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道有多大，长生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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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云浓郁，愈发低垂。

　　商湖之水开始澎湃起来，狂澜每次拍打岸边，都会让水位拔高几分。

　　仿佛商湖的底下连通着玉鼎洲的汪洋一样，凭空多出了无数的水。

　　波涛汹涌的湖面上，此刻依稀能看到无数条蛟龙浮出水面，或大或小彼此纠缠在一处，颜色斑斓，姿态各异。

　　无数条驳杂的蛟龙像是油锅里的泥鳅一样，受惊之后开始四处乱窜，时而跃出水面，时而摆尾溅起一朵朵浪花，蔚为壮观。

　　山顶之上，云霞遮面的苏红夜不禁微微蹙眉。

　　许久之后，她轻声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这种走江的声势，可谓是浩大至极。祖剑洲中的那条养龙潭中的老蛟走江也比之逊色不少。极为接近记载中的昔年真龙走江的规模。”

　　这个动静，已经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要知道，蛟龙后裔的血脉已和真龙有着天壤之别，真龙性淫，在真龙屠尽之后，世间也只剩下了这些不成气候的驳杂蛟龙以及其他的妖物。‘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便很好的印证了。

　　“这条老蛟已到了斩道境界，说来也是奇怪，他从结丹境到了斩道境只用了区区三十年时间，已经是极为恐怖的速度。”

　　说到这里，卢无瑕眼神闪烁，“大晋王朝和坐镇在此地的道家灵官，这两方在这件事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道家灵官本是坐镇牧守在此处，奈何上一任灵官渎职，没有发现这条老蛟悄无声息的斩道成功了，等玉鼎洲道家祖庭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一条盘踞在商湖深处的斩道境界老蛟，玉鼎洲道家祖庭并非杀不了，只是需要携着那件完整的极道圣兵来到此地复苏才有望击杀，玉鼎洲道家祖庭思索再三，还是没下定决心。

　　当然，还有一点是，卢无瑕的师父，那位玉鼎洲道家大德在近些年修‘往生’大道去了，没人坐镇祖庭去拍板做决定。

　　几位真人商量了一个弥补的决定，在谱牒上划掉了上一任灵官的职位，而后将其金身打碎，尔后这才安排新的灵官来到此地，便是那县尉陈灵官。

　　苏红夜轻嗯了一声，缓缓道，“我也是曾在古籍之中看过一些真龙走江的文字，便觉得这次走江有些壮观。”

　　漫天湖水高涨，除了淹没高山，仿佛要连接到了天幕之上。

　　卢无瑕接话茬，“没什么可比性，真龙除了证道之外，根本不需要走江。如今天地又不是万余年前，自从武祖陨落之后，世间大道仿佛蛰眠一样，导致如今修道之人日渐如同登山，蛟龙等妖物更是如此，要知道的是，如今天地的大道几乎都被三教圣人抓在掌心之中，大妖在此地是受到天地压制的。”

　　卢无瑕顿了顿，好奇问道，“凤麟洲的祖庭，难道没保存有真龙走江的光阴图卷吗？按理说这种光阴碎片，每个祖庭应各自都保存有一份以供后辈观摩的才是。”

　　苏红夜默不作声，眉头紧锁，有些怒意。

　　西凤麟洲的道家祖庭之中确实保存有这样一份光阴图卷，且光阴图卷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用处也算不上多么稀有，只是圣贤以通天手法从时光长河之中将昔年的景象截取之后加以保存，按理说道家内门弟子都有机会观摩。

　　那东西又无法复刻出当时的大道流转痕迹，充其量只是为了给后人开眼界的小玩意儿罢了。

　　可错就错在这个地方，苏红夜的师父，在凤麟洲道教祖庭算不上多高，境界也稀松平常，一直都是被排挤打压的边缘，以至于她这个当弟子的也无法得到太多的资源。

　　她这次不远万里来玉鼎洲观道也正是如此。

　　当年真龙走江的光阴图卷，她还真没亲眼看过。

　　卢无瑕淡笑道，“恰巧我师门之中保存有一份真龙走江的光阴图卷，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当年万余年前的天之骄子的对战图卷，甚至……”

　　他刻意卖了个关子，见到对方并不感兴趣之后，接着继续道，“甚至还有一份武祖布道的图卷，不过那份图卷极为模糊，武祖布道天机混淆朦胧，能侥幸保存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当年我师尊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其从光阴长河之中截取下来。”m.xfanjia.com

　　“你若是有兴趣，等离开玉鼎洲之前，可去我师门走一趟，我亲自取给你观摩。”

