李牧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那么君上所言,便无法办到。”
“不,一定有办法做到,一定有能以步兵克制骑兵的办法。”
嬴成蟜言之凿凿,就好像胸中已有如何对付匈奴的办法一般。
李牧定神看了嬴成蟜两息,道:“君上,你虽通兵法,但作战都是以十倍战力碾压之。你没有指挥过势均力敌的战斗,更没有到过大漠,草原,不如牧了解匈奴。”
我确实不了解匈奴,但我了解历史。
蒙恬北击匈奴,是靠步兵战胜匈奴的,长城军团主力就是步兵。
就是不知道蒙恬是如何战胜匈奴的,司马迁怎么就不能写详细一些?
《史记》有载: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险治塞,起临姚,至辽东,延袤万余里。
嬴成蟜想着史书记载,用万分肯定的语气道:“我不知道如何以步兵钳制骑兵,但我可以确定一件事。不需要骑兵,以步兵为主的秦军依旧可以驱逐匈奴。”
“君上无理,要想以步兵钳制骑兵,只有一个办法,让骑兵变成步兵。只有骑兵跑不起来,不能冲锋,步兵才能以成建制的军阵前突碾压。”
“在中原可以因险设伏,用高耸地形,低洼矮地来对骑兵进行限制。或者选择山林之间,骑兵不宜奔跑之地作战,限制骑兵。”
“在草原,大漠那种视野开阔,一览无余之地,此事根本无法做到。只要骑兵跑的起来,步兵就永远是待宰羔羊。”
谈到自己最擅长的军事领域,李牧寸步不让,没有因为嬴成蟜是主君就退让。
李牧自幼入军,带兵打仗有二十多年,从未败给过任何人。
他的经验,他的战绩,他的骄傲,都不允许他认同嬴成蟜说的话。
他对嬴成蟜没有战意,是败在嬴成蟜的马鞍,马镫,马蹄铁,败在嬴成蟜身边站着的廉颇,败在嬴成蟜身后那个覆有牛皮的不知名物件,不是败在嬴成蟜的兵法造诣。
嬴成蟜很想反驳李牧,但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反驳。
嬴成蟜重生之后因为无聊,读过当世几乎所有兵书,但死读书并不能成为名将。
尤其是面对战国四大名将中,最擅长骑兵的赵武安君李牧。
嬴成蟜所读的那些兵书,并不能让他在兵法上说教李牧。
心中再一次埋怨着司马迁怎么不多记载一些,嬴成蟜陷入短暂沉默。
一直在旁听两人对话,未发一言的韩非看到场面陷入僵局。
提起毛笔,开写!
【若要做到君上所言,非有一策。】
李牧冷笑。
李牧不是不信韩非懂带兵打仗,法家门生确实是有通兵法的。
例如商鞅,在秦国变法不说,还带领大军与魏国开战,收服了商地。
但李牧不相信,韩非有他懂兵法。
在行军打仗这方面,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
“你会带兵打仗?”
嬴成蟜满是怀疑。
他可从来没看到过韩非看兵书,也没在史书上看过韩非有什么带兵经历。
【君上要酒鬼三月驱逐匈奴,为的是在不受匈奴干扰情况下,在七郡之地实现变法。以变法之先后情况,来让秦王在秦国全境实现变法,非说的可对?】
韩非没有答嬴成蟜问,而是在纸上给嬴成蟜写下一个问题。
嬴成蟜点头。
李牧去摸酒葫芦,想着喝两口。
凡事不涉及行军打仗,他李牧就不怎么清楚,也不关心。
“喝个屁,聊完了再喝,结巴你继续写。”
李牧手依旧前伸,想着边喝边说有什么不可?
嬴成蟜见状,拿起酒葫芦。
咕噜咕噜尽数倒入自己口中,喝了个干净,把空空如也的酒葫芦往李牧手里一塞。
李牧:……
【君上既然要的是全境变法,那为何不登基为王,在全境实行呢?君上……】
嬴成蟜按住下笔极快的韩非手腕。
“行了,不用写了。酒鬼,咱们继续聊怎么防备匈奴。”
“结巴所言,甚是有理,君上自立为王,一切事宜不就迎刃而解?”
又劝我造反,又劝我造反,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忠君爱国的思想!
“我自立个屁,这个天下现在安稳,是靠着皇兄威严镇压。你们信不信我登上王位,天下反声四起。我到时候平乱都费劲,哪里还有余力变法?”
李牧自指。
“有牧在,平乱并不费力。”
手里有着天下最强大的秦之锐士,对于那些造反的六国余孽,李牧根本看不上眼。
嬴成蟜冷笑。
“你是有多瞧不起王翦,王贲,蒙公,武叔,蒙恬这些人?你一个能打过这么多人?”
