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家老宅,他终日闭门不出,身上还有伤需要养,也没人要求他继续上学。
这时候的江逢和认识宁絮之前的自己差别不大,安安静静不说话,坐在轮椅上不愿动,在一个角落就可以待上一天,但似乎又有所不同。
没过几天,江家发现江逢不见了,全家上下找完,门卫说给江逢开过栅门。
涂瑀急声:“为什么给他开门,不跟提前告知我们?”
门卫解释:“一直以来您也没规定给江家人开门还需要提前汇报……”
江逢是不同的。
谁也没想过他这时候会自己出去。
一个看不见的人还能去哪?
江家到学校找了一通,又让老师多留意,报了案,警方调街边监控,又是一顿好找。
江家人都快在全城找疯了,还是涂瑀细心想到:“他会不会去找宁絮了?”
涂瑀曾经带江逢去过宁絮家,那会儿江逢应该记下了地址。
江逢确实是按照地址问人问路找到宁絮的家,一样还在四楼,左手边的铁门。
身体未愈,又来了这么远的地方,江逢喘着气,衣服被冷汗浸湿。
“宁絮,宁絮。”
敲门,无人应答。
“宁絮,我来找你了。”
“你见我一面,好吗?”
铁门冰凉,江逢的手指也是冷的。
“不愿见我的话,隔着门叫一声我的名字吧。”
江逢酸着鼻子,几乎哀求:“我心里好难受,身体也好痛苦,但你叫我一声,我就会好了。”
……
老爷子还在住院,江雯羽和涂瑀匆匆赶来,看见江逢缩着靠在门边,一动不动。
“阿逢!”
江雯羽连忙蹲下,找到人还没松口气,神经又紧绷起来,江逢唇色惨白,脸颊却是潮红,她伸手一摸他脸,温度滚烫,发了高烧。
这么高的温度,怕是要烧得脑膜炎,江雯羽伸手要将人扶起,江逢半昏半醒间,握紧她的手腕,低低地说:“宁絮,我知道你会来。”
他轻轻地笑了,似委屈又似满足。
自江亦征说了那些话之后,别说笑容,江雯羽都很少看到江逢脸上有什么表情,她被这虚弱的一笑,戳得心软又心痛,一时间没了动作。
可能怎么办,就定在这里不管?
江雯羽一咬牙,用劲儿扶起江逢,涂瑀弯下腰,想将人背起。
谁知江逢清醒过来,也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走,我在这里等她!”
三人在这,让狭小的楼道显得拥挤,房东正好买菜回来,见江逢都在这蹲了两天一夜,不想管闲事,也只得多问一嘴:“你们是要找这402号房姓宁的人?”
江逢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面朝向他,连忙应声。
房东纳闷:“他们早搬走了啊,都退租三个月了还没跟你们说?”
江逢肩背一松,无力地靠着墙,神色渐渐黯然。
*
江逢又回了医院,输液退烧。
一次伤,一次病,让他身体损耗严重,人也没了精神,终日坐在轮椅上,不愿走动,神情是种平静的绝望,既像得了绝症无法医治的病患,又像临终的耄耋老者。
日子一天天度过,不见波澜。
江逢的世界虚无又安静,某天恍惚间,他才发现已是盛夏,那小湖的荷花应该开了,宁絮很喜欢那里。
“该吃饭了。”
保姆敲门唤他,没得到回应,只好用钥匙打开他的房门,也因为他,祖宅所有门都卸掉了反锁功能。
屋里没人,保姆又里里外外找一圈,还是没找到,她慌了心神,正巧涂瑀从医院看完老爷子回来。
“涂先生。”保姆立即向他汇报,“江逢不见了。”
涂瑀第一时间打电话询问门卫江逢是否出去。
门卫说:“经过上一次的事情,我们不敢随便放他出去,一定会提前打电话通知您。”
人还在江家,涂瑀稍松口气。
所有人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开始寻找江逢,老宅没有,前庭也没有,一路找到□□,一向从容不迫的涂瑀惊得面色俱失。
小湖边只有一个轮椅。
夏日阳光正盛,湖面浮跃金色碎光,荷花清香,荷叶涂抹绿意。
画面美好,只是平静得令人恐惧。
涂瑀冲到湖边,大声道:“快!打急救电话!会游泳的跟我下去!”
