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仰望天空,我曾见过好人向缺陷屈服,也曾见过恶徒青云直上。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人知道。
我已经活了超过两百个标准年,太长了,我现在觉得。
我亲手埋葬了两任妻子,看着七个孩子先后进宫侍奉而后又撒手人寰,最后孑然一身、年长、顽固,尽管这个星球不管从环境上还是政治上来说都充斥着剧毒,我居然还保持着健康,这真让人恼怒。
现在我又孤身一人了。这样说有些奇怪,因为我也是王座世界上千万亿众生的一员,而且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让我感觉更真实。
无数人从我身旁经过,他们的每一张面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了解他们的历史和忠诚。
我看见过他们酝酿阴谋,也听到过镀金拱门下的窃窃私语,而我对这一切都已麻木,这些都毫无意义。
即使是现在,在艰难地对抗着终焉之时的时候,在最愚钝之人都能听到死亡之声在耳畔回响时,仍有人想要多抓住哪怕多一点点我们所希冀的东西——金钱、权力、知识、满足感。
在内心深处,我们仍是野兽。
这一点从未改变。
就算是祂也不能真正地改变我们,不过我觉得祂曾想过要这么做。
我更倾向于相信我们一定让祂失望了。
如果没有,那祂的野心对我们来说一定非常的小,这对我的信念一定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我是阿列克谢,我是拥有至高权力之人。
我不是战士,也不是巫师,更不是舰队指挥官。
我的力量仅仅来自帝国律令——这是一种冰冷,而又古老的力量。
就像我的其他许多同僚一样,我被写在羊皮纸上的文字所保护着。
它们给予了我地位,并定义了它。
没了这张纸片,那些残忍的漫游者将毫无顾忌地杀死我而不受惩罚——他们会夺走我手上的珠宝拿去换成武器,而且没有人会站出来帮我,这片宇宙里的人只认可力量。
但力量有很多种。
我从学校里学到这一点,当年在我还病恹恹的时候,那些细皮嫩肉的贵族子弟们就妄图用他们的粗鲁在精神上摧毁我。
要是没有把转移别人的野心,将他们的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这种无时无刻保护我的可怕天赋,说不定我早就死在那个可憎的地方了。
这种天赋使我得以跳出相互间的勾心斗角,并发现没有人意识到这种争斗如同面纱般蒙住了他们愚蠢又重要的眼睛。
不,我不是个巫师。
我只是明白只要给予一点点关照,就能激发巨大的荣誉感。
任何男人,或者女人,我只消一眼就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知道该把他们引向何处。
若是有人想加害于我,我会把他们作为猎物。
若是有人想帮助我,我将给他们适当的奖赏。
我将自己的命运穿插于他人的命运间,当对手被命运吞噬时我却能避开死亡的结局,直到自己到达顶峰。
回首自己这充斥着伪装和交易的人生,妥协是我的处世原则,为此我受人轻视,不过这是应当的。
帝皇有无数的仆人,我们不是每个人都是穿着动力甲的杀手,对吧?
我拥有许多头衔。这个帝国崇尚头衔。
连最低级边远的世界的总督都有一百个头衔,而且一个比一个幼稚可笑。
至于我,只有一个头衔是最重要:帝国元老院总理大臣,在低哥特语里被称为:帝国议会总理。
若你去探寻这个称号的起源,你将明白这个词代表的真正含义。
我是个守门人。
我注视着人们来来去去,记下他们的意图,我会对强者好言已对。
我会思考哪些人适合更高的职位,哪些人最好该死。
长时间的锻炼让这种能力成了恐惧和吸引力的混合物。
许多人害怕我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另一些人则不断地推测我的爱好,企图收买我让我为他们卖命。
这两种反应都让我觉得很好笑,因为我从不因怒行事,也不会被谁收买。
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就算是现在我也从未希冀不属于我的东西,因为我已身居高位。
我已经为这个机构服务了近八十年。
我亲眼见证了死亡和勾心斗角是如何改变了这十二位高领主。
有些领主为人刻薄,更多的领主自恋成狂。
有那么几个人绝对有精神问题,而且我坚信他们中大部分人在严格意义上来说精神都不正常。
然而——其实——他们都是人中之龙。
你对此有怀疑吗?你认为这些左右着整个帝国走向的高领主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永远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争个不停。
那相信我,你才是个傻瓜。他们有十二个人。
十二个。
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人类的数量超过了以往任何时代。
在王座上的祂的指引——愿祂的名字得到保佑,正是这十二个人引导着我们这个贪婪且繁殖力旺盛的种族在这片试图把我们这个种族吃干抹净的宇宙里生存了一万年。
有些碌碌之辈可能有这样的幻想,在他们凡庸的一生中也有一天能登上顶峰,坐在金色的座椅上向整个帝国发号施令,如同事情本该如此——虽然他们不可能将理想付诸实施,但有人却在实践它。
他们压制着审判庭的需求、军、战团长的战斗欲望,身为变种人的导航者家族的不满和半独立的刺客庭,束缚着他们的权力。
他们应对每一场异形入侵造成的后果,耐心地衡量所有无尽的战争中所需要的守卫力量。
他们抵挡着暴动、内战、狂热和愚行。
他们每个人都身当大事的才具,虽然他们会很快陨落——我亲眼见证过——因为他们的精力有涯而人类事业无涯。
所以你尽管嘲讽他们吧,告诉自己他们在无数劳工拼死工作时疯狂聚敛,在银河走向不可避免的终结时还依旧对此不闻不问。
这些想法是多么愚蠢和放纵。
我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服务他们,即使是在他们使唤我的时候,我也会静静地评判他们,我能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虽然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但他们一如既往的是我们中最优秀的。
我从没想过这一切会结束。
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着看到这一天,在帝皇的旨意下高领主不再领导帝国。
在这一点上,和其他许多事一样,我得以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失误。
现在,当我在思考即将发生的情况时,我发现了即将见证的真正重要的东西。
有史以来第一次,议会不再进行统治。
这是自打帝皇回归后,坐上神圣的黄金王座里后第一次,高领主议会不再以祂的意志管理帝国。
而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我仍记得那一天。
我仍记得那一刻,甚至那天落日的光线射入我餐厅窗户的角度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不必被为些数字所困惑,因为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迟早,我怀疑我们会从不同的出发点来思考事物,这些事物不会一直一成不变。
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我不再关心了。
我的胃总是装满了食物。
我坐在摆满了白银盘子的桌子边用餐,盘子上盛满了真正的水果,它们被装在冰柜里从最遥远的星球送来。
当我咀嚼时,我感到水果在嘴里爆开。
