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世子?”召公虎犹豫地看了眼前来通禀的卫兵,从堆满书简的几案后缓缓起身。
虽说虢公长父把自己当做政坛宿敌,此次因出兵北上一事也多有龃龉,但他这位世子倒是敦厚质朴,与乃父大为不同。
“有请!”召公虎放下手中书简,整了整戎装。
这位太保今年四十有余,早非当年那个为平息国人暴动而奔走的年轻贵族。他国字脸上留着一尺长髯,须发鬓角已增添不少白发。
此时已近酉时,大帐内光线渐暗,灯影摇曳。
帐门拉开,一个十五、六岁少年五体投地,俯身拜倒:“参见主帅!”
“特使免礼!”召公虎声音洪亮,面露和蔼之色。这特使好生年轻,他心下起疑:这少年未着军装,礼节倒颇为得体,不知是何来头。
特使起身道:“谢太保!”
“军旅之中,礼仪从简。敢问特使所来何事?”
“太保,我终于找到你也……”这少年二话不说,只顾嚎啕大哭起来,瞬间涕泗横流。
“快快请起,发生何事?”召公虎好生尴尬,这少年什么规矩,二话不说就如此失态?他看了眼帐前卫兵,对方同样摇头不解。
“实不相瞒,我并非右军特使,”以泪洗面的少年终于发话,“我从彘林而来,有紧急军情要面呈太保召公……”
“彘林,”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你从彘林而来?”
“正是,敢问主帅可曾认得此羊皮书卷?”言罢,少年便要伸手入怀中取物。
“主帅小心!”卫士见状,赶忙挺戟向前卫护,吓得那少年惊慌失措。
“退下,”召公虎摆了摆手,“多心了,哪来那么多刺客?”他不知道太傅虢公为何如此担心遇刺,以至于他麾下的周王师将士总神经兮兮。
召公虎降阶走到少年跟前,“什么羊皮卷?”
对方这才颤巍巍地把怀中的一叠羊皮卷取出,小心翼翼交到召公虎手上。
“《尚书》?”太保摩挲着封皮,这羊皮卷自己当然认得,那可是王室之物。于是皱眉问道。“此物乃何人所赠与足下?”
“是一位隐居彘林之中的世外高人,他自称老胡公,说只消把此物呈交给召公一观,便知端的。”那少年道。
“老胡公?胡……”召公虎沉吟起来,莫非真是他?
少年说的一切自己并不陌生。几日前,自己在太保府收到密信,其中内容与此时耳闻之事一模一样,想必这秘密确有其事,不似作伪。或许这次执意出兵,孤果真是赌对了?
“还有何人翻看过此羊皮卷?”召公虎警惕地问。
“未曾,”少年摇头否认,“即便在虢公大营,也不曾取出。”
“你方才去了虢公大营?”召公虎转头让卫兵给方兴赐座,又给对方递了一爵清水,“莫急,且为本帅细细道来。”
于是,对方把如何从彘林突围,如何在霍国获得车马,后来又在汾隰遇见虢季子白,蒙他引荐错把虢公长父认作太保,又如何被这位太傅轰出大营之事,全部说了一遍。
召公虎闻言连声轻叹:“这么说,太傅不分青红皂白把你赶走,只因为你是个野人?”虢公长父长得一副天生的势利眼,做出这种事情毫不稀奇,幸好他生了个好世子,才终没误了大事。
“是在下顶撞于太傅……”那少年神情尴尬。
“野人有什么打紧?”召公虎无奈苦笑,“你倒替虢公说起好话来。”
少年又拜:“还望太保速速发兵,救援彘林才是……”
召公虎面色一沉,抚须道:“你大可放心,孤率周王师此来,便与彘林中之事大有干系。如今连日急行军之下,全军疲惫,今夜在汾隰稍事休整,明日便去解赵邑之围!”
“赵邑?”少年眼中泛着泪光。
“怎么?有何不妥?”
“非也,”少年赶紧摆手,“老胡公也说王师要救彘林,必先救赵邑。在下只是感叹,英雄所见略同也。”
“事不宜迟,孤这就召集两位副帅前来,连夜商议后续进军事宜。”于是,召公虎吩咐卫兵道:“速速请少师显父、少保皇父到帐内议事!”
“那……”少年面色犹豫,“在下先行告退?”
“不妨,擦擦脸,”召公虎递去一条热毛巾,“还未请教少年名姓?”
“不敢,承蒙主帅过问,我乃方氏,单名兴字。”
“方兴,‘方兴未艾’,妙极!”
对方出身野人,谈吐间却儒雅多识。召公虎突然对眼前少年的身世起了浓厚兴趣,“你今年年纪几何?”
