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野的身体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垮了。
最开始只是一场小病,感冒,发烧,跟普通的风寒没有任何区别。
谁都没想到,这场小病就那么的,一直在他身上,再也没能够好起来。
他人生中的最后半年,是待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度过的。
医生说,沈清野的身体就像一块被放在檀香木盒子里,精细养着的上好丝绸。
他过去受过的那些伤,却又等同于有人将丝绸剪断,扯碎,把丝绸扯成了烂布块。
就算当时给他找了最好的医生,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把这块烂布块缝缝补补。
但无论再怎么缝补,烂布块也注定了已经是烂布块了,不能再重新变回丝绸。
而他最后生的那场病,就像是在这块破破烂烂的布料上剪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虽小,却阴差阳错地断了之前缝补上去的丝线,布块彻底破破烂烂,再也完整不起来了。
于是,他的生命便也只能这样,随着身体的垮掉,而一起走向了尽头。
医生解释的时候,措辞都很谨慎,边说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面女人的神色。xfanjia.com
沈太太是一个很低调的画家,这年头,活着的能有名气的画家已经不多见了,像她这样出名方式独特的更是少见。
几年前,一个提起名字全国上下无人不知,响当当的著名人物突然下马,家里所有财产都被查封,拍卖。
大家都以为会被卖上最高价的,会是那一块据说历史渊源久远,曾被几朝重臣捧在手中视若珍宝的墨砚。
结果最后真正卖出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高价的,却是一幅看不出什么名堂,作画者在当时也籍籍无名的水墨画。
花了天价买下那幅画的人就是沈清野,整场拍卖会,他都表现得兴致缺缺,没为任何事物举过牌,最后却唯独对那一幅画情有独钟。
后来媒体过去采访,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那幅画,他掀开眼皮,轻轻松松说出一句“这画是我老婆画的”,成功把他的妻子,那位不出名的年轻女画家给捧红了。
有了足够的关注度后,大家才慢慢真的发现,孟晚柠真的是一个很有天分和灵气的女画手,她似乎对水墨和乡村美景情有独钟。
笔下的画风都有一种在大城市的喧嚣中基本上找不到的澄澈与静谧。
许多见过孟晚柠本人的人也说,她的确很有艺术家的气质,言谈之间,都有一股超凡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和她恰恰相反,她的丈夫沈清野却是个实打实,俗世里翻滚着的,精明强干到无可匹敌的商人。
看似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温润有礼的面孔,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有利可图则和,无利可图则去。
这样两个人,能结合到一起也是对比鲜明,矛盾感十足,外面有不少的传闻,说沈先生跟沈太太的感情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私底下两人肯定不合。
但事实却是,每一次这二位合体被媒体拍到,都是一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友好模样。
比起那些结了婚又离,再结再离,又或者是各玩各的,私生子一大堆的乱七八糟豪门,这两人完全堪称模范夫妻。
医生上一次对孟晚柠有印象,还是在几年前,她阑尾炎。
不是什么大手术,但因为她体质特殊,不能打麻药,就显得很严重,做完手术人也比较虚弱。
那个在世人眼中,并不怎么爱自己老婆,做什么事都是为了有利可图的男人,沈清野全程都陪在她身边。
从她进手术室,到她术后恢复,再到她慢慢能从床上下地,都是沈清野一手照顾的。
医生一个在医院见了太多悲欢离合,人情冷暖,原本都已经不相信爱情的人,看着都有些动容。
没想到再见面,却是沈太太健健康康,沈先生这身体又不行了。
医院是顶级的医院,医生是最好的医生,治疗也是竭尽全力的治疗。
但沈清野的身体就像一个破了滔天大洞的口子,医生能做的,却等同于拿镊子去填补无尽的深渊。
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沈清野的各项身体功能,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衰竭了下去。
那个一手撑起商业帝国,缔造过沈氏一家独大的经济神话的男人,如今生命脉动一天比一天微弱,眼看着也没两天了。
医生跟孟晚柠沟通的时候,尽可能调减着措辞,努力让自己的描述方式变得温和好理解,又担心着她会随时随地,突然间就哭出来。
但出乎医生的意料,孟晚柠竟然全程都十分冷静,从始至终都是那一幅温柔寡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正常人听完他的话,怎么也要问一问,沈清野所谓的旧伤到底是什么伤,他的身体是被什么拖垮的。
但孟晚柠却半个字都没问,静静听完对他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请等一下,沈太太。”
医生焦急的把她叫住,生怕她没理解自己刚才的意思。
“我对你说这些话,想告诉你的其实是沈先生现在这个身体,熬不了多久了,就算我们再尽力,也只能是这两天的事了,你身为家属,最好是做点心理准备。”
医生把话说的更直白了些,同时也有些心生不忍,说完这话,忍不住自己先叹了口气。
对面的女人听完他这话,果然没再像最初那么冷静淡然,脸上的表情空白了足足有五六秒,才轻轻地对他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
医生摇摇头:“唉,天妒英才。”
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以沈清野那样的身份,他怎么身上会有那么多伤呢?
