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抬眼看了看那厚重的分隔着台前台后的幕帘,林墨念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他将最后一个钗子插入发间,随后缓缓站起,在那人焦急的目光下慢慢走向上台的那块儿幕布。
外头鼓声一躁,林墨念刚好掀起幕布,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出去,台下呜呜泱泱坐了好些个人,二楼隔间里也有许多达官贵人为着这场《霸王别姬》而来。
方才是和林墨念一起搭档的陈熙饰演的西楚霸王项羽先上台,与其他几人演绎出项羽四面楚歌的处境,现下才到由他扮作的虞姬上台。
伴着锣敲鼓响,林墨念身着鱼鳞甲,戴如意冠,梳古装头,一改先前的懒散态度,他撇下手中的幕帘,且唱且行,一出声便把所有的观众带到了虞姬心中苦闷难解的情境之中。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林墨念走到唱台中央,又转身向后行了两步,这时四名扮作侍女的女子已经上了台两两站开。
林墨念旋身继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他唱腔几落,陈熙带着几名士兵上台,按部就班将一个个动作做到位了,才开口作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林墨念连忙迎了上去,一声念白:“大王——”
“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这一句陈熙仍是唱腔,他抬手扶住林墨念,与他一同往后走去,坐在早已摆好的椅子上。
林墨念微拢披风:“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台下,角落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他静静看着林墨念与陈熙你一句我一句的唱和,右手搭在腿上,随着锣鼓声起的节奏轻点。
不消片刻,一人悄然快速地来到男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眯了眯眼睛,男人轻轻颔首,随后准备跟着那人离开,但临走前又忍不住往台上,准确来说是又看了“虞姬”一眼,却正好对上林墨念不经意间望向这个方向的目光,不由得略微一怔。
全心投入于戏曲中的林墨念没在意这个男人,他并不在乎谁走谁留,戏一旦开场,即使面前空无一人,那也得唱完。
望着面前的“霸王”,林墨念继续唱道:“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怎奈他十面敌难以取胜。”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
“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
伴随着虞姬自尽,林墨念也下了台去,将头饰头花一一卸下,属于虞姬的妆容洗净后,露出一张艳丽的面容,鼻梁直挺,唇色绯然,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带着些许红晕,眸若秋水,透露着懒散之意。
这个时候,最开始催着林墨念上台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叫周末,在整个戏班子里是只能在台上走个过场的那种,没人会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而林墨念不仅仅天赋异禀,还有许多演出的机会,这让周末十分嫉妒,一有机会就来寻人的不痛快。
“林墨念!这场戏这般重要,你却毫不在意磨磨蹭蹭,要是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吗?!”
林墨念只淡定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一些漏下的妆容擦拭干净,他仍留着一袭长发,坐着时将将垂到地上。
这无视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周末:“林墨念!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我误了时候吗?”林墨念冷哼一声。
“什么……没有。”
“那就闭嘴。”林墨念看都没有看被气得眼睛发红的周末,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
不等周末发作,两名明显不是戏班的人走进了后台,他们一高一矮,身上穿着中山装,看上去不像普通人,指名道姓要找林墨念。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墨念挑了挑眉,他起身走了过去:“有事?”
“我们傅爷请您走一趟。”
“傅爷?”林墨念琢磨着这两个字眼,但奈何没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人,他索性放弃了去究根问底,而是抬了抬胳膊:“且容我换件衣服?”
“不必。”其中一位个高的开口拒绝:“傅爷在等您。”
潜台词就是,别让这位传说中的傅爷等太久。
“啧。”林墨念心中隐隐不快,但又确实对这二人口中的傅爷有了点兴趣,还是点头答应了。
林墨念所处的戏班名叫以听阁,是梧城最大的,也是最有名的一个,时常有些京都里的贵人闻名而来,就为了听一场自己爱听的戏。
一路上,在林墨念的几句试探下,那两人也自报家门,高的那个叫孙因,另一个叫孙为,只是同事关系,都听命于那个傅爷。
眼看二人去往的地方越来越偏,林墨念略感不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而孙因孙为立刻反应过来,均停下来侧身去看他。
“那个……你们傅爷在的地方这么远吗?”林墨念面对着这两张面无表情的脸,也有些犯怵,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你们看,这天色也有些暗了,要不,我与他改日再见?”