这种水果每颗的价钱能在低级世界里买下巢都的尖顶,但我们身处泰拉——权力金字塔的顶端,很少会考虑这些东西。
可能这会惹怒你。
可能你会认为我们沉迷于享乐而对如此之多挣扎求生的大众毫不在意。
我对你的批判毫不在乎。
我对任何形式的祈祷都不在乎,也不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我们遨游在物质的海洋里,而这些奢侈品都是我们的劳动所得。
最重要的是,不要把放纵错当作堕落——这种情况虽然常有但并不是不可避免,尽管有些审判官会这么想。
我俯视这张桌子,发现权力的平衡无处不在。
有权有势之人身着厚重华服,佩戴着奖章,他们古铜色,黑色和金色的华服表面绘制着来自火星科技的金线。
他们总是在窃窃私语,头低垂着以免话语被别另外的人听见。
身着短袖的男童、穿着丝绸长袍和蕾丝飞边的妓女和女伴是他们的亲随。
这些人的肌肤完美无瑕,眼睛光芒四射,言语流利。
我把持着议会,并享受这份工作。我曾看到监察部总管康斯勃尔大人倚着地穴主管皮娜丽女士说了很多下流的话。
而她对此充耳不闻,这让康斯勃尔有些吃惊,因为她早就就知道康斯勃尔在一周内就会被革职。
她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告诉了她。
而她是接替康斯勃尔的那个人在政治上的奥援,所以我谨慎地认为应该向她透露这个消息,以换取她的支持。
我的客人们,他们永远进行着同样的游戏——陷阱,竞争,阴谋——这让我毫无压力,他们就像我手下的棋子,走近走远,都由我来决定。
举起盛着蛋白酒的高脚杯,我又尝了一口。
我的手上满是白银装饰,手臂上覆盖着厚重的天鹅绒。
当把杯子举到嘴边时,我才注意到他出现在我旁边。
我没有使用过机仆。
我讨厌那些东西,直到现在也从没让它们在我的房间里出现过。
我的所有侍从都是普通人类,他们在最优秀的学校里接受训练,并且终将在泰拉修会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位来自哈斯学校的学生,他在十五岁之前就被送到我这来,现在他是我的试毒人,他的血液里流淌着抗毒血清。
“大人,”他低着头,轻声对我耳语。
我转头看着他。“什么事,加利亚斯”
“请原谅,总长大人正在会客室等您。”
我不需要问是哪一位总长。
在这十二人里只有三个人里头衔带“总”。
一位是星炬厅总管,法兰克,他不可能悄没声息地到我这里来,无论走到哪儿他都会带着大量的仆从,这让他很难保持低调。
除开他,还有内政部总管,伊尔图,不过他绝不会屈尊来找我,只会让我去见他,他是个很看重先手优势的人。
所以可能性只剩下一个:星语厅总管,凯林普斯
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我正在自得其乐。
凯林普斯却是个无趣的人,他的工作不仅使他衰弱还让他蜷缩在悲观情绪里。
他会来我这里,说明他的梦语者们又做出了可怕的预言。
凯林普斯占卜出的预兆总是不祥的,自从他以失明为代价与神皇的神圣意志绑定以来就一直如此。
但他毕竟是个高领主。
如果他来了,那我就得在这陪着他。
我看重官阶,这是我身上众多罪恶之一——不过就算是我的敌人也从来没有指责过我。
“谢谢,”我在众人面前向加利亚斯耳语道。
“照看好他,我马上就来。”
我并没有马上起身,若是别人看到我紧跟着加利亚斯出去,很可能会引发猜疑。
我继续吃喝,一边给奥菲莉亚星系的红衣主教散步了一些流言,又和星界军的一位星域指挥官开了几个玩笑。
当时间也差不多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我整理好长袍并从座位上起身准备离开。
“我先行告退一会。”我说。
“你们可别把东西都吃完了,或者把对方吃了噢。”
接着我离开进入走廊,脚下踩着屋内光亮的地板。
我隐约能察觉到阴影处有东西在移动——是我的贴身保镖们,他们手持激光枪、紧跟着我。
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我几乎没有注意过他们,要不是他们身着盔甲,我也许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我的助手安娜向我走来,她的长裙划过黑色大理石地板时沙沙作响。
“出了什么事?”我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用不可接触者遮挡了灵能探测”她以一如既往的高语速说道。
“这让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不过我猜——他在担心卡迪亚的事。”
“我也在担心卡迪亚的事。”
“就这些了。”
“对他高级下属的行动进行网格搜索。”
“正在进行搜索。”
“现在灵能学院有多少我们的人?”
“三十七个。”
“和他们所有人进行联系,黎明前到我的房间汇报情况。”
“已在联系他们。”
我走到会客室门前,转过头笑着对安娜说:“做完这些事后别忘了喝上一杯。”
“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大人。”她说着,一边鞠躬离开了。
我打开了门。
我的会客室是个美妙的地方。
这也是应该的——我花了八十年的时间来打造这里。
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是最精美的、能最好地体现良好的品味。
有时,虽然历经岁月,我仍喜欢待在这个房间里。
尽管每个高领主都有自己的宫殿,元老院的尖塔也是整个银河系最宏伟的建筑,我仍更喜欢这块属于我的绿洲。
这个房间表现了我一直想传达的信息——人类不仅仅只有枪和怒火。
我们是个拥有优秀品味的古老种族。
我们拥有智慧,并在宇宙中屹立不倒。
“欢迎您的到来,总管。”
我一边说道,一边关上身后的房门。
凯林普斯站在一座砂岩壁炉前,他没有表现出对这座壁炉的价值的任何认知——它属于法兰西亚前联邦时期款,距今已经超过一万两千年,是字面意义上的无价之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金属高塔中,计算着多少数以千计的灵魂将被填进星塔的装置里,其中又有多少数以百计的幸运儿将活下来成为帝国许可的灵能者,担起更多的使命。
要是易地而处之,我可做不到像他这么平和。
“这个房间安全吗?”凯拉普林问。
他的脸很长,呈现灰白色且瘦骨嶙峋,双眼在深陷的眼窝里的双眼哀伤地注视着我。
他接近两米高,两肩高耸、双臂细长。
他象征身份的长袍很简单——通体黑色,上面垂挂着长条的织物。
正像杰克告诉我那样,他被身旁的两位不可接触者遮蔽了灵能,他们的灵能屏蔽场甚至比我身上的还要明显。
“我的每个房间都很安全,总管,”我说。“您是知道的。”
“这我可不好说。”
凯林普斯倚靠着一根金属长杖,顶端有一个金属制的眼睛。
“我冒了很大的风险前来。”
他用阴冷的眼睛盯着我。
我从没想过他到底能用那双眼看到多少东西。
据说几乎所有的星语者都会被他们的创生仪式弄瞎,那些还剩些视力的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失明。
我从没敢细想那些他在进行灵魂绑定时一定会看到的东西。
“我们在这里很谈话安全,”我告诉他,这是真的。
任何议会里的人告诉我的事,除非他们愿意,否则不会被第三个人知道。
凯林普斯一瘸一拐离开壁炉边。
这里到处都有椅子,但我知道他不会坐下。
“是卡迪亚。”他说到,仿佛这个词已经传达了所有他想说的一样。
做得好,安娜,我心想。
自从帝国成立,卡迪亚总是我们讨论的首要话题。
最近差不多两百年——接近我一生的时间里——高领主们也已经为这个世界耗费了越来越长的时间。
无数的部队被投入这里驻防。
数个星际战士战团请求在此巩固防守。
武装的工人和将领也被派驻到要塞和城墙上。
虽然还有许多别的重要战区——比如阿米加顿,比如巴达布——这些我们开辟的战场,但说实话它们都没有卡迪亚重要,若是卡迪亚失守,这一万年来我们建立的力量平衡将被毁于一旦。
