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城的领主卧房无疑极为豪华,而且相当温暖,仆人们保证壁炉和火盆一天到晚都熊熊燃/烧。至于那张拜占庭风格四柱床则是重中之重,它是如此的华丽与复杂,以至于女仆每天都要花两个多小时来打理床铺,才能使得它可以像云朵一样绵/软,像流水一样柔顺,又像温泉一样暖和。
不过遗憾的是,城堡的新主人显然并不怎么尊重仆人们的劳动成果。自从山岗明月(斯特劳标志)与滴血蝙蝠(靳一梦直接选用了文森特盔甲上的滴血蝙蝠)进驻卡洛城之后,二位新任主人便没有完整地在卧房/中睡上一夜。他们有太多的事务需要操心。
蝙蝠飞遍了卡洛城领辖的土地,带来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湖泊、每一座山川、每一棵树木与每一寸泥土的消息。靳一梦在拥有了无数善于飞行的斥候之外,还很快就拥有了一张信息详尽程度与现代民用地图几乎等同的地图(除了他以外没人会测绘或者会看现代军用级地图,李/明夜也不会,她的蝙蝠更加不可能会),这对于他而言是意外之喜;与此同时,这张地图在精简与放大之后,成为了一张几乎足以遮天蔽日的挂毯,被贴到了领主大厅的墙壁上。
卡洛城领主的宝座正位于这块“挂毯”之前,那是一张犹如建筑般厚重的木椅,饰有繁杂富丽的雕刻镶嵌与华贵艳/丽的丝绸罩篷,这几日之中,领主夫人便高坐在这张宝座之上接受平民的拜见。她在分配土地,而且听说人人有份儿,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于是附近所有人都络绎不绝地赶了过来。
“大V,这件事可以给我们一个教训——以后你要是找/女朋友,千万不要找共/产党。”某个午夜,三天没合眼的领主夫人在书房/中对着侍卫队长气急败坏地尖/叫,“取消农/奴,解/放奴/隶……哼,他说的倒是轻/松!我敢跟你打赌,他这么说的时候,脑袋里一定空空如也。我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当一个身无分文的农/奴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五分之一英亩土地的使用权,而且这使用权甚至可以世袭,他只需要每年直接向领主缴纳年收入仅占过去十分之一的税。他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却又对未来感到不知所措。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富有的人,他曾经的主人,向他提出购/买土地,而且价钱还算不错——”
“路,你小点声,我听得见……实际上,城堡里大概只有那个做蜡烛的老聋子听不见你说话了。”卡洛城的侍卫队长掏了掏耳朵,他用息事宁人的口吻说道:“嗯,不找共/产党,我知道了。”
领主夫人继续尖/叫:“你就拉倒吧!你是个加州人,天生的左/派,血管里都流着社/会主/义的血,你根本也是个共/产党!我告诉你,接下来这个富豪就会通/过购/买的方式得到曾经属于他的土地,对,这对他而言意味着接下来他要雇人耕种或者放牧,让这块土地创造价值,这意味着开支,但这又有什么打紧呢?土地的价/格会在几天之内迅速降低,雇/佣劳动的成本也会越来越低……”
“为什么?”侍卫队长再次掏了掏耳朵,他对经济方面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不过她坚称这并不是一个经济问题,而是常识问题……他很识趣地没有反驳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天真的问题?因为出/售土地的是平民和奴/隶!他们这辈子只会关注今天能挣多少钱,至于明天能挣多少,一年后能挣多少,那都不是他们那些空空如也的可怜脑瓜会思考的问题。更何况卡洛城距离前线这么近,谁能保证它明天会不会换一个主人呢?唯一能够保住他们既得利益的确切方式,就是争先恐后地把土地卖出去!然后他们会带着钱赶紧离开交战区域,或者成为自/由民雇工,因为他们除了干活以外什么都不会……然后土地又会回到曾经的农庄主或者有钱的商人手里,而我们呢?我们连让他们留下来服兵役都不行,因为他们是自/由民!在长峡,只有国王才能让自/由民强/制/服兵役!这是国王的权力!”
侍卫队长琢磨了一下,试探性提出:“那就……禁止土地买卖?”
