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怡园居特殊,是因为此处乃圣盾宗赐给南宫天涯的私人土地,不受戚万勇管控,城中各大势力也不得染指,更不能随意进入其中,在鱼龙混杂的凤阳城里,这里俨然如世外桃源一般。
临近中午时,雨势虽已变小,但天空中依旧是乌云低沉,那绵绵的细雨宛如丝丝轻柔的柳絮,飘洒在苍茫的天地间,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北源大街上,此时已有十几家商铺开了门,一些商贩和伙计正忙碌着搭建简易的雨棚,接着他们又将店里的商品和货物搬出来,打算趁雨势变小的这段时间,做点生意,赚几个辛苦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商贩们一笔生意还没做到,却遇上了一群上门强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喂,何老板,弟兄们这些日子手头有点紧,你也不支援几个?”一家米粮店门口,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恶汉拍拍一个四十出头中年男子的肩,又搓了搓拇指和食指,一脸阴邪的笑道。
那何姓老板见此,赶忙点头哈腰的道:“刘三爷,您看这下了一上午的大暴雨,小店也才刚刚开门营业,还没开张,要不您晚些时候再过来……”
刘三一巴掌扇在何老板脸上,又用脚狠狠踹了他两下,大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当老子和身后这群弟兄是要饭的,还晚些时候再来!我告诉你,要么现在就拿钱,要么我把你店里的货物全搬回去,再拆了你这间破店!”
诟骂声中,刘三右手一挥,身后那十几个大汉瞬间便撞开几个伙计,冲进了米粮店里,有人跑进柜台,直接翻开钱箱往袋子里装钱,有人找来马车,将店里的货物往车上搬,还有人径直闯进内室,看样子是去搜刮值钱的东西了。
可怜那何老板,眼睁睁地看着那群地痞肆无忌惮的抢夺店里的财物,却无能为力,他唯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刘三的腿,恳求对方放过自己。
“老东西,你这是咎由自取,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滚一边去!”刘三又狠狠踹了何老板几脚,接着到隔壁的酒楼端出几盘荤菜和一壶酒,然后就这么坐在大街上,胡吃海喝了起来。
“啪!”刘三忽地拍了一下桌子,接着将手中的酒杯,朝不远处一个正悄悄把货物往店里搬的伙计头上砸去。
那伙计被酒杯砸中后,瞬间便倒在了地上,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脸色苍白如纸,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刘三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抓着一大块肉,晃悠悠地走到那伙计身边,用脚踢了踢对方,恶狠狠的道:“老子还没有发话,你就敢往店里搬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还有谁敢这么做,这小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不远处,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近刘三,道:“三爷,前不久戚城主刚颁布谕令,禁止在城里收保护费,今日这场面似乎有些大了,我们要不要避避风头,免得被南宫天涯的侍卫逮着了?”
刘三啃了一大口肉,咀嚼道:“你懂个屁啊,我儿子不久前才刚刚加入天星教,他有个师兄已被选为天星教参加这次双城比试的弟子,这不昨天他回来让我预备一份厚礼,要送给那师兄,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来找钱的。老六,你不用担心,戚城主那谕令是颁给别人看的,我们躲在天星教这座大树底下,别说是这种斜风细雨,就算是狂风暴雨也淋不着我们的,哈哈哈……”
听到这狂妄不羁之言,在场所有的商贩和伙计皆低下了头,眼中闪耀着不甘与屈辱的泪水,但坐在那酒楼里的四位食客,却一脸冷漠,显得无动于衷。
看了看外面,那坐在上首的,长相俊朗的男子道:“这风雨来得倒有些怪异,似乎透着一些阴邪与暴戾……不管那么多了,眼下雨势也快停了,我们该去办正事了。那个家伙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能知晓天下奇闻?”