“你从星区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并没有。”
“那么,”我说。“在缺乏信息的情况下——”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这时我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位星语厅总管不像他以前那样垂死、干枯。
我习惯了看着他郁郁寡欢,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恐惧。
他修长的灰色手指紧握着长杖,即便如此也没有平复他的颤抖。
“这不是普通的预兆,”他不再看着我,我觉得他也没有在看这间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我不会让我的阿尔法级星语者经历任何我不愿经历的景象。任何他们看过的东西我都看过。因为我有着和他们相同的经历。”
我没有打断他。
他的行为让我有些不安。
凯林普斯不是个会自我忏悔的人。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终于被肩上的重担给压垮了,不过到目前位置他还没有崩溃的迹象,只是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在过去,越往虚空之门里探索,越凶险。”他接着往下说。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有恐惧。没有让人痛苦的幻象。宛如一道铁幕落下将其隔开了。”
我不知道对此该说些什么。
我们已经在卡迪安之门鏖战了整整五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依靠星语厅才对我军的情况取得了粗略估计。
从那里传来的消息总是受到干扰,或者模糊不清,有时甚至互相矛盾,但总有消息传来。
我甚至有些天真地觉得这会不会是好事——被大敌散步的噩梦说不定终于消失了。
我再次看了一眼总管,立刻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事。
“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说。
“需要?”凯林普斯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需要数千个灵能者——高等级的,不是从黑船里运来的废物。”他眨了眨眼,呼吸很轻。
“这次情况不一样,总理。我目前还未能解读这一信息,但我的血统已经告诉我足够多了已足够真切。不要被平静的表象所误导——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之前也这么警告过我。如果不是他悲伤的脸上可怕的表情,我可能已经学会忽视他的警告了。
“高领主们必须立刻举行会议,”他说。“解禁令应该马上执行。”
原来是这样啊。
又一个老掉牙的问题。
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这个话题在我出生之前就被一遍又一遍的讨论了,而且到现在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
“我不认这是件简单的事,”我说着,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这件事能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都没有安排下层议会召开。”
凯林普斯来回踱着步,他那双奇异而水灵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一阵短暂的恐惧感向我袭来,只有短短一瞬——由他强大灵能发出的一个闪念。
这应该不是威胁的意思,我想,只是瞬间的能量失控,但效果依旧就让人吃惊,那一瞬的感觉就像手碰到了电流。
“你肯定能召集议会。”他说。
可能是这样。
“这件事你还对别人说过吗?”我问。
“没有。”
“那我恳求你——不要告诉别人,至少现在别。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用我的方法。”
“我知道了,”他一咧嘴,脸上展现了可怕的微笑。
“我们都了解你所谓的办法,守门人。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泰拉上最可怕的人。”
他可能觉得这是奉承吧。
“你过誉了,”我说道。“我只是适合做这种事而已。”
“正如你所说。”他空洞的眼神消失了。
“放手去做吧,如果你需要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请告诉我。”
真是可笑的想法。我的富有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要不是因为他们都对黄白之物不感兴趣——就算有兴趣,他们的信誉也不会让他们嗜钱如命,我能买下半个议会的人。
就算他们心生恶念,那也必定与权力有关,而不是金钱,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根本不能动摇他们的灵魂。
“当然,但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知道自己在说凯林普斯已经知道的一件事。
“布拉克大人的职位目前无人接替,所以现在有一个席位是空缺的。”
“是的,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做,不是吗?”
“我没有权力选举高领主。”我回答道。
“那就去见他。”
“但他不太可能会接见我。”
“你会找到办法的。”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他来找我的原因了——给我施加一个想法,给我他的许可。
我猜测一定有别的高领主在背后支持他,否则他不会来见我。
与其他议会里的同僚一样,受制于帝国律令,他不能独自公开处理这些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把我推到了一个很微妙的位置。
议会里有一半的人反对解禁令,而另一半的人正相反。
一次会议不太可能改变现状,目前我的介入会冒很大的风险——这是件很危险的事,就算对我来说。
我需要时间来思考。
我需要时间来与安娜确认情报并制定计划。
宫殿里的阴谋总是像潮水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因为他们不知道玩法。
我向他鞠躬行礼。
“你的到来是我的荣幸,总管。”
凯林普斯并没有回礼。
“我等着你的消息。”他蹒跚地走向房门,几个不可接触者跟在他身后,但我觉得他们仿佛从我身边挤过一样。
在他离开后,我在房间里待了一会,思考着这次见面得到的信息。
他的恐惧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从一位高领主眼里看见恐惧仍让我有些心神不宁,这件事比他刚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重要。
又过了一会,安娜出现在我身旁,疑惑地看着我。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还不确定。”我回答她。
突然我意识到有客人还在等我。
我握着安娜的手对她的关心表示感谢,但还不能与她讨论这件事——不然要说几个小时,有这个时间我自己就能把这个问题想得更清楚。
我回到餐厅,脸上逐渐又浮现出刚才离开时的微笑。
当我再次进入房间时,又变得满脸笑容。
“是不是有什么事缠住你了?”
当最后一道菜呈上来时,坐在我左侧的女人问我。
“有什么国家要事吗?”
