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姝向来是不让太多宫人服侍的。
而今日,也是相同。
宫女点燃殿内熏香,袅袅烟雾从香炉中升起,宫女恭敬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寝殿门被关上。
殿内一片朦胧的昏暗。
烛火摇曳,萧静姝坐在龙床之上。被褥都换了新的,原先萧静鸾睡过的,都已被沙秋明妥帖投入火盆,尽数烧了,而今,沙秋明等人也只以为萧静姝困倦了,要休息,故而,都在外面恭敬候着。
韩兆跪在地上。
萧静姝站起身来,她望着他,忽然笑了一声。
韩兆喉头微动。
萧静姝道:“孤要休息,你,竟不知替孤更衣吗?”
韩兆呼吸微滞。
旋即,他站起身来。
萧静姝面对是一面长镜,韩兆伸手,替她将外袍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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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常服,也比其他时候厚重很多。
除去外袍,长镜之中,萧静姝好像突然伶仃了许多,韩兆动作微微顿了顿,而后他手指往下,触到她腰带。
圣人所系,当为玉带。
韩兆幼年在家,亦是受尽宠爱。他父亲虽清廉,但母亲娘家富庶,也曾见过不少奢靡之物。玉带触手温润,每一块,竟都是通透非常,只一下,他便知,这定是极好极难求的独山玉。
“玉需人养,才能通润。”
萧静姝忽然开口。
她道:“韩元,你应当听过,春日最新、最嫩的茶叶,是不能用手摘的。手太粗糙,会碰坏它们。是以,需得用少女的唇瓣轻轻将其取下,才能完好无损。这样的茶叶,一两可值十金,那些喜好此道的达官贵人都说,这等茶叶,泡出的茶汤,除了茶香,还有一股处子的体香。而孤这玉带,亦是如此。宫中虽无规定,但我看前朝圣人的起居注,便知晓,前朝帝王们,每每在受宠妃嫔处休息,宽衣解带之后,妃嫔便会将圣人玉带抱在怀中,用自己体温温养,好叫玉带带了她们身上味道,也是用她们的香汗,将玉带养得越来越通透。是以,昔年,后宫妃子争宠,都常用玉带来炫耀。但到了孤这里,孤登基时日尚浅,加之后宫空虚,这玉带,却还未能有人替孤养着。倒是可惜了这些独山玉。孤倒是可叫宫女来养。只是,这样一来,免不了那些宫女会有攀龙附凤之心。韩元……”
她微微低下头。
那双眼离他,忽而极近。
她道:“你说,孤的玉带,该叫谁来养,才合适呢?”
明明是后宫艳事。
却偏被她用冷静自持的口吻说出来。
她语气平稳,仿佛不带半点欲念。但她举动,却又让人呼吸难以维持。
韩兆喉头滚动。
他手停在那玉带上,只觉手上的温度,正一点点和玉带交缠,再由玉带传到她身上,传到她看他的目光中。
他喉间干渴。
偏她眼神如钩,一点一点,让他更加如被火烧。
韩兆哑声:“圣人……”
萧静姝将他脸上最后一点易容也取下。那点泥土在地上碎裂成一片。她含笑道:“韩公公。”
“……”他亦仰起头看她。
她对着他的眼:“你心中……又在想,大逆不道之事了。”
轰的一声。
这话如火山汹涌。
顷刻间,几乎吞噬人的神智。
殿内地龙滚烫。宫人细心,还在不远处加了数个炭盆。
这些地方,都源源不断传来热源。
但韩兆身上,却彷如只有触着玉带的指尖,如被烈焰灼烧,滚烫不已。
他没了易容泥土。
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暴露在萧静姝眼底。
萧静姝弯腰在他身侧,腰带尽除,她瘦削肩膀上的衣衫也跟着滑落下来。她身上,只余一身素白寝衣。她低声道:“那韩公公……打算要如何,温养它,服侍……孤呢?”