下首,一个身材清瘦者道:“回大人,属下都已查清楚了,那老家伙非但通晓天下奇闻秘事,还会摸骨看相,测字算卦,据说每卦必中,十分灵验。”
另一边,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沉声道:“不过那家伙脾气比较古怪,他每日只算三卦,而且还要是他看对了眼的人,才会为之测算,无一例外!”
“但凡有些本事的人,脾气多半是古怪的,这也不足为奇。我倒不担心他会不会为我们测算,只怕他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若果真如此,我们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那坐在俊朗男子对面的秀美女子,一脸冷冰冰的道。
那俊朗男子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就算是碰碰运气,也要比在这里瞎找强,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话落,那三男一女迅速起身朝酒楼大门外走去,其步履轻盈,宛如一阵轻风,以致门外那么多人都未曾察觉到他们离去,只有桌子上纹封未动的酒菜和一锭金子,显示那四人曾在这里坐过。
怡园街上,一辆半旧的马车从远处驶来,车前坐着一眉目清秀的女子,正是那水芷嫣,只见她轻轻地拉了一下缰绳,那马车缓缓停在了怡园居偏门外。
水芷嫣从马车上跃下,快速掀开轿门,轻声道:“小虎、小浠、松苓,我们已经到怡园居了,你们办好林夫人吩咐的事情后,再到这个偏门来,我因为身份原因,不可以进入其中,就只能在这里等你们三个了。”
陆小虎三人迅速跳下马车,他们同水芷嫣打了个招呼,又聚在一起嘀咕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怡园居。
望着松苓远去的背影,水芷嫣微微皱眉,轻声自语道:“能替林夫人办事的弟子,必是经过青罗堂精挑细选,我也应该见过才对,但为何这个弟子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一路上她都不声不响的,真是奇怪啊……”
一处角落里,陆小虎和陆苓浠气喘吁吁地坐在台阶上,而那个叫松苓的弟子却一脸淡定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一会儿,陆苓浠终于缓过气来,随即起身走到松苓身边,道:“林淞哥哥,我们时间不多,还是赶紧去那位老伯伯那里,让他帮你看看,或许能解开你心里的疑惑,然后再赶回水月阁,不然万一被林姨他们发现了,我和小虎哥铁定要被挨骂的了……”
松苓转身看着陆苓浠,道:“我爹和我娘,还有南宫叔叔倒很好说话,我只担心盈月阿姨,如果让她知道我擅自离开了水月阁,估计要罚我和清婳师姐一样面壁思过了……”
陆小虎赶忙站了起来,道:“那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骂,搞不好连修炼的事也没着落了。那老伯伯就住在隔壁大街的巷子里,我们只要从怡园居后边穿过去就到了。”
话落,陆小虎贴着墙角侧身瞄了一眼,见水芷嫣正在偏门外徘徊,于是他迅速转身,领着陆苓浠和林淞悄悄绕到墙的另一边,朝怡园居后边快步走去。
实际上,自从林淞上次听陆苓浠说这附近有个老伯,似乎也曾被那些鲛灵所救,他便一直盘算着亲自上门求教。
这不,林淞趁着这次机会,乔装打扮成一个女弟子,又让陆小虎二人谎称柳馨要他出去送东西,骗得水画羽派人将他们三个送到了怡园居。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林淞三人还不知晓,若非幻魅被慕容嫣汐的气息所吸引,对方又急于进入水月阁,只怕他们早已命丧在那条古道边的树林里。
走在鳞次栉比的房子间,林淞不禁眉头一皱,道:“这些屋子建造得如此稠密,一旦走了水,或者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岂非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陆小虎回头看了林淞一眼,道:“你生活在南山居、水月别苑那样的环境里,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怡园居东西长不过二里,南北宽仅有半里,如果不把房子建得这么密,如何能安置得下一千多户人家?哪像你一个人住的房间,就抵得上三四户人家了!”
