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出声。
萧静姝长叹一声:“孤自登基以来,自问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便是为了大良的福祉。然如今日之事,却已不是第一次发生。数月前,一日早朝,当时的鸿胪寺丞孙洲道,就曾以一乡野男子冒充孤的亲属,欲图以此,构陷孤非萧氏正统。孤知晓,坐在这龙椅之上,就会面对万万人的目光,总有些心怀不轨之徒,想要拉下孤,以此方式,令大良群龙无首,再度陷入内乱。此等心思,何其恶毒!若往后再有类似之事,诸卿……”
她环顾一圈,声音沉稳:“诸卿那时,便该知道要如何作为了吧?”
她的话语,是在为以后做打算。
事到如今,萧静姝却还不知,到底是什么泄露了她的身份。她想要彻查,但先前时间紧急,陈王磨刀霍霍,她要在两三日之内做出如今的部署,已是不易。等到陈王事毕,她身份泄露的缘由……
她会再仔细查清,以绝后患。
而她现下若是再得了众藩王的承诺,那日后,再有人怀疑她,她便可不动一兵一卒,让手底下的人,就将他除去了。
诸王面色皆如白纸。
顺王先扛不住。
他转头看一眼陈王,陈王面上狼藉不堪,神情也早失了往日的从容。侍卫们刀剑冰冷,人数远在陈王兵士之上……
顺王腿一软,在大殿之上,跪了下来。
“圣人……”
他颤声开口:“臣,臣方才是被奸人蛊惑,其实臣,从未有过半点违逆犯上的心思啊!”
“……臣亦是!”
“臣亦如此……”
有一人开头,登时便有其他人跟着。众藩王软着腿,一个个跪下。萧静姝微微一笑,她看向陈王,陈王双眼猩红,突然暴喝出声:“萧静姝!”
萧静姝从容不语。
陈王道:“你可敢让本王上前,将血滴入其中?你找来的这人,外貌再真,其实都是假!这一滩血迹,谁人血液滴上都会融合,你竟欲以此证明他之身份?!可笑!皇后是圣人发妻,日夜守在一处,她难道还会认错不成?!”
“陈王!……不,你这贼子!”
萧静姝还未开口,便有边上的藩王着急喝出声。
萧静姝望去,那是藩王之中年岁尚轻的甘王。
年岁越小,越舍不得如今的富贵荣华。甘王咬牙出声:“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满意?你这贼子,陈王赤胆忠心,他的血液,又怎能和你这样的贼人混在一处,简直荒谬!至于皇后,皇后……”
甘王小心看一眼上首的柳淑婵。
柳淑婵抱着萧子深,面色死白,一言不发。
甘王道:“……皇后大约是受了刺激……此事是圣人家事,圣人自会定夺,岂容你置喙!更何况,姜太妃是圣人生母,如斯亲厚,难道比不上皇后?太妃自然是认得圣人真容的,太妃,臣,臣说得没错吧?”
“没错,这就是远儿!就是哀家的远儿!”
姜太妃仓皇出声,抬头望向萧静姝。萧静姝背对着她,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余,姜太妃心中,骤然也涌起一层深深恐惧。
……这个女儿。
这个她从未重视过,不久前还在对方跟前撒泼施压的女儿。
到底是何时,成长为这般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若不是她知晓萧静姝的身份,她几乎都要相信,殿上之人,就是萧远之。这个女儿,恍惚之间,竟然已成了个真正的帝王。
姜太妃低下头来。
而甘王好似受了鼓励。
他小心站起身来,试探着朝陈王走去,一脚踢在陈王膝上。陈王虽有夺位之志,但毕竟是个文弱中年人,被年轻力壮的甘王一踢,陈王登时不受控制,跌倒着跪了下来。
萧静姝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这沉默似是许可,甘王的心稍微松了松。他壮着胆子,又朝陈王踹去:“你这贼人!犯上作乱,还要拖我等下水,实在该死!你害死了陈王,心思毒辣,本王这就替陈王报仇!……”
他的动作像是烙铁投入水中。
众藩王仿佛都一下沸腾起来。
有几个人争先恐后涌上前,去踢打陈王。好像生怕慢了,就无法在萧静姝面前表明自己的忠心。陈王痛呼出声。萧静姝面容笼在发冠的阴影之中。
陈王说得没错。
如此一大滩血液,汩汩而出,无论何人的血滴上去,都能混杂在一处。
这样的情景,她不是第一次见。
昔日,在慈寿宫中,她杀光所有可能知晓萧远之身死之事的宫人时——
便是尸山血海,各个宫人的血液,浩浩汤汤,流作一处,蜿蜒如血河。
那场景,如噩梦。
但输,却是更深的噩梦。
她面前,是帝王冕冠上的珠帘。
珠帘轻轻晃动着,将她与众人隔开一道天然的天堑。
是啊。成王败寇,墙倒众人推。无论对错,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而今,她赢了,是以当陈王再出言质疑,都不用她出声,自有马前卒上去,争着抢着向她献媚。
成,王,败,寇。
只是,而今她是王,陈王是寇。她站在此处,站在这高高帝座之上……
她,赢了。
大殿之内,拳脚之声不停。
忽然之间,藩王之中,有人痛呼一声。
旋即,打骂陈王的藩王忽然散开,甘王捂着腰侧,面色苍白,痛楚不已。www.xfanjia.com
众人之中,陈王手上握着一块碎瓷,容色癫狂。
甘王腰侧的伤口,便是被他用碎瓷划出。