……
帷幔深重。
衣衫尽数委顿在地。
帐中昏聩,韩兆汗水涔涔。
萧静姝微微翻身,将床边暗格中一个盒子递给他。
她的手碰到他。
骨肉交缠。
他伸手打开。
里面是一截浸泡在水中,浣得极干净的羊肠。
帐内昏暗,只有远处一点烛光,隐约透进来。
她道:“会用吗?”
“……臣……”
韩兆汗水溅落。
被衾之下,他肌肉寸寸绷紧。萧静姝轻笑一声,微撑起身子,噬住他耳垂。
她在他耳边滚烫着说出羊肠用法。
而后微微退后。
“用给孤看。”
“圣人……”
“听话……不可用被褥覆住……韩元,用给孤看……”
……
不知过了多久。
帐内聩然,不知外间光阴。
萧静姝躺在龙床之上,梦到昔年光阴。
身侧有人。但龙床宽敞,却也不令人难受。梦中有许多过去的事,那时,她还是凛王的郡主,却身在寺庙破败厢房之中,连普通世家小姐也不如。
厢房极冷。
她浑身瑟瑟。
她拥着掉了絮的被衾,在床上发抖,望着门口。
冥冥之中,她似乎知晓,有人会推门进来,帮她。
她等了许久。
直到那人终于闯入。
她惊喜出声:“哥哥!”
萧远之身后,却又还带着一人。
那人抬起头,他的面容,她亦熟悉。
她怔怔:“韩……元……”
这一觉,她睡得极沉。
这些时日,东奔西跑,先是疲于逃命,而后,又处心积虑,将陈地交予季汝手中。
她步步为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未有怯,更从未露怯,但睡着时,到底都还是想着事,不安稳的。
她知晓,这路艰难。
她只要行差踏错一步,等着她的,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今日,她竟难得睡一场好觉。梦中风雪阵阵,她还在看着厢房门外的萧远之和韩兆出神,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胆怯的叩门声。
她慢慢睁开眼。
意识在这刻,恍惚着回笼。
韩兆正欲起身。她已听到沙秋明在外面小心道:“圣人……已经卯时了,圣人可要用膳?谢昭谢大人亦来了……说有急事,要求见圣人……”
沙秋明话中透着讨好。
萧静姝深吸口气,披上衣服,起身下床去。
韩兆亦要动。
她将韩兆推回帐中:“你身上莫非还有易容泥土?”
“……已是用尽了。”
韩兆声音喑哑。
龙床之上,亦有碎裂的泥土痕迹。
先前在帐外,萧静姝取下的,只是他脸上的最后一点泥土。龙床之上,在用那羊肠之前——
他身上其余处,剩余的泥土,早便被她,亲手剜尽了。
这些泥土悉数碎裂,难以再用。
萧静姝道:“既如此,你出去,岂不被人发觉?你就在帐内吧,谢昭过来,当是为了先前那事。萧静鸾生怕露馅,这些时日怕是都没答应过见他,应当已经给他急疯了,是以,孤回来,还是要听他说说的。”
说完这话,她望着韩兆隽秀的脸,突然又笑了一声。
她似是没忍住,伸手又在他耳边摩挲一下:“韩元,孤从前便听说,有些将军战前便喜好召幸女子,被兵士们不齿。你说,孤今日亦如此,同那些混账,又有何不同?春宵苦短日高起……起居注上的荒唐事,你说……孤会不会,也又多上一遭?”
她声音低哑。
犹带着事后的余韵。
韩兆只是听她这样说,脑中便不自禁想起先前帐中,她同他一起的情形。
那时,她亦是用这般语调,既哑且魅。她生生教他一切,初时,他还用教,后来,便无师自通……
韩兆呼吸微急。
她却似知晓他想到什么。
萧静姝将一只手比在他唇瓣,“嘘”了一声,转身,出了帷幔。
寝殿之中,外袍还散在地上。
萧静姝披上外袍,坐在案几后面,轻咳一声。
沙秋明得到这指示,赶忙小心推开寝殿门,赔笑道:“圣人圣明,谢大人前些日子就来了许多次了。但那时……那位,却始终不肯召见,甚至还因此训斥奴婢。还是圣人勤政,奴婢这就唤人摆膳,圣人可边用,边和谢大人议事。”
“不必了。”
萧静姝摆了摆手:“叫谢昭过来,用膳不急。早些说完,孤还有其他事要办。”
“是。”
沙秋明忙应声。他匆匆出去,过了不多会儿,谢昭一路小跑着过来,一见到萧静姝,他立时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磕了个头,声音中竟带了哭腔:“圣人!臣终于得见圣人了啊!”