听出陆小虎言语中的不满,陆苓浠道:“小虎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里虽然是挤了点,但大伙总归有个栖身之地,而且不用担心外面的那些地痞流氓进来骚扰。再者,南宫大人他还时不时地有所赏赐,我们应该知足了。”
陆小虎闻言,只是冷哼一声,继续朝前面走去,不过他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阴冷,眼中更流露出不悦之色。
穿过怡园居,林淞跟在陆小虎和陆苓浠身后,又转过了两个街道,转到一条朝北的幽静小径上,只见路的两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在这白藏入寒的时节,倒也十分不多见。
小径的尽头,是一座幽深别致的庭院,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它与江南水乡那种白瓦青灰的风格截然不同,屋檐上铺着一层蓝色的砖瓦,外墙上竟涂了一层青漆,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褪去了其原有的色彩,显得有些破败与萧索。
陆苓浠走到庭院门前,敲了敲有些腐烂的木门,大声喊道:“海伯伯,我是怡园居里的小浠,请问您在家吗?”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时间不多了,你们三个就一起进来吧……小浠,你去把院子右侧的那朵小花折下来……这样或许能争取一些时间……”不一会儿,一道浑厚沧桑的声音从小楼里传出,听他之言,似乎是在等待着谁。
陆苓浠微微点头,转身道:“淞哥哥、小虎哥,海伯伯性情乖僻,喜欢独来独往,平日里,别人就算是想见他一面,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他今天特地在家等我们,这可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我们快些进去吧。”
陆苓浠推开院门,迅速走到院子的右侧,那里有一朵小花在风中轻颤,青绿相间的花瓣之上,附着几滴晶莹的露珠,玲珑剔透,十分好看。
林淞走近那朵小花,细细一闻,只觉隐隐幽香,夹杂着一股清新陶然的味道,暗暗传来,就仿佛置身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中,令人不觉心旷神怡。
看着这美丽的花朵,林淞三人表情竟有些痴呆了,一时忘了要将它折下。
“小浠,时间来不及了,他们快要来了,快快折下那朵碧海情痴,来楼里见我……”就在此时,那沧桑的声音再度传出,但这一次却明显急促了许多。
陆苓浠顿时缓过神来,急忙伸手折下了那花,只见一道青蓝相间的光波瞬间发出,将整个庭院笼罩在内。
三人拉开楼门后,眼前一亮,这看似不大的小楼里竟有一个小湖畔,湖心筑有一个石亭,有一道古旧的木桥架在湖上,连接着石亭和楼面。
此时,一位身穿蓝袍的男子站在湖心亭中,他右手举着一只蓝色酒杯,正盯着身前的一幅画,看得炯炯入神。
“年华似水流不复,岁月如梭不再还。浮天沧海远,来途若梦碧海情。白浪惊涛三千尺,幽水聚墟九万里。朱颜永不改,只是白发鬓边生!”那男子微微叹息了一声,把目光从那副画上缓缓移开,看向澄澈的湖水,低声轻吟道。
仔细观察着那个蓝袍男子,林淞白皙的脸庞忽地微微一颤,眼中更流露出一种诧异之色,就宛如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那种感觉十分亲切。
与此同时,蓝袍男子的目光也从波平如镜的水面移开,转而投向一脸惊异的林淞,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时间在这一刻就仿佛停止了一样。
对视中,林淞只觉得一股神异的念头从四面八方卷来,将他整个人带到了一个奇妙的空间,周围全是幽蓝色的海水,透着妖娆与神秘的光华。
林淞静下心来,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可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欢迎你,天选少年,你不用对周围的环境感到好奇,这只是我用幻力制造出的一处空间,你我的肉身依然在那栋小楼里。你或许会问,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个空间来,那是因为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而时间在这个幻念空间里流逝的速度会变慢,也唯有如此,方有足够的时间为你解去心中的困惑。”
林淞心里一惊,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着那俊美的蓝袍男子,道:“您就是海伯伯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您一再强调时间不多了?还有你刚才吟诵那首诗,字里行间充斥着对时间的留恋,以及对大海的怀恋,这是否和你在海上的那场劫难有关?”