陈王身体文弱,此刻却如困兽般,双眼猩红,青筋暴起。他怒喝出声:“来啊!尔等再上前啊!本王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
众藩王面上现出犹疑之色。陈王挥舞着瓷片,披头散发,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诸位!你们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对萧静姝表了忠心,她就会放过你们吗!先前她设鸿门宴,要土地账册一事,难道还不够让你们明白她的野心吗!她早就看藩王们都不顺眼,如今,你们若同本王齐心协力,或还有一战的可能,但你们要是真信了她的话,互相攻讦,那日后,我等必被瓦解,再无同她抗衡的可能啊!”
他话语出口,句句悲怆。甘王还在呻吟着,陈王的目光突然扫视过来:“甘王!你最快倒戈,可你以为,萧静姝难道不知这殿内有你的人?左侧那一众兵士,皆是你从甘州带来,她到时审问一番,光靠口音便能认出,如此,你也参与了逼宫,你以为,她真会对你网开一面吗!还有你!顺王、穆王、平王……”
他一一叫着那些藩王的封号,又将他们的兵士所在之处说出。众藩王大惊失色,面上皆是惶然。有人想要上前,堵住陈王的嘴,陈王挥舞着瓷片,而萧静姝不下令,那些侍卫们,竟也无人动作。
“圣人!圣人明鉴啊圣人!我等,我等不知他所说!他这是污蔑,是污蔑……”
甘王最先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仓皇磕着头。
如此兵力的差距,本就是螳臂当车,他别无选择。更何况,他对陈王这般,本就不可能再和他一道。
萧静姝面容从容。
她沉稳道:“这贼人先前便是花样百出,构陷于孤,孤自然知晓他的心计。诸位不必惊慌,这些同他一起谋逆犯上的贼子,孤自然不相信,他们会与诸位有关。甘王……”
甘王面上才要放松,骤然听见萧静姝叫自己。
他浑身一凛,紧张抬头。
萧静姝将手上佩剑,随意丢了下去。
甘王骇叫一声。那剑哐当一下,砸在他跟前。
萧静姝道:“孤自是不信这贼子的话。但若甘王不自证,则难消其他人心中的疑惑。甘王,既如此,你便持剑,将左侧这些谋逆兵士悉数杀死,如此,便能证明,这些兵士同甘州全无半点干系,而甘王你,自然也是清白至极,忠心可鉴了。”
她笑容温和。
但话语中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甘王呼吸急促着,他下意识去碰那剑,却在碰到的那一刻骤然松开。他如被火烧,惶然不堪:“不,不要……”
“不要什么?”
萧静姝平静开口:“甘王不必担忧,孤的金吾卫,自会制住这些叛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分毫。若如此,甘王还不肯做,那莫非是……”
她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寒凉,不达眼底:“莫非是贼子所说为真,甘王真的派了自己的亲卫,来同他一起,逼宫于孤吗?”
“臣没有!”
甘王仓皇出声。萧静姝静静望他,不再开口,目光却压迫。甘王浑身颤抖。他慢慢起身,捡起地上长剑。他眼泪倏忽流下来,在面上淌做一滩,他踉跄着,朝着左侧兵士走去。
这些,都是他熟悉的人。
是他的亲卫,是过去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来,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们最可靠,最忠心,他才会把他们带来长安。可如今……
他含泪举起剑。
一个兵士痛声开口:“王爷!……”
那人一出声,便能清晰听出,是甘州口音。
甘王心头一慌。
极度惊惧之下,他长剑骤然往前,那兵士一句话还未说完,剩余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王……”
兵士大睁着眼,直直盯着他,死不瞑目,倒在地上。血液大股大股涌出,甘王流着泪,闭上眼,疯狂般,将长剑刺入剩余人的胸膛。
……是圣人逼我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
如果不这么做,甘州都会承受圣人雷霆之怒。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到时,就不是这些人命能解决的……
他一遍遍告诉着自己,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他心中几近崩溃,殿内血腥之气四溢,那些兵士,悉数倒了下来。
他们都有亲人儿女在甘州。
有了牵制,也就有了软肋。
他们不敢揭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知晓,若不如此,甘州的亲人便再不可能善终……
哐的一声。
长剑颓然落在地上。
甘王跌坐在地,望着一地尸体,终于再忍不住,掩面嚎啕。有侍卫将他早已软倒的身子拖下去,萧静姝环顾四周,仿佛并未被这血流成河的情形影响。
她温声道:“其余那些谋逆之人,诸王,也都一一自证清白吧?”
