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登时涨红了脸。
“韩将军!”
他手上长鞭哗一下忽得甩了出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早就看眼前这位韩将军不顺眼了,只是楼麟一直护着对方,对对方很是看重尊敬。但眼下,他好歹也是阿部族曾经的王子,怎么却能被他这样讽刺笑话?
少年脸上怒意腾腾。
那股怒火,更让他姣好的容貌有了鲜妍动人的色彩。
他扬起鞭子,眼见着一鞭就要对着中年男人抽上去。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手腕。
楼麟脸色苍白。
他望着少年,微微蹙眉:“阿单狐,不要闹。”
“……”
楼麟握着阿单狐的手没有留力。
少年纤弱细嫩的手腕上,很快便有了几道红痕。阿单狐望着自己手腕,心中委屈越来越多,他眼中泪盈于睫,眼见着,就要掉下来。
“阿单狐。”
楼麟疲倦闭了闭眼。
他低声道:“大将军的计谋,是没有错的。只是不知为何,大良那边会突然出奇招,夺下了幽州。正是因为大良狡诈,我们才更需要大将军的智谋。刚才我受鞭刑,也是我自愿的。三十鞭下来,即使是我,都要休养几天才能恢复,更何况外面那些兵士?马上就要再有大战,如果真的伤了他们,那等大良打过来,我们才是真的,只能任人宰割。”
他的声音低哑着,带着受伤后的疲惫。
楼麟费力借着阿单狐的力,坐到了上首的位置上。
坐下后,他松了口气。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时往外渗着血。楼麟道:“阿单狐。”
“王……”
“给大将军道个歉吧。”
“……”
阿单狐不语。
中年男子和其余人亦都在下首一一坐好,无人出声。
桑延见状,冷哼了一声,用无人听到的声音咕哝了一句:“狗咬狗。”
桑隼就在他身边,加之耳尖,听到这话,皱眉看他一眼。
桑延撇了撇嘴,不敢再说。阿单狐脸上还挂着生气的红晕,楼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道:“听话,不要让我为难。”
“王……”
“还是说……”
楼麟低低笑了一声。
他拉了一把阿单狐的手。
阿单狐短促惊叫一声,险些倒在楼麟怀中。
楼麟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还是说……是我受了伤,今夜不能满足你,所以,你才会生大将军的气?”
“王!”
红霞腾地一下从阿单狐脸上冒出。
他眼中全是水雾,似怒非怒,瞪了楼麟一眼。
楼麟但笑不语。阿单狐不情不愿,却到底扭捏了两下,低声道:“……大将军,抱歉,是我鲁莽了。”
“无事。”
中年男人面色如常。
他端起手上一盏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那隐在面具之下的上半张脸眉眼低垂,目光平静而从容。
另一个也带着面具的年轻男人坐在他身侧。
两人都未再开口。
楼麟见众人都已落座,微微笑了笑:“既如此,那宴席,便开始吧。”
按照西夷的规矩,每次大战之后,不论是输是赢,都要以三牲祭祀鹰神,而后由王、主将,还有这场战役中的有功之人,将三牲祭品身上最好的肉,分而食之。
而剩下的祭品,则会在楼麟等人用过之后,分给其余兵士。
方才,在鞭刑之前,楼麟等人便已举办完祭祀之事。
现在,一切结束,恰好也到正午,便当分食祭品,以飨兵士。
韩兆等人被人从外面叫进来,分坐在中堂末尾的位置上。
并州王府,极尽奢华。单是中堂内的豪奢,竟和长安大殿,也无太大区别。
韩兆坐在末端,眼前是乌压压一片人。众兵士都兴奋至极,抱着三牲白肉大吃大嚼,满脸红光,昔日并州王府内的侍女们,有许多还未身死的,而今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将更多饭食端了上来。
此时已近初春。
但今岁天寒。外面冷风瑟瑟,直入骨髓。
那些侍女,却都一个个只穿着轻薄如纱的衣裙,莫说抵挡寒风,就连曼妙曲线,也几乎遮盖不住。
有些兵士喝得多了,竟一把抓住给他布菜的侍女,将人搂进怀中,便开始肆意揉捏。
那些侍女猝不及防,却一个个都不敢出声,只紧咬着嘴唇,泪眼盈盈,被迫承受着屈辱。
看情形,这些侍女被羞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为了活下来,她们不得不如此。
韩兆压住心头怒意。
他不能起来。
不能反抗。不能出声。
他只能像一个普通的西夷兵士般,吃着酒肉,熟视无睹,对眼前大良女子经受的一切,麻木不仁。
上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韩兆抬眼望去。
竟是一个侍女被阿单狐一鞭子抽下去,倒在中堂地上。
酒菜和托盘在她身旁散落一地。侍女捂着胸口的鞭痕,她本就轻薄的衣衫被这一鞭子打破,几乎无法避体。
下首,无数男人淫邪的目光朝着侍女望去。侍女面上红白一片,阿单狐一张艳丽的脸上尽是骄矜之色。他将鞭子一截一截缠绕在自己胳膊上,冷笑着说:“大良女人就是下贱!穿成这样就算了,上酒菜时,竟然还故意低头,是想要露出胸口,勾引我王?还说大良人最懂礼节,真是虚伪!还藩王侍女,我看,比以前阿部族最脏的妓子都不如!”