　　苏红夜语气毫无波澜，只是回应了一句，“若有空闲时间，我定会去的。”

　　卢无瑕微微一笑。

　　沉默了许久之后，卢无瑕才打破沉默，开口道，“这次老蛟走江，垂落下来的天道会极为丰厚，你想好了要率先抢夺哪一条大道了？”

　　苏红夜轻声回应，“刚才我也正想问这件事，想起来实在是头疼，迟迟无法决定，不如到时候随缘好了。”

　　说完，苏红夜四下环视了一眼，但凡是临近山巅之上的年轻人，几乎人人身怀重器，有重器在身，抢夺大道就要容易很多，而反观身为道胎的她，有些寒酸……

　　随即她轻轻叹息一声，精致面容顿生愁闷。

　　卢无瑕也察觉到了对方面部云霞的细微变化，笑道，“若是我夺下属于我的机缘之后尚有余力，也为你夺下一份，如何？”

　　年轻道姑轻声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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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曹画扇起身，撑起了一把伞，兴许是因为雨太大了。

　　在她撑起伞来的那一刻，以她立足之处为圆心，方圆数丈的范围内，雨水尽数停息。

　　许仙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抬起头来，惊讶的发现在伞面的边缘上，此刻正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碧绿色小家伙，两只指甲大小的小脚丫垂落在伞面的下端。

　　小家伙扎着一根朝天辫，面颊上有着两个圆形的红晕，光着脚丫，全身上下只有一枚白色的小肚兜，上面以金色细线绣着一个‘雨’字。

　　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仰天张大嘴巴，嘴巴一吸，范围内的雨水便尽数被它吸入腹中。

　　曹画扇特意解释给许仙，“这是一只精魅，名字叫雨童，最喜欢食雨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因为雨童的数量众多，所以常被捉住放置于伞中用以挡雨，在各大洲的渡口之中最为常见。”

　　“其实没必要非得将其放置于伞中，看起来像是画蛇添足的举动，可文人雅士就喜欢这样做这样脱裤子放屁自诩为风雅的事情，久而久之雨童就和伞放在一起了。”

　　许仙点了点头，忍不住伸出手逗弄了一下那个大概巴掌大小的雨童。

　　没成想，小家伙张嘴打了个喷嚏。

　　毫无征兆的大水浇透了许仙的衣服。

　　曹画扇视线跃过了许仙，落在黑衣少女的身上。

　　她沉吟了片刻，然后问道，“这次老蛟走江，大概会垂落几十条大道感悟，不出意外的话，其中必然会有一两条大道感悟会极为亲近剑道，你打算出手？”

　　黑衣少女自知咬文嚼字这方面比不过曹画扇，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曹画扇笑道，“再和你做桩买卖，如何？”

　　黑衣少女这次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认真思索起来。

　　曹画扇继续道，“之前你和我的买卖，不仅没让你亏本，甚至赚了不少便宜，想必你也能看出我的诚意。其实按照君子的做法，眼下这桩买卖，就算是你小亏一些也得点头答应下来……”

　　她呵呵一笑，话锋一转，“不过嘛……这个世道到现在还不认为女人是君子，不然某个大人物也不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这种话来，要不是他地位很高，我就得开口骂他一句放狗屁了。”

　　指桑骂槐？

　　黑衣少女冷声道，“说那么多作甚，你说就是，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下来。”

　　曹画扇笑了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就狮子大开口了。”

　　她指了指远处沸腾如煮一般的商湖，缓缓道，“若是等下垂落下来两道亲近剑道的大道法则，我需要你让出其中一条给我。当然，如果只有一条亲近剑道的法则，此前的话当我没说，你自己留着便是。”

　　黑衣少女闻言，眉头紧锁起来，“条件是什么？”

　　曹画扇道，“我小师弟的那把剑，借你十五年，如何？”

　　黑衣少女闻言，眼神有光泽涌动，她笑了笑，“就算只有一条剑道法则，我给取来给你便是。”

　　“那个东西，我不稀罕。”

　　少女笑得自信满满。

　　她本就是先天剑胎，在剑道修炼之上占尽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根本就不需要吸纳什么所谓的大道法则，甚至一旦吸纳了别人的大道法则，反而会阻碍她的修行，让剑心不纯粹。

　　她来此地观道，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能顺手夺走几条大道法则即便弃之不用也不会留给山上的那群人。

　　所以说，曹画扇口中所谓的让她小亏的买卖，实则还是她血赚一笔。

　　将那柄趁春风借给她十五年，如此一来，她便掌握了一件完整的极道圣兵。

　　黑衣少女来此地的目的，实则是为了寻找通往那个被封印的半洲之地的入口，另外半洲之地，大妖横行，她若只携带剑鞘进去未必有十足的把握活下来，可若有完整的极道圣兵，她大可放心去锤炼自己的剑道。