“皆牧手下败将。”
李牧神色平静地道。
他脸上,神色,都没有流露出一丝自傲之色,似乎觉得败尽秦国将军这种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
嬴成蟜无语。
不是因为李牧自大,而是因为李牧说的就是事实。
“大秦军队尽在皇兄管控之下,我没有兵马,怎么造反?”
【哪里需要兵马?以君上之武功,近秦王十步内可擒也。擒住秦王登高一呼,天下就是君上的了。】
韩非举着纸张,脸上隐隐泛有热切之色。
自嬴成蟜与他有了一番法,术之争,韩非对嬴成蟜为王的想法就日渐迫切起来。
一个对法家比他韩非还要如此明晰的君主,绝对是天下法家门生眼中的圣明之君。
嬴成蟜无语地看着李牧,韩非。
“你俩这个样子,我都不敢放你们跟着扶苏了。我都怕你俩会半路软禁我大侄子,要求皇兄退位让贤。”
李牧眼睛一亮。
“此言大妙!”
韩非凝眉思索。
以秦王之性格,擒住太子嬴扶苏,应也无济于事罢?
你俩还真开始想这个事!
我养了一窝反贼吗?
嬴成蟜一人送了一脑贴,指着李牧道:“你,给乃公想怎么败匈奴!”
又指着韩非道:“乃公与你详说过,变法后的情景,你想想如何在七郡实现。”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响亮的马蹄声,闯入屋舍内。
这声音并不如何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微弱,韩非都没听到。
只有嬴成蟜,李牧听到了,两人脸色一变。
嬴成蟜是难看中带着惊讶,而李牧则是难以置信。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的脸色后,便知晓了没有听错。
韩非见状,虽然不知发生何事,脸上也严肃起来。
【发生了何事?】
韩非写。
“八百里快马加急。”
李牧道。
“今夜,看来是安稳不得了。”
嬴成蟜眯着眼,眼中闪有怒火。
半个时辰后,一个宫中驭手骑乘快马,直入长安君府。
“陛下有旨,宣长安君携李姓门客入宫觐见。”
在驭手宣读旨意之时,咸阳驰道上,依然有马匹奔驰。
今夜,被召见的不止嬴成蟜一个。
大半个时辰前,咸阳宫中。
一个面上血污遮盖,身上穿着残破甲胃,呼吸有如风箱一般嘶喘着的秦军锐士。
一路绿灯通行,一个暗号没对。
以最快速度被半路接手的章邯带到章台宫,带到始皇帝面前。
“匈奴举十余万兵马突袭九原,我军大败,九原失守,匈奴已占河南地!将要度阴山!”
始皇帝霍然起身,立于负伤锐士面前。
这位战灭六国的天下之主,胸中那团炽盛的火焰疯狂燃烧,整个人散发着爆裂怒意。
自始皇帝登基之后,向来只有秦国攻打他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他国来打秦国了?
“传夏无且!”
始皇帝发号施令。
“唯!”
宦官应命,出行去太医署。
“详情道来!”
“唯!三日夜间,雁门忽有马蹄骤响……”
听完负伤锐士禀告,始皇帝脸色难看至极。安慕小说网
要门前郎官带负伤锐士下去治疗后,始皇帝命令不断。
“去议政殿。”
“唯。”
“要成蟜带李姓门客入宫见朕。”
“唯。”
“召李斯,王绾,付子康入宫。”
“唯。”
“召任嚣,赵佗,屠睢入宫。”
“唯。”
一连串命令下去,一声声马蹄踏破夜色,沉静在夜色下安稳的咸阳城,动了起来。
被盖聂贴身保护,行于咸阳宫中的始皇帝,脸色比黑夜还黑。
议政殿内。
一张大桉摆在中央,未有座椅陈列。
大桉上摆放着一张天下舆图,始皇帝脸色难看至极。
伏在大桉上,眼睛死死盯着舆图一处。
这便是嬴成蟜带着李牧入议政殿之时,所看到的景象。
“发生何事?”
嬴成蟜快步上前,人未到始皇帝身边,声先到了。
始皇帝一拳砸在舆图之上,拳头所压的位置,正是秦国西北角。
“雁门被破,九原失守,匈奴占了河南之地!朕还没去打他,他敢来打朕!还破了朕的雁门,九原!”
始皇帝声音中满是愤怒。
嬴成蟜走至近前,看着舆图上的大秦西北角,眼中闪烁着不明色彩。
“雁门,九原,为何会被破?守军都是做什么吃的?”
