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伎歌声婉转优美,细细柔柔的哼声像是一场破碎的梦。

  姜岁晚看向歌姬头上晃动的流苏。

  佟贵妃头上的宝石流苏也璀璨极了。

  歌姬戴着流苏在唱歌,她戴着流苏没有唱歌。

  她一时间眸光都模糊了。

  “你若喜欢,去教坊司传两个宫人来唱给你听。”康熙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很是引人注目。

  姜岁晚回眸:“可。”

  她确实挺喜欢听的。

  拍拍身后露白的手,从她荷包中拿出一块碎银子,姜岁晚示意她送去给歌姬。

  小歌姬额前还有碎发茬,毛茸茸的,见有赏银高兴的发茬跟着晃。

  “谢贵人赏。”小歌姬抱着琵琶过来谢恩,问她可有喜欢的曲子,可以弹给她听。

  姜岁晚沉吟,片刻后道:“游园惊梦吧。”出来后,才真切的感受到真的穿越了。在现代的那些生活像是南柯一梦,再也回不去。

  歌姬躬身行礼,这才转身离去。

  半晌没听见保成说话,她一转头,就见他眼里噙着泪,泪汪汪的看着她。

  姜岁晚:?

  发生了什么。

  她握住保成崽崽的手,轻声问:“哎呀,可爱的崽崽怎么了呀?”

  胤礽觑着她的神色,抿着唇不说话,在贵额娘关切看着他时,又觉得害羞了。

  “没事。”他自己掏出锦帕擦眼睛,又叠好放起来,小脸红红的:“孤没事。”

  他是巴图鲁。

  坚强着呢。

  听他这么说,姜岁晚揉揉他的小脑袋,软声道:“额额爱你。”

  短短四个字,让他瞬间心花怒放。

  康熙:……

  这崽越发没出息了。

  “咳。”他漫不经心地清着嗓子,暗示意味浓厚。

  姜岁晚搂着胤礽,转过身去听歌伎弹琵琶,看着歌伎漂亮的小手,她捏着胤礽的手,心想她可真好看。

  喝了盏茶歇息,康熙这才领着两人往戏楼去,二楼正唱着《铡美案》,就听包拯浑厚的声音响起。

  “论国法我把他腰断三节、腰断三节滚油煎!”

  姜岁晚:?

  她当时就不走了。

  这个刺激,唱着斩驸马的戏让他听听,这种反抗皇权的唱段,在康熙耳中肯定不痛快。

  然而。

  康熙老神在在地坐着。

  “这唱腔浑厚有力,难得你喜欢。”

  还以为她会更喜欢缠绵悱恻的戏曲。

  姜岁晚侧眸望着他,温声道:“儿时不喜,如今却上头的紧。”

  “上头?”康熙挑眉,不解地问。

  “就是极喜欢,移不开眼的意思。”她细细解释。

  恍然间又想起余华的书来,她那时候总是在想,自己是不是跟福贵一样,旁人看了只觉得福贵可怜,她却在想,福贵和她到底谁可怜些。

  福贵的家人都是他亲手送的葬,自己埋的。

  她连家人都没有。

  被厉哥捡回去养着。

  姜岁晚一回神,胤礽就扑进她怀里,昂着白生生的小脸蛋好奇的看着她:“漂亮姐姐怎的听戏还掉眼泪。”

  她这才恍然,原来不知不觉流下一行清泪。

  眨眨眼睛,她纤手捏住他肉嘟嘟的脸蛋,哼笑:“想想以后生个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养大了,招个东床快婿,麻蛋他是个停妻灭嗣的混账。”

  想想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康熙:……

  “首先,你得有喜。”

  “其次,朕不瞎。”

  姜岁晚当听不见,他确实不瞎,却不肯为公主费心。

  戏台上的戏散了。

  “去楼上。”康熙道。

  几人都是生面孔,小二伺候的不殷勤,但管事眼睛毒,一眼看到三人身上雪青色的暗纹云锦价值千金,亲自上前伺候。

  “阿玛您别动,孤……我给额额买。”胤礽拍拍胸脯,一脸激动。

  康熙点头。

  管事的心碎了。

  他看几人身上衣裳尊贵,还当是大买卖,结果是个没贵人腿长的小豆丁买单。

  啥也不是。

  管事却没走开,恭谨的在一旁伺候着。因为东家已经看中副管事,打算让他走了。

  若再找活计,怕也是个伙计,提前适应一下挺好。

  然而令他没想到。

  “这个玉还成。”

  “这个金镯子镶嵌碧玺还挺别致。”

