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
萧玦潜意识里没有将这件事归为一棵老树倒塌的自然现象。联想到一个时辰前自己身体忽然出现的异样,一个隐藏在脑海里多年的旧日传说忽然涌现了出来。
“在金家处理掉那棵树之前,去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萧玦接过安康递来的热毛巾,摸了摸安康的头,“你也下去歇着吧。”
安康退了下去,剩下长影一个站在床榻边,萧玦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神思有些缥缈,没有命令,长影也不敢离开。
夜风吹得窗楞扑棱棱的作响,长影走过去将窗子上的幔帐放下,挡严了窗缝。太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本宫没记错的话,那棵树应该栽种在东梅苑里。”
“东梅苑是金家长子居住之所。”长影瞬间回身,在太子身边答道。
太子赞许的看了一眼长影。他虽然被调到自己身边的年头不久,但成长的速度和平日里的表现很是合太子的心意。连十几年前的鸿王府的信报长影也掌握了,看来平日没少下功夫。
“后半夜换个人来当值,你去趟鸿王府。”萧玦和衣而卧,盖好了锦被,“把金漫今日的动向告诉本宫。”
长影垂首之际,又听萧玦低声道,“算算日子,那孩子也该送到鸿王府里去了。”
贴地的幔帐微微一动,长影已经不在原地。
躺在床榻上的太子爷当然也不知道,被他惦记着的鸿王府里也是波涛暗涌。
就在金漫离开之后,金豫也从偏房的小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套上鞋往外就跑,连睡在门外的红鹤也没惊动,直接跨了过去,抄起一把油伞顶在头上,一路小跑的跑到金申的南芳苑。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是南芳苑里仍旧亮着门廊的气死风灯。
金豫赶来也没用人通报,直接在门外脱了湿哒哒的靴子走进去,只在卧房外停下脚步。还没等他开口,金申便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对着金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外面说。
金申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看来也没有休息。像是只等着金豫来似的。
“如何?”金申迫不及待的开口。
金豫压低声音回答,“二叔放心,我已经告诉她关于卜卦僧的一切,这会儿估计她人已经去了。”
金申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不见喜怒,金豫等了半晌没有听到金申的话,试探的问,“二叔可是后悔了?”
“说起来,我跟她说那些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金豫坐在金申旁边,叹了口气,“二叔分明是想让她留在府里,留在京城的,可为什么还要让金漫自己选?我看那丫头这次回来与之前不同,野得很。万一不喜欢府里,不是,她肯定不喜欢府里,您那两位夫人在家里镇宅,谁能喜欢。”
金申侧目看他,金豫缩了缩脖子,又说道,“金漫在外面一个人呆惯了,不喜欢和咱们一起住也很正常嘛。”
“让她选是应该,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金申低声道。
“我看是您拗不过金漫自己的主见吧。”金豫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做出一副痛惜的神情,“二叔,您要是留下金漫,咱们这鸿王府可不够她扑腾,依我说,得把她送到更高的地方去……扑棱。”
金申听得眉头紧锁,“那棵老树倒了,声响不小,早晚外面的人也知道,金漫刚回京城,人生地不熟,事情保不齐做的不够仔细,你精心一点,帮你妹妹收拾收拾尾巴。别让人抓了把柄。”
金豫刚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二叔我怎么觉着,我和金漫比,她像你亲侄女,我呢,是个捡来的。”
“回去吧,金漫手脚很快,回来见不到你要生疑心。”金申瞪了一眼金豫,“我要是捡,也绝不捡你这样的,快滚。”
“是,二叔,奴才告退。”金豫故作夸张的给金申行礼,撅着腚退了出去。
金申本来熬了一夜的疲倦被他一扫而空,笑着骂着,“这小子,机灵劲儿全在这儿了。”
金豫退出了屋,收敛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重新套上泥泞的靴子,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金漫现在找到那卜卦僧没有。
无字居。
金漫戴着从别人家里顺来的斗笠,在巷子里七柺八绕的走了许久,借着偶尔的闪电的光亮,瞧着各处宅子旁的门号,在大雨里找了有一刻钟才看清这三个字。
金漫仰着头念了念这不起眼的小字,心里赞叹道,不愧是京城第一的卜卦僧住的地方,当真是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高级神秘感。
谁能想到在这京城最繁华的地段里,那个神秘的卜卦僧就住在永安街后头的德厚街。
金漫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裤腿和靴子,恨得牙根痒痒。早知道这地方离鸿王府这么近,她干嘛还巴巴地跟着白豹他们去城门一趟?
