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一沉吟,现在中秋刚过天气倒也还好,只是这往后的日子大约是真不好过了,我低声问向阿箬道,“咱们西厢的棉被、棉服可有富裕的?多匀给她一些罢。”
阿箬苦着脸回道:“小姐,莫说是她,咱们也快不好过了今年河道频发水灾,庄上颗粒无收,有些田被冲的几年都耕不了地,因着收成不好,老夫人无奈下一并免了佃户的租金,老爷好面儿,不顾家里的积蓄,为了自己的官声接连去乡里开了三天救济,谁知又赶上刘妈妈昏聩贪财,偷偷地用那银钱接济自己的乡下亲戚,导致救济粥清汤挂水,几乎没有几粒米,灾民们反倒觉得老爷乔张做势,现如今钱也紧粮也紧,明年后年的·····怕是更艰难了。”xfanjia.com
“这些你怎不早告诉我!”我急地猛然转过头,发饰上的珠翠甩到阿箬的脸上,划出一道白色,阿箬吃痛又不敢喊疼,只含着一汪眼泪,低下头认错:“小姐,阿箬知错了,可奴婢见您在宫中如此辛苦,步步惊心,真真儿是心疼坏了,怎么忍心再告诉您这些!是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惢心替我揉着胸口,好言好语的安慰着:“主子您也不用太难受,阿箬姐姐也是心疼您,天灾面前家家户户都是一样的,再怎么灾荒,咱们这样的大家族也不可能挨了饿受了欺负去,左不过是在花销上稍微紧一紧,过了这灾年也就好了,好在府里也没什么人需要打点,主子把钱都留住了便是,以后再进宫时多打点些也就罢了。”
我气稍微顺一些,看见阿箬还是低着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在她灰色织锦段的半旧裙子上,是我无用啊,不能帮衬着自己的家族,更让衷心跟着自己的丫鬟一并受委屈。我将阿箬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另一只手去抚摸她脸上的那道白印子,好言道:“我的好阿箬,方才给你委屈受了,你服侍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那你当我的亲妹子看,可家中光景这般糟糕,你也应该早些告诉我,如何行事我也会有相应打算,阿玛是个糊涂的,可额娘总是能撑住这个家的,待我与额娘写信商议如何将家里的店铺、丫鬟处置处置,这日子也是过得的。但你不能因着心疼我而不告诉我,又有哪个儿女希望父母受苦呢?”
说完我惊觉自己脸上也布满泪水,阿箬一开始还只是含着眼泪不敢说话,后来越听越难过,扑在我的怀里痛苦不已,是啊,在后宫这般辛苦,处处小心,在府里不得势力,还容易遭人算计,永远支持我的娘家如今也陷入危机,这边困境,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主仆三人虽然和好,但也一时无话,疲倦的合上眼,由着颠簸的马车一晃一晃送我们回到府中。
下马车时,我早已换上欢喜面孔,羞涩等待弘历扶我下车,弘历左右站着我和富察氏,站在院中央,高晞月抱着永璜,后面跟着鲜艳模样的金玉妍和怯怯懦懦的苏绿筠,欢喜的一并向我们请安。
高晞月在行礼时因抱着永璜行动多有不便,装模作样的一个踉跄,弘历正欲上前,我进身一步先扶住了她,“晞月姐姐抱着永璜呢,可得多注意。”
晞月虽有些意外,但仍一副弱柳如风的娇弱模样,冲我缓缓笑道:“多谢妹妹。”
她总是这样,在弘历面前永远是温婉可人,岁月静好,在我们面前确实一副伶牙俐齿,十分计较,长久下来,我都替她头痛。
正在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扮演姐妹和睦的情境时,弘历笑道:“天凉了,别让璜儿冻着,快进屋吧。”这一大家子才浩浩荡荡的进了屋。
进门时我瞧见金氏讨好地扶着富察氏,还亲自帮着掀开门帘,一脸笑眯眯道:“福晋姐姐今日入宫累坏了吧,我早就吩咐了小厨房用我从母家带来紫参给您炖了老母鸡,人参补气,母鸡补血,最是滋补养颜,强身健体呢!”
富察氏露出一番温和笑意道:“劳妹妹惦记着了,只是今日入宫颇有些乏了,等晚膳时再用吧,恰好本宫娘家这两天也送进来了些燕窝,说是为了保着本宫安胎用,但我就一个人一张嘴,哪吃得完,回头让莲心送给各个姐妹一些,大家分着吃。”
弘历听的这两人这样说,回头舒展一笑道,“今日额娘身体见大好了,我也十分开心,晚上大家一起用膳吧,就在正房这儿,琅嬅,你觉得如何?”