匈奴怎么敢进攻?
历史上只有秦国北击匈奴,哪里有匈奴进攻秦国?
匈奴凭什么能攻破秦国边郡,哪本史书上说过这些?
嬴成蟜回想着原有历史,试图从中找出匈奴进攻的原因。
在嬴成蟜印象中,现在的匈奴远不及汉初时期势大,国力与秦国不可同日而语。
“不足为奇。”
李牧走近兄弟二人,沉声道。
“武安君此言何意。”
始皇帝扭头视之。
虽然现在心中愤怒无限,但始皇帝看着李牧的双眼中,还是不可避免有着欣赏,惊艳之色。
王贲离咸阳,赴封地之前。
曾在始皇帝面前,与李牧来了一场沙盘演习。
在玄鸟殿上自称未尝一败,其阿父王翦已老的秦国第二将军王翦,大败亏输,被打的都要失去自信了。
白衣李牧对始皇帝神色冰冷,脸上没有一点好模样,不答始皇帝言。
“赶紧说,别墨迹。”
嬴成蟜不耐烦地道。
这事情脱离了他的认知,脱离了他的控制,这让他第一次有了些许危机感。
现在嬴成蟜甚至想不管原计划,直接让天下各处暗部全力生产马鞍,马镫,马蹄铁,先将匈奴灭了了事。
费钱就费钱,地盘占不住就先不占,变法推迟就推迟,先把不稳定因素除了再说。
敢让爷不能躺平是吧?
给爷死!
这竖子杀气好重,秦国被攻,终于是让这竖子认真起来了?
始皇帝摸着身上应激出的鸡皮疙瘩,等着李牧讲解。
“秦国在雁门,九原布置的兵力,本就不足以抵挡匈奴的进攻,被破有甚稀奇。”
李牧冷眼看着始皇帝。
“秦国的兵马都用在了攻打六国上面,能守住自己边郡就已是不错,凭什么还能守住我赵国边郡?”
雁门郡,原是赵国边郡,李牧曾在此御匈奴十数年之久。
“赵武安君此言有失偏颇。”
三人来到议政殿门口,当先最先进去,一看上去较为年长之人沉声说道。
其身穿甲胃,面相沉稳,注视着李牧的目光中有敬仰,有怒火。
敬仰的是李牧的功绩,威名,怒火是李牧贬低秦军战力。
其名任嚣。
比王翦,蒙武这些人小了近十年,比蒙恬,李信,王贲这些人大了近十年。
是一个夹在大秦老一代和新生代之间的将军。
“笑话!灭你赵国也不是这几年的事。我秦国守了快十年雁门,九原,岂是你李牧说守不住就守不住的?”
面有桀骜之色,身穿甲胃的将领被宦官引入议政殿。
还没有进殿门,就听到其内有贬低秦军言语。
待踏步进了议政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李牧,立刻反唇相讥。
其名屠睢,乃是与王贲,蒙恬,李信一代的秦军青年将领。
“不错,我大秦锐士战无不胜,六国都灭了,守不住一个小小匈奴?李牧,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赵国乎!”
又一人随屠睢言语。
其与屠睢在来议政殿的路上相遇,与屠睢是前后脚进议政殿。
其身材瘦小,身高不足七尺,也披着甲胃,做武将打扮,看着李牧满是敌意。
其名赵佗,也是秦国一名青年将领。
屠睢,赵佗二人,此时声明不显,被王贲,李信,蒙恬三个压的冒不了头。
但在原历史上,这三人也是鼎鼎大名。
始皇帝灭六国后,北战南征。
北击匈奴是蒙恬,而南征百越的,就是一代目任嚣,二代目屠睢,三代目赵佗。
始皇帝为扩大版图,首先派遣老成持重的一代目任嚣进攻百越。
任嚣首战进攻岭南,没攻下来。
始皇帝不甘心,于是拜二代目屠睢为国尉,命其领着三代目赵佗再攻百越。
屠睢率五十万大军,南征南越、西瓯,分五路讨伐。
因为百越之地运粮困难,和越族相持不下。
后史禄开凿灵渠,解决运粮问题,屠睢大破南越,成为我国历史最早破越的名将。
但因为屠睢个人杀心极重,对百越反抗之人尽数斩尽杀绝,不留俘虏,滥杀无辜,导致百越民众激烈反抗。
一次在山林行军时,中了两支毒箭,二代目屠睢当场从马背跌落,坠地殒命。
始皇帝第三次攻打百越,或许是考虑到任嚣对百越熟悉的缘故,再起一代目任嚣,命其带着三代目赵佗进攻百越。
终于平定岭南,将整个岭南划入了秦国版图。
岭南一地,以如今地域来说,相当于现在的广东、广西、海南全境,以及越南红河三角洲一带。
秦末。
一代目任嚣临终之时,告诉三代目赵佗。
秦国太残暴了,无道,天下都想反秦,你别出去螳臂当车了。咱们这岭南易守难攻,你就自立为王得了。
赵佗遂建立东西万余里的南越国,为南越王,活到了汉朝,一直统治南越八十一年。
汉高祖刘邦白马之盟——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
一直到汉高祖刘邦死,南越王赵佗还活的好好的。
李牧没有理会三人言语,对三人视而不见。
既然被嬴政告知了他李牧的名字,还敢这么大放厥词,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士罢了。
见李牧态度傲慢。
性情最是暴虐的屠睢大怒,就要对李牧破口大骂。
赵武安君有个屁用,又不是秦武安君!与我屠睢交手试试看?不过是吹出来的名声罢了!
