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是不停地赶路,两日一眠,衣服实在脏得惹人注目才换,澡更别提,顾不得洗。头发网在网巾里,总发痒。
往北过了京师,越接近边关,越不在意个人的形象,关外的百姓大批内迁,背井离乡成了难民,比她们更狼狈。
一路都有难民,逆着人群,不用辨路,很容易寻到她们想要去的地方。
路上有乱军伪装成敌军,沿路抢劫。
蓟辽总督刘重山派兵捉拿,才总算又恢复安宁。
有人拖家带口,有人踽踽独行。
天寒地冻,死伤无数。
婴孩儿无辜,随家人长途奔波,感染风寒,起了热,性命堪忧。妇人抱着婴孩儿在路旁停下来,无助地哭。
“嫂子,让我看看吧。”一身披红斗篷的少女从人群中走出。
妇人本有了喜色,却在见到来人是个十五六虽少女时,眼中喜色倏地消退:“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孩子发了热,你帮不了,要是能找到大夫,兴许还能救她一命。”
“我就是大夫呀。”少女笑起来,眉眼弯弯。
风吹动她帽上的白色兔绒。
她身后跟着个着青黛色僧衣的和尚,带着淡笑走过来:“施主放心,这姑娘是大夫,兖州冯神医的弟子。”
南星的名讳在边疆少有人知,冯梦吉的名讳却无人不知。此次大疫,冯梦吉和其弟子都是有功之人。
“真的?你真是冯神医的徒弟?”妇人像见到了救星。
“我姓南,是冯神医的小徒弟。”南星在妇人身前蹲下来,伸手试探妇人怀中婴孩儿额上温度。
是发了热。
天这样冷,大人尚觉艰难,何况婴孩儿。好在无为的提醒,她们准备了很多治伤寒的药。
南星从斗篷下取出两个药瓶,递给妇人:“这个是退热的,这个是治伤寒的,先给孩子吃退热的药,热退了,再服这瓶治伤寒的药,一日两次,饭后服用。”
“多谢姑娘。”妇人连忙接过来,在手上倒出一粒退热药,掰开婴孩儿的嘴给她服下。
又嘱些需注意的事,南星才跟无为牵着马走了。
“多亏你。”南星又一次感慨。
无为侧首看了她眼,温声说:“第十三次了,南姑娘。”
“什么?”南星歪着脑袋看他,雪地之上,她是最鲜艳的朱砂绘成的仙子。
无为移开眼,将视线落到茫茫雪地之上:“第十三次夸奖我。”
南星笑出声:“是吗?”
他回:“是。”
银铃般的声音又飘过来:“无为,你说,师姐现在该在哪里呀?”
他们开始不舍昼夜地赶,入了广平府境内,便见关外南迁的难民,一路帮扶,耽搁了几日。想沈姑娘她们该到了。
“想是已在边关了吧。”他回道。
此时,南星正挂念的沈青已抵达锦州,辽东经略祁忠的住所外。
不久前刚通过山海关。有宁王令牌不难见到沈复。
要见祁忠也不难。
等了会儿,有人领他们进去,又停在书房外,伸手示意她们进去。
祁忠原是个文人。有了这层了解,沈青做好要见到个书生将军的准备。进到书房,却见到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总不会是祁忠。可书房里只站着这么一个人。
祁忠并不知她是老师的外孙女,自然也不知她此时所想。误以为这小姑娘被他的样子吓到:“不知宁王派你们来是为何?”