琅嬅妥帖道:“近日咱们府里喜事频频,额娘身子也见大好,在府里小小地摆桌酒席吃吃也是应该的,就算是慰劳青樱妹妹近日照顾额娘辛苦了。”
我见话题拨到我这头,赶紧道:“福晋姐姐哪里的话,都是妹妹应该做的,是该好好地吃一次了,两位新人妹妹来后,还没有正式地一起吃饭聊天呢。”
两位妹妹赶忙应声道谢,谢后金氏娇俏地朝着弘历说,“四爷,妾身今天可是自己带了菜的,您可要给姐妹们备上一壶好酒助兴呀!”
弘历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白玉般小巧可爱的鼻子,“你倒是个不吃亏的,好好好,我让王钦找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和青梅饮来,定让你们喝个痛快。”
金氏娇媚一笑,她年轻可爱,眼里似有星子般耀眼可爱,“玉妍可当真了!”
富察氏凑趣道,“妹妹这个主意不错,小厨房的菜吃久了倒也无趣的很,不如各位姐妹一人献上一道菜,其他我来凑足,也显得新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趣,如何?”
怀孕的福晋发话了,弘历也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一众人一并应声凑趣几句,便也散了回屋各自准备。
甫一回屋,我便以商量菜色之名唤了苏绿筠过来,虽是秋天,她在房内却已经穿了飞毛的暗灰色织金马甲了,可见屋内阴暗寒冷,我心下有些生气,遂向惢心道:“惢心,你请的那帮泥瓦匠可有给苏格格修葺房间了?”
“主儿,金格格的暖阁那边还没搭好,因此泥瓦匠还没来呢。”惢心为难道。
我愈发生气,这起子人真是欺负人欺负惯了,口气愈发冰冷:“苏格格怎么说也是熹贵妃指来服侍四阿哥的,如何能这样薄待了她!万一四爷去苏格格处休息,冻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苏绿筠见我动气,忙起身道:“姐姐姐姐莫要生气,妾身这边无事,多穿些也就罢了,金格格来自李朝,身份尊贵,赏赐自然也多,要盖个库房也是应当的且四爷自妾身来的那晚后,便没再来臣妾这不当紧的”她一张温和却并不出挑的脸越发低下去,羞赫尴尬尽显。
我叹一口气,拉过她的手道:“妹妹,我知你性情温厚,不愿在府中争抢以免坏了姐妹情分,但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万一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库房哪有人命重要?”我转念一想,又道,“但也不能太过着急,如今玉妍甚是得宠,总不好盖过她去,反而积了仇怨,我自当挑个好时候为你说说。对了,今晚的菜色你可有主意了?”
“多谢姐姐照拂,只是姐姐千万不要因为妾身而与其他姐妹起了争执,这让妾身如何过意的去!今晚的菜色听闻清□□刚刚入关时,是在马上骑射得的天下,妾身娘家恰好送来了一些野味,其中有一只野兔是极好的,活蹦乱跳,肉质紧实,晚上可以炙兔肉来吃。”她担惊受怕如小鹿一般的神色终于缓缓褪去,脸上的喜色也是极温和的,浅浅的两枚酒窝更显得她柔顺可人,“不知姐姐有何打算?如不嫌弃,可与妹妹一道做。”
大家都有自己的材料,可我前几日一直在宫内,宫里的赏赐都是金贵物件并无吃食材料,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菜色,却也不愿与苏绿筠一道呈献,只是暗暗焦虑。
正说这话,忽听莲心在房外轻呼:“青樱福晋在吗?”
惢心向外看去,回我道:“主儿,是莲心,福晋派她给各屋送些燕窝来。”
“快请进来吧。”我忙道。
莲心送来燕窝后只道还有其他人要送便先行告退,我看着桌上完整的角型燕窝,颜色彭白无一丝杂色,形状完整实乃上品。不由得心头一动:在出嫁前在府里时曾被青仁拉着一道在小厨房试过一次冬瓜粉丝,以冬瓜为盅,浓郁鸡汁和菌子汁浸泡粉丝入味加以文火蒸顿足足两个时辰,只吃最后这薄薄一碗粉丝,滋味鲜美,入口柔和,现如今如果我将这粉丝换成燕窝,想必更加美味。心下主意已定,我转头笑着冲苏绿筠道:“我在府中时做饭甚少,如今也想不到做些什么,不知妹妹家里送来的野味里可有菌子和野山鸡?”