不过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他就算好奇,也不方便问。
孟晚柠跟医生对话完,就转身回了病房,推开门以后没在病床上看见沈清野,她愣了下,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男人趁这个机会从门后突然出来,在孟晚柠身后抱住了她,脸埋在她颈侧,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看到我不在房间,害怕了吧?怕不怕我突然就丢下你和露露不管,一个人出去逍遥快活去?”
孟晚柠怔了下,才轻轻推他:“别闹。”
沈清野轻笑了一声,脸埋在她颈侧,他生病这半年瘦了很多,下颚线格外清晰,抵在孟晚柠肩膀,硌得她有些发疼。
孟晚柠不适应的躲了躲,沈清野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把脸抬高了些,但依旧用鼻梁轻轻抵着她颈部的皮肤,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医院里全是消毒水味,在这里待久了,我都快要以为自己的鼻子是废掉了,还好有你,老婆,你身上是香的。”
孟晚柠就说了自己用的沐浴露牌子,然后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下次帮你洗澡,就给你用它好不好?”
沈清野在她颈侧轻轻亲了一下,才抬起头,笑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凝着她的眼睛道:
“到底是夫妻久了,你之前看我一眼都会不好意思,现在说要给我洗澡这种事,小脸都不红不白了。”
他身体是真的不行了,没说上几句话,又低头咳了起来,孟晚柠见状想把他扶到床上,沈清野强自抑制住咳意,咽下喉头冒出的腥甜,对着她摇了摇头。
“不要回去,生病以来,我这半年净在那张床上度过了,滋味可真不是人受的,好不容易有点精神,你陪我到外面去转转吧,我看窗外,园子里的梨花都开了。”
孟晚柠就配合地扶着他进了电梯,下楼去了医院的花园,沈清野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双手支撑着椅子,仰头看树上花朵的模样,安静又恬淡。
忽的开口,说:“我已经把国外那个银行的股份处理了。”
孟晚柠一怔,偏头看向他。
沈清野依旧维持着仰头看花的模样,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滚动,黑白分明的眼眸,眼底少有的宁静,清澈而柔和。
“银行的股份我都卖了,以你的名义,开了一个国外的账户,钱都存在那个账户里,足够你和露露两个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沈家这边的生意,我也想好了,股份全给沈桀,他虽然也不是做生意那块材料,但他好歹也接手过沈氏一年,上手应该也不会太陌生。”
“剩下我能对外公开的所有存款,我也立下了遗嘱,把大部分都留给沈家那一大家子人,极小部分办理了信托基金,你和露露可以年年去领。”
“别怪我柠柠,肉如果太大了,就会召来狼,你这几年一直把露露教育的太好,好到都有点不像是沈家人了,可她就是这样,我才不能放心敢让她接触沈家的东西,生意场上的人,哪有真就是干净的呢。”
“与其给你们留下太多的东西,让坏人盯着你们不放,像狗追包子一样去想方设法的争,去抢,闹得你们不得安宁,我还不如干脆就表面亏待你们一回。”
“露露十岁的时候,我送过她一个海岛,这个你是清楚的,这个岛会留给你们,那上面有一栋房子,房子里也没什么东西,但是沈宴在那,那孩子可怜,已经一个人在那待了好多年,我走以后,你也把我送过去吧,我想去陪陪他。”
孟晚柠听到这里,才算是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轻轻握住他的手。
“沈清野,你是一个好父亲。”
沈清野静默片刻,反握住她,偏头看向她,从她清湛的瞳孔中,他看见自己的模样,果然啊,因为生病,他比之前丑了不少,不过比起普通人,还是耐看很多的。
不过沈清野倒是没什么外貌焦虑,他长得好看时孟晚柠也不喜欢他,所以他现在没那么好看了,反倒不用担心孟晚柠会因此更不喜欢他。
“八年前,夏家资金漏洞,找我借钱,你没让我借,我就没借,夏家彻底宣告破产,从帝都除名,五年前,xxx被人举报下台,骆臣孑父亲被牵连进了监狱,骆臣孑给我打电话,你让我别接,我就没接。”
孟晚柠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他。
沈清野对她笑了笑,眼中呈现出的光泽,一如当年风华鼎盛时期,在满树繁花的映衬下,光彩熠熠。
“老婆,我是不是已经很听话?”