“只是有些消化不良罢了,”我拿起冰果汁,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我们不只是战士。
每当我们在这地方的围墙之外被看到的时候,尽管很少见,但这只是我们尚武的一面。
我们身披金甲,和祂依旧是我们活生生的首领的亘古之日别无二致,凡人如同膜拜神祗般在我们面前跪倒。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仿佛是怒火之具象;仿佛除去毁灭,我们别无他用。
但我们是祂的战友,至少曾经如此,我们曾是聆听祂秘密之人;我们曾是祂的顾问;我们曾是祂的工匠。
我们曾是人类这个种族在其进化之路上的莺啼初试,如果其能被正确引导并不受恶毒缺陷束缚的话。
当然,我们曾被教导如何战斗,祂知道战争将会降临。
战争是人类飞升的重要部分,尽管战争注定不是永恒。
我们曾是新时代的守护者,我们必须足够强大以守护它。
但我们失败了,现在我们在金云母的盔甲上罩上黑袍作为失败的印记。
这是个永远的警醒,它代替了原本装饰我们战甲的血红色战袍。
这失利对于我们来说都十分沉重,因为我们比大多数人都知道失败的本质。
我们依旧背诵着旧日的故事,在失落的档案馆学习,因为我们独自受苦,为了不让无知幻想来缓解我们的伤痛。
在这个宛如顽愚具象的宇宙中,我们依旧铭记那些破损事物的残片来提醒我们它们曾经的样貌。
我有时候在想,这些知识是我们众多的负担中最沉重的一种。
任何心怀目标的人都会困兽犹斗。
我们止不住地去想,我们已把最初为之战斗的目标抛在身后,却向一个虚影献上忠诚。
但我们依旧在保护,倾心于那些幸存下来的珍贵之物,我们寻求在任何事物上体现祂的意志,当黑暗聚集之时,我们坚守祂的光芒,我们解释、我们研究、我们钻研那些旧日的哲学。
我们有许多职责,而这本该如此,因为我们并非形单影只的创造物,千万年的时间在很多方面改造了我们,但我们的职责不变。
我们千人千面,但我们绝不只是战士。
我叫瓦雷利安,是皇宫大厅的盾卫连长如同我所有的兄弟们一样,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名字,它们被一个接着一个地镌刻在我的胸甲内部。
有些名字通过战斗获得,而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对神秘事物的沉思。
我们坚持着这项古老的传统,虽然我不确定我们是否正确地遵从了沉思这项仪式本身。这场绵延千年的倒退已经让太多的东西被遗忘,所以现在对于一切来说最重要的便是确信了。
在我们的神学体系里,我们谈论着眀了之识和未明之识。
前者研究的是已知的东西,若这让你觉得是毫无意义的,请容许我反驳。
因为知道帝皇在说什么是一回事,但明白祂的言语中蕴含着什么意思就是另一回事了。
祂没有留下手写的记录。
一切我们对祂的了解都来自于一些记录者的追忆,或是拜虔信所赐的美好景象。
因此,当一件事出现在含义明确的圣典里时,其背后蕴含的含义依旧难窥堂奥。
在祂回归一百年后,祂被记录在羊皮纸的言语就难以解读,众人为解释清楚就争论了一万年。
服务于霸权之塔中的学者,一生都致力于解释这些话语碎片中的内容,我们从不会蔑视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们的研究是为了掀开命运的面纱。
即使是现在,我们仍能通过对当时那些学者的话语的冥想获得启迪。
但如果对确信之识我们都尚存争议,那对晦涩之识的争论则毫无用处,因为帝皇留下了太多未经阐述之物,而我们相信迟早祂会把这些解释清楚。
有些东西祂希望我们能知晓,但现在只能将其记录下来。
自霸权之塔树立以来,我们在这座塔上注视着全人类的领域,我们仅能推测这是祂的意图。
这即是对皇帝意志的研究,只能从梦境和对神秘而晦涩逻辑的耐心研究中将其显现。
如果这些让你烦恼或困惑,那我向你道歉,因为这些东西是我存在的目标。
我被兄弟们称为贤哲学者。
若是没有身上其他的诸多重担,我想象自己终日皓首穷经的生活。
这样或许会显得太过放纵,并且浪费了给予我的祝福,这也低估了我们现在面临的绝境。
没有祂,我们就失败了,一切都将迷失。我们唯一的救赎便是理解祂的旨意,而失败的结果要像一个盲人猜测看不见的书页上标记的图案一样猜测祂的旨意。
并且,无论如何,我从没有奢求如此放纵的生活。
长久以来,我们守卫的城墙现在已经摇摇欲坠。
敌人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进攻甚至来自人类帝国守卫最森严的堡垒深处,这迫使我们变成了自己从没想过的样子——纯粹的复仇,绝对的对抗。
在那时我拿起了自己的长矛,在那里找到了另一种艺术,但那并不是我们进行的第一场战争。
它们发生在墙内,并由我们在宫殿里的人指挥着,就发生在祂静滞于无尽的警惕的这座宫殿中。
在那时我还不知道,天空撕裂、万物之基崩坏都是从那时——那个凡人来到这间不朽大厅里开始的。
他看起来非常胖,长着一张歪斜的脸,头上稀疏的卷发因上了年纪而变得花白。
他表现得很窘迫,几乎是带歉意的,好似这周围的一切都让他很惊讶。
他的着装,不管怎么看,绝对谈不上谦虚——厚重的紫色礼服上面罩一件金色的十字褡,上面绣着高领主议会的标志——光芒环绕的头骨上立着一只双头鹰。
我之前只听说过他的大名,却从未见过本人。
这种情况并不算特殊——在过去的一万年,即便是政务院的高级职员也有成千上万人,虽然他是其中影响力最大的一个。
出于旧习惯,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出了一个能最快杀死他的办法。
我找了最理想的结果——只需要不到百万分之一秒——这略微有些好笑。
“阿谢列夫总理,”我说道。
我并没有向他鞠躬。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们缺乏传统礼仪是一种傲慢,然而事实上能让我们弯腰的只有人类之主,若是向别人鞠躬那是对祂最大的不敬。我试图表现出友好,并伸手将他引到我的个人房间里。
“盾卫连长,”阿谢列夫说道,按照礼仪向我鞠躬而后走进了房间。
我没有戴盔甲,只穿着一件象征地位的黑袍。
就算这样我也比阿谢列夫高了三分之一而且远比他强壮。
我的房间毫无疑问比他的要寒酸,房间里只有蜡烛和一些未经装饰的石头。
唯一能为这间陋室增光的就是大量的书籍,其中一些被发光的静滞力场所笼罩,以保护这些脆弱的内容。
“您愿意见我真是太令人感激了,”这个男人坐在我给他指的椅子上说道,我坐在他的对面。
其实我更喜欢站着,但我想尽量不让他觉得太尴尬。
“这没有什么好感激的,”我说。
“我任何时候都欢迎帝国元老院总理的到来。我想您必定身负重任。”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
“我的头衔和您相比算不了什么,”
他接着说
“我不会耽搁您太长时间——我本要求见禁卫军总司令。后来我意识到这很困难,但我毕竟是代表整个议会行动。当我得知两位护民官都不在时,我都不知道到底该联系谁,所以——我还是想说——感谢您能为我腾出时间。”
阿谢列夫说的没错——现在两位护民官都不在。
赫拉克连正以他的职务——皇帝的近卫,御前侍卫队长之名执行例行任务中,在这期间他不会回应任何人的召集。
另一位护民官,伊塔莱奥,正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战争,除了最重要的事以外同样不可能召回他。
在之前书记官已经告诉过我,让我做好不能召集两位护民官的准备。
是的,禁军在战斗。
的确,我们已经持续这样做了一千年,我们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呢?在转变的时期,只有我们的战争实质和因素需要讨论,而不是那些基本的问题。
“总司令明白现在议会的处境。”
“目前形势很微妙,”阿谢列夫说道。
他真是个高效的执行者。
我见过许多男人和女人在看到我们这类人时会陷入盲目的恐慌。
总理同样很害怕——这很自然——但他既没有蠢到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惧,也没有懦弱到听之任之。
他清楚地明白禁军所处的立场,同样也知道我们的首领十五年前,在恶魔审判庭的代表莱斯蒂亚后差点就坐上了她的位置。
现在布拉奇总理也死了,另一个机会摆在了他面前。
“议会一致赞同吗?”我问他。
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我们都知道其他十一位高领主的立场——但我还是对提瑞恩的回答很感兴趣。
“我为议会服务了八十年,”他说。
“我还没听说过他们在哪一件事上达成过一致。”他身子向前倾,双手扣成环状。
“当解禁令最终被提出来时,意见就分成两派,两边都是六个人,因此任何行动都没有被执行,但我却认为事态愈发令人绝望。我的提议很简单,盾卫连长——把问题交到你的手上。”
“那么,假设所有的高领主都按他们之前的立场来投票的话。”
“一个稳妥的假设。”
“尽管这个宇宙里没有哪一件事是稳妥的,不是吗?”
