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沐云歌想完,对方先发了飚:“大胆刁民,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来人,上夹刑!”
沐云歌:“……”
好家伙,这些人就连装也不装了吗?
一旁的狱卒早就候着了,一声令下马上围了过来。
还被关在牢房的楚元戟面色阴沉如水,眼底汇聚着山雨欲来的狂怒。
别人或许不知道沐云歌的底细,对她会医术的事情有所怀疑,作为受益者的楚道行却很清楚。
歌儿是个大夫,那双手救死扶伤,还要给人做手术,如果伤了她的手,就是要毁了她的骄傲!
他的好父皇,真是杀人诛心啊!
楚道行知道伤楚元戟没多大用处,就换了个能直接一刀捅进他心口的法子!
此生,楚元戟第一次对女人动情,就被亲生父亲利用着这道软肋,想要逼他就范!
这一刻,巨大的悲恸铺天盖地而来。
楚元戟突然觉着自己一直深藏在心底,渴望父子亲情的那点儿微弱的希冀,是那么的可笑!
高大的父亲形象他意识里头逐渐模糊,慢慢变成剪影,彻底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眼睁睁地看着夹棍套上自己的手指,沐云歌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种夹刑,她知道。
电视剧里头有演,多用来折磨女性的刑具。
而且她自己作为大夫,也十分清楚一旦被用了这个刑法,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饶是再怎么冷静,这会儿也怵了。
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手,根本顾不上跟楚元戟有什么眼神交流,一滴冷汗自太阳穴往下滑,沐云歌整个人都在抖。
她,是真的怕了。
尤其随着钱邵示意用刑,狱卒慢慢收紧力道,她彻底如坠冰窟。
疼痛的感觉刚刚袭来,眼前就出现大片黑暗。
突然,一道清喝如同利刃一般干脆又犀利地破开了窒息的困境:“住手!”
楚元戟双手紧抓木栏,指节泛白,他微低的头掩住了满眼的煞气,出口的话语冰冷又坚定:“本王有证据,证明她是清白的。”
钱邵挥手让狱卒停止用刑,眼珠子转出狐疑:“定王殿下,您?”
“本王要面圣。”
楚元戟视线轻轻扫过去,收敛一切情绪,整个人泛着冷意,“你知道怎么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楚道行足足等了好些天的。
钱邵目露惊喜,转眼又压了下去,一本正经道:“下官明白,这就为殿下代为转达。”
楚元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开门!”
钱邵踌躇,看了眼已经傻掉的沐云歌,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见某人一声冷哼。
“钱大人三思,这是本王的人。她今日若是少一根头发,本王要你钱府上下一百三十一口人,偿命!”
楚元戟阴恻恻的嗓音,像极了地府勾魂索命符。
钱邵面皮哆嗦了一下,忙不迭地挥手:“沐云歌毒害太后一事证据不足容后再审,来人,快,关回去!定王殿下,您这边请。”
沐云歌被重新关到牢房,这才回过神,十指指根还有些疼,低头一看,一片通红。
她尝试着动了动,好似并无碍。
楚元戟已经跟着钱邵往外走了。
男人走了几步似又不太放心,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心爱的女人坐在草地上,那张煞白的芙蓉面上惊魂未退,显得有些可怜。
明明在西北时那么干练果断的一个人,现在却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满腔苦涩在楚元戟心中汹涌翻滚,他牵唇朝她掀开一抹勉强又无力的笑:“放心,别怕,有我。”
沐云歌刚撞进男人眼底那片心疼的湖波中,他已经转身离开。
随着一行人彻底离开,悲凉的气息也在无边蔓延。
楚元戟——到底还是为了她选择了妥协!
这也彻底暴露了她沐云歌这条命,就是威胁他的软肋!
成为赫赫有名的定王的软肋,沐云歌内心五味杂陈,无法形容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她不知道楚元戟究竟是如何与楚道行交涉的?