几步迈上台阶,看了看门环,随即双腿使劲窜上了无字居旁边的大树,几下爬了上来,双手抓着树干荡了几下,把自己扔进了无字居的院子里。
院子里栽种着一些树木,多半是适合冬天的松柏之类,金漫不及细看便被卧房位置的灯烛吸引了目光。
绵纸做成的窗面泛着月白,映衬着里面一个光头男子的坐姿剪影。那人正对着桌案,一只手腕上挂着拇指大小的佛珠,另一只手灵活的翻看着案上的书。
那剪影轮廓鲜明,映衬出和尚矫健的身姿。
金漫想到自己的去留就压在这么个和尚身上,忍不住啧了一声。
屋里的人放下书卷,抬起挂着佛珠的手颂了声佛号,“屋外雨大,施主请进右手边禅房一叙。”
金漫抬了抬斗笠,水珠在她身后落下一串纯白色的水花,直接推开房门一步跨了进去,说道,“听闻即便身处炼狱只要心有桃园,也不会觉得辛苦。那么敢问禅师,你的禅房和卧房有什么区别?”
屋内的卜卦僧抬起头,露出戴着半幅银色面具的脸,似乎是故意让金漫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半张遍布沟壑皱纹的脸似的,卜卦僧手心打出一道内力,催着案上的灯烛火光猛了几分。
他听见金漫这一句发问,手上的动作慢了些,让金漫看到了他输了内力后不及收回的手。
“施主所言即是,房无不同。”卜卦僧按下一颗佛珠答道。
金漫哑然失笑摘掉斗笠,将湿透透的靴子甩在屋外,赤着脚走了进去,直接靠在生着炭火的盆子旁席地而坐,烤着冷的发抖的双手,一双狐狸眼看向卜卦僧,“那我的命格和旁人的命格,又有什么区别?”
卜卦僧扬了扬脖子,露出一段修长的颈子,喉咙上下一滚说道,“郡主是陨字命格。一个陨字,定了终身。不管是谁与郡主亲近,都会落一个‘陨’的下场。”
陨?
金漫的舌尖抵在牙关上,半晌气的笑了。她从火盆旁站起身,径直走到卜卦僧的案桌前,一个胳膊肘抵在上面,苍白的手撑着带着雨水湿气的脸颊。
这已经是一个和卜卦僧极近的距离,她身上雨水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少女的馨香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生命力的野性蓬勃的味道。
卜卦僧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
少女的眼中有的是不容置喙的睥睨和旺盛的生长之力。卜卦僧双目沉沉,蔼然中带着苍凉的暮气。
半晌,金漫忽然伸出另一只手,越过卜卦僧的肩头,往前凑了过去。这样一来,她的红唇便与卜卦僧近在咫尺。卜卦僧双肩僵硬,身子微微往后一动,金漫挑起唇角。www.xfanjia.com
收回了那只探过去的手,手指上已经勾过来一段用来扎经书的黄色布带。
她雨夜奔波,此时摘了斗笠只觉得头上一阵轻松,可凌乱湿润的头发贴在颈子上十分难受。金漫收回身,嘴里叼着布带的一头,两只手拢着脑后的发,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
“我曾听人说起佛度众生,想来在神佛眼中,众生便是平等。原来大千世界百岁杂,我竟不是可以被度化的众生。”金漫走回门口,拎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好。
整理了头发以后再配上这个斗笠,金漫整个人都显得多了几分英气俊朗。
见她要走,卜卦僧捏着佛珠的手指微微用力,按下一颗念珠,“郡主可恨?”
套好了靴子,金漫没有再回头,望着眼前黑如烟墨的雨夜,背对着卜卦僧说道,“一入浮沉馆,身死魂不生。从浮沉馆活着出来我已很庆幸,听了陨字命格的事又想着能见一见你就好了,今天见了,便觉得没有遗憾。”
“想来一个人一字一言便能断了他人的生死,这样的人,我总要来看看,他到底配不配。”金漫抚了抚斗笠带着飞刺的帽檐,微微昂首,“来了才知道我的狭隘,并非是僧人你不配,而是……”
金漫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身后是急如白瀑的雨幕。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天下人皆不配断我的生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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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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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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