“一十有五。”
召公虎心中默算片刻,又道:“可否告知乃父尊名?”
“先父名讳曰武。”方兴道。
“方武,方武……”召公虎心中咯噔一下,伤不自胜,“先父,你是说……方武已不在人世?”
方兴黯然,道:“先父为了救我,在彘林外被赤狄鬼子围攻,惨死于乱箭之下。”说罢,方兴抑制不住悲伤,泪流双颊。
“节哀顺变!”召公虎心中何尝不是大恸。方武啊方武,你忠心为主,竟死在赤狄手上。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若不是今日机缘凑巧得见汝子,怎会知道你流落何方?
方兴情绪逐渐平复,含泪问道:“太保莫非认得先考?”
召公虎点点头,怆然道:“何止认得!方武,准确说其名应为召武,他是先父之养子,后来始终担任太保府家宰,便改为召氏。他乃孤之左膀右臂,不料如今已天人两隔也!”
听罢此言,方兴久久回不过神来,似乎他并不知晓其父竟与大周太保有这层关系,如被蒙在鼓里多年。
“这么说……先父不是野人?”少年弱弱问道。
“不仅令尊不是野人,你也不是,”召公虎拍了拍方兴肩头,“待到此役凯旋,回到镐京城中,孤便恢复你的国人身份。”
“多谢太保恩典!”方兴再拜稽首。
看起来,这少年对出身野人耿耿于怀。召公虎心念一动,感慨道:“乃父成仁于抗狄前线,也算死得其所。看起来,他曾教授你读书认字?”
“正是,先父本意乃授我武艺,以在边境防身。但我自幼只酷爱读书写字,因此便弃武习文。不过,村民们总为此说我不务正业……”方兴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这倒相当难得,”召公虎面带赞许之色,“大周重视礼乐教化,如你这般用功于文教的后辈,可谓少之又少。读书写字绝非不务正业,如今大周正处用人之际,假以时日,定可派上用场!”
“恩人老胡公也如此提点,故把《尚书》馈赠于我……”方兴眼前放光。
“此羊皮书卷乃是至宝,孤不敢擅有,便物归原主罢!”召公虎尽管不舍,但他历来不夺人所爱。于是命人取来锦布包裹,小心翼翼把《尚书》装好,交还给方兴。
“多谢太保!”
“你口中的老胡公,如今在彘林中近况如何?”召公虎问起正事。
于是方兴又将赵家村遭遇屠村、老胡公腾出溶洞接纳幸存村民,最后又如何让安排自己突围求援之事,将前后来龙去脉同召公虎一说。
“这可真是凶险得紧,”召公虎闻言心情沉重,“他老人家本可以置身事外,却对赵家村民起了恻隐之心,将他们藏于彘林之中……”
“恩人想必曾经出将入相,是个叱咤风云的大人物罢?”方兴满心期待。
召公虎摇了摇头,此时他心中阴郁,想的却是另一件要命大事:“你是说,卫巫又出现了?”
“正是……二癞子是卫巫,他早已投奔赤狄鬼子,却伪装成残疾人,还扶持巫医作傀儡,在赵家村潜伏了十多年呢。没曾想,奸细就在身边!”方兴心有余悸。
“幸好他只认得方武,”召公虎若有所思,“也亏得方武藏得深,故而直至今朝才被发现端倪。”
“主帅,你说这卫巫什么来头?”少年和召公虎越聊越入港,竟然提问起太保来。
“卫巫?除不尽的孽障!看来巫教又蠢蠢欲动也!”召公虎心下烦忧,在营帐内不安地踱起步来。
这时,帐外卫兵报来:“少师、少保求见主帅。”
“宣!”
方兴闻言起身,对召公虎作了一揖,道:“主帅军务为重,在下是否回避?”
召公虎摇头道:“不妨,你从彘林前线而来,对赤狄知根知底,这会缺了你反倒开不成。不仅如此,还有件事,孤要有求与你!”
“太保折煞在下,方兴愿听驱驰!”
“周王师此役北上,必要解彘林之围而后还。此间时日,还需你陪伴在孤之左右,不知意下如何?”
“方兴自当效劳,感谢太保收容!”少年再三作揖。
“什么话,你乃方武之子,本帅自要安顿好你,”召公虎顿了顿,指着进帐二来的两位副帅道,“此二人也非旁人,分别是孤和太师周公之得意门生——皇父官拜少保,显父官拜少师,都位列九卿。此次二人随军出征,乃是协助本帅统领中军。”
“参见二位副帅。”方兴倒头便拜。
“免礼免礼,”皇父、显父赶紧上前搀扶,“闻听太保今日有贵客来访,失敬失敬!”