“因此我们需要考虑这一点。”
我笑了,我喜欢这个人。
曾经有段时间我鄙视凡人。
在我早年服役的时候,那时的我虽然肉体已经完美,但仍对这个宇宙的深层真理所知甚少,我视凡人为麻烦和阻碍,他们还常常迷失于腐败和其他微不足道的事中。
但监察官拉达仑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在宫殿之外游历的时间比我们大部分人都多,而他的忠告对我影响很大。
在这段黑暗的日子里,我视人类为实质上的孩童,这不是有意贬低他们。
他们有潜力成为更伟大的存在,但我们,守护者,若仅注意到他们不可避免的失败,那么绝不可能带领他们走向那个未来。
所有人都会失败,即便是我们中最伟大的人。
尤其是我们,应该记得这一点。
“卡迪亚的事还困扰着你,”我向他说道。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我烦心了。我看了报告,我甚至开始做噩梦。真的噩梦,甚至多次让我从所需的睡眠中惊醒。这是一切的基点,卡迪安在剧变。”
“这只是一个世界。”
“那是道门。”
“只是一道门。”
他耸了耸肩,“您在这方面知道的比我多,但我老实跟您说,高领主们从未如此紧张,他们认为我们在将在卡迪亚大败亏输。”
“那你告诉我,如果——解禁令生效这一切又会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我不在议会中,我只是在他们做决定之前设置好选项。”
我谨慎地注视着他。
在刚才谈话时,我便对他有了判断。
他很聪明,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份明智在某种程度上受奔放所累,而作为补偿,他将得比别人更能怀疑问题的实质。
帝国仿佛是因强权和蒙昧而存在——虽然提瑞恩很明显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而是被迫发展出了另外的生存战略,我不会为此苛责他。
尽管我的首领想知道他是否值得信任。
我的第一印象认为他值得信任。
即便是最狡猾的人,想要欺骗我们也很难,不过我怀疑提瑞恩不会费神尝试。
“我们不是你们帝国的一部分,”我说道。
“只有在确认此乃祂之意愿时,我们才会介入。难道你真的以为,总理大人,你对总司令提出的意见能对他的最终决定产生任何影响吗?”
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了。成功还是失败全看他现在的表现。我饶有兴趣地等着他的回答,并对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十分满意。
“我并非不敬,”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不过是的,我肯定能。”
“你很有信心。”
“我只是知道其中的利害。”
“难道你觉得我们不知道?”
“让我见见他,只要五分钟就好。”提瑞恩严肃地说,“然后就见分晓。”
那段时间我觉得眼前的工作可能永远没个完。
至少就我所知,高领主议会都因大事而被召开,但需要讨论的大事与日俱增,高领主会议应接不暇。
我们不需要凯林普斯的忠告也知道战况日益恶化,而细节仍不为我们所知。
从虚空吹来风暴的强度提升到了凡人从所未见的地步,星语合唱班屈从于疯狂、失聪或迟钝。
而我从常规情报网得到的信息则所获甚微。不知怎么,人们的直觉就像一阵风,王座世界开始恐慌起来。
我们这时从皇宫守备部队接收到了更多报告,所有报告均称在皇宫巨大的高墙外的贫民窟发生了规模巨大的叛乱活动。
没什么是执法部门搞不定的,不过这样高的频率让我很担忧。
这些并非计划周密的、针对暴政统治的起义活动,不过是群贼蜂起罢了,他们稀里糊涂且漫无目的。
当他们的领导人被审问的时候,除了眼前的一片混乱之外恐怕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并非认罪以图苟活,不止一份报告指出,和即将到来的东西相比,他们宁求一死,对此我既不屑一顾又感到担忧。
呈递给我的许多报告我都还没有读过,这就是我要面对的海量工作,从各个方向像恶臭的洪水般向我涌来。
我记得,当时我有一种感觉,就像眼前之事分崩离析、操纵杆不再能把位于下面的机器拽上来。
这些对我来说很难算得上是新鲜事,之前我也有过多次一样的感觉,但至今来说秩序总能得到恢复,帝国的意旨足以驱使亿兆黎民。
我不记得我考虑过这次会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或许我考虑过,但我现在想不起来了,因为我们不像之前那样休息得那么好了,吃到的晚餐也越发寒酸而制作仓促,而且我们的谕令在每一个城市都遭到了训练有素的下级官员无尽的拖延和推诿。
我接见了一位来自卡迪安总指挥部的将领,他叫埃伯勒瑞驰·哈斯特,已返回泰拉三个月了。
我过去还算经常接见星界军的低级将领,他们见我的时候还没摆脱那种来自下级军队的自卑感。
你也许会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我很擅长和这些强大的战士打交道,比如瓦雷利安——但在我的心里,这些人和我们不是一类人,他们几乎已是超人。
我过去差点成为哈斯特这样的人,因为过去我也曾经受艰苦的训练,养成了怀疑一切的习惯。
我惯用的文绉绉的用词和喜欢喝的名酒,对于这样久历戎马的人来说是一种侮辱。
如果哈斯特也觉得我侮辱他了的话,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是那种老派人——冷静而又恭顺。
他尊敬我的官衔,就像所有军人所做的一样,而且表现得足够正式,让我看不出他心中是如何评价我的。
我在和凯林普斯对话的那件屋子里接见了他,那天白天的天色漆黑如夜——泰拉如污泥般灰色的日光并没有让我这些被难以忍受的晦暗笼罩的漂亮家具增色。
“将军”,我递给他一杯喝的,并坐了下来。
“总理大臣”,他婉拒了我的饮料。
他是位巨人,脸上有一道横亘整个右颊的伤疤,右眼的位置被安装上了生化义眼。他的身材魁梧而黧黑,身上礼服的衣领紧紧地扣好,留着一头灰白的短发。
我问道:“你何时返回?”