  “这个项圈不错。”

  “这个荷包也精致。”

  奶娃娃选起东西来毫不手软,挨个拿拿试试,眼睛也毒辣,拿的都是顶尖的好货。

  姜岁晚有些迟疑:“有点贵。”

  她和康熙都出的起,但是三岁的崽崽哪有这么多钱。

  见康熙但笑不语。

  她瞬间就懂了。

  作为储君,怎么都不可能缺钱的。

  “都包起来。”胤礽小手一挥,特别豪迈,他伸出小胳膊撒娇:“额额抱。”

  “令公子真真孝顺,给您添置这么多好玩意儿,便是多看看心里都舒坦呢。”管事的笑着恭维。

  姜岁晚俯身将崽崽抱起,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蛋,笑着回:“可不是,再没有比他更聪慧更懂事的孩子了。”

  她赞不绝口,康熙瞪她,他虽然对太子很是慈爱,却坚信严父出孝子。

  胤礽听了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要学着大人的样子谦虚:“哪里哪里。”

  等付过账,姜岁晚心满意足。

  提着一包包小礼物,就听康熙道:“要不要用膳?”

  外头酒楼也别有一番风味。

  刚要走出银楼,就见一女子从后头追过来,满脸娇蛮,冷笑着道:“我看中的金钗,却戴在你头上,快取下来!”

  见无人理她,更是怒不可遏,声音中都透着暴躁:“给姑奶奶拦住他们!”

  等几个小丫鬟快速上前,姜岁晚才明白,原来凶的是她。抬手轻抚金钗,那是胤礽觉得很好看,亲手戴在她鬓边。

  那女子见她袅袅婷婷地抬起纤白的柔荑轻抚鬓边,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光是这一个略微意外的回眸,就让人觉得清丽逼人。

  “你最好有事。”姜岁晚表情很冷,声音清泠如雪。

  拦她的女子对上康熙深邃冰冷的目光,心中忌惮,看向姜岁晚时,那不悦的心情又占了上风。

  “你头上的金钗我早已看中,今儿拿钱来买,不曾想被你得了,你现在摘下来给我,姑奶奶就不计较你的过失。”女子声音冷漠。

  胤礽握着小拳头就要上前干架,被姜岁晚拦了,她在宫里的日子属实无聊的紧,有点小绊子就跟过年一样。

  “你想要?”姜岁晚轻笑。

  她会停下来,也是因为这女子隐约有些面熟,她明明没见过,却觉得她鼻子眉眼都熟悉极了。

  “本就是姑奶奶的。”女子见她好说话,面上表情愈加嫌恶。

  康熙看着这女子的表情已经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姜岁晚总觉得有种羁绊感,但是她不想听她说话真的难听,原先带笑的眉眼冷凝下来。

  做了那么久的贵妃,身上自然带了些不怒自威,她眼神一冷,那女子声音就弱下来。

  “我给你银子,你把这金钗让给我。”

  她原先觉得还不错,但没到买的地步,然后一戴在这女子的头上,就觉得这金钗属于绝世孤品,好看的一塌糊涂。

  让人根本不想放过。

  “不让,但我可以赏你。”姜岁晚拔下金钗递给露白,示意她送过去。

  女子面色登时阴沉下来:“我堂堂……”

  “姑奶奶慎言!”身后嬷嬷在此时出声。

  女子这才把话咽回去,面上愈加不甘心了,听见后面有声音传来,她瞬间笑逐颜开,底气十足的叉腰道:“就凭你,也想赏姑奶奶。”

  姜岁晚笑了。

  倒是想看看她的后台是谁,能让她在满是宗亲令妇的京城如此猖狂。

  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一贵妇人,人尚未走出,已经能看到紫色的马面裙被缀着珍珠的绣鞋踢得微晃。

  “什么金钗,值当你如此大费周章?”她宠溺的声音响起。

  贵妇人的声音让姜岁晚皱起眉头。

  她心念电转间,愈加好奇了,觉得自己这一波停留的不亏。

  果然那未见其面先闻其声的妇人款款从屏风中走出,但她漫不经心地跟身边人聊天,并未向前看。

  “额娘,您看完了?”女子声音瞬间底气十足。

  姜岁晚和康熙对视一眼,觉得不是冤家不聚头,还挺有意思的。

  那贵妇人含笑转过头来,那一脸无所谓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唇角,她甩开女子牵着她的手。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妇、臣妇……”

  她想要请安,却在姜岁晚冷冷的眼神下不敢再说。

  那女子一脸懵,看看贵妇人又看看姜岁晚,渐渐地脸颊苍白,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太太,这位是?”姜岁晚笑吟吟问。