皇父、显父皆三十出头年纪,一身戎装,都生得眉清目秀、儒雅偏偏,与军中大老粗们的画风截然不同。参拜罢主帅召公虎,二人席地而坐。
召公虎对这两位副手可谓再熟悉不过。共和执政十四年来,他们是堪称周、召二公的左膀右臂,处理起政事来可谓一把好手。但论行军打仗,这二位可是十足新人。
这倒不是因为召公虎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自国人暴动以来,大周十多年未经战事。此次出征,大司马程伯休父、大司徒虞公余臣,再加上太傅虢公长父本人,三公九卿中但凡上过战场的将领,都去了前锋军中担任帅佐。而负责后勤调度的中军,自然只能是些生面孔。
更何况,召公虎自己同样对行军布阵一窍不通。要不是接到事关彘林的密信急报,他倒更乐意在镐京城运筹帷幄,而不是力排众议、领军北上,沾染征尘。
想了许久,召公虎才对二人道:“少师、少保,此次大周王师倾巢而出,意在根除赤狄十数年之患。今接前方急报,此刻赤狄大军已包围太岳山,我等须速解赵邑之围后北进,二位意下如何?”
他没有提彘林,也没有提及方兴口中的老胡公——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晓为妙。
两位军帅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色。
一人起立施礼道:“禀主帅,此次出兵之前,太傅虢公便百般不愿,说只为小小赤狄,便兴大兵北伐,是……”
“但说无妨。”召公虎认得说话之人便是少师显父,平素担任太师周公御说的副手。
此次出征,显父主要负责后勤补给运输,故而与虢公长父打了不少交道。虢公长父视周、召二公为政敌,自然没少让这位少师碰钉子。
显父一脸忧心忡忡:“太傅本就对此次出兵颇有微词,且他意在东进晋国死守,并无北上解赵邑之围之计划。”
召公虎知道显父说的乃是实情。名义上,这次周王师大军一分为二,虢公长父领前锋军,自己领剩余部队殿后。可实际上,所有能与赤狄一战的士卒,皆被前锋军抽调殆尽,自己手头只有老弱残兵而已。
“西六师远未满编,”召公虎知道情况已经糟糕到没法隐瞒,“面对过万赤狄大军,王师本就无十足胜算,若前锋军、中军再起分歧,如何能退敌?”
少师显父皱了皱眉头:“今日我与虢公长父商议后续粮饷供给之事,已听出其弦外之音——东进救援晋国都可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本意,乃是撤军……”
“荒谬!”召公虎拍案而起,“前线十万火急,他怎能动此心思?”
“他说……他说……”显父语气渐弱。
“说!有什么不敢说!”
“太傅说,此次周王师全军北上,造成镐京城防务空虚。倘若首都为人所趁,怕是有人担待不起这个罪责……”
“少师倒不必为我避讳,‘贪功冒进’、‘不晓兵法’、‘图谋不轨’,他私下里早批得本帅体无完肤!”召公虎对这些流言蜚语早有耳闻,见怪不怪。
孤何尝不知这次出征有多冒险?但权衡利弊之下,孤宁可背负世人非议之压力,也不得不铤而走险。可如今彘林内形势不明,情报不知真假,又如何能对众人明言?
“镐京城中自有太师周公率领虎贲卫队坐镇,本帅也已调来畿内宗族部队协防,京城固若金汤,无需多虑!”召公虎安抚众人。
话虽如此,但召公虎知道,这些寥寥守军只能平定都城骚乱,却防不住西戎诸部和西北犬戎的乘虚而入。若有半点闪失,自己必将成为大周罪人,九泉之下愧对先祖召公奭、和历代周王?
共和执政十四年以来,孤与太师周公勉力维持政局、协调诸侯,可谓殚精竭虑,个中无数苦衷,又能和谁言说?他越想越悲愤,双手奋力挠着发髻。
众人见主帅沉默,也都叹气不语。
过了许久,召公虎强打精神,问少保皇父道:“汝负责联络各诸侯国出兵一事,可否有进展?”