“……”
殿内无人出声。
半晌,有抽泣之声传出。
顺王捡起地上的剑,呜咽哭着,走上前。
他长剑捅入兵士胸口。
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殿内血气阵阵,如人间炼狱。
萧静姝胸口之中,亦有血气起伏。
她忍住胸口呕吐之意,望着殿内一众——
她要如此做。
她必须如此做。
这些叛党,原也该死。但只有叫他们的主人亲手杀了他们……
才最能击破这群藩王的心神,也才最能打压这些藩王的威信。
这些藩王,为了活命,能亲手将听从自己命令的最忠心的亲卫一一杀死。如此,往后,即便他们回到封地,又还有何人敢全心全意侍奉他们?
人心不再,一片散沙。而她在这一下就生生将他们制怕了,制服了。
他们,就再掀不起风浪了。
过了许久。
最后一个兵士倒下。
殿内寂静无声,空气之中,血气几乎浓稠到凝固。
藩王们俱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跌坐在地,在一片片血泊中,神色苍白。
萧静姝微微低头。
她看向底下,已如丧家之犬般的陈王。
陈王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身上沾着数块斑驳血迹。他挣扎着站起身,萧静姝轻声道:“而今,贼人,其余人等都死,该要……轮到你了。”
“本王?”
谁知陈王却是癫狂一笑。
这一笑之间,往日温文儒雅悉数不见。
他浊重呼吸着,舔了舔自己嘴角的鲜血:“……可惜,方才你为了让众藩王失人心,浪费了太多时间。本王先前,就料到即便除去你,你那些大臣也可能会不听话,因此,本王早已派了自己最得力的亲卫,去到你这些肱股之臣的府中,将他们亲眷捉来,若是本王一个时辰内未发出信号,他们便会带着这些亲眷,闯入宫门来。萧静姝……”
他眼神疯狂,望一眼不远处的香炉。
炉中,一截香正燃烧殆尽,软软落下一断香灰。
殿外有凉风卷来。呼啸之声如人呜咽。
噔的一声。
长安城内钟鼓之声响起。
未时,到了。
陈王转身,望向太和殿大门。
远处,浩浩荡荡,竟不知何时,又有一队兵士涌来。
那些兵士人数不多,不过几十而已。但他们的手上,却都擒着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质。
兵士们带着人质,警惕着往太和殿内走。他们手下人质啜泣成一片,净是些老幼妇孺,毫无反抗之力。
兵士们的刀剑牢牢压在人质脖颈上。面容凶狠,几欲嗜血。
“都让开!否则,这些娇眷,便都要丧命于此!”
陈王大声喊着,对着太和殿门口的侍卫厉声嘶吼。那些侍卫面色惊疑,彼此之间,竟有窃窃私语声传出。片刻之后,堵在门口的侍卫犹疑着退去,竟是生生为那些兵士让出了一条道。
萧静姝手掌忽得攥紧。
而此时,那些兵士已步入殿中。
他们如众星拱月,将陈王护卫在中间。在周围浩荡侍卫之中,他们便如一座孤岛——
但陈王,悍然不惧。
他哈哈笑着:“傅大人、皇后!还有萧静姝……你们且看看,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他笑容猖狂。
有兵士上前一步。他挟持的那人质的面容,登时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个容色姝丽,身形瘦弱的少年。
傅行呼吸骤然一紧。
“……傅容!”
他低低出声。
傅容转头想要看他,却被比在脖颈上的刀剑,又划出重重一道。
“……唔!”
傅容痛呼出声,白嫩脖颈上,一道血线格外刺目。而在此时,先前一直在上首,仓皇恐惧的齐新柔,也骤然坐起身。
她目光惊疑不定,不敢置信,望着底下被兵士扼住脖颈的齐国公夫人,脸色顷刻之间,苍白一片。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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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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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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