他话语讽刺,字字诛心。
那些被兵士搂在怀中的侍女面色苍白,俱是低下头来,不敢出声。
倒地侍女面上更无血色。阿单狐还在骂着,侍女突然悲泣一声,站起身来,快速朝中堂柱子上撞去!
韩兆还未来得及起身。
一抹血色,已经在鎏金柱子上晕染开来。
侍女倒在地上。韩兆呼吸急促,他的手还举在空中,那是一种狼狈的姿势。周围有人奇怪看着他:“犽勇,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韩兆看着有人上前来,将侍女尸身拖走。
他慢慢地,坐回到自己位置中。
身上的血液在翻涌。
但他敛住眉眼,看上去无悲无喜,便如仍是那个寡言寻常的西夷之人。
他端起一盏酒水,灌入自己喉中。
他说:“只是口渴了,想要人再多拿些酒水来。”
酒酣耳热。
有许多侍女都被西夷兵士拉入怀中,侍奉酒菜之人,渐不够用。
桑隼出去,又唤了些人进来。那些侍女们大约是因来得匆忙,穿得也寻常些,并没有先前那么轻薄。
韩兆饮着酒。
除却方才心情激荡之下,饮下一口之外,其余酒液,他都是看似喝下,却只微微沾唇。
这些酒菜,自是无毒的。
但他眼下有易容,更何况,萧静姝还在并州王府之内,眼下看似平静,却实则步步危机。
他不能醉,更不敢醉。
他目光留意着四周。
便在此时,一盘炙牛被人端到他案几之上。
他神色未动。但与此时,一股极淡的,熟悉的香气,在一片酒肉喧嚣之中,涌入他鼻尖。
韩兆心头一跳。
他抬眼。便看见正在他身侧,低头给他布菜之人,竟然,正是萧静姝。
萧静姝并未出声。
她只抬头望他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往边上看了看。
边上是另一个西夷兵士。
他喝醉了。正抓着一个新来的侍女胡闹。
韩兆心领神会。
他立时伸手。萧静姝装作模样顺从,倒入他怀中。
他笼着她。
将她安放在自己怀抱之内。
萧静姝低声道:“是桑隼让我过来的。”
西夷攻下并州之后,逃走或身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便是并州王府内,可用的侍女,其实也不算多。
是以,人手不足,看到女人便抓来充数,是常有之事。萧静姝虽在房内,但看守之人知晓她是女子,桑隼那边,自然瞒不过去。
韩兆微微点头。
他侧过半边身子,将萧静姝挡在他身后些许。众人喧哗,无人注意到他,而便在这时,上首阿单狐似是喝了些酒,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
“谁是犽勇?”
他的声音不大,很快淹没在一阵喧嚣之中。阿单狐踉踉跄跄,端着一只酒壶走了下来。他手上还握着长鞭,大声道:“说啊,谁是犽勇?怎么,西夷的勇士,还有不敢承认自己姓名的吗?”
他醉醺醺的。
精致秀丽的脸上,是两朵红云。
他脚上的一只鞋已经掉了。他赤着脚往前走。那只脚秀气白嫩,他用长鞭指着身侧众人。众人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楼麟在上首看着他,并未阻拦。
“是不是你?”
阿单狐醉意滔天,凑近一个西夷人。
那西夷人赶忙摇头。
“那就是你?”
他又转过身去,看向另一人。
那西夷人也不敢吭声。他连续寻了三四人,终有一人,在他问话时扛不住压力,一手指向韩兆:“是他!他才是犽勇!”xfanjia.com
“什么东西!”