孙因和孙为对视一眼,直接就齐齐探手过来去抓林墨念的胳膊。
林墨念反应也不慢,转身便想跑,可惜他即使再敏捷,也只是个常年待在戏班里的戏子罢了,当然拗不过这两个一看就很健壮的男人,只能被孙为死死攥着右手手腕拖着往前走,孙因走在旁边防着他再度逃跑。
暗暗骂了一句,林墨念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痛处,咬着牙一言不发地跟着两人去往目的地,那是一处很隐蔽的茶馆,在梧城西边,相比于在梧城中央的戏班当然是远了些。
孙为拽着林墨念上了茶馆二楼,孙因敲响了其中一处隔间的房门,里头很快传来一声应答,二人就带着他推门而入,直到房门再度关上,孙为才松开了林墨念。
进了隔间,林墨念看见了坐在中间桌子旁的男人,他身着白色西装,慢慢品着桌子上还缓缓飘着热气的茶,男人听到动静抬眼望去,见到林墨念的衣着以及孙为的动作不禁微微一愣。
看到了男人的脸,林墨念立即认出来这便是在戏园那儿看到的那人,随后他带着不满哼了一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傅爷请人的方式竟这般奇特。”
闻言,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什么大名鼎鼎,这位戏班子的名角儿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不过是阴阳怪气地损自己罢了。
“抱歉,是我思虑不周。”男人抬手又斟了一杯茶,“你们两个,还不快和林公子道歉!”
“林公子,对不起。”二人干脆地冲着林墨念深深鞠了一躬。
“我可担不上公子二字。”
忍不住揉了揉被捏了许久手腕,林墨念嗤笑一声,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林公子说笑。”摆了摆手让孙因孙为出了隔间,男人一身气质不凡,但对着林墨念的表情却带了些温柔:“我名傅辛。”
“外傅殷勤就,中经次第亲。九龄分我柏,帝与十回辛。”林墨念念完此诗,端起那茶轻轻抿了一口。
戏服宽大的袖子自林墨念手腕处滑落,露出他手腕处的青紫,因其皮肤白皙才更衬得那伤严重,傅辛又细看了看林墨念,随后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我爱看些闲书罢了,傅爷何故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只是没想到,你和其他戏班的人都不太一样。”
“这是自然。”林墨念放下茶杯,微微勾唇,“我有自知之明,他们可没有。”
傅辛略挑眉,嘴角忍不住泄露出一丝笑意。
这人,有点儿意思。
“不知傅爷喊我来,是有什么要事吗?”林墨念左手手肘撑在桌子边沿,手掌抵着下颚,稍稍抬眼去看对面的人。
静静与那双似乎含了水的眸子对视,傅辛看上去十分坦然:“倒也没什么,只觉得林公子对于戏曲实在精通,而我又恰好是个戏迷,想请你喝杯茶罢了。”
“是吗?戏班子里的角儿多了去了,怎么偏偏请我一个小小的花衫呢?”林墨念笑了起来,似乎是被傅辛的话给取悦了,便更衬得那双眸子波光潋滟。
“林公子何必自谦,你可算得上以听阁里的名角儿。”傅辛率先收回目光,说话内容也没什么纰漏,“林公子今天演的这出霸王别姬也是我较为喜爱的一出。”
垂下眼帘,林墨念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已经有些泛凉的茶水:“可傅爷不是在我开场时便离开了吗?”
傅辛微微一怔,随后笑着解释;“有些必要的琐事,是我的错,不知林公子下场戏定在何时?我必定捧场。”
轻轻笑了笑,林墨念没有急着接话,经过短暂的对峙过后,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
这位傅爷虽然看上去不是普通人,但却一点架子都没有,说话滴水不漏,能轻易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反而像那些读书数载的文人,但这人的样子可不像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羸弱书生。
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头,林墨念一时间竟猜不出这人的大致身份,也推测不出他的真正目的。
啧,真是麻烦。
等了一会儿,傅辛见人仍是沉默不语,只能带了些无奈地再度开口:“你不用对我抱有太大的敌意,我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林墨念顿了顿,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他今天演的这一出戏来,傅辛也从善如流,时不时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这也让林墨念有些讶异。
他原以为这人只是看中了自己的脸,和那些个达官贵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手段高明了些罢了,但林墨念发现面前人还真对戏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有自己有时候故意刁难的问题傅辛也是信手拈来,如若不是真正喜爱戏曲的人,哪会有这个闲心为了一个戏子专门去研究这个?