谢昭便是前些日子,因为傅容之事,差点被大理寺卿刘未拖下水的大理寺丞。为了保命,他曾写了一本奏章给萧静姝,奏章里字字句句都是痛斥齐安林和众藩王行径,可以说,把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得罪了个遍。这奏章,便是他向萧静姝的投名状,有了这东西做把柄,从今往后,他都只能对萧静姝忠心,而无其余选择了。
眼下,十余日未见,齐安林一派想来已经对他出过手。而他求见萧静鸾不得,大约以为自己被圣人抛弃,心中惶恐难安,是以,原先还算稳重的一个人,现下,居然在寝殿之中,就不自禁抹起泪来。
“圣人恕罪……”
谢昭哽咽道:“臣骤然得见天颜,心中激荡……”
他面上狼藉一片。
萧静姝哑然失笑,挥手叫了个宫女过来,将汗巾递给他擦脸。
他如此情态,这些时日,齐安林和刘未那帮人对付他,大约把他逼得已近绝路了。
果然,谢昭擦完脸,谢了恩,好歹稳定了些,便开始说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圣人明鉴,与臣同为大理寺丞的,原本还有冯大人……但冯大人这些时日,大约是得了刘未示意,称病在家,不肯出门,且近来长安,又出了好几起案子,那些案子的卷宗都堆在大理寺内,刘大人不许其余人沾手,只能臣来处理。臣日夜难休,每每处理完事情便已至深夜。大理寺冬夜不烧地龙,臣待不住,便只能回府,谁料,回府途中,却还遇到刺杀,若不是臣曾和家中护院学过些防身功夫,眼下,圣人怕是已经见不到臣了……”
他涕泗横流,将官服袖子撩起,摆给萧静姝看,那手臂上,确是有一道几可见骨的伤痕,还未痊愈。
谢昭道:“那些人,臣已知道,是刘未派来的!臣当时差点胸腹中剑,便听到杀手喊了一句:‘刘大人的任务总算完成了。’圣人,臣都想清楚了,刘未就是故意让臣独自整理卷宗到深夜,好让臣独自出门,由此,便有了杀臣的机会啊!圣人,臣的性命并不足惜,但刘未如此狂妄,竟敢在天子脚下杀人,圣人……”
他说着,眼眶又有些发红。
显然是被那次刺杀吓破了胆。
萧静姝沉吟片刻:“你同他人可曾说过此事?”
“……”
“说话。”
“臣……臣是有在同僚面前,旁敲侧击,同刘未说过此事,臣未言明此事是他做的,只是说,杀手猖狂,竟敢借刘大人的名头行事……刘未当时很是尴尬,面上也不好看……臣那时,数次求见圣人不得,心中恐惧,便想着,在众位同僚面前暗示此事,也能让刘未投鼠忌器一些。如此,臣再有事,他便有嫌疑,他就不会再对臣下死手了……”
他声音里,带了点心虚。
显然也是知晓,自己没得萧静姝允准便暴露和刘未的龃龉,是不该的。
他说完话,又赶忙补道:“臣心中只是想留得有用之身,好为圣人排忧解难!臣……”
“你中计了。”
他话未说完。
萧静姝缓缓开口。
谢昭登时怔在那里。
萧静姝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壁,方才虽得一响贪欢,但朝野内外,风起云涌,却仍是愈演愈烈。
她道:“刘未不会再害你。杀手也不会再杀你。相反,若孤所料不错,接下来,要出事横死的……应当,正是刘未。”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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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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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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