“这种事情不可能禁止,就算禁止了,也可以通/过种种方式规避,比如代/理,我一秒钟就能想到一个规避方式,一包烟则能让我想到一百个……当然我可以定下规定,在土地交易时抽取高额的税,不过这样与农/奴有何区别?都是将人禁/锢在一片土地上,并且强/制命令他们打理土地,还不能征召他们打仗。而且一旦合法行/事需要高昂成本,违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到时候我们损失更大。也许我可以通/过分配土地的区域来调控?不行,这样不成,如果不优先分配在居住地的话……”领主夫人心烦意乱地喃喃自语,语速快得像风一样,很显然,她已经不指望听者作出任何回应了。
书房里异常闷热。壁炉与火盆烘烤着窒闷的空气,除了书页、墨水与羊皮纸的气味之外,更有浓郁浑浊的咖啡与烟草气味。这是不该出现在本时代的东西,不过很显然,与一个因疲劳与烦乱而脾气暴躁的人争论能不能抽烟和喝咖啡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
“自/由……”领主夫人轻舒一口气,推开面前厚重的书本,轻声细语,“自/由并不是一个好词,我一直这么觉得。看看那些被自/由主/义毁掉的国/家!自/由,意味着一个人要自己拿主意,对自己负责,也为自己承担。而绝大多数人,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摇摇头,忽然提高声音:“厄恩先生,你负责起草的文件怎么样了?”
书房角落,另一名几乎埋葬在纸堆中的中年男人抬起了苍白的脸。他疲惫地说:“我已经写好了……正在斟酌。”领主夫人不会写字,但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能看出文书之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丝纰漏。他起身将文件递了过去,心中祈祷着不要又被她抓到毛病。
她接过这卷羊皮纸,认真打量片刻之后,“这次的可以……就这样吧。厄恩先生,今天到此为止,你可以去休息了。”
厄恩鞠躬时险些摔了一跤,好在侍卫队长立即扶住了他。“遵命,夫人。”他无精打采地说,看起来下一刻就能睡着。侍卫队长架着他出门,将他交给了门口的警卫与仆人,随即再度走进了书房。
文森特一眼瞧见李/明夜又点起一根烟,便提醒她:“你知道这六个小时里你抽/了多少烟吗?这次你们带了多少烟啊?我得告诉你,这东西可是消耗品,你一旦用光,就算当了王/后都买不到。”
“反正我们又不会得肺癌。”李/明夜重重吸进一大口烟雾,不耐烦地回道,“拜托,我需要它,它维持我的生命与我的头脑。我刚才给你举的例子不过是一个问题,而我要同时面对一百个问题,而且我还得把它们都解决掉!所以别管我抽/了多少烟。”她爆出一句靳一梦常说的缅语脏话,随后将羊皮纸甩给文森特,“我们的城主大人应该快回来了,等他回城以后,帮我把这份有关军/队的文件拿给他签字……对了,再帮我个忙,告诉他我要跟他离/婚。”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了?我不记得我有参加过你们的婚礼。”
“从他自称詹姆·科蒂开始。去他/妈/的詹姆·科蒂,他自己出城了,把我丢给这些差点淹死我的羊皮纸和墨水瓶子……他就连戒指都没送我一个,出发时甚至没有吻我!这男人我不想要了。”
“我得说句公/道话,戒指这事儿……我觉得并不怪他……”文森特慢吞吞地说,“他问过你喜欢钻石还是翡翠,你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你说你要哈利波特宇宙里的复活石。”
李/明夜愣了愣,很显然她忘了这句随口一提的玩笑,然而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我那是开玩笑!”
“我觉得他当真了。”文森特耸耸肩,将羊皮纸展开细看,“哇哦,看看这个……你以前是个律师吗?”