虽然心中存疑,但林墨念至此倒也是放下了大半警惕,二人交谈得也算舒心。
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夜空,傅辛简单结束了谈话:“天色已晚,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儿,下次我必亲自去请林公子。”
“这也不必,傅爷日理万机,没必要在我一个戏子身上浪费时间。”林墨念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只认为是客套,随后他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
傅辛随着他的动作起身:“我送你吧。”
斜瞥了人一眼,林墨念没有拒绝。
孙因和孙为一直在楼下等着,这个时候,除了四人以外整个茶馆都没有别的客人了,他们见到傅辛便立即站起,齐声道:“傅爷。”站姿标准得连军队里的军人都不逞多让。
等等,军人……
林墨念忍不住回头看了傅辛一眼。
“怎么了?”傅辛对上他有些复杂的目光,微微挑眉。
“没什么。”林墨念迅速回头,径直往外走去。
傅辛勾了勾嘴角,立即跟上,落后人半步静静走着,孙为孙因则是远远坠在后头。
一路上二人没有再说话,傅辛将人送回以听阁,目送着林墨念离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收回视线:“走吧。”
??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陈熙坐在大堂里,见林墨念回来便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伸出手掩住下半张脸打了个哈欠,林墨念哂笑一声:”还能怎样?这不,戏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人请走了。”www.xfanjia.com
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陈熙也没多问:“知道你没吃晚饭,呐,给你留了点,好歹垫一垫。”
“谢了。”
“没事,我先上去了。”
陈熙和林墨念的关系还不错,算得上他在以听阁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林墨念坐在放着食盒的桌子边上,几道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口感是真不怎么样,但好在聊胜于无,他只随意应付了几口就算了。
将碟子和食盒放到后厨,林墨念就赶紧去把身上的戏服换了下来,至于那些残羹剩饭,第二天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现在就想赶紧洗漱一下,然后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
“傅爷是吧,失敬失敬,您的名号我可是早有而闻啊。”一满脸油腻的中年男子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正笑眯眯地道,这人身材偏肥,长相算不上丑陋,但也不是好看的那种类型。
傅辛今天身着一套军装,更能凸显出其身形挺拔,此刻他坐着单人沙发,一种军人特有的气质散发而出,庄重而冷峻,沉着而内敛,在傅辛身后,孙因孙为两人分别站在沙发两侧,他俩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带给中年男人无形的威慑。
“钱老板过誉了,我不过是上头发配过来的罢了,哪算的上出名。”
钱老板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此言差矣,傅爷可是过来剿匪的,是我们梧城的英雄人物!”
“那也得等匪剿完了再论什么英雄不英雄的,现在提就过早了。”傅辛对于这位钱老板的恭维并不感冒,“钱老板不如说说今天请我过来的目的。”
距离傅辛来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五天了,期间他除了抽空去了一次以听阁看戏以外,基本都在处理事务交接和了解山匪的具体情况,今日好不容易有些闲暇,就被梧城唯一的大家族的主事人钱柳,也就是面前这位钱老板,钱家做的是饭店生意,名下的梧桐饭店在京都都有分店,前几天不见这人有什么别的动作,今天倒是把傅辛给请了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山匪也抢过几次我这饭店运送的粮食,傅爷您剿匪就是为人民服务,我呢,心里可是敬佩得很。”说着,钱柳拍了拍手掌,接着便有下人端着一个类似于上菜的托盘走了过来,上头盖着一块红布,他掀起了红布一角,露出了里头一块叠着一块垒在一起的金条。
轻轻嗤笑一声,傅辛身子往后靠了靠,双腿交叠:“钱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钱柳接过托盘,把它摆到傅辛面前的茶几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将托盘往钱柳的方向推了推,傅辛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钱老板这就见外了,你都说了是为人民服务,这礼物呢,我就心领了。”
见他这模样,钱柳心中有了数,也没有强求傅辛收下,只是招了招手让人端走托盘:“是我思虑不周,听闻傅爷第一天来时便去了以听阁,可惜那场‘霸王别姬’才开始没多久,您就因为公事离开了,不如,今个儿我请您去听上一曲,这下傅爷总不能拒绝了吧?”