孟晚柠点点头:“你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沈清野道:“那你嫁给我,我们结婚好不好?”
孟晚柠看着他说:
“你病糊涂了,我们孩子都那么大了,也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会没结婚呢。”
沈清野就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了,握着孟晚柠的手紧了又紧。
足足看了好一阵儿,他才垂下眼睛,眼珠的光泽已经暗淡下去。
“对啊,我们生活了十几年。无论怎么样,我们都生活了十几年。”
沈清野低着头,握着孟晚柠的手,有些自嘲地说:“当初兰书表嫂癌症走的时候,沈桀痛不欲生,我看他那个样子都觉得害怕,就想啊,万一我也有那么一天,我该怎么办,想着想着我就害怕了,心里暗暗发誓,我可千万不要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能让你走在我的前面。”
沈清野说:“我一出生父母就离我而去,只有爷爷在陪着我照料我,后来爷爷也熬不住了,也走了,仿佛所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最后都会一个个的离我而去,好在还有你,还有露露,还有你们陪着我,我很怕你们先离开,每天都怕,总是做噩梦,现在我再也不用怕了,再也不用做噩梦了。”
“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事都能成功,凡是比赛我就没输过,我想要什么都能得到,这一次也是一样,柠柠,我想要你,你就真的陪了我一辈子,你陪我生活了好多年,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你陪在我身边。”
“我走在你前面,所以你就不会走在我前面,我的一辈子,也是一辈子。柠柠,这最后一次,我还是赢了,对不对?”
沈清野说着说着,感觉自己今天真是说了太多的话,他真是太厉害了,他咳了半年,今天竟然一下子能说这么多的话。
于是,他便决定奖励自己,休息一会儿。
他靠在孟晚柠肩膀上,把脸埋在了肩头。
忽然起了阵风,雪白的梨树花瓣飘飘洒洒,从树上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沈清野低低地说:“好香啊,老婆,这味道是你的香,还是花香?”
顿了下,又说:“你后来就不喜欢桃花了,但其实我还是挺想再跟你去看一次桃花的。”
“你知道我爱你吧?虽然我没怎么说过,但你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这人可就太失败了。”
孟晚柠终于开口了,问他:“累了的话,我带你回房休息吧?”
沈清野没回答,脸依旧静静地埋在她肩头,修长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着,暖暖的气息,轻抚着她的颈部。
风停了,这气息便也停了。
男人静静闭着眼,雪白的花瓣落在他的睫毛上,他似乎已经睡熟了。
后来,带他去长眠的人,从他口袋里找到了一枚戒指,那是一枚钻戒,女款,许久之前,他曾亲手设计出来,他送人了,但戒指被抛弃。
他是怎么把这枚戒指找回来,又是出于什么心理把它随身带着,想要把它送给什么人,又为什么最终没把它送出去,一切不得而知。
外面又起风了,树上洋洋洒洒落着花,像下了一场带着香气的雪。
梨花的季节很快就过去了,但永远有花,会悄然的盛开着。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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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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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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