“我对现代一些国/家的法/律——尤其是刑法以及其相关历/史与案/件均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恕我夸口,这种了解几乎可以说是深入而透彻的……但我不是律师。”
“路,我觉得你完全用不着这么操心。我感觉你在制订一部可以沿用一百年的法/律,但实际上我们连一年都待不到!就让我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通通抓进监狱算了,实在不行就杀掉;就让冈恩去强/制征兵又能怎样?谁敢反/对?就算有暴/动,我们也能镇/压,只要我们赢下一场仗,所有反/对都会烟消云散,转变为支持。你是个角斗/士,拿出你的职业素质来,我们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是为了给土著当保姆的。”安慕小说网
“有道理……我会参考你极具诱/惑力的意见。”李/明夜坐直身/体,用/力搓了搓脸,这似乎让她清/醒了一点。她放下手:“还记得你在浪游部族当使者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觉得那个未来很酷,所以你想为它努力一下。”
“那时候没有这么麻烦,而且现在的这种麻烦完全没有必要。”
“确实。”她承认,脸上露/出一个苍白而疲惫的笑容,“但你的决定至少能说明一点——我们并不是只能留下灾/难,文森特。我们让浪游部族的孩子们得到了教育与医/疗,也能种下其他种子,当然,这个种子需要经济与科学作为土壤,需要教育作为肥料,需要文化作为灌溉,而且我们注定不会看到它们长成的那一刻……别摆出这幅表情!收起你的下巴,我本人像以前一样不在意土著和他们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不过我想,他应该希望,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美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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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一梦此次出城是为了布防侦察,他的部署主要是针对一些桥梁与道路。很显然的一点——人与马或许可以穿越田地、翻山越岭,可是攻城器械与火炮辎重都需要车辆来运输,而车辆需要道路,于是敌人的进攻意向一下子就变得明显了起来。值得一提的是,靳一梦回程时遭遇了一支前往前线的辎重部/队……于是不消说,他满载而归。
回城时的道路异常拥挤,塞满了大批平民与他们的全部家当——有人想要离开,但更多人如潮水般涌/向城堡的高墙坚壁。靳一梦从远处便看到城墙上用圆柱形吊笼新吊起了几个人,等他更接近一些时,他诧异地发现这几人中竟然有人还活着。
冈恩带着护卫队骑马出来迎接他,他留意到他们的纹章全部换成了滴血蝙蝠。冈恩见到他之后,立即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礼:“子爵大人。”其他人纷纷照做。这名角斗/士一向注重礼节,而且行/事缜密,善于入乡随俗。
“我什么时候升/官了?”靳一梦一边问,一边下马扶起冈恩。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跟前跪下,而且跪的人是他……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这着实相当奇怪。
“前天夜里,半山城的信鸽带来了授予状。”冈恩回答道。他见到跟在靳一梦身后的十数辆大车,便示意手下前去处理,“现在您可以册封骑士了,有不少人正期待这一荣誉。他们都知道,科蒂子爵相当慷慨大方。”
“我这官儿升得跟坐火箭似的。”靳一梦淡淡评叙了一句,随后再度上马,行向内堡。他并没有对这一册封感到太多的兴/奋,因为他很明白,这很可能是维克托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能够给他的唯一支持,而册封爵位虽然是天大的荣耀,却无论如何都比真刀真枪的物质支援要便宜得多。“我注意到了城墙上的新装饰。”
冈恩随在靳一梦身侧:“这是路易斯大人的命令。那些都是狼人,来自索斯/诺克城的黑甲铁卫。”索斯/诺克城就在卡洛城左近,是林地诸领之一,“他们似乎从我们的行为中得到了一些灵感,正好最近我们放了不少自/由民进城,他们就混了进来,冒充前来领/取土地的自/由民,打算在路易斯大人接见他们时行刺。”
靳一梦瞳孔一缩:“我老婆没事吧?”肯定没事,她是士兵阶角斗/士,而且我还留下了文森特……不过他依然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感到心悸。
“没有。当时我不在场,不过我听说过程相当精彩。”冈恩微笑着说道。
