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隼道:“这间囚室,从前,你们大良的并州王还在时,是用它来干什么的,你应当知晓。就是勾着你的铁钩,从前,都穿过无数女人的肩胛。韩公子,我有的是能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也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只是,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你确定,你要忍受吗?”
桑隼说着话。
桑耳又是一鞭重重砸在韩兆身上。安慕小说网
那一鞭又蘸了新的盐水,和先前的鞭痕,纵横交错,蜿蜒在韩兆身上。
韩兆喘息着,抬起头来。
他眼睫都被汗湿的头发遮住。他胸口起伏,听着桑隼的话,艰难开口:
“郡主……已经到大良大营了。你们,寻不回她了,你们……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
一动之下,胸口血迹登时流得更凶。
桑隼闻言,脸上有一瞬间的狰狞。他死死盯着韩兆,克制自己心中滔天杀意:“韩兆。”
韩兆闭着眼,艰难呼吸着。
桑隼道:“你难道不知,她已经中了月圆香?你以为,有桑延这个蠢货在,你回来,就能伺机偷到解药?韩兆……”
“我,从来没这样以为。”
剧痛之下,韩兆艰难笑了一下。
他抬起汗水斑驳的惨白的脸。
他看向桑隼,而后目光,又停在桑延身上。
“我有些话,想同桑将军说,还需要……二将军回避。”
他声音嘶哑。
整个人更如从水中捞出。
桑隼未动。
桑延面上欲言又止,看了桑隼和韩兆一眼。
韩兆粗喘着气。
他低低笑了一声,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道:“二将军单纯,有些话,桑将军护他心切,应当不愿……咳咳,不愿他知道,才对。”
“韩兆!”
桑延似是终忍不住,失声出口。
桑隼面沉如水,盯着韩兆,对桑耳摆了摆手。
桑耳面上扭曲。
他丢下鞭子,走到桑延面前。
“二将军。”
他对着桑延的声音,此刻也谈不上多恭敬。他冷声道:“请出去吧。”
桑延面上有哀戚之色涌出。
但他此刻,不敢违背桑隼的命令,也不敢耽误韩兆的事情。
他抿了抿嘴,终于未说什么,只跟在桑耳身后离开。
狭窄暗室之内,顷刻之间,便只剩桑隼韩兆,还有另外两个西夷兵士。
那两个西夷兵士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韩兆知道,那是留下来,要保护桑隼安全的人。
墙壁上火把晃动。
昔日他和萧静姝一起困囿于此时,白日里,尚且能有一束微光,从头顶缝隙里露出。
那点光不多。
但在黑暗囚室里,却格外珍贵难得。
而眼下。
不知是不是桑隼重新修正了囚室。
外面的光,竟是一分一毫,也透不进来。火把森然燃着,桀桀晃动,血迹一点一点,从韩兆身上,滴落在地上,更称着此处,森热如鬼蜮。
光,不见了啊。
但光,也终于不必,再照到这阴森可怖的,不该光在的地方。
韩兆艰难呼吸了一声。铁钩勾缠,凌迟绞缠着他肩上血肉。他喘息道:“桑将军应当知道,我是回来,投奔将军,想要在将军手下,将功赎罪,为将军,为西夷……立功的。”
桑隼面色阴沉,一句未语。
韩兆闭了闭眼,疼痛如野草,在身体中蔓延。他道:“郡主,确实是我放走的。我也知道,她身上中了月圆香。但我不,不在乎她的生死……咳,咳咳。她就算得不到解药,就这样痛苦死去,那也是她的命。她前半生,享受了那样多荣华富贵,把多少人,一辈子都享不尽的福气都享过了,她就算立时死了,咳咳,其实,其实也不算亏……”
“立时死了,也不算亏?”