真的是祁忠。
还能为何,当然是要他派兵去救命。
“并不是宁王派民女来见大人,是民女自己要见大人。”她并没有说谎,玄英是宁王派来的,可她确实是自己要来的。
“哦?”祁忠不耐烦地拧紧眉头,这些日他在为广宁的战事苦恼,没心思陪个小姑娘闲聊。
“民女作为安朝百姓,听闻广宁战事,一路又见难民无数,心实难安,”沈青说,“担心若广宁失守,辽东尽失。常听外祖父说起祁大人,忠肝义胆,曾扬言誓为国家拿回故土,故而想来见见祁大人。”
祁忠嘲讽地笑出声。
壮志豪言犹在耳,如今不得不听君令,退守锦州。
“你外祖父是谁?”他随口问道。
“顾青衣。”
京台书院的山人顾青衣。
“老师?”祁忠声音抬高,又压下来,“你是老师是外孙女?你满月时,我见过你一回,那时你才这么一点,如今都成大姑娘了。”祁忠用手比划着。
许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他比划错了,满月的婴儿要小得多。
“正是,”沈青笑着点头,从袖中掏出那封信,“外祖父托我带给大人的。”
到了山海关,在沈复住的宅子,她找了间空房,将缝在中衣里的两封信取出来,一封给了沈复,另一封藏进袖袋里。
祁忠接过信,也没多想,当着二人的面,撕开信封便读。捧着信,脸色变了又变。
沈青悄悄往后挪一步,打眼去瞧信上的内容。上面写的是:
若弃广宁,汝命休矣。
外祖父的信也这样短。
一个时辰前,她也在沈复的书房里看到他的信,上面是:
一命抵一命。
沈复看了信,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她旁观了会儿,跟沈复解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不会要他的命。并跟沈复约定,若到了明天上午,祁忠仍未派兵,请他派兵增援。
汝命休矣......汝命休矣......
祁忠握信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激动。
广宁危,关外百姓都怕后卫人打过来,急着南迁,民心散,士气消,若失广宁,敌军势如破竹,辽东必失。
而他,作为辽东经略难逃一死。即便是奉了皇上的令。
既然最后要做替罪羊,早晚都是死,不如抗一回命,为安朝保下广宁,振一振士气。
“好,来人,即可整肃军队,我们支援广宁。”祁忠对屋外的人喊,路过沈青时回头,“你不愧是老师的外孙女。”
沈青回视他,坦然接受他的夸奖。
祁忠大笑两声,出了门。
沈青跟在后面,揽了揽玄英,让她也跟上。
千军万马集结的壮阔景象,她还从未见过。一眼不眨地静立一旁看着。祁忠只以为她是好奇,也没撵,待到将要出发,她还不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劲装女子又牵来两匹马,他才意识到不对:“你不会要跟着去吧?”
沈青点点头:“我是大夫,能救人。”
少年人的无畏,大多是胡闹。等上了战场,见了血,还能这样镇定?
“胡闹,战场岂是好玩儿的地方,广宁我们会守住,你们在这里等着好消息。”祁忠看了看沈青,有看了看玄英。
“祁大人,广宁城以三千精兵固守至今,城中情形必定不好,我去,能救人。”沈青再次强调。
不待祁忠拒绝,玄英赶忙说:“祁大人,沈姑娘确实是大夫,先前大疫,她出了不少力。让我们去吧,我来保护沈姑娘,必定不给你们添乱。”
“战场上,会死人。”祁忠盯住她,下定主意,只要她眼中显露一丝惧意,就不带她去。
“我知道。”沈青微笑着,眸中没有丝毫惧意。
生,或者死。她是不怕的,她此生已不算白来。
没有遗憾了。
“好,上马。”祁忠发了令。
锦州到广宁,几个时辰的路,却从中午走到了夜晚。
途中,有敌军拦截,交了战。
沈青是大夫,故而跟祁忠在队伍中间。
敌军快马从侧面冲过来,队伍很快被冲乱。祁忠作为将领,指挥兵士迎战,五色旗迎风升起,混乱的队伍很快恢复秩序,队伍从被敌军斩断的地方分成两段,皆摆好阵型,四面外向对敌。
四旗落,唯余红旗,前部营兵听取号令迎敌。厮杀一阵,敌军阵型变了,以骑兵来冲撞,有意将我方阵型打乱,祁忠忙指挥士兵形成守备之势,敌军一击不成,变换策略,祁忠随即指挥士兵应对。
战久了,形成混战之势。
举目四望,杀声一片。
玄英护着沈青,躲避厮杀。
躲来躲去,头晕目也旋。
有一只胳膊从她眼前飞过,有脑袋滚到她脚下,血飞溅在她并不干净的衣裙上。
视线里,红艳艳一片,都是血。
鼻子里都是血腥味。
她想吐,却顾不上。
刚才跟她说话的军医被砍死了,伤口汩汩的冒血。有旗手倒下,旗帜未倒,是又有旗手接住了。
一场激战,天都暗下来,雪地成了血色。
敌军偷袭不成,又不能以少胜多,势颓,鸣金收鼓,便要撤退。祁忠当即下令追击。终于,在一里之外,尽灭敌军。
这一场战事,因着事先有所准备,终于大败敌军。战事停歇,祁忠下令整肃军队,沈青则跟着其他军医,在战场上救治受伤的士兵。
简单给伤兵包扎了伤口,军队继续朝广宁行进。接下来的路,依旧保持警惕,总算一路安稳。
广宁城门楼上。
苍灵垫着脚尖眺望。
素商笑他:“你垫着脚,就能看到很远了吗?”