靳一梦没有回应。一名护卫队成员用愉悦而激动的语气说:“我当时在场,子爵大人。科伦大人拦下了一人,文森特大人拦下了三个,但还有两人长出爪子和獠牙扑向宝座,可是路易斯夫人站起来了。‘让他们活。’她说,然后她的影子里走出了一个巨人。有一只挨千刀的畜/生想要逃走,路易斯夫人变出弓箭将它钉在了墙上。那一箭射穿了它的胸膛,可是它还活着。文森特大人问她想如何处置它们,她说:‘我听说狼人的生命力很强,我想看一看究竟能强到什么程度。’”这人咧嘴一笑,“它们已经被吊了三天啦。今天早上有一只断了气,我们在赌其他几只还能活多久。”
“她还留下了一只狼人。我想这些狼人激怒她了,她最近太忙,脾气不怎么好。”冈恩补充道。
“不……她想要一个狼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由于出身D级科技宇宙的缘故,李/明夜对所有非/人类智慧生物都充满好奇,这回终于逮到一只,靳一梦可以想象她的迫不及待。“冈恩,我以为你会对进城的人做一些筛选。”他语气平静地说。
“我有,但是……太多人要进城了。”
“这次进来的是土著狼人,下一次呢?比如,冷泉英子?”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路易斯大人让守卫带上狗,狗见到陌生狼人会畏缩,这能担保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冷泉英子……说句老实话,防备冷泉英子就跟防备鬼魂一样困难,我想我所能做到的‘筛选’,就是让路易斯大人不要单独行动。”
“要确保这一点。”靳一梦说道。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奉文森特之命打马赶来,将他押进书房,好签署所有积压下来的文件,而那文件量令他几乎瞠目结舌。他问了一下李/明夜的去向,得知她仍在大厅中接见平民,便只能坐下来批阅文件。没过一会儿,冈恩又来找他,他们现在有超过三千名新兵需要训练,可以预计的是,这个数字还会增加。
靳一梦对这个人数感到有些诧异,他额外问了几句,方知这些人/大多是新解/放的自/由民,换而言之,即从未上过战场、摸过武/器之人。
靳一梦翻出李/明夜订立的军/队奖惩制/度看了一会儿,略一思考:“这些人以后是步兵,他们的训练目前以纪律和体能为主,你去把卡洛城以前的教头找来,这个活儿交给他。然后你去告诉文森特,以后打仗,由他的侍卫队打前锋,所以我要他把侍卫队全部变成重装骑兵,他的人他自己练。接着你去找科伦,让他选出□□使得最好的海盗,这些海盗……归你。你的护卫队多练练弓箭和马术。目前的大体分工先这样吧,今/晚我们开个会,把具体细则定一下。”
冈恩抗/议:“大人,马术也就算了,我的弓箭精通1级都不到,怎么练兵啊?”
“放心,土著里也很少有精通1的。”靳一梦低头继续看文件,口/中漫不经心地安慰,“你是基础几级?”
“……三级。”
一张弓箭精通卷轴才几个钱……靳一梦囧了一下:“冈恩……你是对远程武/器有什么偏见吗?”
“那倒不是,但我是个骑士,我有盔甲,而且我通常在时间偏早的宇/宙/历练。”冈恩耸耸肩,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并不认为弓箭与弓箭手有什么用处。
要是你在历练中遇到我老婆,她能在三百米外把你射成刺猬。靳一梦撇撇嘴:“城中有佣兵吗?”
“路易斯大人接见了两位小型佣兵团的团长,只不过他们人数太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而且要价也不便宜……”冈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非常不值,大人,非常非常的不值。那两名团长的实力最多是个顶级精英,我就算不开特效不吃药,结果他们都不要两分钟。”
“我用不着他们打仗,我是要他们当教官。”
“当教官?”冈恩愣了愣,“您是指教头吗?这种事情,以前没有过吧……佣兵都是用来打仗的。”
“没有最好,这样价钱好谈。让科伦去和他们接洽,他的眼力还算不错。今/晚……”靳一梦打量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堆,“八点半开/会之前,你、文森特、科伦和教头要把你们自己负责的人摸清楚,至少要明确你们各自的需求。”他顿了顿,抬头看了冈恩一眼:“时间不多,赶紧去办。”
“遵命,大人。”冈恩领命离开。
天色逐渐暗沉,夕阳余晖透过高而窄的彩色玻璃窗流进书房,光线如迷梦一般柔美而黯淡。女仆点起了灯,城堡中的蜡烛皆由蜂蜡制成,制/作过程中还掺入了香料,是以燃/烧起来不仅没有廉价脂肪蜡烛的焦臭气息,反而芬芳四溢。
甜美的香气似能唤/醒感知,靳一梦抬头时才发现已经入夜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抬起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大人。”女仆殷勤地趋前,“已经到晚餐的时候了,刚刚敲了钟。您打算用餐吗?”