海伯淡然一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天地万物,不管是朝生暮死的菌草,还是夏生秋死的寒蝉,抑或南炎冥灵和万年大椿,即便是宇宙里的星河,总躲不过其毁灭的那一天,我这不过是由衷而叹而已……”
林淞闻言脸色一变,眼中不觉露出一丝震惊之色,听海伯之言,他似乎已步入生命的尽头,但其容貌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多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似乎是看穿了林淞的心事,海伯微微一笑后,淡默的道:“我的命运已然注定,无需多问,事实上能多活这么多年,我也心满意足了。现在我们还是来谈谈你的事,你的遭遇,小浠已大致告诉了我。你所遇到的那三个异类,应该是青霞玄风鲛,这是一种生活在近海水域中的生灵,实力十分强大。”
林淞一愣,道:“青霞玄风鲛?近海水域?海伯伯,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既然有近海水域,那是不是还有什么深海水域,亦或者还有其他的地域,这方天地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
海伯轻声道:“林淞,你问的这些事情,在我看来都只是一些没有多大意义的问题。你没有听说过这些,那是因为你才刚刚修炼,很多事情,会随着你修为的增加而知晓。至于你问这天地间藏了多少秘密,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有一点,那就是陆地有涯,大海无限,天空更是广袤无比……”
海伯话只说了一半,剑眉不禁微微皱了一下,沉声道:“那些东西已经到大门口了,看样子,这留给我的时间还真是不多了,我们言归正传。林淞,根据你那夜的遭遇,我认为你能凝结出水灵晶,多半是得益于青霞玄风鲛,至于那颗风灵晶,只怕和那只风灵有关。”
听完海伯的这番话,林淞静静的沉思了起来,但始终无法想透这其中的玄奥,于是道:“请恕小子愚钝,还望海伯能够讲明个中缘由。”
海伯微微点头,道:“相传每当明月高照之际,鲛灵便会从海里潜出,围聚在一起尽情歌唱,而情到浓时他们泣泪成珠,所以才有‘沧海月明珠有泪’如此美丽的海中奇景。由于鲛灵常年生活在幽寒的海水中,他们体内蕴藏着磅礴的玄阴之气和浩瀚的凛寒之力,其眼泪自然也携有这股强大的力量,又得月华之精的滋养,可谓集沧海之力与皓月之辉为一体,具有起死回生的效用。”
林淞惊讶道:“照您的推测,那夜我用心血救醒了鲛灵公主后,她为了报答我,又用自己的眼泪为我疗伤,难道鲛灵的泪珠还能凝结为水灵晶?”
海伯道:“眼下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否则以你一重灵士的修为,根本无法同时掌控跃水和寒冰两股力量。我方才仔细窥探了一下,发现你的水灵晶已突破到了空冥境,而风灵晶也到了界域境。如你这般年纪,就拥有这么高品质的灵晶,实在是罕见至极,我活了也有二百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或许这也验证了福祸相依的道理,若非当日你以命换命救那鲛灵公主,又何来如此神奇的际遇与造化!”
说到这里,海伯那淡定的眼中也不觉泛起了丝丝波澜,就他所知,灵晶的品质共分为九阶,分别为凡心境、界域境、空冥境、逸仙境、绝圣境、寂灭境、齐物境、众妙境及无元境,而林淞只不过才十一二岁,修炼的时间也仅仅几个月而已,其两颗灵晶居然突破到如此品阶,这的确令人难以置信!