下午时分,有狱卒进来宣布沐云歌可以离开了。
除此之外,连个多余的说法都没有。
抓得草率,放得敷衍。
跟沐云歌这边终于得了自由不同,皇宫承建宫殿前的气氛格外剑拔弩张。
四周禁军围了一圈,一个个手搭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最中间的圈子里头,楚元戟跟楚道行一人站一边,有点分庭抗礼的架势。
每人手中一柄没开刃的重剑。
楚元戟身上多了一件外裳,楚道行则是盔甲加身,全副武装。
两人一击分开,楚道行拄着重剑喘气,抬头看着对面没多少反应的儿子,眼神复杂:“你我父子两人有多久没有对招了?”
楚元戟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一双墨眸冷如寒潭,俊脸上仅有无尽的凉意:“父皇的剑术退步了。”
似乎被这句话给刺激到,楚道行突然目露狠绝:“再来!”
反观楚元戟,整个人看上去无悲无喜,眼底灰暗一片,没半点波动,像极了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儿臣奉陪!”
两人再度打斗在一起。
楚元戟身上有伤,手里头拿的又是重剑,动作非常受限。
楚道行不同,虽然体力不大能跟得上,可一招一式都在往儿子身上招呼。单单是胸前那几处极为严重的鞭伤,就被他砸了好几下。
很快,楚元戟就支撑不住了,面上冷汗如瀑,脚力腕力虚浮,不仅握不住剑,连站都快要站不稳。
楚道行见状瞅准时机搞偷袭,最后一下狠狠地砸在了楚元戟的后背上。
那处旧伤最为严重,才刚被沐云歌刮骨疗伤过。
终于,楚元戟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倒了下去。
他手中的重剑哐啷落地,仰面躺在地上,眼波化为一潭死水,夹杂着丝丝遗憾:“可惜了。”
他可惜的是,还没重新娶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许……就真要命丧于此了!
楚道行眸光幽深,面露得意:“你这是认输了?”
楚元戟抬了抬头,费力挤出一句:“父皇好手段,儿臣甘愿认输!”
随着这句话出口,他再无半点挣扎,彻底躺平,甚至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将一腔的不甘跟愤怒遮得严严实实。
宫是他自己要进的,十万兵权也是他主动提出做了交换,保母亲和心爱的女人平安。
所以,就算最后有什么样的下场,那他也愿赌服输!
楚道行眼神扫过周遭的禁军们,眼底杀意清晰浮现,拎着重剑的手指也在慢慢收紧,就在要开口下达命令时,远远看见楚元烨走了过来。
仅仅只是短短的一瞬,楚道行的表情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周身寒意逐渐散去,难得化出了那么点儿仁慈。
他摆了摆手:“回去吧,好好养着。旁的事情就不要再操心了,以后若无召唤,也不必再进宫来。”
这样的结果,显然有些出乎楚元戟的预料之外,他眉头动了动,重新睁开眼,与楚道行的目光对视寻求真假,转眼捕捉到楚元烨的身影,又笑得极为悲凉。
“儿臣,叩谢父皇不杀之恩!”