少保皇父是召公虎一手提拔的政坛新贵,此人出身不算显赫,但为人刚正果毅,才能出众,在平定国人暴动中立功颇多。于是召公虎力排众议,提拔了他担任自己副手,赐官少保,位列九卿。
此次出征,召公虎发函于太行山西各诸侯,希望诸侯们能出兵配合大周王师行动。这是一招有备无患的后手,他知道虢公长父此役毫无战意,需要做好这位太傅随时撂挑子的准备。
皇父道:“禀主帅,大国当中,晋国、卫国皆有回应。晋侯将派出一师,由世子晋籍率领,明日即可到达汾隰东南;卫国国君、太宰卫伯和已尽发全国之兵,其与上卿公石焕各帅人马,明日亦可驻扎至汾隰东北。”
“太宰真乃社稷臣也!”召公虎只提了卫伯和,他并没打算褒扬历来出兵“寒酸”的晋侯。
当初国人暴动如火如荼,虢公长父临阵脱逃,偌大都城竟无一兵一卒可用于平乱。这时,卫伯和率领本国军队驻守镐京,最终才克定暴乱。召公虎便与太师周公一道,拥卫伯和做了百官之长的太宰。
皇父继续禀道:“小国中,河东各诸侯皆出兵响应,韩国、魏国、郇国、耿国由国君或上卿率师助战,明日便可供主帅调度。”
“少保费心了,”召公虎赞许道,“数日之间,能联系到六个诸侯国出兵,已大大出乎孤之所料。”
皇父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霍国地处前线,霍伯接信后,以赤狄围困汾水西岸为名,不敢出兵……”
召公虎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霍国确是身处战地,亦有难言之隐罢。”言罢又瞥了方兴一眼,想必这少年心中早对霍伯行径不以为然。
“这霍国倒总是乐得安稳!”少师显父心有不平。
“此言差矣,”召公虎正色道,“我们身为王室卿大夫,切记不可妄议诸侯国君。”
“属下谨记。”二人作礼。
计议已毕,召公虎下定决心,下令道:“二位辛苦,今夜便各自回营歇息。明日中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尽快同太傅所率之前锋军合军一处,渡过汾水,同诸侯部队汇合!”
“谨遵帅令!”皇父、显父领命告退。
召公虎于是转头对方兴道:“你也疲惫了罢,今夜便在营寨内歇息,明日一道东进如何?”
“唯!”方兴作了一揖,告退出帐,自有卫兵引他到隔壁营帐歇息。
送走了众人,大帐内又仅剩召公虎一人,他坐回几案之前,思绪纷纷。
月明星稀,一阵寒风吹来,将火烛熄灭。
“这是什么兆头?”召公虎眉头紧锁,“可惜自己不谙易理,否则此时占卜上一卦,便可知道此行吉凶如何。”
“主帅,需重燃火烛否?”卫士进帐问道。
“不必,”召公虎放下手中书简,起身披了件深衣,“随我营外走走。”
“唯。”
贪婪地呼吸过几口新鲜空气,召公虎再次思绪分飞起来——
当年孤年未三十,便从君父那接过太保官爵,年轻气盛,春风得意,正要大展宏图。
那时周天子亲信荣夷公和卫巫,一意孤行推行专利之策。孤见国人身陷水深火热,故而愤然犯颜强谏天子,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惜天子不仅没有听取建议,反倒彻底疏远自己。
“都怪孤义气用事,劝阻君王不以策略,”召公虎望着明月长叹,“倘若当时能心平气和说以利害,或许便不会酿成国人暴动之恶果罢……”
至于今日之出兵北上,其凶险与挑战丝毫不逊于国人暴动之时。更何况,朝野上下对这次行动的非议如潮水般涌来,快要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召公虎北眺远山,已然能看到巍峨太岳山的轮廓。
“召氏列祖列宗、历代周王,”他心中祷告道,“召虎愚钝,请赐孤以勇气与智慧吧!此役成功,大周中兴便还有望;如若失败,……”他没敢再往下想。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三更鼓响罢,中军埋锅造饭、饱食开拔,大军迤逦开赴十里之外的前锋军大营。
车辚辚,马萧萧。
汾隰,乃是汾水中下游一片地势低洼的湿地,水网一望无际。周王师之所以选择在汾隰驻扎,一因此地水源充足,二者此处地势可防御赤狄偷袭,泽地低洼泥泞,对其擅长的骑兵冲锋不利。
行军约摸两个时辰后,已然天光大亮,前锋大营赫然出现在召公虎眼前。
虢公长父虽与召公虎在政见上多有不和,但对于场面功夫上却从来到位。这位前锋主帅一身戎装、手持令旗,在大营前列阵已毕,以迎接召公虎一行。
在他身后,大司徒虞公余臣、大司马程伯休父、虢世子白等,也都拱手肃立。
两军主帅相见,虢公长父口是心非地寒暄了几句,便把召公虎迎入中军帐内。
方兴再次见到虢季子白,对方依旧热情,邀请他一同进帐。方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紧随召公虎之后,兜兜转转了一天,他最终还是回到了昨日的伤心之处。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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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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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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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14章 召公虎 • 如故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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