桑延全程看着,暗骂了一声。
这阿单狐从前是阿部族的小王子。楼麟收服阿部族后,为免阿部族人作乱,将阿单狐带到身侧,封了个王佐的虚职,以安阿部族人的心。但阿单狐说是楼麟亲信属下,他和楼麟的真正关系,整个西夷却是无人不知。楼麟至今仍未娶妻,似乎,也是因着阿单狐善妒的缘故。
而阿单狐身份特殊,加之有楼麟宠爱,除了对着大将军之类的人还有些忌惮,对其余人,却都是骄纵不已,不假辞色。眼下,他突然叫出桑延给韩兆的赐名,众人皆知,应当不会是什么好事。
阿单狐得了那人的方向,歪着头,朝韩兆看过来。
韩兆面色平静,一言未发,只低头,将唇触在酒盏之上。
阿单狐眯了眯眼。
他看到了韩兆身后,那片散开的裙裾。
韩兆身后,有个女人。
阿单狐面上恶毒笑了起来。
“……犽勇。你背后的,就是你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杀了夜翁?夜翁是我在阿部族时就用惯的仆人……你的女人,我要她给夜翁偿命!”
他最后一句出口,忽然将鞭子往地上重重一甩。
下一刻,那鞭子呼啸带风,朝着萧静姝的方向抽来。
长鞭阴狠,如若灵蛇。原以为,阿单狐容貌艳丽,如若女子,这一鞭力道不会太大,但出乎意料,下一刻,韩兆身前案几砰一声响。
那木制的案几,竟被他这一鞭,生生打成两半。
韩兆眼神喑暗。
他一手护住萧静姝,带着她往后疾退了两步。
阿单狐一击不中,似是意外。他冷笑一声,怒气更胜:“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我是王佐!处置你一个小小兵士的女人,理所当然!”
他说着话,又一鞭子抽出。
那鞭子如毒蛇吐信,在空中嗖嗖刮卷着寒风舞来。韩兆面色骤沉,在长鞭挥来的一瞬间,他猛然伸手,抓住鞭梢,用力往前一拉。
阿单狐猝不及防,受这力道,往前趔趄了两步。
他一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升腾怒火。下一刻,他左手突然往腰间一探,一枚铁蒺藜猛然被他甩出,直直朝着萧静姝袭来。
萧静姝伤重未愈。
她本就躲避不及。
她眼神微沉,电光石火之间已做出决定,她微微俯身,就要用自己的脸,接住铁蒺藜。
眼前,上首之人,是西夷王。
大良圣人的画像,寻常西夷兵士,乃至桑隼之流,应当许多都是未曾看过的。
但西夷王,或许有可能,曾经见到。
如今她虽为女子装扮,但若被认出面容,哪怕被猜成宗室之女,也会让她的出逃,变得更加艰难。
是以,如今,唯有如昔年萧静鸾一般,毁去容貌,才是最好的法子。
萧静姝面色沉郁。
她微微侧过脸,迎着铁蒺藜的方向。
而便在此时。
电光石火之间。
韩兆骤然上前,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下一刻,铁蒺藜呼啸而过,正擦过韩兆下颌,钉入他身后墙壁之中。
韩兆脸上做了易容。
他未曾受伤。
但他下颌处,一块易容泥土被铁蒺藜蹭掉,正落在萧静姝掌心。
那易容泥土温驯服帖。
就和她曾经在那晦暗难言的,不可说的夜里,去到他的小院之中,将他桌上残存的泥土,装入布囊之中。
她曾抚摸过这泥土许多次。
它曾在她身边,随着腰带晃动。在那无人知晓的晦涩角落,它贴着她。
萧静姝抬起头来。
她仰头,看着他那一处细小的,露出真容的下颌。手中的泥土在她掌中,寸寸叠叠,细腻如灰。
阿单狐不可置信,深蹙着眉。
众人的目光皆聚在韩兆身上。
萧静姝面容埋在他怀中,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快速道:“低头。”
要低头。
唯有低头,才能不被发觉下颌处,这极细微的异常。
韩兆亦知事态。
他喉咙滚动一下,出声道:“王、将军。我身体不适,就先……”
“什么身体不适!”
阿单狐立时冷笑一声。
他还要上前,但他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清晰响动。
阿单狐回头。
那是大将军,竟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
他朝着韩兆走了过来。
那个带着面具的年轻人,在他身后。
大将军不动声色,看韩兆一眼,韩兆心跳如鼓,只微微低头,掩饰住下颌,做恭敬之状。
大将军忽然笑了一声。
“犽勇?”
他重复了一遍这名字。
而后低低笑了起来。
“兆儿。”
他说:“你果然来了。”
这是韩兆已经许久,未曾听过的称呼。
那声音极为熟悉。
熟悉到韩兆一时之间,竟忘了掩饰。
他骇然抬起头来。
韩骁俭微微一笑。
他伸出手来,摘下自己脸上面具。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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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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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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