　　十五年，看似很短。但足以支撑着她快速提升自身的境界了。

　　少女的境界，如今还是可以压制后的结果，就已经十分恐怖了，若不是为了夯实基础，她现在或许早已经斩道了。

　　黑衣少女浅淡的笑意瞬间戛然而止，因为她发现曹画扇也在笑，笑容意味深长。

　　黑衣少女背过身去，找了个稍远的地方坐在地上。

　　平心而论，她并不喜欢曹画扇的那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姿态，因为曹画扇那种笑意落在少女眼中，反而像是在告诉她，她实际上亏大了。

　　仅仅是这种感觉，就让少女心中烦躁不安起来。

　　曹画扇瞥了一眼黑衣少女，一掠而过，转而和许仙解释起来。

　　“十五年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能到五境吧？”

　　许仙挠了挠头。

　　曹画扇叹了口气，“你要是十五年时间还走不到五境，干脆主动退出师门算了。”

　　师兄妹五人，大师兄李牧自不必多说，昔年的剑魁，未曾证道成圣，却能将自己的配剑祭炼成了极道圣兵，大概是前无古人的层次。

　　二师兄虽说天赋算不得多出色，四十岁之前干啥啥不行，落魄到给人文章润色的地步，直到中年得志，文武两道都算是开了窍。至今祖剑洲某个小王朝里，还将二师兄的画像挂在最高的位置上，给他安了一个‘至贤先师’的名号。让曹画扇哭笑不得一件事情是，前几年她去祖剑洲，途经落脚在广陵，在某个靠着贩卖古籍的摊子上，还见到那摊主在兜售二师兄年轻之际落魄谋生的‘巨著’，且要价还不菲，摊主张口就要五百两银子，他信誓旦旦的说，‘这是不可多得的孤本，传了千余年经久不衰的‘绝唱’，当年每个男人几乎人手一本彻夜研读，写这本书的广陵笑笑生绝对是个床笫老手。’

　　那摊主口若悬河，一顿天花乱坠把广陵笑笑生吹嘘成了阅女无数的风流才子、吾辈楷模之类。听得曹画扇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而实际上二师兄要真是如他所说，也不至于一辈子打光棍。

　　但是二师兄年轻时候胡诌出来的艳情小说历经千年还能让人捧上这个高度，就足以说明了许多事情。

　　至于大师姐，曹画扇只记得一句颇为震撼的话，

　　‘十五岁斩大妖。’

　　其实这样横向比较来看，在没有小师弟许仙之前，曹画扇算是师兄妹几人之中天赋最差劲的那个。

　　可在许仙拜入师门之后，她反而不再垫底。

　　只不过……小师弟许仙的这个天赋和悟性，实在是让人捉急到感叹‘师门不幸’的地步。

　　曹画扇耐心解释道，“十五年达不到五境也无妨，修道就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来，大师兄说过，修行如同登山，越往高处反而愈难，可千万别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懈怠，反而会一泻千里。大不了到了期限之后你再将剑借给她十五年，但有一点，不到五境之前，千万别将那柄剑带在身边。”

　　许仙重重点头。

　　曹画扇没来由拍了拍光洁的额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许仙摇了摇头，“都记下来了。”

　　“你就不想问为什么非得五境之后才能握剑？”

　　许仙道，“小师姐你不是说过，小儿持金过闹市，不动心思不是人吗？”

　　曹画扇点头，“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大道侵蚀。”

　　“大师兄送剑的本意是好的，可他忽略了一点，趁春风是他的配剑，剑身上铭刻的都是他感悟出来的大道，如果你长时间佩戴在身上，难免会受到大师兄的影响，无形中按着他的老路去走，虽然也能走出很高的成就，但想要推陈出新，却是很难。”

　　顿了顿，曹画扇补充道，“当然，也未必就是大师兄他忽略了，也可能是他对先生对你，都太过自信了。”

　　许仙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小师姐，什么是大道，什么大道法则？”

　　曹画扇深吸一口气，有些欣慰。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也仅知道一星半点，大道有多大，长生有多长，其实很多人都懵懵懂懂，哪怕是三教中仅次于圣人的圣贤兴许也未必说出个头绪来，能体会到的人，唯有三教圣人外加昔年的兵家始祖吧。”

　　“不过，大道都可以归纳为笼统的一句话。”

　　“证道成圣。”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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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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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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