  贵妇人腿软的站不起来,她平日里巧舌如簧,此时也毫无办法。

  半晌才迟疑着道:“禀……这是臣妇认的义女。”

  女子顿时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姜岁晚笑了笑:“那这金钗赏得合适。”她看看贵妇人又看看那女子,轻声问:“即是太太的义女,必然是我的妹妹了,这镯子也拿去戴,说到底旁人买到的东西再来要,到底伤了佟家女儿的脸面。”

  佟夫人面色煞白:“您教训的是。”

  她这会儿六神无主,恨不得化成烟雾直接消失在姜岁晚跟前。

  在那女子要说话的时候,佟夫人死死地掐住她的手,不许她插腔,生怕露了痕迹。

  “太太何时寻的新女儿?上次进宫也没知会一声,没给妹妹置办礼物,倒显得我多有不周到。”姜岁晚笑吟吟道。

  佟夫人和那女子并排跪着,周围人来人往,却无人敢应声,能让佟夫人老老实实跪着的,这一家三口该是何等尊贵。

  “她乡野女子,哪里配得您的青眼,养在臣妇身边的小玩意儿,不敢拿出来脏了娘娘的眼睛。”佟夫人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在滴血,却不得不拼命贬低女子,生怕引起贵妃的注意。

  袖下的手被她掐得鲜血直流,她额角沁出冷汗来,这才能保证冷静清醒。

  谁能想到深宫中的贵妃有朝一日出现在这银楼中,简直让人不敢想。佟夫人面容恭顺,她有信心瞒过佟贵妃,哄着她吃下穿肠毒药,却生怕被康熙看出苗头,那双深沉的眸子能看到人心底,可怕的紧。

  “太太慢逛,我要走了。”姜岁晚见好就收,她俯身抱起胤礽,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抿了抿嘴,康熙瞧见了,就接过来抱着。

  佟夫人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眼中恨意更深。

  她怎么还不死。

  然而——

  就在瞬间,康熙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切过来,满含警告。佟夫人汗湿重衣,濒死的感觉让她在两人走远时,瞬间委顿在地。

  她今日出了大丑,回去就告病,慢慢地竟然真的病起来。

  而姜岁晚牵着康熙的衣袖,跟着他一道走出去,说是要用膳,她就双眸亮晶晶的:“要吃好多好多好多。”

  她一脸郑重。

  康熙满脸宠溺,笑着道:“好好好,都给你吃。”

  说着他冲一旁使了个眼神,跟在几人身后的寻常百姓瞬间少了两个。

  而此时,有人在喊:“我的糖葫芦,糖葫芦还没给!怎么提着就跑了!!!”

  姜岁晚诧异回眸,没看见异常的时候就听康熙道:“前头那家闻着香,去看看。”

  “好好好。”她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几人走进酒楼,那香味愈加浓郁,没闻见味道的时候还好,闻见味将馋虫勾出来,更不得了。

  “客官里面请~今儿新鲜菜刚到,您瞧瞧这鱼新鲜的还在水里游,那羊肉也是刚扒了皮还未分好肉呢,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保证您香的下次还想来。”唇红齿白的小厮嘴里一叠声的说着,满脸都是殷切。

  姜岁晚眼睛一亮,夸赞道:“小兄弟挺会说话……”

  她还没夸完,就被一只肉嘟嘟的小手给捂住嘴,保成崽崽奶凶奶凶的:“招牌菜都上!”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姜岁晚,小脸都要皱起来了:“额额夸崽崽。”

  姜岁晚黑线,她就是客气的商业互吹罢了,哪里就被胤礽捂嘴不许说了,她看向男人,试图寻求共情。

  就见男人点点头。

  她心里一喜。

  然而男人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喜无可喜了。

  “保成说的对。”

  姜岁晚不理爷俩,搭着露白的手往包厢里走,坐着品尝茶水时,她在猜测那女子和佟夫人的关系。

  以及她体内的毒,和那女子可否有关系。

  作为后来人,她能拿到的线索实在太少,而此次捉了现成,也是打草惊蛇。

  不过她在深宫,想要知道宫外的事情实属不易,能看到现成,属实上天眷顾。

  她翘了翘唇角,心想她还有厉哥。

  办事确实方便很多。

  一旁的保成崽崽觑着她的神色,可怜兮兮地抠着小手手,讨好的给她捏着胳膊,奶里奶气道:“那崽崽夸额额好不好呀?”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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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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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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