苍灵不理素商的调侃,大半个身子探出城墙。
忽然,远处地平线之上,雪地之上,出现一簇簇黑影。
“援兵?”苍灵先是疑惑,随即大喜,“援兵!是援兵!王爷你看!”他激动地握紧宁王的手臂,被冰冷的铠甲激得打了个寒战,仍不松手。
宁王随苍灵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紧蹙,在观望。素商也凝视着,搭在城墙上的手不自觉攥紧。
城楼上的守军也都屏住呼吸。
近了。
更近了。
一簇簇的黑影逐渐在月光下现出原形,那三角旗,那戎衣,那甲胄,是援军。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城楼上的士兵欢呼起来。
城中重重的窗户一扇扇亮起,刚要休息的百姓披着外衣,都出来确认,不当值的士兵也从城楼下走出,要迎接援军。
落下的城门缓缓升起,援军列队进入,好半天,最后一排援军也进了城,城门又重重落下。
是夜,一盏盏烛火照亮了广宁城。昏黄的灯光下,援军和守军终于会了面,人群欢腾,只有沈青突兀地杵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是很放松的姿势。别人在笑,她静着;别人在闹,她看着。宁王一眼瞥见她,视线在空中交了汇。
互相回望着,只一瞬,都笑了。
祁忠走过去:“宁王殿下,祁忠来得迟了。”
宁王收回视线:“来了便不迟。”战局未定,当然不迟。
祁忠老眼一酸,竟有几分想落泪的冲动。
好在来了,否则,后悔终生。
“加强守备,其余人回去休息,”宁王微侧首对身后的青年吩咐,“给援军和伤员安排住所。”
两军对峙,士兵皆住在城楼下,方便随时应战。来了五万援军,也须安排一番。
沈青眼停在那个青年身上,这个人,很眼熟。好像,是在宁王府见过。
对了,那个擦身而过的人。他也来了战场,原来是武将。
宁王和祁忠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
苍灵凑过来,挤到沈青跟玄英之间:“玄英,你可算回来了,”手按在铠甲上,心的位置,他又扭头,“沈姑娘,我真没看错你。”
跟着走了几步,停下来:“今日我当值,你们先回去。”
玄英点头:“啰嗦,快去。”
一直未开口的素商,伸手拍了拍玄英的肩膀,又对沈青点头:“我也去了。”
玄英拉住他:“槐序呢?”
素商回道:“前头当值呢。”
前头,是北城门,对着敌军。
援军来了,也不能懈怠,城还要巡,仗也还要打。至于她们,王爷的判断没错,沈青是可信的。只希望她不要妇人之仁,来日会心生埋怨。
宁王和祁忠在前头互通情报,沈青和玄英无声跟在后面,艰难行走。宁王住的地方,是前头巡抚留下的宅子,巡抚跑了,宅子空下来,现在住的都是主动留守的将领。其他院子都住了人,只宁王的院子还有空房。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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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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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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