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桌案上,面色白净的青年儒生怒声而起,走到仆役身边呵斥着。
他年岁应是刚及冠不久,看他手上连一个茧子都没有,便知道他从小养尊处优,连农活都没有做过。
“人与禽兽之异,便是人知礼数,有羞耻心。长安君不愿铺兽皮在此,却要你趴伏,这不是认为你连禽兽的皮毛都不如吗?受到这么大的侮辱,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呢?”
仆役额头抵着地面,轻微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孔。
他不敢反驳,也不敢说话,他不想死。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决定他生死的力量,他不能对任何一个人不敬。
隶臣妾就是奴隶,奴隶是不受秦法保护的。
在生命都得不到保障的前提下,隶臣妾早已丧失争辩的能力,他们骨子里只剩下了求饶,顺从,惶恐。
“赵人就是下贱!被那竖子如此糟践也甘之如饴!污我双眼!”
“看那竖子脸上的喜意,哼,小人得志!这赵人无心无颜,与那竖子倒是绝配!”
“这四个儒生见识短浅,若发难的是吾,吾会提前交代人将隶臣拖走。隶臣不见,那竖子不拿人当人的行为便是盖棺定论。再能辩解也是理亏,不会陷入这等局面!”
“几个自命清高只会读死书的腐儒,连个美人都点不起,能成什么大事!”
先前少年儒生被嬴成蟜暗中引导开的范围打击,让宾客们的言论风向有了些许变化。
眼见局面恶化,青年儒生眼见地上仆役还不回他话,让他难以扳回局面,他心中的屈辱感瞬间炸裂。
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毫不犹豫地斩向地上仆役。
他要把这个仆役斩杀!
连带着他受到的屈辱一并斩去!
儒家孔子将人分做三六九等,提倡礼制,儒家思想便是典型的贵族学说。
儒家思想中的仁,是对人来讲的。
而奴隶,不是人。
奴隶若是让人感到受到屈辱,那就该杀。
青年儒生的剑不快。
在他拔剑的刹那,楼台侍卫是绝对来得及拦下他的。
但没有一个楼台侍卫有拦阻的意向。
他们一个个站在原地,恪尽职守,对于青年儒生的动作视而不见。
人要杀隶臣,为什么要阻止?
换做是他们被隶臣侮辱,也会怒气上涌。
这便是秦朝。
所以人对奴隶的态度都是如此,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咚~
嬴成蟜一樽砸在青年儒生头顶。
青年儒生被打的连声呼痛,连退三四步,手中长剑掉落在地,就掉在仆役的脑袋旁边。
仆役听到耳边有金属砸落声音,小心地扭头用眼角余光瞥过。
那把明晃晃利剑反射着森寒的光芒,掠过仆役双眼,让仆役肝胆俱颤,他差一点就死了!
他想起身逃跑,跑回赵国,跑回那个虽然贫瘠却温馨的家。
抱着阿母痛哭,抱着阿父诉苦。
但实际上,他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比之前更加小心,一动都不敢动。
动就是死!
趴在这里,他还能多活一会。
仆役内心满是恐惧,害怕,惶恐,却没有对青年儒生的怨恨。
他是隶臣,是奴隶,奴隶被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在赵国也是一样的。
“君爷,这是为何啊!”
女管事从怀里拿出粉色手帕,擦着嬴成蟜手上的口水,有些怨意。
你让他杀嘛,杀一个隶臣,要赔一金,够点五个隶妾。
一个卑贱的赵人,能死在客人手里换来一金,多划算的买卖。
大多数奴隶寿命都不高,死于疾病,劳役,主人毒打的占九成以上。
这九成奴隶死了属于白死,没人赔偿。
在秦法里,奴隶是私人财物,如果被他人打死是可以获得赔偿的,且这个赔偿的金钱要远超过买卖奴隶的金钱。
如果一个奴隶能够被他人打死,那么对于大多数奴隶主人来说,这属于天降横财,都会欣然受之的。
“你在质问我?”嬴成蟜轻笑。
他话里没有不满之意,但女管事管理楼台多年,早就生了一个七窍玲珑心。
她抓住嬴成蟜的手伸进自己衣襟,讨好地道:“君爷别生气,我也是一时情急。”
手上是一团如柔韧棉花的触感,很舒服,嬴成蟜不客气地轻拢慢捻抹复挑,逗弄得女管事面泛桃花,张着小口,呼吸略显急促。
“真是下流!”
“无耻竖子!”
“嬴氏不幸!”
宾客们带着嫉妒的目光,纷纷予以谴责。
女管事不是楼台美人,是管事,不需要陪客。
在楼台内,除了嬴成蟜,没有宾客能占到女管事的便宜。
旁人别说像嬴成蟜这么玩球,就是摸一下手,都是妄想。
“嬴成蟜!你如此残暴,殴打我儒家门生,妄为秦国长安君!”