“我老婆吃了吗?”靳一梦问。
“应该没有。夫人的用餐时间很不规律,而且她并不怎么注重晚餐,总是想起来才吃。”女仆说道。
按照此时惯例,晚餐是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一餐,通常情况下,领主会与家人、骑士、侍卫等较为重要的下属在宴会厅里一同用餐,不过……靳一梦很了解李/明夜,知道她忙起来的时候从来都不爱吃饭。她一向认为饥饿感不过是血糖过低的表现,因此一块巧克力就足以让她保持健康,而且人应该把消化食物的能量节省下来,用于支持大脑的运作。
“把吃的送到我这儿来,再把我老婆请来,就说我请她吃……唔,烛/光晚餐。”靳一梦说到此处,嘴角不由勾出一丝笑意。一天下来,这是笑容头一次出现在他的脸上。年轻的女仆愣乎乎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脸一红,扭身跑了。
李/明夜到的比第一道前菜还晚,那是一道用碎奶酪、蜂蜜与酱汁拌过的蔬菜色拉。靳一梦换下满是皮革与马臊味的衣服,回来时见到仆役们将菜色摆在一张收拾得干净漂亮的小圆桌上,便走过去打量了两眼,谨慎地挑出一块奶酪尝了尝,随即皱起眉。靳一梦到现在还是不大吃得惯这种酸咸呛人的奶酪,毕竟他印象里的奶酪貌似不是这个味儿……不过李/明夜、文森特与冈恩倒是对这种奶酪相当习惯。
这时候靳一梦听见她的声音由远及近:“……关于开放狩猎,我会拟定具体条例……收/购牲/畜和燕麦……必须保证军营里每一天都有肉。”
“可是夫人,很多人要斋戒……”
“怎么,这些人从奴/隶变成自/由民,终于有了拥有灵魂的资格,便迫不及待地虔诚了起来?这简直可笑,是我解/放他们,而不是‘我们在天上的父’,可我却从没听见有人管我叫‘我们在地上的母亲’。肉、蛋和鱼,还有燕麦,燕麦一定要有。”她的声音转了个方向,似乎是在对另一个人说话,“你刚才说莱恩他们(驱魔人,被她派去处理野外狼灾)回来了,想要求见我?”
“是的,夫人。”
“安排住处了吗?”
“比尔森先生(安德瑞斯子爵原本的总管,如今是黑/手科伦的部属)已经安排了。”
“先让他们休息吧,晚餐后我会与他们见面,其他人先推后。”她说道,随即跨入书房。
靳一梦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打扮得很简单,只一身淡蓝色长裙,毛皮斗篷洁白如雪,映衬出一张花瓣一般娇/小精致的面孔。她脸色有些苍白,眸中有疲惫的血丝,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但在他眼中,这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真是奇怪,没见着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么想她。
李/明夜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快步向他走来。他迎上去一把搂住,只觉得这一刻怀里与心里都是满的,忍不住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
李/明夜轻轻地“哎”了一声,一眼瞥见旁边目瞪口呆的侍者,有些不好意思:“放我下来。”
“亲一下就放。”
“不亲!”