……
发现得早,抢救得快,江逢奄奄一息,但到底留住生机。
他又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睡,明显感觉到身体沉重,他的意识很轻地飘远,像一粒尘埃在极其宽广的领域沉浮。
没有感觉苦痛,他只有放松。
他反复回忆当时在小湖边的感受,太阳照到身上很暖,轻风拂面,带来花香。
他想摘一朵荷花,放到床头的花瓶里,那个花瓶空了太久。
只是一般人到湖边玩尚且需要注意安全,更何况是眼睛看不见的他。
鞋袜已经浸湿,江逢还没摸到荷花。
从远处看,清瘦的少年面色苍白,迎着阳光不断走入湖水里,湖光与他作伴,清水也在安静地容纳他。
终于,他碰到纤柔的花瓣,往下摸到花梗想将它取下,然而滑腻的苔藓轻易将人送入深渊。
江逢没有一丝挣扎和慌乱,闭上眼睛张开手,平静地往湖底深处坠落。
阳光被阻隔,身上的暖意被剥夺,耳边只剩寂寥。
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回顾这一生,江逢竟然想到的是小时候宁絮第一次带他来这个湖边,给他讲美人鱼的故事。
她说美人鱼只能生活在水里,因为喜欢一个人类王子,才上了岸。
此时此刻,江逢眉眼舒展,心里想的是——
宁絮,现在我也要生活在水里了。
*
高血压是个麻烦的病,没法治愈,只能通过医疗手段控制病情,江亦征正在医院等医生做完最后一次检查,没什么太大问题,就办出院手续。
手续办完,江亦征也得来涂瑀的电话。m.xfanjia.com
“阿逢他……”
抢救分秒必争,江逢被送入距离最近的医院,江亦征前脚刚出院,后脚又要赶另一家医院。
焦急和怒意攻心,江亦征头晕目眩,拄着拐杖差点走不动路。
终于来到医院,江逢还在急救室没出来。
江家人把走廊挤满,看到老爷子阴翳的神情,噤如寒蝉。
电话里没细讲,涂瑀走到跟前,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讲完,气氛更为凝重,压得众人呼吸声都没了。
“我们江家的人,可以病死,可以因外界导致的意外而死,但绝不能没有半点韧性,没有半点作用,像个废物一样死!”
谁都知道老爷子强势一辈子,唯独对自己的小孙子关怀倍加,说出这样的话,除了心痛,更多是心寒和失望。
江亦征忍着雷霆震怒,等江逢脱险从急救室出来,就离开医院,不愿多看一眼,当天晚上便让人动工填湖。
江逢在医院静养几天,再回到江家,才知道小湖没有了。
那个送他荷花的女孩不在,连小湖也不复存在。
一切都好像他八岁那年,在炽夏中做的一场梦,没有图景,只有感受。
现在连夏天都要过去了。
天越来越冷,江逢感受不到,因为室内的暖气一直开着,唯有床头柜上的花瓶给他感知到一点冷度。
它永远是冷的,空的。
某天江逢醒来,发现枕边的布偶小狗不见,急忙在床上摸索一遍,猜想掉到地上去了。
他蹲在地上继续找,不小心撞到床头柜,花瓶随之落地摔碎,可他还没有找到小狗。
不顾尖锐锋口的碎片,江逢继续用手探地找。
手被刺破被划伤,带来的痛感令他一怔,好似心里关闭的牢笼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压抑感,绝望感,想歇斯底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也顺着伤口的血液流出。
……
时间蕴藏强大的力量,能冲淡记忆,抚平情绪,所有人都以为江逢会缓过来,会慢慢恢复。
事实似乎也在证明,他再也没有过激反应,平淡地度过每一天。
可冬去春来,保姆从江逢床底清扫出带血迹的玻璃碎片,同时也砸碎所有人的“以为”。
心理医生介入治疗,诊断出江逢患有抑郁症和焦虑症,并且程度相当严重。
江家还没有人得过心理疾病,所有人一时间都有点措手不及,老一辈的人还以为江逢是意志不坚定。
“和意志没有关系。”心理医生解释,“意志坚强的人也可能患上心理疾病,就像身体强壮的人也会生病受伤一样,这只是生病了,不同的地方在于外伤肉眼可见,心理疾病的‘伤口’,在心里在精神上,看不见,但也不能轻视它。”
江逢平和地接受治疗,有好好吃药,吃饭,睡觉。
江雯羽放心不下,在繁忙的工作中,也要见缝插针地补习心理学知识,除了线下买书,线上普及,还不惜花大量的精力和金钱,结识专家和这方面领域的人才,经常忙得一抬眼,天已经亮了,低血糖昏倒,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
也因此,她认识一位颇有口碑的心理咨询师,同时还是位盲人。
温牧元准备出国,受江雯羽之邀来到江家。
江逢表情空洞地坐在床上,听到盲杖探地的声音,许久未和人说话的他,竟然主动开口问:“是谁?”
