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纾丞叹息一声,坐到床沿边上,半拥着她,手掌顺着她的后背:“慢慢喘气,别急。”
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再听声音不对,孟纾丞往后微仰,看到她的模样,终于败下阵,捧着她的脸,轻轻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怎么哭了?不高兴吗?”
卫窈窈呆呆地睁着朦胧模糊的眼睛,她不知道她哭了。
“你高兴吗?”她哽咽着喉咙反问。
她的眼泪滚到他掌心,灼烧刺人,孟纾丞声音低沉:“只要你高兴就好。”
卫窈窈听他的话,瞬间就急了,偏喉咙不争气,咳嗽得更厉害,脸蛋涨得通红,红到吓人,又用手推搡着孟纾丞拍打她背心的手。
孟纾丞拿她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强硬地束住她的手,帮她顺气。
其实孟纾丞宁愿她像现在这般在他面前哭闹,也不愿意她用逃避疏离地态度对他,但见她如此,又心中不忍。
卫窈窈肩膀颤抖,声音沙哑,像是赌气一样,故意说:“我当然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
孟纾丞抱着她,动作一停,垂眸看她。
卫窈窈脸上半点高兴的影子都没有,哭得凄惨,眼泪全往他松散的襟口擦,伤心极了。
她不想这么快露出破绽的,她以为只要她装作什么都想不起来,假装宋鹤元是在骗她,就能暂时糊弄过去,就能和从前一样。
但她想起来了,她的过往无法改变。
是她经历过的所有的欢笑怒骂构成了今天的她,她无法逃避,也没有办法逃避。
她不只是卫窈窈。
她是卫祎,她还有家人,还有很多没有办法割舍的事情。
她更不能做缩头乌龟,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他。
他不该为她的过往负责。
“昨天我和宋鹤元……,”卫窈窈顿了顿,“孟池打架的事情,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孟纾丞听见她小心翼翼的话,心中酸软无奈,轻声说:“怎么会是麻烦?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卫窈窈红着眼睛看他,孟纾丞将她乱糟糟的发丝理好,露出她红彤彤的小脸,对她笑了一下:“别怕,没有人知道你与昨晚的事情有关。”
“放心,他也没有死。”
卫窈窈愣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犹豫了片刻,抬眸,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是,我就是想要他死。”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推开他,偏头看着别处:“我是不是很坏?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要是他死了,我们也不会再在一起了?是不是?”卫窈窈好一会儿,才敢说出这句话。
宋鹤元要是没有死,他会是悬在她头顶永远都可能掉落的剑。
要是死了,那他便是搁在她和他们镇国公府中间的一条人命。
这仿佛是一个死局,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局。
但孟纾丞不入她设想的局,他已然猜到昨夜孟池对她说了什么,心中撼动,并没有觉得高兴或是欣慰,反而升起了一丝怒意:“所以你想一命换一命?”
卫窈窈看他这样,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孟纾丞托住她的下巴,不许她逃避,让她看着自己。
“卫祎,没有人值得你以生命为代价报复和奉献。”
“我也不行。”
“我们在不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和别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可是,可是要是他说出去怎么办?我和他……,你……”卫窈窈讷讷地说,有些语无伦次,最后只能眨巴眼睛掉眼泪。
孟纾丞低头轻笑:“你当我怕?”
只要他下定了决心要与她在一起,别说她和孟池只是定亲,便是遇到她时,他们已然成亲,他也不会舍下她,更不会在乎世人的眼光。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怕她受伤害。
卫窈窈喉咙发涩,直勾勾地盯着他。
孟纾丞摸了摸她的头,正要开口,门外传来嘈杂声。
孟纾丞话音一转:“有几个故人在等你。”
故人?
卫窈窈收了眼泪,疑惑地看着他。
孟纾丞帮她擦干挂在面颊上的泪珠,柔声道:“起床就能看到了。”
孟纾丞穿到一半的衣服沾满了她的泪水,也不能再穿,好在陈嬷嬷准备的两套衣服。
他在换衣服,卫窈窈坐在床上发愣,直到有些进屋了她都不知道。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姑娘要我服侍吗?”