“两周后”,他回复道。
“你可是承载了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啊。”
他并没有任何表情,“我带领了五十个新组建的团,共计五十万人,光是召集他们就花了十年,直到现在我才被允许开拔,我向王座祈祷他们不会到的太晚。”
我对他话语下隐含的侮辱不动声色,帝国的官僚机构运转缓慢,他并不理解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征召这么大批的军队有多难。
跟你说实话吧,十年根本不算什么,我见过花了五十年却只征召比这要少的军队的情况。
“你们鏖战良久,”我说道,“跟我说说战况吧。”
他生硬地说:“我们仍在坚守,防线固若金汤。”
“得啦,将军,”我把戴着戒指的手放在腿上,“如果我要一本教理问答,我会找一位牧师,我想知道实情。”
我第一次看到,一道不安的阴影笼罩在他的脸上,他犹豫了,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对他忠诚的考验。
过了一小会儿,他不再犹豫了,他刚才一直在担心我可能对他另有所图。
“五十万增援也没用,再有十倍的人也于事无补。”
我点点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卡迪亚的消息了。”
“我知道。”
“这导致谣言满天飞,有人说大门可能已经被攻破了。”
“这些谣言我也听到了。”
“你还要回去吗?”
哈斯特的两只灰色眼珠——一只真眼、一只义眼中的神色坚定如常,“那里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他的坚定不禁打动了我,我看向这个人,他还有很长的正常寿命。
毫无疑问他有足够的金钱和影响力来给自己找个不那么容易死的岗位。
看到这些来自忠嗣学院的大块头静候自己的大限,我得承认,我感到羞愧。
我问道:“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希望知道星界军能为我们的伟业做些什么,以及他们能否支持这一切。
“我见过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应该见到的东西,”他的话语中带有一种粗糙的骄傲,“我曾见到死亡天使被击败了,你觉得那可能发生吧?我不那么想,但我亲眼见过,那是宇宙中的大能,其力量更胜彼等。我在这也见识到了神通广大的东西,他们告诉我‘法不可违逆’”。
他的凝视如钢铁般坚定,一动也不动,我想跟随这样的人进入战场,如果那即是对我的召唤。
“那神通广大的东西即是古老的律法,它们是旧的习俗,如果你要问我,我得说,那才是我们负担不起的东西。”
我的嘴唇因思索而撅起,我想为此而感谢他,但我觉得对来来说,像我这样的人的谢意毫无意义。
“我明白了,”这是我唯一说的话。
他不耐烦起来,我知道他的登陆艇要把他送到位于轨道的舰队那去——那里有千艘装甲运兵舰,被每一艘来自总督指挥部的护卫舰护送着,在经历枯燥而又缺乏人手的两周准备后,他们就会离去。
所以我站了起来,我看到他也随即起身,我拖着沉重的长袍缓缓而行,他尴尬地大步随行,带着他的一身旧伤。
“愿祂在战场上保佑你,”我站在门口向他道别。
他只报以简短的点头,我们二人的观察力都很敏锐,我们都不觉得他的增援有什么用处,我很确信他和他率领的五十万人都是在赴死。
他们的死亡是否能完成什么目标,是否能延缓崩溃的到来,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们在那打仗,”他行了一个天鹰礼,扫视着四周新潮的黄金柱子
“你们在这打仗,我真不知道我们两个谁的工作更糟糕。”
然后他抬起靴子,在走廊里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的更糟糕,”我低声说道,看着他离开。
这次会面让我的心情很不好,我觉得泰拉上的缓慢的决策流程如同无底深渊,让人觉得既无意义,又很沮丧。
我已经算是有史以来精通政治斗争的大师了,在万物湮灭之时,我们的运转速率却令人苦闷地越来越慢,所有情况都在告诉我壁垒将会被攻破,灭顶之灾即将降临,同样的事我们已经做了一万年:组建新的团、向那些任性的战团长低声下气、和议会中的星区指挥官争论优先权。
我沿着走廊大步走向私人指挥会堂,忽略了其他许多试图呼唤我的属员。
但我必须和一个人说话,我不能拒绝安娜,她几乎已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如同我的合成肺一样,她不像我一样老和残破,还有着机敏的头脑和稳定的智慧使得她这个充满竞争的沼泽里游刃有余。
“他怎么样?”她问道,她活泼地跟在我身旁,那似乎是我们一直做的事——在处理紧急危机的间隙进行简短的对话。
“真他妈伤心,”我咆哮着。
“这是他的职责。”又是这个词——职责。
也许这一次它能被赋予除字面以外更多的含义。
“跟我说说现状吧。”
“我们约好了一个日期,”她说道,在日程表画上了一个代表胜利的标记,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努力的——和高领主议会中的官员、哨兵、守门人艰难协商——我终于抬头看向她。
“十二月九号,他们一致同意。”
“即使是拉斯基?”