一道人影忽然窜至其面前。
脸上写满着不耐烦,杀意让屠睢这种杀心极重之人都感觉过重的嬴成蟜。
一只手掐着屠睢脖子,掌中内力窜入屠睢体内打乱屠睢积聚的内力,让屠睢难以反抗。
嬴成蟜单臂掐着屠睢脖颈,将屠睢举起。
手掌如同铁钳一般,剧烈的窒息感,让屠睢面部充血,眼球略有外凸。
“你也配与李牧论战?”
嬴成蟜冷言冷语。
他现在不想听任何废话,只想赶紧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他印象里一直到汉朝时期,才会骤然兴起的匈奴,这个时间点突然能耐了。
搞不清楚这件事,嬴成蟜心中不安。
他害怕匈奴中冒出个刘秀,他害怕自己是又一个王莽。
砰~
甩手将屠睢摔在地上,嬴成蟜一身杀气地走回舆图前。
屠睢在地上,弯着腰跟个虾米一样剧烈咳嗽。
虽然他此刻恨不得起身杀了嬴成蟜,但他要咳嗽完再杀。
生理反应,难以自制。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到任嚣,赵佗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及至屠睢摔在地上的一声巨响,才让两人惊醒回神。
老成持重的任嚣,年轻气盛的赵佗纷纷色变,他们与屠睢之间,有着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且私下交往甚密。
任嚣立刻去搀扶屠睢。
赵佗则是身体蓄力,面露怒色,要上前与嬴成蟜一战,为屠睢讨还公道。
就算知道不是嬴成蟜对手,赵佗也没有惧意,这便是秦国将领风气。
死可以,惧不可。
“不得妄动!”
始皇帝看了一眼将要出手的赵佗,一声令下。
赵佗面有悲愤之色,浑身力气却是泻去。
任嚣轻扣屠睢后背,将本要说的话吃了回去。
屠睢,继续咳嗽。
“为何我秦国守了十年边郡无碍,今夕突然一朝失守。匈奴要是有如此强的战力,为什么不在我秦国攻打六国之时发兵。”
按照常理,匈奴应该在秦国攻打六国之时发兵夺取雁门,九原等地才对,而不是等到秦国一统天下再出兵。
秦国一统天下前,匈奴出兵攻打,秦国会因为攻打六国而无暇顾及。
现在天下一统,这时候出兵攻秦,不是等着与秦国全面开战?
嬴成蟜凝视着舆图,开口问询。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他问的是李牧。
君上在害怕什么?
李牧从来没有看过嬴成蟜这么烦躁,在李牧记忆中,嬴成蟜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嬴成蟜的态度,让本来对这件事不怎么在意的李牧也慎重起来,当下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匈奴在这十年间未攻雁门,是惧牧之名也。十年前,牧一举歼灭匈奴十余万人,要匈奴不敢进犯也。”
“及至我奉王召率军归邯郸,边郡所留兵力其实并不足以抵挡匈奴全力进攻。但匈奴不知牧已走,固不敢犯。”
“赵国既灭,秦夺九原,雁门。若牧所料不错,秦王派往这两郡的兵马,应是参照我赵国边军数量,只少不多。”
始皇帝点头。
“武安君所料不错,朕委派雁门,九原之边军,少原赵军兵马三成。”
“在第一次伐楚失败后,朕又抽调边军兵马编入王翦麾下。雁门,九原两地边军所留兵马,降至原赵军兵马五成。”
秦以一国之力,东出攻打六国。
想要取胜,就必须举国尽出,在边郡实在是没有办法留那么多兵。
“我所留兵马都不能抵挡匈奴入侵,秦军纵是强悍。只以半数,如何能抵挡得住。”
嬴成蟜神色缓和许多,这个理由他能理解,也能接受,这并没有超出常理。
“那为何匈奴现在进攻了?”