“害什么羞啊,快点快点,亲我一下赶紧的,可想死我了。”
李/明夜拿他没办法,遂低下头,想亲/吻他的脸,结果被他偏过头吻住了嘴唇。这一吻深入而动/情,李/明夜半晌才挣开,脸上红通通的:“亲都亲了,赶紧放我下来。”
“刚才那不算,那是我亲你,得你亲我才算。”靳一梦意犹未尽地盯着她濡/湿红/润的唇/瓣,手臂收束,将她抱得更紧。李/明夜被他缠得没办法,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只能一边骂他不/要/脸,一边如他所愿地吻上他的嘴唇。
二人又缠/绵了片刻,终于分开。李/明夜含糊不清地说:“好了好了……难得你这么郑重其事地约我吃饭,我还想把这顿饭吃完呢。”
靳一梦直接将她抱到椅子上坐下,顺手脱/下她的斗篷,递给一旁努力装作自己不存在的侍者。“这几天找你说话,你说的全是什么军/队编制,什么军营选址规划,什么卫生管理条例……正事一讲完,通讯啪一下就撂,从来都不说想我。我就寻思再不找你约个会,我这好不容易找到的老婆就得变同事了。”
李/明夜白了他一眼:“什么同事?我是你队长。”
靳一梦“唔”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且表情还略有些淫/荡,这代/表他在琢磨一些不可言说之事。李/明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方才慢吞吞地说:“没啥,我就想到一个事儿。陈柏那小子以前有个打泰国来的混血女秘/书,我就经常见她才出办公室的门,就上了领/导的床……现在这事儿往我自个身上一套,感觉有点怪怪的。”
这一听就是扯淡,不过李/明夜也没打算刨根问题。她只是似笑非笑地:“你现在坐在我对面,脑子里想着陈柏的混血女秘/书?”
“对啊。”靳一梦神色坦然,义正辞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我得向先进学习嘛,争取做个复合型人才,把领/导床/上的问题和床下的问题都一起解决喽。”李/明夜不由噗嗤一乐。
一道道菜肴不停地送上与端下,侍者亦不停地为二人斟酒,随着菜肴的撤换,酒与酒杯也随之换个不停。比如第一道洋葱苹果牛肉汤搭配的是加了香料的浓烈红酒,酒杯上镶嵌有血一般艳/丽的红宝石;到了烤孔雀肉上场时,所搭配的酒变成了“碎切”黄金麦酒,杯子自然是精致剔透的彩色玻璃杯;肥滋滋的嫩鸡与其腹中的洋葱、蘑菇和鹌鹑一同登场,与之相配的则是一款口味柔顺、果香浓郁的红酒,酒中兑有些许甜美的野蜂蜜,酒杯选用了造型细长精巧的高脚银杯,杯身点缀有星火般璀璨的石榴石……一切皆完美得相辅相成,侍者与厨子似乎都久经锻炼,可想而知这座城堡的原主人平日里过的是怎样奢侈精细的生活。
他们的主食是白面包与夹有乳酪碎肉的烤面饼,后者带有明显的土耳其风格,于是毫不意外的,甜点也一起跟着土耳其了起来,即非常非常的甜。靳一梦不是甜口,略尝了一口就开始皱眉,李/明夜虽然喜欢甜食,却也有些受不了那些造型精美却甜到上天的糕饼。最受欢迎二人的是一道蜜渍红酒炖梨,他们将梨子吃光了,糕饼却几乎没碰——实际上这道梨子也是他们唯一吃光的食物,即使对于角斗/士而言,这些菜肴也委实有些过于丰盛了。李/明夜从第二道正菜时便提醒靳一梦,可以将吃不完的食物赠予下属,这是一种礼貌与施恩的表示。
“我要真这么干,冈恩也就算了,他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你信不信文森特会冲过来杀了我。”靳一梦说。
“也是。”李/明夜耸耸肩,“那就便宜厨房的仆人了。”
“什么叫便宜?这是他们应得的。我可听说了,你这几天都搞到半夜三更,弄得一大堆人没法儿睡,只能天天加班。”靳一梦拉过李/明夜的手,用指尖轻轻地划弄她的掌心,眼中满是笑意,“你看我今儿回来了,咱就庆祝庆祝,晚上给他们放个假?”