卫窈窈猛地抬头,看过去。
红玉撩开帐幔,红着眼睛,带着笑。
卫窈窈用力眨了眨眼睛,唇瓣动了动,似乎不敢相信,又迫切的希望这是真实的,她傻傻地看着她:“红玉。”
红玉应诺:“诶!姑娘是我。”
卫窈窈哇的一声哭出来,内室的孟纾丞脚步微顿,还是没有过去打扰。
红玉忙过去哄她:“姑娘别哭了,柏哥儿和满哥儿也在,他们去吃早膳了,等你起来就能看到了。”
“啊?哇——”
卫窈窈抽泣得更厉害了。
今日淌的眼泪比前头十几年都多,往后的眼泪似乎也被她预支光了。
“卫祎,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是个哭包。”
卫窈窈用她红肿的眼睛怒瞪着梁实满:“我不是。”
梁实满蹲在她面前,嘿嘿笑:“我看就是。”
卫窈窈觉得她真不该为他流眼泪,好丢脸,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
“柏哥儿还说你以为我死了,偷偷给我烧纸呢!”
梁实满没想到突然被揭了老底,一张小白脸涨得通红,抬头想找陈宁柏算账,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了。
陈宁柏根据以往十数年的经验,知道他们的战火迟早要蔓延到自己身上,早在他们斗嘴时就悄然离开了。
赏雪的小露台只剩下卫窈窈和梁实满两个人。
梁实满看了一眼穿着氅衣,带着风帽,过得厚重严实的卫窈窈,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坐到她身旁。
看着外面在江阴很难见到的大雪,忽然问:“你喜欢他吗?”
卫窈窈咬了一下唇,抬起带着麂皮手套的手碰碰脸,小声嗯了一声。
“不喜欢宋鹤元了?”梁实满问。
“那你喜欢宋鹤元吗?”卫窈窈反问。
梁实满连忙摇头,拍了一下身下的木榻:“认识他都我觉得晦气,老师当时怎么就、就、哼!”
他还是不想说卫明贞的坏话。
卫窈窈却没有顾忌,带着刺一样,不客气地说:“瞎了眼呗!他是,我也是。”
世上没有后悔药,卫窈窈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像是吐尽了憋在胸腔的郁气。
梁实满笑起来:“就是。”
“那孟纾丞对你好吗?会永远都对你这么好吗?”梁实满摸摸鼻子,好奇地问。
“你对他尊重一点。”卫窈窈不满地说。
“嘿!你还直呼他大名,叫他孟晞呢!”梁实满嚷嚷道。
卫窈窈理直气壮:“我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
瞥他一眼,看到他冻得发红的手,脱下一只手套递给她:“喏,给你。”
两个人一样的年岁,梁实满个子虽然高,但手不大,勉勉强强可以塞进她的手套。
卫窈窈踢踢脚,鞋面上的短毛随着冷风飘动,她说:“我也不知道。”
“但他说他会。”
“傻子。”梁实满骂她。
卫窈窈挥着胳膊用力打他:“你骂谁呢!把我手套还给我。”
“反正谁是傻子,我骂谁。”梁实满一边闪躲,一边说。
卫窈窈穿得厚,动作不方便:“等下次你再骂我,你看我揍不揍你。”
梁实满嘿笑一声:“你长本事了,宋鹤元都打得过。”
卫窈窈眨了眨眼睛,抿唇,骄傲地扬起下巴,脖颈被拉扯得微微作痛,她装作若无其事,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淡粉色的唇瓣弯弯,咧嘴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那是。”
“反正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梁实满:“嗯。”
“要是他对你不好,我们就回江阴。”
“你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不会让你饿死了。”
卫窈窈看着一双眼睛笑成月牙:“是吗?”
她才不告诉他,他和陈宁柏还有红玉的出现,她是真的很开心,也是真的很感动。
梁实满又认真想了想:“就是回江阴老宅孤单了一点,要不然你再偷偷拐他生一个孩子带回去?”
卫窈窈跟着他胡思乱想,反正想想也不碍事,也没有人知道,配合着他点头,笑嘻嘻地说:“好呀!好呀!”
来找她的孟纾丞悄无声息地站在不远处的隔扇门后,而他们的话也一清二楚地传进孟纾丞的耳朵。
孟纾丞:“……”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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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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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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