傅辛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倒是把他的行踪调查得够清楚。
“真是不巧,我一会儿还有公务要办,钱老板,下次再约吧。告辞。”语罢,傅辛就站起身向外走去,孙因和孙为立即跟着他走出钱家的大厅。
正在这时,从大厅的死角处走出来一位青年,模样不错,就是黑眼圈有些重,面色发黄,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精气神,他径自走到傅辛呆过的那个单人沙发处坐下:“爸,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你懂什么?”收起笑脸,钱柳瞥了青年一眼,“就是这种傲然的性子才好呢,要是我们这新管事儿的真应下了我的邀请,那叫什么?那叫圆滑,这样的人才最棘手,但是现如今他这样正直的性子,可要比前者好对付多了。”
“这样,还是爸你聪明。”
“学着点儿吧小子,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你来听我和傅辛的谈话?”钱柳皱眉,“就怕他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另一边,傅辛三人也在讨论此次与钱柳的谈话。
“梧城如此繁华,却偏偏只有钱家一家独大,山匪时常作乱,可是从前却从来没人清剿过,这其中一定有着一定的联系。”傅辛若有所思。
“傅爷。”这次开口的是孙因,“据钱柳所说,钱家也被此处最大的山匪头子带人劫过,可是每次损失都不算特别大。”
“不过是演戏给其他人看罢了,我想,钱家必然和山匪达成了某种协议,今日之举不过是来试探我的罢了。”
“那傅爷您怎么不干脆应下来?这么不给面子会不会让钱柳有所行动?”孙为一脸疑惑,“而且您之前不是答应林公子去捧他的场吗?前天不赶巧,今天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
林墨念虽然年纪不算戏曲这一行中年纪大的,但凭借着天赋和努力,现下在以听阁都是维持着一月九场的数量,并且只有上台当天才知道他演的什么戏,什么时候演,毕竟货少而精才抢手嘛,特别才引人注目,林墨念有时候也不止只演九场,以此留住那些贵客。陈熙与他搭档已久,是要一月十场,二人演出基本也是两人商量着来,只有少数时候有分开演出。
慢慢沿着街道往前走,傅辛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一一掠过:“钱柳可不是真的想我答应,那何不遂了他的意。”
“什么意思?”孙为没想明白。
“……”傅辛本想开口,但余光注意到的一个背影让他改变了主意,“去问孙因吧。”
孙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傅辛已经迈步走向街边的一家点心店,把两人甩在了身后,他站在门口,试探着唤了一声:“林公子?”
那人闻声回头,果然是林墨念,不同于戏服穿扮时的娇媚,他身着一席青色长衫,长发只简单挽起用素色发簪固定住,面上没什么笑意的样子。
“你……傅爷怎么在这儿?”
“有些琐事。”傅辛没有多提,而是越过林墨念去看他身后那些点心,“看来,林公子喜爱甜食?”
