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几张椅子,摆的比较随意。其中那张有靠背的檀木椅上,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位女子。她的容貌是极美的,华贵的衣裳像从斑斓繁茂的花海里裁剪了一段儿穿在身上,即使在后宫嫔妃的衣橱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布料与做工简直不像凡间的造物。施无弃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他将杯子自然而然地递了过去。
女子接过茶杯,一手端着,一手掩着。她倒是有些意外了,挑着眉说: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施无弃耸了耸肩,喝一口茶。来者也将茶杯凑到嘴边,一面说道:
“如果不是你要歇业,想必她也不会去天泉。”她笑着说,“她喜欢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胡说什么。想不到你莺月君不仅会解梦,还能算姻缘啊。”
施无弃也并不恼,只是笑着这么回了一句。就这么一口茶的工夫,莺月君的脸又化作了另一个美人的模样。她也笑眯眯地说:
“女人最懂女人。而且,这世上的喜欢,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你往哪儿想?可真自恋。”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施无弃当真觉得好笑,也就顺着说了下去,“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推荐了天泉眼,我还真不知她的病该如何是好。”
“嗯哼。大约算以毒攻毒吧,那里的气候环境反而适宜她练这种功夫。辜葭潜龙独创的武学可真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对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个女的就是他的转世?具体数来究竟是第几世,我也不清楚了。”
施无弃持杯的手短暂一顿,微皱起眉,脸上的笑意不见了。莺月君确实不曾和他说过,可能是她自以为讲过了,其实没有。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难怪,其他人拿到降魔杵,都不曾破译甚至直接忽略的、上一位霜月君留下的东西。唯独她的灵魂,最能与这东西感知共鸣……”
“他们还挺像的。”
“是很像……”
“怕是要走老路咯。”
“那恐怕不是她前世所希望的了,”施无弃微微叹息,“这不就与他为了转生的目的背道而驰了么?若真发生这种事,也太过讽刺,戏文也不敢这么演。”
“谁说得准呢?”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莺月君又换了张脸。她的模样虽然漂亮,每一个面孔都能深深地印在人的脑海中。可要真正记住她的长相,绝不是寻常人等做得到的。何况除了当年真正被烧毁的美丽面孔,许多名人大家绘出的画中人的模样,也能被她据为己有。据说早些年,她无聊的时候就想捉弄人,会故意在创作中的纸上笑,吓坏了不少画师。不过现在她已经很少做这些事了。
“你如今的样子倒是多变得很。怎么,难道是过去总和自己吵架,不知谁来出面吗?”
“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莺月君忽然感叹起来,“少说这些。以前我确实总用一张脸,可是不知怎么,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认不出我了!我想定是不知不觉间,我的样子慢慢转变成另一张相似的面孔,接连不断。有好几次,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了这种情况,就会认错人,和梦中的过客打招呼。这可真是糟透了,我干脆故意在人类眼前变来变去,这下可就不会弄混了。幸亏是在梦里,也不会惹上别的麻烦,若是在现世中有人想要冒充我,麻烦就大了。说来这样也好……平日也好偷懒,不必像其他同僚那样忙碌。我常常游历于各种人的各种梦境,唯有此处,能长久地歇歇脚,喝上一杯有滋有味的茶。”
“随时欢迎,只是近来不行了,你知道原因。”施无弃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今天来做什么?不会就只是为了偷听我和访客的闲谈吧?”
“也是,我还挺忙的,最近在忙一个丫头的事。呃,我要做什么来着……唔,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呢。”
莺月君挠挠头,好像真一时想不起来。施无弃倒是知道原因:虽然有许多好看的皮囊,但即使是虚构的脑袋,她也只有一颗。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让每一个自己达成共识,融合的思绪持续斗争、妥协,光是这部分就占用了思想的很大一部分,所以她总是记不住要紧的事。不过,用不了多久,她总能想起来,就是得多给她一些时间。
“啊!想到了。你先前是不是见过一个火狐狸?一只赤狐,有个金狐兄弟。现在说或许有些晚了,但我从诸多梦境中收集情报,打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是……什么事?”
“他兄弟,若是叫温酒,那他确实是躲起来了。而且不妙的是,他与妄语在一起呢。”
“妄语?”施无弃反应了一下,“你是说……恶使?”