少年儒生扶住额头红肿叫苦不迭的青年儒生,厉色呵斥。
桌案上,中年儒生和另一位儒生一同站起,向这边走来,看着嬴成蟜的目光中满是怒火。
“此事!长安君定要给一个说法!”
“长安君如此无礼,丢尽了皇家颜面!”
嬴成蟜开始逗这几个儒生是兴之所至。
生活如此无聊,有几个傻子愿意凑上前来添加色彩,何乐而不为?
但在青年儒生利剑出鞘的一刹那,嬴成蟜却是没了那份心气,不想再和这几个儒生说什么了。
一言不合便拔剑斩人,真是好威风。
“要个屁说法!你们也配!”
嬴成蟜讥笑着,拿起桌上装满菜肴的碟盘就往四个人身上砸。
四人身上很快就布满了菜叶,肉类和各种食物。各种颜色的汤汁,污渍尽数淋在四人身上。让本来书生风范十足的四人狼狈不堪,比路边乞儿还要像乞儿。
“士可杀不可辱!”
少年儒生脸色紫红,公鸭嗓一声尖叫,抽出腰间佩剑要和嬴成蟜拼命。
青年儒生脸色煞白,闻着身上的各种气味气的浑身哆嗦,他从没受过这种屈辱。
“啊啊啊!我杀了你!”
他手摸腰间,只摸到剑鞘,才想起利剑掉落在地上。
这一下又让他想起刚才被嬴成蟜砸伤,额头剧痛又让他气意再长,他惊叫一声,便扑向地上他掉落的长剑。
“不可!师弟!带他们走!”
“长安君,今日之辱,他日必有回报!”
两位年长儒生脸上也是满满的怒气,隔着他们脸上那菜汤烂叶都能看的出来。
他们强行拖着张牙舞爪,悲愤交加的两位年轻儒生离开。
他们被打的地方樽碟四散,碎片遍布,残羹剩饭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宾客们有些傻眼。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能动手呢?
想到那四个儒生出去后在大庭广众下,浑身布满菜叶碎肉,一身异味。
自恃身份的宾客们便纷纷有些色变,太丢人了!
“管事!长安君在楼台如此作为!楼台是何态度!若这都不将嬴成蟜驱逐出去,日后我等若想进楼台,是不是还要披甲而入!”
有宾客出声说道。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楼台花销远不能和嬴成蟜相比。
在楼台的话语权也不能和嬴成蟜抗衡,所以拉上其他宾客胁迫楼台。
这一句话,让所有宾客都将目光注视在女管事身上。
因为那宾客说的没错,谁也不想吃着就哼着歌玩着女人,转头就一身菜汤菜叶碎肉。
光鲜而进,狼狈而出。
宾客们意见一致:你们楼台这事管不管?还想不想赚我们金钱了?
宾客们如意算盘算的很清楚,一个人比不过嬴成蟜,那一群人还比不过吗?
我们这么多人,而且我们还占理,楼台有什么理由不处理嬴成蟜?
只要我们聚在一起,楼台就必须把嬴成蟜这个竖子赶出去!
被几十双有权有势有钱的眼睛盯着,女管事俏脸发白,有些腿软,很是紧张。
她只是个年俸一百石的小官员,楼台管事这个官身,能让她在被权贵要求陪喝陪睡时表达拒绝,却不能让她在这些权贵面前昂头挺胸不屑一顾。
秦法遍布秦国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无所不含,有上百个细小分类,如工律、田律、厩苑律(见厩律)、仓律、金布律、赍律、徭律、置吏律、军爵律等。
其中的工律里面,便对楼台营收做了严格规定:楼台每年营收在五千金以下,管事要被革职,受徒刑。五千金到八千金之间,管事无功无过。八千金以上,赏百金,功等十首级。
今日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这些权贵再不复来,楼台生意全年营收破不了五千金。女管事就要去去受徒刑——就是她宣判地上趴伏仆役的刑罚。
那她能把嬴成蟜赶出去吗?
不能。
外界相传嬴成蟜贡献楼台一半营收,好多人都当做戏言听。
偌大的楼台,达官显贵唯一在外娱乐场所,就是个销金窟,无底洞。怎么可能让一个人包揽一半营收,陛下私库也没那么多钱!
但掌管楼台的女管事却知道,这不是戏言,是真的,不然她何以对嬴成蟜另眼相待,主动投怀送抱。
她是管事,不是隶妾,也不是妓。
所以今日这事,她陷入了两难,不管怎么选,结局似乎都是受徒刑。
她和地上仆役刚才一般,看不到希望,陷入了绝望。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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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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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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