“我叫温牧元。”
“你也看不见?”
温牧元一身白衬衣,笑得温文尔雅:“半点看不见,连光感都没有。”
江逢没再说话。
温牧元没有一上来就问东问西,企图撬开对方的嘴,对方不愿理你,不说话不倾诉,还做什么心理咨询?
相反,温牧元也没再说话,找张椅子一坐就是一天。
第二天他还是这样,除了入门的时候有动静,让江逢知道房间里多个人,离开的时候有声响,让江逢知道他走了。
他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直到第三天,温牧元才在房间里多走动两圈,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仍是没说话。
这种状况持续半个月,温牧元站在窗边,忽然说:“闻到了吗,有花香,好像是丁香。”
说完,他又没再说话,让轻风带着花香散入室内。
又过一个星期,下了雨,温牧元说:“听到了吗,下雨了,听这个量应该是小雨,不知道会不会转中大雨。人的喜好易变,我出门的时候不喜欢下雨,待在屋里的时候又喜欢听雨声。”
江逢没说话,却有了反应,头稍稍偏向窗户的方向,动作很小。偷偷拉开门缝往里窥的江雯羽,心里有安慰也有感激,温牧元果然不同凡响。
又过几天,江逢忽然听到清脆的乐声,第二次主动开口问:“是什么?”
“拇指琴。”
温牧元把盲杖放一边,两手握着一个方体东西,左右拇指不断摁弄金属琴键,声音被琴腔传出空灵感。
一曲完,温牧元把拇指琴递给他:“要不要玩着试试,我有盲文的琴谱和教程。”
江雯羽不在,保姆帮忙偶尔看一眼,恰好看到江逢在尝试用小琴发出连贯的曲调,惊讶不已,她先前见温牧元这么久还没开始心理咨询,以为他是来骗钱的。
温牧元几天后带来两个保温杯,一个打开是浓重苦涩的茶味,给江逢小尝一口,等屋里的茶味散尽,又打开另一个保温杯,是醇香的咖啡味,又给江逢试一口。
“你觉得哪个更苦?”温牧元笑吟吟地问。
都苦得令人皱眉,江逢给不出答案。
“明明这么苦的东西,却还有很多人喜欢,有人喜欢茶,有人喜欢咖啡。”
“那你呢?”
“我?我更喜欢平淡的水,但也不妨碍我偶尔尝尝其他滋味,是苦是甜,是酸是涩,都是我自己得来的感受。”
温牧元温和细腻得好似没有任何目的性和侵略性,慢慢调动江逢的嗅触听味觉,让其感知外界的事物,避免持续沉溺于自己的内心世界。
江逢更能接受温牧元的原因,除去他个人自身给人宁静的感受,还因为他也是盲人,这种残缺的特质,能找到一种同类的共鸣。
江逢垂着头,忽然问。
“那么温医生,你有想看见的人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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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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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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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35章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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