“即使是拉斯基。”
乌德·乌迪亚·拉斯基是机械神教的铸造将军,是帝国元老院里最坚定地反对军队集结的高领主,他的身体更像是一幢建筑而非人类。
为了从火星前往各地,他在身体上做了大量的改造,甚至需要八台大型起重机把他送到皇宫,这一切都需要长时间净空轨道
但他依然同意了,我们做到了。
“终于,我们还是有了些好消息,”我边走边喃喃自语。
指挥会堂沉重的青铜门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两侧站着持枪的机器人和两位身着紫色制服的房屋警卫。
“没给我们留下多少时间组织审查,克利奥帕特拉已经把审判庭内搞得鸡飞狗跳,要没有时间了。”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在这说出了一大堆名字,因为政治是复杂的,克利奥帕特拉是审判庭代表,他一直致力于推动针对在他管辖下的小型团体和秘密结社的大清洗,这需要大多数高领主议会的成员的许可。
我希望这个冗长而庞大的管理议题永远不会被提上日程,因为这件事只会耽搁现在手头上真正重要的事。
“我会派出些探子,法务总监反对清洗,所以我们应该能把这件事推迟到下次会议。”
随着大门打开,露出了会堂高高的穹顶。我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让我几乎没有看到数以百计的仆人和侍从在通信器材前忙碌着。
高大的窗户外面显露出内廷的高耸身影,它直插云霄,满眼望去一切皆为灰色。
有些时候,我麾下的指挥部会全力投入到一个目标当中,例如在高领主会议开始前布置好解禁令的相关事宜,然后让他们在会上讨论。
最开始致力于此事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为了凯林普斯,现在我已心所有悟,我是为了像哈斯特这样的人发言。
我已将此事视为唯一有意义的事,还不仅如此——我要欲成此事。
记着我下面要说的话:历史会记录那些持剑荷戟的勇士,但他们能上战场是因为另外的人在幕后做了必做的事。
现在轮到我粉墨登场了,这也是我可以做出的唯一的贡献。
“我的思维有点迟钝了,”我边说边走上战略平台——一个耗费大量人力打造的六角形大理石平台,上面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经过抛光的石桌,周围有一圈镜头和全息通信器环绕
“我要在这理理思路。”
安娜也来到桌边,我下令输出我们现在的战略形势,光束在我周围投影,闪烁着形成了如同半透明的生命体一样的东西。
议会的每一位成员的身影都在这里显现,他们的身上都带着鲜红的符文,可供我查询他们的信息。
我让一队人跟在他们每个人后面,隐藏他们的行踪而向我报告他们窃听的对话。
他们并不会意外于自己的近侍之中被我的间谍渗透,毫无疑问我自己的团队也被渗透了,但毫无疑问,我的探子更好。
我检查着数据,不管怎么说,一切的乞求、静匿之中的贿赂皆有原因——为了保持均势。
议会被设计的目的即是鼓励共识。
共有十二位强人、为通过有争议性的法令而努力,因为即使一张反对票也可否决一个提案。
每个人都可选择支持、反对和弃权。
目前我们知道解禁令共有五人支持:克利奥帕特拉——审判庭代表、约拉——导航员大使、行商人发言人——卡尼亚、帝国高阶海军上将——佩瑞斯以及他们这派的组织者——凯林普斯。
我们也知道另外五个人投票反对:铸造将军——乌德·乌迪亚·拉斯基、内政部总管及议会首席——伊尔图、国教教宗——巴尔多、法务部部长——阿维利沙和星炬厅总管——法兰克。
目前,五人支持五人反对,我们过去几周的努力有了明确的指向,刺客厅大导师——法迪克斯,他在投票的时候经常弃权,因为他们基本上对无论何种人推行的何种政令都有兴趣。
法迪克斯是那种典型的大导师——他裹在层层保护之下,他的控制也最难被瓦解,而尔斯的控制是最难穿过的。
我们小心地尝试,尽我们所能来推动此事并弄清他的偏好。
如果他投反对票,则完事皆休,投票将不会通过。
如果他投赞成票,那就好办了,布拉克离职后留下一个席位的空缺,投票还可以进行下去。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我和禁军元帅的联络就不用着急,这是我所欢迎的事,因为我在禁军那没有愿意听我说话的人。
“有大导师那边的消息吗?”我问道,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接到来自我方探子的联络了。
安娜向我做了一个道歉的表情,然后递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我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通讯珠,把盒子的丝绸压皱了,通讯珠上面布满了鲜血。
我用不着启动这个珠子就知道这是属于我们派出去的一个探子的东西。
丝绸是法迪克斯的签名——他们说法迪克斯每杀掉一个人,都会在死者的附近留下一个丝带。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认识我们派过去的探子,一个展开行动很长时间而不被发现的一位优秀而勇敢的女性。
“所以,就这样了。”我泄气地说道。
“还不是,”她示意我盖上盒盖,我照做了,我注意到上面有一行字,是用议会内部的多种暗号中的一种写成的。
因为字体为黑色,在黑色的盒子上让我险些没发现。
我抬头看向安娜,“他要见我”,我说道。
安娜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所为何事?”
“我得说,这他可没在文字里好心提及。”
“也许他想说到底为止,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这是个大胆的举动,一个议会成员暗杀了一个他非常杰出的仆人,但这并非不可能。
他们只对自己人负责,而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明显可以被替代。
“也许我们把事情做的太过了,”我喃喃自语。
安娜犹豫了一下,她是我众多副官中最忠诚的一个,此刻她的语言中带上了一点点责备之意。
“原谅我,大人,我没完全明白,”她说,“除了这件事,还有很多其他提案……”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这对我来说也是件怪事,为什么这件事如此完全地占据了我的注意力,我的职业就是建立在概率学上,和所有人保持盟友关系,不让一件事使我远离自保和追求效率的大目标。
如果说她对我的行为进行评价的话,我不知道如何能回答她。
我甚至不理解解禁令在法律上的深层含义,我对此的全部认识就是解禁令是一系列全方位的措施,涉及废除一些被帝国首任禁军总司令制订的帝国早期法律。
在实践层面上,我们都知道其真正的意思是什么——解除禁军只能待在泰拉上的限制。
虽然这件事从未让我大费脑筋,直到现在。
我在想禁军是不是巫师?瓦列里安是不是对我的思想做了什么手脚?还是凯林普斯做的?
我靠在桌子上,我大概看上去很疲劳。
安娜关心地说:“你不必前往刺客庭。”
我答道:“是的。”
听到这话,她笑了笑,“但你会去的。”
“当然。”
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我不禁注意到她是多么年轻,她的手就放在我满是皱纹、经过多次延寿的手上。
“他不敢杀你”,她说。
她说这话真是好心,甚至她自己都相信这句话,虽然我更清楚这个人是如何工作的,但我做的太过了,这是自食恶果。
我抽走了我的手,“我们会弄明白的。”
我不会否认——我感觉不舒服,我的神经因为思虑过重而感到虚弱,事情的发展超过我掌控能力的无力感一直徘徊不去。
但我还是坐上了穿梭机,告诉了飞行员飞行方向,也做了其他不得不做的措施。
我们从我房间的尖塔起飞,泰拉的城市风景近在眼前,既濒临崩溃又壮丽华美,暗色天空下大地一片灰色。向北是帝皇圣所那如山岳一般的形体,像一座休眠的火山般怒视四方。
城市中高大的尖塔向西周延伸,它们纠缠在一起而又显得压倒一切。
我知道这是我天然的居所,但我也一直知道其危险性。
哈斯特有一句话说对了——这是个战区、是个尽管杀戮发生但却静匿无声的地方。
法迪克斯的大本营是在此向南,要飞很长时间,就修建在高墙内侧的缓坡,比其要稍稍高出。