桑隼意味不明,嗤笑了一声。
他道:“韩兆,若你先前没有为了维护郡主,做出那么多事,或许,我还能信你几分。”
他声音阴冷。
韩兆胸口起伏着,咽下喉中血气。
他道:“桑将军,我没有骗你。我对郡主,是有男女之情。但这点男女之情,和男人建功立业,谋划此身相比,什么也不算……桑将军既然把我带到这囚室里,那就应该知道,当初,我和郡主,也是躲在这间屋子里,才免于被桑将军的人寻到。那时,我父亲,他就在我头顶上,被人活活杀死,我也一声未吭……咳咳,咳,咳咳……那也是因为,我其实内心,也不想阻止,宁可看着我父亲,就这样死去……”
“我父亲和我,亲缘向来淡薄。否则,他也不会瞒我这么久,让我直到到了西夷,才明白他的谋算。我当初去宫里改头换面,想要行刺,一方面,是为了韩府里其他的人,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因为,韩府因谋逆之罪被灭门,我此生都没了在大良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功业的可能,我想要重新做出一番事情,就只有,只有杀了大良圣人,才有可能……”
韩兆说着话,复又剧烈咳嗽起来。
他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基本凝结。但他这样长时间受尽折磨,又滴水滴米未进,他的嘴唇干涸,上面裂开一条条,深可见血的裂口。他道:“郡主是皇亲国戚,我又会易容,只要她想,是能帮我伪造一个新身份,让我能在大良继续生活下去,还能做,做陈地郡主的驸马……地位尊荣。但我是个男人,我不想依附女人而活。桑将军对大良如此熟悉,应当知晓,为免外戚干政,举凡公主郡主,她们的驸马,都不得在朝为官,只要真在明面上,做了郡主的男人,那我……我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我一辈子,都只能做个靠女人活着的废物,永远,如此……”
“我自幼便上山,同师父学艺。不论寒暑,如此数载。我经历的那些,不是为了做一个富贵的废人。我想让郡主走,和我宁可看着父亲死的原因,其实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地位尊荣之人,他们在,我在西夷,就永远会被他们压着,永远没有……咳咳,没有出头之日。”
这些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韩兆垂着头,面上越发苍白。
血痕氤氲在他惨白的脸上。他眼睫都被汗水浸湿。桑隼冷笑一声道:“为了除掉他们,好让你自己上位?韩兆,若是如此,那你怎么不在暗室里直接杀了她?还要费尽心思救她出去,你不觉得,你这借口,太过荒唐吗?”
韩兆许久未语。
他身上汗水淋漓。
桑隼转头,对身边西夷兵士道:“让他清醒一下。”
“是。”
西夷兵士应声。
那人转身,将先前用来蘸铁钩鞭子的盐水,毫不犹豫,尽数泼洒在韩兆身上。
韩兆浑身痉挛。
他挣扎着仰起头。
先前凝固的伤口,此刻受了刺激,又开始汩汩流血。韩兆口中溢出血液来。他前襟都被鲜血打湿。桑隼摇动着轮椅上前,亲手,握住了那条铁鞭。
“说啊。”
他看着韩兆。
眼中神色越发阴鸷。
“你不是很会说吗?韩公子,你的理由……”
“桑,将军。”
韩兆面上肌肉疼痛抽搐,艰难出声。
桑隼不语。
韩兆喘息着道:“将军这般心计,应当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
韩兆道:“郡主,她毕竟是我的女人。我看着她死,不要紧,要我亲手杀她,岂非太过狠毒。而且如此一来,我,我就算留在西夷,以二将军对郡主的情意,他也不会放过我,我不会有好日子的。二将军莽撞,到时直接杀了我,也有可能。而且,我也需要向桑将军证明我的本事,我能在将军重重看护之下,将郡主送走,又独自回来,桑将军,才能相信我的忠心和能力,才敢重用我,不,不是吗……”
他艰难喘着气:“我先前,是在混沌不明中,被二将军带着,和郡主一起逃到暗室里。有二将军守着,我就不可能对郡主下手了。而后来,桑将军说,或许只会刺郡主一剑,不会真的杀她,我不敢赌……我不能赌,万一郡主仍旧活着,那我,就还是会被永远压住,永无翻身之时……我,我救了郡主出去,从此之后,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而我回来,桑将军敢用我,二将军也会因为我救郡主之事,信任我,看重我,咳咳,咳……我,韩兆,便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了……”
“二将军。”
桑隼一字一顿,重复着他的话语。
他看着韩兆,忽然意味不明,冷笑了一声:“你怕得罪桑延,倒是不怕得罪我?”