李/明夜眨眨眼,别开视线:“我还有会面安排。”
“正好,我一会儿要开/会。”靳一梦将她的手指握到唇边轻/吻,“等开完会以后,我想把时间留给你,你也把时间留给我呗?完/事儿后咱俩卧室见。”
李/明夜用指尖描绘他的微笑。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然如同乱雷。这几天下来的第一次,她的脑海中不再被堆积如山的事务所占据,甚至忘却了战争,眼中与心里只有坐在她对面的人。当他凝视她时,他的眼眸明亮而专注,像火焰一样的炽/热,却又有水一样从亘古流淌到永远的温柔。她的爱人。
“我真不该来吃这顿饭。”她深吸一口气,收回手,“我也不该来见你……我早就该知道,一旦见了你,我就不会想要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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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这一夜二人俱是忙到很晚,尤其是靳一梦,他有太多的规则与纲领需要制定。最坑爹的是,碍于角斗/士的局限性,文森特与冈恩也许能成为非常出色的执行者,却无法在筚路蓝缕的阶段为他提/供太多建设性帮助,在这一点上,他们还不如他们的副手。幸而靳一梦在原生宇宙中虽然有贵人相助,却也一样几乎算是白手起家,相关经验一应俱全,只不过是变换个形式再折腾一遍罢了。倒是文森特与冈恩第一次发现,靳一梦其实嗓门儿挺大的,而且说起话来,还真挺毒的……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深夜,当靳一梦洗漱完毕,披着睡袍踏入卧室时,李/明夜正在壁炉旁边看书。她一身洁白如雪的丝绸睡裙,肌肤几与衣料同色,亦是一样的光润细净。新洗过的漆黑长发披散在肩头,因长时间的束扎而微微卷曲,向火的那一面已经被烘至蓬松半干,呈现出一种自然的慵懒与妩媚。她见他走进门,便抬起头,给了他一个柔美如光霭的淡淡微笑。
靳一梦盯着她看了两秒,之前被俩角斗/士气出的一肚子火几乎是立竿见影地消了个干净,另一股火气随之升腾了起来。他走到她身边,俯身笼在她身后亲/吻她的发顶,鼻端嗅到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气息:“宝贝儿,你平时也把头发放下来呗。”他提议。
“长头发很不方便,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遭遇娜梅莉亚……娜梅莉亚就算了,她会把我的头发烧光,但我的其他敌人肯定会感谢你的建议。”李/明夜漫不经心地回道。其实她一直想花钱换成冷泉英子那样的短发,只不过靳一梦就像全天下所有男人一样对长发有执念,甚至为了抵/制短发在她耳边坚持不懈地念叨了足足一个小时,她才不得不放弃。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也就此达成了一项协议,即睡觉时靳一梦不能再抱着她睡,以免她半夜热醒或是他(无数次)压到她头发。不过这个协议在十个小时之后就宣告破裂了,而且没人为此负责,因为他们在醒来之后都说不清楚二人是怎么又抱到一起的。
“那算了,我一点儿都不想要他们的谢,只想要他们的命,尤其是那个娜梅莉亚。”靳一梦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顺着发/丝慢慢地往下梳,梳到底时也不收回,而是落到了书页上。他在这一页折了个记号,随即将其啪的一声合上。
李/明夜轻轻“嘿”了一声,却没有反/对,由着他将这本厚书放到一旁的圆桌上。“我已经杀了她一次。”她说道。她本人对于娜梅莉亚并无多少恨意,只是有些头疼罢了,但真正让她头疼的还是影盟,众所周知,影盟从不毁约……至少在她强大到足以让影盟毁约之前是这样。
“一次。”靳一梦重复,他的意思很明显,一次远远不够。“宝贝儿,明天赶紧把城墙上那几个狼人杀了。”
“为什么?”李/明夜有些诧异,“我还想留着他们威慑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呢。”
“那就把尸体吊上去,但活人不行。他们以宣誓效忠与领/取土地的名义进城,不仅进了内堡大厅,甚至还到了你跟前,所以他们熟悉整个流程。这几个人太弱,所以失败了,但要是……”他略一停顿,“反正赶快杀了。”
“好吧,听你的啦,保安先生。”李/明夜耸耸肩,握住他抚/摸她下巴的手,“不过我现在有一个问题。”
“嗯?”
“你怎么还不来吻我?”