“什么,海伯伯你已经都二百多岁了,这怎么可能?你的容貌看起来和南宫叔叔差不多……这……”此时,林淞虽不清楚如何划分灵晶品质,也不明白他两颗灵晶品质的意义,但听闻海伯已活了二百多岁,眼中满是震惊和不信之色。
海伯淡然一笑道:“不是有句古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吗?海洋是一个神奇的世界,那里不仅孕育出无穷无尽的生灵,也掩藏了不知凡几的秘密,自然可以隐藏我真实的年龄。”
林淞微微一叹,正欲询问海伯关于青霞玄风鲛的事,却发现对方忽地一下不见了,与此同时,周围幽蓝深邃的海水也变为无数的光粒,消散在空间里。
光影交错间,林淞漂浮在空中,一幕幕波澜壮阔的景象,化为奔腾不息的浪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光影中,林淞看到了千帆入海时的浩浩荡荡,也见到了只桅漂流时的惊心动魄,感受到奄奄一息时的绝望,也体会到重获新生时的喜悦……
看着眼前的景象,林淞不禁感慨万分,他知道这是海伯留在幻念空间里的记忆,讲述着其平凡但又奇特的一生,然而不知为何,中间的那段经历被一团浓烈的蓝光所笼罩,根本看不清楚。
沧海桑田,只不过弹指一挥间,当林淞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小楼里,但所处的位置却发生了改变,此刻他和陆小虎及陆苓浠站在了石亭中。
林淞身前,站立着一道挺拔修长的蓝色背影,散发着奇特的海之气魄,浩瀚中孕育着神秘莫测之力,平淡中翻涌出汹涌澎湃的气息,似乎在警告着谁。
看了看陆小虎和陆苓浠,林淞见二人一脸恐惧之色,似乎有什么东西令其感到惊惶害怕,于是他歪斜着身子向前看去,只见两道浑身散发出浓烈凶残戾气的身影,缓缓朝石亭走了过来。
林淞眼神猛烈一颤,只一眼,他便猜出那两道黑影来自海域,因为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青霞玄风鲛有些相似,只不过前者气息中充斥着阴森、杀戮及暴戾,而后者充满了祥和、仁爱。
林淞拉了拉海伯衣袖,轻声道:“海伯伯,你先前所说的那些东西,难道就是指他们?他们到底是何种生灵,为何全身透着邪恶残暴的气息,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说的没错,这些东西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海伯一边慢慢卷起石桌上的画,一边从容不迫道,似乎对那两道黑影散发出的气息,早已习以为常。m.xfanjia.com
那两道黑影走到湖边,恶狠狠地盯着海伯,空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致原本平静如面的湖水竟泛起了阵阵涟漪。
左边一道黑影怪哼一声,率先开口道:“人类的小子,二百五十年了,蓝晶幻灵鲛对你庇护的时效已到,我们奉黑焱将军之令来取你的小命,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让我们抬着你走呢?”
面对这两个凶神恶煞,海伯一脸平静,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只布袋,然后将画卷和那朵青蓝小花放进去,接着又反手递给了身后的林淞。
海伯背负双手,神情自若,淡淡的道:“你们黑煞阴厉鲛一族的胆子还真不小,居然跑到陆地上来耀武扬威,难道忘了海皇和人皇的约定了吗?”
右边那黑影道:“人类的小子,你别拿那个吓我们,只要我们合成了九鲛血灵珠,别说是什么海皇、人皇,就算是深海水域的那些凶兽,见到我们也得绕路走,谁还在意那什么约定?”
海伯平和的神色猛然一变,低头看了看青绿如玉的湖面,阴沉道:“这么说,此事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你们黑煞阴厉鲛为何如此,竟宁愿毁灭海域数百万年的文明,也要以求一逞?”