李牧没有马上回答,凝神看着嬴成蟜。
君上心智失守了?
不然怎么会问出这等问题?
君上到底在害怕什么?
“或许是打听到了牧已不在。”
李牧扭头看了一眼任嚣,屠睢,赵佗三人,嘴角噙上一丝冷笑。
“也或许,是匈奴新生的这一代,以为牧的战绩都是吹出来的。十年过去,匈奴新一代人,已经忘记了牧是如何斩杀他们的父辈,忘记了那场焚烧他们阿父尸体一昼夜而不熄灭的大火。”
想起来了。
历史上的秦朝之初,河南地本就不属于秦国,而是属于匈奴。
嬴成蟜长出一口气,紊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舆图上,位于大秦西北角的河南地。
秦朝的河南地,不是现在的河南,而是在内蒙古。
在内蒙古中部,有一个平均海拔在1400米到2300米的阴山山脉。
这里的海拔不算太高,但是阴山南坡陡降,直接砸在河套平原上,落差达千米。
这种特殊的地形,使得阴山南北气候差异比较大。
阴山以北干旱少雨、气温低。
阴山以南则气温稍高、雨水要多一些。
加上这里黄河比较平缓,河水易于灌既,阴山以南的河套平原宜农宜牧,有“黄河九曲,唯富一套”说法。
既适合放牧,也适合种植。
成为中原农耕文明,蒙古高原游牧势力角逐的前沿,都欲得之。
匈奴夺取了富饶的河南地,就等于在大秦西北角钉下了一颗钉子。
如果再让匈奴将阴山山脉都夺了去,那么秦国西北门户将在匈奴面前敞开。
就像是一个绝色美人敞开胸怀,暴露在一个色中饿鬼面前。
没有九原,雁门边郡掣肘。
匈奴以游击,劫掠战术,以战养战,将对大秦西北角造成巨大打击。
匈奴会以河南地为据点,大举出动,散成无数股小势骑兵。
广撒网,多捞鱼,劫掠大秦西北村庄,人口,牲畜。
这还是在有上郡这个大秦西北重大边郡,立在这里的缘故。
如果匈奴再进攻,上郡也失守,那损失将扩大到十倍不止。
嬴成蟜本想着以西北七郡为试点,让始皇帝明白变法的好处。
但他的代言人嬴扶苏还没有到西北,西北七郡先丢了俩。
始皇帝说西北七郡归入战时管理,都听嬴扶苏命令,一语成谶。
现在的嬴成蟜,即便知道并不是天降一个大魔法师,心情依旧糟糕透了。
咸阳这边,赵姬被始皇帝拔掉了爪牙,不再是他推脱不参政的挡箭牌。
文被安相邦,武被拜国尉,这两个外人求之不得的职位。
于嬴成蟜而言,却是重到不能再重的负担。
他要越女今夜回去向赵姬传话,希望赵姬能在他恐吓之下,对始皇帝施加压力,让他继续清闲下来。
嬴成蟜还在等着明日越女带来好消息,今夜打算嘱咐一下韩非,李牧,要这两人把西北七郡好好打造一下。
这样始皇帝看到盛世景象,不需要他再催促,就能自主变法。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嬴成蟜可不想这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军事化管理,除了玩鸟,毫无乐趣的秦国。
当然,嬴成蟜只想着撺掇始皇帝变法,让他自己去做,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嬴成蟜对上班毫无兴趣,他之负责提供思路,想法,不负责具体实施。
他对于身后之名毫无兴趣,只想活着的时候快活自在就好。
在长安君府,治理七郡话题刚起个头,第一步就被李牧给按住了。
嬴成蟜一直以为李牧打匈奴属于举手之劳,哪想到那么麻烦。
困难还没解决,八百里快马加急到了。
韩地那边,吕不韦也没有好消息往回传,似乎进展也没有那么顺利。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都叠加在一起,让嬴成蟜刚才压下去的掀桌子冲动,又起来了。
现实不是打游戏,大多时候,都不会是打了一关boss,爆装备升经验刷刷小怪,级别够了再打下一关boss。
通常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十个关卡boss已经到了眼前,喷吐着火焰,释放着雷电就冲上来了。
老子最近怎么就这么不顺呢!
嬴成蟜怒从心头起,一拳砸在河南地。
“陛下,灭了匈奴吧!”
……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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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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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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