靳一梦忍不住失笑,俯下/身去吻住她,“别不当回事。”他含糊不清地说,“你啊……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
“我又怎么了?”李/明夜抱怨地咬住他的下唇,轻轻地磨牙。靳一梦感觉到微小的刺痛,他眯起眼睛,没有再说话。
(和谐)
火焰一般的激/情燃/烧了许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靳一梦就像山间野火一样,他不可能被人力所扑灭,一旦将他真正引燃,他便会焚尽所有的一切,直到烧无可烧才会复归沉寂。当李/明夜被他翻来覆去折腾过几轮,本就透支多日的身/体先一步精疲力尽之时,她有些委屈地后悔了……她觉得今/晚有点似曾相识,颇有些奔流河上的味道。
李/明夜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了这个小心眼的混/蛋,也没有多余的精神去思考这个问题。在最后一次结束之后,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倒进他怀里,连眼睛都立马闭上了。
“明明?”靳一梦小声唤她,她模模糊糊地哼了几声,语调含混软糯,带着浓浓的困意。她在他胸口蹭了蹭,看起来打算就此睡去,连堆到一旁的被子都懒得盖。
靳一梦好笑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将被子严丝合缝地裹到二人身上,铺好枕头躺下,将她搂进怀中,细心地梳理着她凌/乱铺陈的头发……方才那只贪婪无度的野兽再次被他关入心底,他凝视她沉睡的侧脸,目光温柔而安静,手上的动作轻柔无比。
“总是不听话……小混/蛋,无/法/无/天的,从来不知道怕。”他喃喃地低语,声音轻如叹息。
靳一梦想起自己得知李/明夜在河湾镇街头遇袭时的心情。那一刹那,他仿佛被闪电劈中心脏,全身上下所有血液都连带着蒸发殆尽,惊痛得无可比拟,仿佛魂/飞/魄/散的错觉……在此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李/明夜。
当然,靳一梦很清楚他们从事的是怎样一份危险的工作,可是……他们都足够强大和聪明,不是吗?更何况她若是死去了,那他无疑会死在她的前面,因为他绝对不会活着看到李/明夜死去,这件事不可能发生……
——直到那一天在河湾镇的街头。仅仅一个小时……不,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分开了,然后就差点儿没能再见面。
靳一梦闭上眼,轻/吻她的额头,这一刻他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软弱。自河湾镇之后,李/明夜永远被他安置在最安全的位置,因为这是他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人。在他的心中,她很强大,能够创造奇迹,当她在身后时,他感到无比的安心;可与此同时,她亦有种不可思议且不切实际的柔/弱,像水晶玻璃一般美丽却又易碎,就连几个土著狼人这样微不足道的风险,都能让他胆战心惊。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听见几名土著狼人居然进了内堡大厅,甚至摸/到李/明夜的座前,而冈恩竟然以此玩笑时,他的心中是怎样的暴怒。那一刻他根本不敢开口,因为他知道自己必定会发/怒,而这样不对。可是……
——靳一梦活了接近三十年,时至如今,他才总算是过上了一些真正意义上的好日子。
——他的生命中,不再有令人不堪重负的惨淡家庭、使他精疲力尽的沉重职责、不得已而为之的残酷牺牲,亦不用再戴着一张又一张的面具生活。终于,仿佛补偿一般的,他拥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生活,新的朋友,甚至拥有了她,一个真心爱他、信任他、永远支持与鼓励他的爱人。这是他在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美好得简直……犹如梦幻。
缅甸是佛/国,靳一梦自然读过佛/经。梦幻泡影,美丽无比,却空虚易碎,令他即使握到手中,也在害怕失去。
我真想把你藏起来,靳一梦心想。他最后在李/明夜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捞了一把,踏踏实实地搂住,方才闭上眼睡了。
.
这一夜,李/明夜睡得不是很好。对于一名气血旺/盛、体能超卓的角斗/士而言,这间华丽气派的卧室有许多缺点,比如床垫太软、被子太厚、壁炉太旺、火盆太多,以及最重要的,被窝里头太热。这都怪靳一梦。二人相拥而眠,赤身裸/体,肌肤贴合,源于体温/的热意互相熨蒸……李/明夜睡了没一会儿就朦朦胧胧地热醒了,只觉自己一身都是汗。
她打了个哈欠,从靳一梦怀中脱身出来,慢慢蠕/动到另一边去,找了个凉快地方躺好。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侧有些动静,靳一梦起身去灭火盆了。她扒了扒枕头,正打算继续睡,忽然间听见靳一梦小声蹦出一句极其粗/鲁的脏话。
“怎么啦?你烫到手了?”李/明夜诧异地睁眼。
“没什么。”靳一梦摇摇头,回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明天再说,先睡吧。”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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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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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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