左边那黑影阴森一笑,道:“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好了,废话少说,交出幻灵珠,再和我们回去,我们便留你全尸,否则我们就将你的神魂投入焱灼大峡谷里,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右边那黑影目光一转,看向林淞三人,冷道:“黑漠血,那小子身后的三个人类倒是不错,尤其是中间那个女娃娃,浑身透着一股灵动之气。咦,等一等……什么?那女娃娃身上居然有青霞玄风鲛一族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黑漠血闻言一愣,瞬间将目光投向林淞,不一会儿,只听他诡笑道:“还真是青霞玄风鲛的气息,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黑裂鳞,不管是怎么回事,你我跑这么一趟苦差事,总算是有一些收获了,吃了那三个人类的娃娃,我们的鲛灵珠必能增强不少,嘿嘿嘿……”
这森然而恐怖的诡笑声,宛如阴寒骇人的催魂曲,深深刺激着林淞三人的神经,勾动出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海伯察觉到这一状况,右手迅速一挥,只见一道蓝光从湖面上射出,瞬间化为一道透明的保护罩,将黑鲛二煞的碎魂猛啸隔绝在外。
海伯转过身看了看林淞三人,微微一笑道:“孩子们,你们怕吗?”
看着海伯平和的神色,林淞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他随即抓住陆小虎和陆苓浠的手,并急速运转玄凇玉心决,将凝神静心之气输入对方体内,这才慢慢缓解了二人心中的恐惧。
林淞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海伯伯,你如此气定神闲,想必是有什么办法对付这两只黑煞阴厉鲛,对吗?”
海伯拍了拍林淞的肩,道:“无须惊慌,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只需稍等片刻,自有人来替你们解除此灾厄。眼下我还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说,你们三个一定要仔细听清楚了,然后再印到骨子里和血液里去,因为这对你们往后的命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林淞三人闻言,忙竖起了耳朵,尤其是陆小虎更是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海伯的嘴,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海伯目光转了转,先落在了陆小虎身上,看着他那惶急的眼神,微微一叹道:“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陆小虎,你父母双亡,内心自是悲伤孤寂,但切不可因此而产生怨恨之心,也不要因为羡慕别人的际遇,而生嫉妒之心,否则终有一日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海伯伯,你看我这辈子能有多大出息,是否能……”陆小虎刚想问自己的前程,却见海伯挥了挥手,那已到喉咙里的话硬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海伯摸了摸陆苓浠的小脑袋,微微一笑,道:“小浠,我曾为你卜算过一卦,乃隆极象,九五飞天之卦!你一生运势极好,中间或稍有波折起伏,但只要你守住了本心,必然能逢凶化吉,最终荣誉天地。不过你要谨记,阳极必生阴,盈满必过溢,物极必反。九五虽为天地至尊,但高处不胜寒,再者登高必跌重,你一定要学会审时度势,要懂得进退之义、存亡之道、得失之理。”
听完海伯这番话,陆苓浠秀美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之色,她显然对此感到万分意外,就连林淞和陆小虎也是一脸茫然,毕竟天地至尊这四个字寓意非凡。
沉寂了一会,陆苓浠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多谢海伯伯的谆谆告诫,我一定会把您的话铭记在心。”
海伯淡然一笑,目光转向林淞,沉默了片刻,意味深长的道:“零落成泥化作尘,凝为香华护天元……孩子,你的命运十分玄奇,会历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也会尝尽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因此你要保持一颗坚强乐观的心,唯有心境最强的人,才能守护自己的至爱!”
说到这里,海伯顿了顿,似有补充之意,却听黑裂鳞阴笑道:“小子,遗言都说完了没?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俩可要攻进去了,想来就这么一层幻海沉浮,还难不倒我们,嘿嘿嘿……”
海伯并未理会黑裂鳞,只是轻轻的按了按林淞肩膀,目光随即看向小楼大门处,淡淡道:“几位光临寒舍,想必是有事要问,来者皆是客,你们又何必站在院子里不进来呢?”
这一刻,小楼里突然一下变得静悄悄的,就连黑漠血和黑裂鳞也安静了下来,它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转身看向那敞开的大门。
微风轻轻吹过,一阵淡淡的邪异之气在小楼里慢慢飘浮,到底是谁来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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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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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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