顿了顿,林墨念轻轻扯出一抹笑意:“怎么,不可以吗?”他的态度相较于那日在茶馆又多添了一抹放肆和不耐,大概是傅辛这身军装让林墨念降低了好感。
不顾身后跟上来的两人阻拦,傅辛自顾自走进了点心店,方才他对钱柳说还有公务要办也并不是诓骗,而是确有其事,但现在一见到这副样子的林墨念,强烈的好奇心便盖过要处理公务的意愿,毕竟,公务傅辛什么时候都能办,而淡妆素裹的林墨念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
“林公子好像对我一直都抱有极大的敌意啊。”
林墨念向后一靠倚在了摆有糕点的柜台上,与戏台上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倒是带了些世家公子的放荡不羁,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傅辛,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林墨念冷淡的神情,傅辛倒没感到冒犯,反而让他想起了在京都时在某个宴会上见过的一只猫,慵懒且冷淡,同面前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样,以至于傅辛只是笑着叹了一口气:“……想吃什么?我请你。”
挑了挑眉,林墨念上下扫视着傅辛,似乎在辨别他这话的真伪,傅辛也就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任人打量,最后,林墨念也没客气,选了一些自己常吃的糕点。
看着傅辛付完了钱,林墨念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人了,他摇了摇头:“……你真的很奇怪。”不等面前人回答,林墨念便转身离开,“傅爷,再会。”
“走得倒是潇洒。”张了张嘴,傅辛笑了一下,最后有些无奈地扶额,“走吧,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回到军政公署,傅辛和孙为以及孙因二人走进了专属于他的办公室,坐在了椅子上,若有所思。
钱家必定和山匪有所勾结,就是不大清楚二者之间签订了怎样的协议,勾连究竟有多深。
“孙因,你去调查一下钱家背后的势力,着重调查钱家与山匪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务必秘密进行。”
“是,傅爷。”孙因领命,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傅爷,您的意思是钱家勾结山匪?”孙为怔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皱了皱眉头,傅辛目光暗沉:“恐怕,前一个坐在我这个位置的人,手脚也不干净。”
*
以听阁,后台。
“墨念,今天真的可以吗?”陈熙今天不上场,他一身便服拽了把椅子坐在林墨念身边,面露担忧,“你本就有些发热,实在不舒服要不就算了吧,可不能把身子给熬坏了。”
将最后的发饰戴好,林墨念虽然现在脑袋昏昏沉沉,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冲着陈熙稍稍扬起一抹笑:“这场戏一罢演,那些达官贵人不知道要怎么吵呢,师哥,我没事的。”
轻轻叹了口气,陈熙只能点了点头,将椅子放回原位,给林墨念腾出位置来。
这一场实际上是林墨念的主场,他现在往幕布后头一站,便已经不是林墨念,而是贵妃醉酒中的那位贵妃——杨玉环了。
待扮演高力士和裴力士的二人念完白,伴随着林墨念在台后一声“摆驾”以及六位持着符节的宫女上台,林墨念也步入戏台,身后跟着两名宫女持扇而上。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林墨念一句接一句,唱着的是四平调。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双手作捻缓慢上举指向上空,林墨念的目光也跟着自己的指尖而移动,“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二楼,正对着戏台中央的一处隔间内,傅辛坐在桌边,身后站着的只有孙为一人,他向下看时,正好撞进了那双似带水雾的眼睛,林墨念抬眼的姿势更衬那双眸子含着似有似无的情意,使得傅辛本来平稳跳动的心脏不由得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缓了缓呼吸,傅辛表面上若无其事地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自己的心到底跳得有多快。
桌子另一边坐着的是钱柳,自那天见面过后,这是他第一次找上傅辛,钱柳早早便打听到今日有林墨念的戏,虽然那日二人都明白公务繁忙不过是个拒绝人的接口,但钱柳还是将人约到了以听阁,而傅辛则是思索了片刻才答应了下来。
看了看台上认真演出的林墨念,钱柳状似无意地询问:“傅爷,这戏子长得不错,不如我将他送到您住处?”
“钱老板这话有意思,不去问问那位的意思吗?”
“害,能被傅爷您看上,那是这戏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哪还轮的上他来精挑细选的?”钱柳虽然有几分做戏的意思,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对于这戏台上的人没什么好感,或者说,是不屑。
傅辛瞥了钱柳一眼:“钱老板,多谢你的好意,但这种事就不劳操心了。”
钱柳碰了个软钉子倒也没生气,只是大大方方地笑了一声:“是我多事了,傅爷,对不住。”
楼下的戏曲仍在继续,而楼上的气氛已经较先前来讲有了些许改变,等到这出贵妃醉酒的最后一个音落下,钱柳便自然而然地告辞了,这场会面,双方似乎都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等钱柳离开了隔间,傅辛便立即让孙为避着他将林墨念请来,以孙为的办事速度,林墨念直接在以听阁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被“请”上了二楼隔间,进去的时候甚至连妆都没来得及卸下一点点。
身子本就不太爽利,林墨念的脑袋没有平常转得那么快,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傅辛面前,花了一点点时间将事情理顺,林墨念带了些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安安稳稳坐着的男人:“傅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来请你喝杯酒……茶罢了。”看着林墨念的样子,傅辛改了口,顺便示意人坐下。
林墨念站着没动:“……傅爷,我的妆还没卸呢。”
“这个简单。”傅辛招了招手,在弯下腰的孙为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看了眼孙为直起身出去的动作,再次邀请林墨念坐下。
林墨念看了看那个座位,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以他现在的状况,需要休息。
出了门,孙为一路来到后台,还算有礼貌地敲门问了声关于林墨念卸妆的东西在哪里,闻言,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陈熙站了出来,带着孙为将林墨念常用的卸妆器具还有装头饰的托盘收拾好,然后交给了孙为,由他送到林墨念手中,而他一离开,后台便开始冒出许多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
“这林墨念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又有人来找他?”