妄语者,不净心,欲诳他,覆隐实,出异语,生口业,是名妄语。
“是呀?不然还能有谁呢。他身上有几枚如意珠的碎片,真让人头疼。也不知那金狐狸和他在一块儿,会不会给带坏了?‘谎话说太多就会成真’原本是个俗语,但在妄语的身上,还真不是没可能发生。可惜我不能确定他们在哪儿,不然就告诉你了。”
她说了一半儿,施无弃已经没心思听了。他扫了一眼屏风。在他视线穿过屏风的桌上,有个小木盒,在那盒子里储存的诸多宝物,就有如意珠的一枚碎片。莺月君歪头看着他,忽然又回想起什么,说道:
“哎呀,我都忘了,他以前是不是来找过你呀?”
“……是。但那时候他还不是恶使。还是说,我没能认出来……他已经是妖怪。”
“那人满口无耻谰言,别连你也给他骗了吧?他一生说过太多谎,做过太多假证,精于诽谤诋毁,教人辨不清真假虚实。现如今,世间每当这类事发生一件,他的力量就强大一分。若那小狐狸轻信于他,岂不是会被利用?唉,虽然这是你的事,但看在我们交情这么深的份上,有机会,我就转告给他的兄弟吧。”
“多谢……”
施无弃已经笑不出来了。不仅是因为他与妄语的事,虽然他上次的确没能分辨出来。这江湖真是凶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不知已有多少恶使横空出世。说到底是人间的人实在太多了,在他生存的那个年代,人间还没有这样热闹。任何东西基数一旦大起来,就容易生出一些极端的是非。就像一座果园,面积越大,树越多,坏果也就越多,还容易染病。一旦一棵树染了病,便有一大片难以幸免。
说到病……
“对了,”他问莺月君,“既然你那样早就来偷听了,总该知道那女子与我说的事吧?你也在各种幻梦中往来,理应清楚,殁影阁又做了什么好事。”
“啊,对哦。你是说那个蛇妖在养一个人类孩子的事?”
“这都什么乱七……算了。我是说瘟疫,那种让死人袭击生者的病。”
“确实!”莺月君用力地点点头,“是他们闹出的乱子!不过一开始好像真是无意的,只是那里的手下人用不少活人做实验。然后,那一带有个化尸池,扰乱了当地的灵脉,使一部分路径破碎涣散。有不少人逃走,通过四通八达的灵脉将怪病传播出去。”
“皋月君不管么?”
“她将错就错,好像在打别的算盘。你要去拜访她么?”
“……再说吧,我得先知道情况。”
施无弃暗想,他的“老朋友们”一定都知晓此事,并且没有一个人会坐视不管。他也必须行动起来。想到这儿,他接过莺月君喝干的茶杯绕出屏风,将两个空杯放到一边。然后他便打开小木箱,选了几枚珠子,又到别的地方翻箱倒柜,寻找什么东西。莺月君走出来,望着桌上的银色香炉。炉子还冒着袅袅的烟,但比之前纤细了许多,大概香要尽了。
“啊呀,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你说便是。”
施无弃忙着收拾东西,没空再和她面对面聊天。莺月君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她淡淡地说:
“你今天的女人缘真的很好哦。”
“唉。可不要再吓我了,我经不起你的玩笑。”
施无弃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便继续忙活起来。虽然室内很暗,但他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莺月君只是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喏,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你没感觉到吗?”
等她说罢,施无弃直起身看向莺月君的方向,但原本她站着的位置却空无一人。她已经走了,而且这速度……比起以前简直像逃。他隐隐觉得不对,将手中的东西临时塞进眼前的柜子里,闭上柜门,然后望向门口。他眉头一皱,终于理解到莺月君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大手一挥,大门轰然紧闭。可就在这一瞬,门不知受到了怎么样的力,完完整整地朝着内部垮塌下来。两扇门都没有受到破坏,却被整个儿拆卸,猛铺在厅内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的巨响,震耳欲聋。
两位不速之客站在门口,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他苦笑着暗想,今天可真够热闹的——偏偏在他要离开的时候。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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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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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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