外人根本不知道这栋建筑是做什么的,它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和其他的教堂一样,陈旧的煤烟和花岗岩三角墙点缀其间,让这栋建筑变得黑沉沉的。
也许它比其他的教堂更黑一点,显得更坚固,因为一些原因,房梁上遍布渡鸦,有几十只。
它们瞪着黑色的预示之眼看向外面衰败的远景。
没有其他的飞机飞临这栋建筑一公里上空,它们要么不屑前来,要么因其寂静而不愿前来。这是仅有的几次,我的飞机是天上的唯一一架,成了前方巨大平台上的一个黑点。
我下了飞机,在一个破旧而肮脏的大厅里见到了一个仆人。
他身着一身黑甲,紧贴身形且防护严密。他始终一言不发,我也一直没看见他的脸,他的脸隐藏在一个看不见眼睛、就连声音都扭曲失真的面具后面。
就算这里有其他的侍者和仆从出现,他们也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前。
整个地方都很冷,满是污垢和阴影,就像是对一个教团的拙劣模仿,或许里面还有个精心设计的剧院以娱耳目。
我完全明白,这里只不过是刺客庭众多据点中的一个,他们真正的行动据点只有大导师一人可知,也许还有议会里的一些人。
随着我不断深入这栋建筑,我在青铜和缟玛瑙制的墙上看到上面镌刻着刺客厅的图标,过道一片寂静,几乎是死寂。
我瞥见在走道的两边开设了大量的保险库,每个里面都堆满了晦涩的箱子和奇怪的雕塑。
我们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大导师的私人房间,一到了那,那个引路人就消失了,就像这个见鬼的停尸房里的一切东西一样,把我留在两扇青铜大门前。我还没推门,大门就无声地打开了,露出了暗色的石质地板。
他在坐在一个堆满了高高的羊皮纸的桌子后面等我,蜡烛在铁质的烛台里燃烧,但几乎没有照亮这间房屋。
但我目力所及却皆是精致之物——笔致浓厚的油画被装裱在熏黑的镀金画框里、桃花心木镶边的青铜桌。
我几乎能从气味上稳到它的年代,有些陈设也许在那摆了上千年,有些陈设因其见证了帝国中的强权人士在其上签订了条约而被搬到这间房间。
我没听说刺客要比议会中的其他人更豪奢,但也没有多少机构会拒绝将历久古物作为长年服务的适当补偿。
他没有抬头,我也尽可能地保持自信。
我有着全方位观察事物的渊博知识,克制了自己向四处看的欲望。
他说道:“欢迎,总理大臣。”
法迪克斯因职业需要而面色惨白,他的脸型瘦削,有着如同在大厅警戒的渡鸦一样的黑色双眼。
他身着宽松的长袍——毫无疑问是丝绸的——在光线中就如同闪光的油一般。
即使就座,他的一些仪态依旧透露出他经常经受的极端情况。
我在想,在我见到他之前,他最初隶属于哪个支派。
他肯定不是艾弗森怪物,他们因独特的用药而臭名昭著——我也不认为丘利萨斯能够把容貌恢复成如此,但还有其他几种可能。
我说道:“你的信息完美地说服了我。”
“这并非针对你个人,我不喜欢被近距离观察,无论是被你还是被其他人。”
“我做了我必须做的事。”
“但你并未承担其后果,她承担了。”
我忍耐下了冲动,他的话语里没有明显的恶意,只是因缺乏声调而令人战栗,这个人能在瞬息间杀人。
“我很后悔做了此事,”我的语气中带着足够的真诚。
“也许吧,”法迪克斯的身子稍微前倾,他的长袍也起了褶,“但你这次罕见的带有某种目的,我第一次见你做的这么过分。”
这都是实情,我没什么可否认的。
我说道:“我因议会的需要而来。”
“在一开始,或许吧,”法迪克斯说道,“但你不是凯林普斯的造物,至少他现在收买了你,这对你们任何一个来说都不是明智之举。”
我开始不耐烦,“这是泰拉,大人,”我说道:“就连雕像都会脚踩两只船。”
尽管我久历宦海,我还是被大导师说中了心事。
如果这对他来说算某种胜利的话,他也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满意的神色。
他的表情似乎永远不变。
“没错,”他说道,“现在你也为做记录的摄像机定好了开会日期,我们所有人都要应你的要求与会。”
“但这次不同,你不仅在安排开会的时间和地点,你就像一个饿汉收集食物一样收集信息、我的手下告诉我多年不见的巨量金钱开始交易。”
“你很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资源,但你不是唯一一个有探子的人。”
我开始回答,按照惯例为我的独立地位做辩护,但他只是抬起了纤瘦的手臂,我就不说话了。
他的指甲很长,小心地在空中画出了完美的省略号。
“你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法迪克斯说道,“你不再不偏不倚,这让我很好奇。我只要简单的一个选择就能毁掉你的游戏,因为我太知道议会的立场了。如果我投票反对你的动议,它就会被否决,我很习惯于杀掉一些东西。”
“你不能从心所欲,你要为帝国的利益投票。”
他干笑了一下,
“我为帝国做的事远超你所知,”法迪克斯说道。
他说话时牙齿反射着光线就像打磨光滑的铁在黑暗中一样。
“我已派遣我的儿女前往卡迪亚的地狱,几乎无人生还,因为每消灭掉一个目标,我就得赔上两个无价的刺客,我会认为解禁令能改变这件事吗?”
“这件事在你上台之前就开始讨论了。”
他耸了耸肩,“对我来说,我没倾向,我对律法毫不在意,除非它阻碍了我,假设你让禁军不必坐守此处,他们自称为万夫团,而敌人则以十亿计数,狮子难敌群狼啊。”
然后我想起了哈斯特那暗淡的脸,在群星中尚有其力远胜彼等之人。
“这是我们谈论到死亡天使的老话题了,我们总是需要精英。”
“所以我们有了他们,”他拿起身前的一页羊皮纸并挥舞起来,我能看见上面大堆的间距很近的潦草字迹,上面层层盖着泰拉政务院的巨大印章。
“这是根据法律颁布的许可令,每一个都要我释放一个艾弗森,他已为此准备了两年,今晚就要被激活,静滞舱将会被发射到虚空中,这是我武器库中最致命的武器,历经万年岁月磨炼。他会杀开一条血路直达目标。为对抗恐惧,他将引发恐惧。与此同时,禁军为了这种战斗准备了什么,在墙上巡逻还有磨亮他们的长矛?”
我知道他们所做的远不止这些,我猜法迪克斯也知道,但他的观点很好。
“如果你的意思是反对,”我感觉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到自己的努力失败,“这是你的权利。”
“哈,如果我想这样让你受挫,那还要比在议会里投票要善良些,因为那样在投票结束时还会看到你的希望在投票结束时崩塌。”
他轻轻地拿起另一张羊皮纸,上面的每一个表格上都是对一些不法之徒的死亡宣判。
他摆弄着这些羊皮纸就如同银行家在摆弄承诺书一般。
“不,我已经在脑中为你规划了一个更巧妙的惩罚。我知道你已经和禁军交谈了,你不要希望从他们那得到回复,因为我也一样,但你不得不等他们的回复,因为我已计划弃权,而你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明白,如果他在说实话的话,那么投票结果依旧是五比五,还需要把空缺的席位填补上才能打破僵局。
我不得不用某种办法和禁军总司令谈谈。
我现在能理解法迪克斯所做的了,我的目标被发现了,现在再去见禁军对我来说很危险,如果什么都不做又会坐视良机丧失。我可以努力争取,但这又会威胁到我八十年来努力建设的一切。
过去我小心行事,现在则必须兵行险着。
“我现在还不知道禁军的意图,”我说道,不过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法迪克斯把手放到桌子上,灵巧地叠在了一起,拢在了最好的丝绸制成的袖子中。
“那么,总理大臣,”他为这次会面做了结束,“如果你珍视你的尊严,或者珍视你议会中盟友的议题的话,我想你最好还是找出他们的意图。”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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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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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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