“这人我见过,上次不是有两个男人来找林墨念吗?这就是其中一个!”
“啊?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上次林墨念连戏服都没换就跟着人走了,这次竟然是卸妆都要在那个什么傅爷面前吗?”
“你们说,这林墨念不会是那人的情儿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
”没想到平日里那样不合群的一个人,竟然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来……”
“够了!”陈熙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没别的事干吗?有这嚼舌根的功夫今天的活儿早完成了!”
作为近戏班子较早,资历较老的那个,陈熙在整个戏班子中还是说得上一些话的,而他此话一出,后台几乎是立马就安静了,每个人都继续着字迹原本在做的事,但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清楚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陈熙坐了下来,对于现在林墨念的处境有些担忧,但实际上,林墨念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孙为将东西都放在桌上,随后转身出去叫茶,而傅辛则是冲着有些愣住了的林墨念出声示意:“看看,可还有什么漏下的?”
勉强回过神来,林墨念着实是被这些东西吓了一跳,他看向傅辛的目光带有了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傅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在这里卸妆。”
因为头昏脑胀,林墨念的心情本就不怎么样,再者他也不算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以至于听完傅辛的这句话,林墨念扶着额头:“你有病……你有事吗?”
轻轻咳嗽了一声,傅辛选择性耳聋。
看着面前自己分外熟悉的那些东西,林墨念又望了望面前笑看着自己的傅辛,不禁感到头更疼了,不过最后林墨念也只能无奈地开始按部就班地卸了妆,傅辛也只是单纯地看着人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林墨念完成了最后一步,他连口酒水都没喝。
哼了一声,林墨念没好气:“你满意了?”
”这衣服,不是还没换吗?“傅辛笑了一声。
”你!“林墨念一听这话,立刻便感到一股子火气往上直冒,同时又夹带了些许委屈,”傅辛,你别得寸进尺!”
眼看人是真的有些怒了,傅辛这才收敛了调笑的深色,但看着因怒意而面色发红的林墨念,他只觉得这人连发起火来都可爱得紧,宛如一只炸了毛的猫。
“别生气啊,我开玩笑的。”
“傅爷,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林墨念的语气依旧不好,“我虽不像那些自诩高贵的同行,但也好歹明白什么叫做自重自爱。若是傅爷你想玩玩的话,那就找错人了,我没他们那样大度,这种玩笑,我开不起。”
真生气了啊……
“是我的错,我向林公子道歉。“傅辛拿着面前的酒杯朝着林墨念的方向抬了抬,旋即一饮而尽。
林墨念倒是没想到傅辛这般能屈能伸,若是其余如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听完这些话,仅仅是甩袖而去不找林墨念的麻烦都算是心胸宽广了,更何况傅辛还率先赔罪道歉的,明明除了生气之外,林墨念只是想让这人丢了面子,知难而退,以后别来找他而已,结果傅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真是——
……算了。
沉默了片刻,林墨念最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语气里难得带了些诚恳:”这偌大梧城,根本不缺与你开的起这玩笑的人,傅爷,你何必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况且,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见过三面,你……“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发问?“傅辛笑着将小二拿来的茶给林墨念倒上了一杯,孙为期间一直未曾进来过隔间,他放下茶壶,静静地看着面前人,“有的时候,一见钟情之类的事情并不只出现在话本之中。”
林墨念垂了垂眸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后,在傅辛的刻意退让和林墨念的有意缓和下,二人竟聊得还算融洽。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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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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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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