说是叩谢,实际上人躺在地上,压根动弹不得。
听他这么直白地点出了自己想要灭杀的心思,楚道行面上有懊恼一闪而逝,不过随即想到什么,摆摆手作罢:“来人,送定王回府养伤。这段时间他需要清净,一应府兵尽数裁撤。”
仅是连最后的一点儿人手也不给他。
好在早就经历过了重重打压的楚元戟心理素质已经很强悍了,听到这话半点反应都没有。
最后,他是被禁军们抬着出宫去的。
明明是个重伤之人,却连坐轿撵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四个人直接扛在肩上。
一路遇见不少宫女太监,个个看似谦恭,实际上偷看的眼神中各有深意。
临近宫门口,去找楚道行商议事情的楚元烨也跟了上来。
对方骑着马,跟这厢被人扛着的狼狈样儿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楚元戟笑的自嘲:“六哥如今春风得意,还没跟你说一句恭喜。”
明明心里头还有诸多疑问的。
比如说天罗宗,比如说红楼案,玉灏,西北之行的重重危机,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刺杀。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横在他的心底,成了过不去的梗儿。
不是没有猜测,甚至楚元戟手里头还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就等着回来之后逐一查明,慢慢对峙。
可现在——似乎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想到这,他颓然一笑,认认真真看了眼眼前的人。
誉王楚元烨,人,还是那个人。
一样的身材长相,连面上一贯的温文尔雅好像也是原来的模样。
就这么一个熟悉到一起长大的人,好像一夕之间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以前,倒是我眼拙了。”
楚元烨纵马减缓速度跟禁军脚步一致,眼风扫过楚元戟,淡淡道:“你如今能落得个全身而退的结果,未必不是好事儿。”
他手里的十万兵权没了,虽还是亲王,可说到底不过也只是成了个没了权势的皇子。
狼狈是狼狈了些,同样也没有了威胁,至少安安稳稳活到老,那大概是没什么问题。
他这话,乍然听着好像安慰,可细细一品,何止杀人诛心!
跟楚元胤说一生安稳到老或许合适,可楚元戟,他生来就被寄予厚望,自小被鞭策,被耳提面命将至尊之位当成自己此生唯一的目标,说什么全身而退,简直是要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来的难受。
纵然这会儿楚元戟死里逃生一回,心境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也还是被楚元烨给影响到了。
一时间千万个念头涌上心头,再看对方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
“或许你说得对,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我倒是——一直小看了你。”
直到如今,才初步窥端倪!
都是心思如明镜一般的人,楚元烨自然明白他没有出口的意思,也不反驳,继续策马慢行。
等出了宫门口,他回头望着巍峨皇城,终于再也掩饰不住勃勃野心。
“谁知道呢?”
谁知道现在的出窥端倪,是不是也是小看呢?
再看楚元戟时,已是满目意味深长:“母妃那边你暂且不用担心,人已经从冷宫接出来了。也安排了人细心照顾着。至于你,既然父皇交代了,以后便本本分分在府里头守着吧。”
即使劝导,也是……威胁。
说完,他不再去在意楚元戟什么反应,一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驾!”
马蹄疾驰,势不可挡。
另外一边,从天牢出来重新吸入自由空气的那刻起,沐云歌就清楚地知道,从今天起,这京城的格局怕是——彻底变了。
玉树跟天竺两个丫头等在天牢外头,一个沉稳一个急躁。
唯独相同的就是两人双眼都是又红又肿。
乍然见着人,沐云歌还挺意外:“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来?”
不过她的问话,很快就被天竺的哭声给淹没了。
“小姐奴婢们终于又见到你了!”
丫头性格外向,这会儿根本稳不住,第一时间扑了过来。
拉下沐云歌的袖子就是上上下下一通检查。
“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那些人有没有对你动手?”
练武的人眼神犀利,玉树则是直接看向她的手。
“他们对小姐用刑了!?”
“回去再说。”
天牢门口,守卫还看着呢。
沐府。
虽然只有短短两日时间,向珍雁却着实不好受。
眼睁睁看着女儿被带走,沐睿那边也暂时没有音信,府邸又被禁军给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担惊受怕,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提前得到门房那边的消息,她早早就从屋子里头出来了。
恰好在角门碰见那边主仆三人,眼角含着泪迫不及待就迎了上去。
“歌儿……”
就要抓住沐云歌手的那一瞬间,却被对方给避开了。
向珍雁抓了个空,眼神愕然,神情一下子就僵硬起来。
玉树察觉到她的变化,赶紧主动解释道:“夫人,小姐的手受伤了,被他们用了刑。”
听到这话,向珍雁脸色瞬间大变:“用了刑?快给娘看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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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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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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