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隐匿在熹微天色里，红妶看不真切。
她坐起身子，仰头去望，润玉僵直着背，面无表情，安静伫立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救我？你可知逆天而行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润玉垂下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知道，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付得起。”
原来一叶障目的人不止有她。
“陛下，你是神，拥有无上寿元，而我……灵根被毁，此生都渡不了劫，成不了神，即便是靠着禁术活下来，也有早早离你而去的一天，那时你又该怎么办？”
他不语。
红妶舒展开不自觉间皱起的眉头，眸子里染上几分悲恸，神色受伤，继续说道：“陛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我们没得选择……”
……
“公平，公平……”润玉喃喃念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上天待我从未仁慈。”
万籁俱寂，耳边似有水声滴答，红妶看着润玉，一把拽过他的手，将他牢牢抠紧的十指一根一根分开来，手心赫然是深可见骨的十道血痕。
看着那些血，她陡然落泪，忽地无助，自厌自弃，“是我不争气，是我害了你，是我，一切都是我，你莫要自苦，也不要伤害自己。”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荼姚已死，我拿什么救你，我该拿什么救你……”润玉双手颤抖，声音低低，看着她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斥责不尽。
润玉，润玉，红妶抱着他，一声声唤他的名字，本想着安抚他的情绪，可自己却哭了。
胸腔里的空气变得稀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窒息。安慕小说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红妶和润玉并肩行在天河畔，袖下的手轻轻握着，耳边吹过晦涩的风，许久，她说：“润玉，我们去凡间吧。”
在天界不能实现的愿望，那便下界去吧。
她抬头看他，“润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下凡去做一世凡人，你来找我，若是幸运，也可做一世夫妻。”
“当真？”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嗯，只是要委屈你了。”她入因果天机轮盘，成了凡人，便不会再记得。
“但我保证，只要你出现，我一定会记住你，并且重新爱上你。”
润玉回转身，轻轻抱住她，道：“为何如此笃定？”
红妶笑了笑，抬手回抱住他，细声说：“我已心属一人，我对他心意已决，无论是在天上，还是人间，我都只要他。”
他的呼吸轻轻一断，抱得更紧，“好，我答应你。你只管安心下界，我来寻你，不管前方何种险阻，我定娶你为妻。”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一言为定。”
三日后，红妶去书房寻润玉，照例看见了站在璇玑宫门外的邝露，想起上次对她出手，心中甚是惭愧。
“邝露仙子。”
“红妶仙子。”
邝露对她点头，红妶回礼一笑，“上次的事实在抱歉，你可好些了？”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她顿了顿，话锋一转，问道：“仙子真要下界？”
红妶点了点头，轻嗯一声，看着她，道：“人生总有憾事，能少一件是一件吧，从前看不清，如今想明白了。”
“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怎样都好。”话毕，红妶提步踏入璇玑宫门，邝露目送她离开后方才离去。
书房之中，润玉一见她来，立刻将刚蘸饱墨的毛笔搁上笔架，起身迎了上来，握住她的手，道：“妶儿用过早膳了？我这里有刚送进来的糕点，可要尝尝。”
“吃过了，你不必麻烦。”
对上他温柔凝视的眼，红妶犹豫着开口道：“润玉，下凡之事可安排妥当了？”
“此事我已让缘机仙子安排，想必快了。”说着话，润玉微不可察地移开了视线。
见此，红妶眼底有流光滑过，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书案上，亦不言明，只道：“润玉，你别怕，若我下界不再喜欢你了，你便动手将我捆了去，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怎样都行，我都不会生气。”
闻言，润玉笑了，认真地看进那双眼里，薄唇轻启，道：“堂堂天帝竟要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才能得到一个女子，若是让外人知晓了，本座身为天帝的面子该往哪儿放？”
红妶撅起嘴，故作沉思般地望着他，许久，才道：“天帝陛下魅力无边，我一小小凡人，自然是逃脱不了的。”
“调皮。”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眼神甚是宠溺。
红妶在璇玑宫待了半日，在她离开后，润玉坐回主位，挥袖化出一青瓷茶杯浅浅抿茶，脸上无波无澜。
不知何时，坐下来了一人，正是旭凤。二人对视一眼，皆不言语，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一场耐力的比试。
许久，终是旭凤先按捺不住，开口道：“天帝陛下既邀了本尊来，为何又不说话？是还没想好说辞吗？不应该啊。”
润玉淡淡一笑，“本座还未恭贺魔尊大喜，不仅复生成功，还能与穗禾公主再续前缘。”
旭凤冷哼一声，悠悠道：“天帝陛下何必拿话激我，我想要的得不到，你想要的也未必。”
话音落，润玉将手中的青瓷杯放在桌上，一声轻响，茶水洒了一片。
旭凤笑，“你想谈条件，就只能听我的。”
润玉冷眼看着殿下之人，定定了心神，道：“你当真有法子。”
“上神之誓因本尊而起，以我心头血可解，听说她要下界历劫，正好，那时天道反噬之力最小，出不了岔子。”他气定神闲，悠悠道来。
“心头血……”润玉默念，面色稍有缓和，看向旭凤，道：“条件。”
“一株蓬羽。”
他靠着九转金丹复生，九转金丹中的寒毒唯有蓬羽可解。
“就这么简单？”
“父帝，母神已死，你我恩怨一笔勾销，本尊不愿再成神，只想要守护好身边拥有。”他垂下眼，语气郑重如是。
回想曾经，润玉心下感慨，沉吟半晌，道：“你我相安，六界方安，本座答应你。”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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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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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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