“有的有的,姐姐可要?我这就给姐姐拿来。”苏绿筠喜笑颜开地回房给我取,不一会儿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野山鸡和完整的鸡枞菌便被提来了,我看着食材心思这人也是奇怪,别人给她她受宠若惊,她给别人倒是极为痛快,我道声谢,便唤了阿箬和我一起去厨房准备了。
只没想到,厨房里还有这么一位。
高晞月穿了件月白色绣夕颜花的长裙,手持一把白玉骨竹节摇扇,不悦的拼命扇着,一并翻着巨大的白眼,侍女茉心正对着杀鱼的婆子的一阵催促叫骂,那婆子十分委屈,手却不敢停下来,使劲刮着鱼鳞清理内脏,一刻也不敢耽误,我笑着朝高晞月行了个平礼,道:“姐姐也别赖这婆子了,杀鱼杀鸡的本就费劲,饶是再催也得是这么多功夫,离晚饭怎说也还有三个多时辰,姐姐莫要急坏了身子。”
高晞月一边把茉心拎回来给她扇风,一边朝着我没好气地说:“妹妹安好,这江鱼原是我阿玛着人给我送进府里熬汤养身子的,如今福晋兴致大好,我也就拿出来跟大家一块儿分享了,这道菜要杀完鱼后片成极薄的片腌制,再入油锅煎成固定形状后,辅以酸菜、花生碎等熬汤方好的,真是怕这三个时辰干不完,姐姐瞧着妹妹你倒是拎了只活鸡过来,可是要做鸡肉?那不是与金格格重复了?呵呵,且如今才宰杀何时才能做好,奉劝妹妹还是做个简单的菜色吧,没得大家吃完了,还要再等你这道!”
我笑笑不说话,看见还有个粗眉体壮的婆子正在做杂活儿,便问道:“可会杀鸡?”
那婆子点头称会,我将鸡递与她让她且先去为我收拾,然后亲自上手,以温水浸泡燕窝,仔细清洗不留一丝杂质,阿箬心明眼亮,立刻拿起菌子掰开清洗,不消半个时辰,那婆子拎了清理干净的鸡回来,我让她清理掉鸡的内脏,然后剁成小块,加入野生菌子、姜片及葱花包成小袋放入锅中一起熬制,中间加入花雕酒去腥,再办个时辰后,燕窝已尽数泡开,我命阿箬去看火,让婆子把冬瓜削成碗状,将燕窝隔水炖至半熟后铺在冬瓜碗里继续蒸至全熟,待燕窝里浸染了冬瓜香气后再取出浇入一勺浓浓的菌子鸡汤,继续焖蒸入味。
高晞月看着我利落的操控着这一切,不少细节处还亲力亲为,不禁瞠目道:“妹妹倒是不嫌厨房地带腌臜污秽,处处自己动手,一身油烟气。”
我浅笑道:“姐姐错了,我们每日吃的喝的都是从这厨房而来,怎会腌臜,且亲自下厨为四爷和众姐妹烹制美食,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好与不好,姐姐待会儿尝尝便知道了。”说罢,我将头上一枚粟玉白梅花钗取下来,让阿箬塞到为我料理鸡肉的婆子手上,温和朝她笑道:“这位妈妈辛苦了,一点点小心意,为我办事的人我从不慢待。”
那婆子激动地跪下要谢恩,一味地要还回钗子,嘴里还尽是:“青樱福晋使不得啊,能为您办事是给了奴婢脸面啊,如何还能再要侧福晋的赏赐。”云云,我朝阿箬使了个颜色,阿箬笑的十分亲和地拉起婆子,道:“妈妈且收着吧,我家主子就是这样,赏罚分明,这冬瓜燕窝想是还要再焖半个时辰才能好,请妈妈给我们看着点,”她声音稍大一点,“千万别离远了这口锅,万一斗鸡走狗的闹起来打翻了锅,我们主子一下午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高晞月乍然眉间一跳,只哼了一声便不言语,她身边的茉心似要回嘴,她却拦了下来,朗声道:“我自问虽瞧不上你,也不屑于干那些下作手段,你自安心便好。”
“姐姐说笑了,那妹妹我便先回去了。”我携着阿箬准备回屋换件衣衫,走时那婆子又朝我下跪谢恩,我见她语气诚恳,便问道:“不知妈妈如何称呼?”
“奴婢姓庄,能得侧福晋赏奴婢无以为报,但听您吩咐。”
“那就有劳庄妈妈看火了,我先回去梳洗一下了。”我温和笑道,旋即离开。
刚出厨房,我立刻让阿箬守在厨房门口盯着情况,高晞月虽表明态度,但不知还会不会有其他人动了那些不该动的心思,阿箬应下就留在厨房盯暗哨,我回去后惢心服侍我重新梳洗打扮,画眉描唇。休息片刻,便也到了晚膳时刻,我让身边的小宫女到厨房去知会阿箬稍晚些再端上菜品。自己带着惢心先往正房走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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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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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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