“……桑将军宽宏,知人善用,能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二将军,嫉恶如仇,性格纯直……更何况,我为何看重二将军的态度,难道,难道不是因为桑将军,已经决定,将西夷日后,交到二将军,二将军手上吗?……”
他艰难说着话。
桑隼却在他最后那句未说完时,就危险眯起眼。
眼前这韩兆,心思太过幽深机敏。他内里,从未对人说过的心思,竟然,已经被韩兆看出。
韩兆说得没错。
他确实是打算在日后,将西夷交给桑延。
楼麟没有子嗣。其余各部又对西夷虎视眈眈。他先前和阿单狐和乌蒙尔搏斗时受的伤,看起来恢复得还好,但他其实知道,乌蒙尔伤他的那一下,刺入心肺,加上他心绪起伏过大,殚精竭虑处理事宜,他其实,已经无法像从前一样,上阵杀敌,斩下敌人的右耳,以祭鹰神了。
西夷尚武。
而他身子日渐衰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西夷,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个羸弱的王。
为此,他从意识到自己身体情况的那一刻,就在为桑延筹谋。犽哲是桑延的亲信,对桑延忠心耿耿。他原本可以威逼犽哲,强迫对方说出萧静姝和韩兆的藏身处,但这样一来,就会令桑延和犽哲反目成仇。桑延对犽哲一旦心有芥蒂,那日后,桑延为王之时,身边,就少了一个得力的人。
桑延可以恨自己这个大哥,但却不能,恨身边的犽哲。
而令犽哲送给桑延带月圆香的胡饼则不同。
那胡饼是桑隼给犽哲的。犽哲自己也吃了一个小的。桑延会因此懊恼悔恨,但却知晓,犽哲也是无辜,他不会因此,记恨犽哲。
眼前的韩兆,确实可恨。
但他武艺高强,或许不输桑延,心思又如此敏捷。桑延身边正缺这样的人。如果桑延真的能完全控制住他……
桑隼微微眯了眯眼。
当日,在王的暗格中。
他发现的,是两份月圆香。
月圆香的药效,可以持续两年之长。
这两年里,为了活命,韩兆也不得不对桑延惟命是从,乖乖地,做西夷的一条狗。
而两年的时间……
除掉阿单狐,肃清豕牙族和阿部族,再进攻大良。
赶着些,也够许多了。
而就算不够,至少,也足以让桑延培养出一批自己的亲信和势力。
而等两年之后。
韩兆是死是活,也就都在桑延,一念之间。
桑隼放在轮椅上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韩兆此时又道:“桑将军若不信,我,还可以发誓。”
“发誓?”
桑隼微微挑眉。
韩兆道:“是。我并非西夷人,我的誓言,桑将军或许并不相信,但也可表我的决心……若,若我真是舍不得郡主才不杀她,若我真对羲和郡主,有任何除肉欲之欢外的男女之情……那,不管是我,还是羲和郡主,我都恳请鹰神能降下惩罚,令我和羲和郡主,都粉骨碎身,不得好死……”
他伤重。
这番话说得艰难,却不犹豫。
桑隼摩挲手指的动作微顿。
他知晓,大良人虽不信鹰神,但许多人在心中有鬼时,就算发誓,也舍不得拿自己珍重之人当做誓言应报的对象。
韩兆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便说明,他对那位羲和郡主……
或许也真的,远没有曾表现出来的看重和珍惜。
韩兆都知晓,一个女人,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工具。
却只有桑延那蠢货,真的为了女人,命都不顾。
桑隼嗤笑一声。
心中郁气横生。
他对边上两个西夷兵士道:“解开他。”
兵士应声,上前去,粗暴扯开韩兆双肩的铁钩。
伤口崩开流血。
几乎是在被松开的同一瞬,韩兆往后趔趄两步,抵在墙上。
桑隼将一柄匕首,哐当扔在韩兆脚边。
“捡起来。”
他说。
“这柄匕首是你的武器。你不是要证明自己吗?用这匕首,把我身边这两个亲卫打败,那我,就给你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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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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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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