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龙最近颇有些心神不宁。
哨兵与向导长期分离,其实是一种对身心双方面的损耗。从现代医学的角度解释,信息素对于哨兵向导人群而言,是一种至关重要的激素,其影响力凌驾于各种其他激素之上。好比说它可以瞬时调控肾上腺素的分泌,使人主动进入战斗状态,短期而言,可以影响胰岛素、多巴胺、内啡肽、皮质醇等等,进一步解释就是——血糖血压、情绪睡眠、感官敏锐、新陈代谢,甚至解读信息的思维方式。说白了就是影响全方面的身心健康。
沈让的精神图景崩溃,并没能在游子龙离开之前提供足够的精神抚慰。虽然哨兵在结合之后信息素相对平衡,倒不至于像没结合的哨兵那样躁狂,但同样,其他向导对他的安抚能力大幅度减弱,渴望自己的向导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让年轻的哨兵夙夜难安。
他不得不去哨兵塔解决这个问题。
年轻的“炎让”留在那里的虚拟影像和模拟气味,成了游子龙为数不多的慰藉。
可他在信里写道,“让让!他们都不知道你结婚了吗,为什么你的虚拟影像还在塔里!”为此他生了好一阵子的气,简直越想越气,只要想到别的人也可以在塔里点出沈让,沈让也会好脾气地百依百顺对其他人进行安抚,他就醋得要发疯。
这种行为不异于端碗吃饭,撂碗骂娘——成奥对此评价。
除此之外,他在任务中也有些莽撞,愈发沉不住气。
那张酷似沈让的脸总在深夜纠缠着他,哪怕白天的时候早就想通了,无论当时那个小孩是谁都和他没有关系,到了夜里,他却依旧无法自控地感到后怕。这种潜藏在心底的不安在长期与向导分离的哨兵心中发酵,以至于有那么一阵子,燕芦都没敢让他在和人体实验相关的特勤任务中去第一梯队打先锋。
他对人质有过胜的保护欲,对敌时破坏欲也强,几次三番在异能失控的边缘试探。最离谱的一次,子弹打在他左侧肩头,他一头热地往前冲,完全没有用异能熔化子弹的意识,体内温度却已经爆表,以至于子弹显些在进入身体后熔化成水。也就是那会儿燕芦反应快,拼着异能耗竭来了个神操作,用游子龙背后的铁门通电,硬生生把一个没什么磁性的弹头,给人磁出来了。
磁力之大,把路边停着的军车都拽了两米。
物理学得好还是很重要的。
军医甚至建议游子龙,如果他的向导不能随军,他可以考虑提前退役,或者休一个年假,和自己的向导团聚一段时间。
军医是个女性高级向导,面对着游子龙,叹了口气。游子龙今年二十一,身高一米九几,长得阳光可爱,皮肤还白。A级火系异能者,高级哨兵,在信息素严重紊乱的情况下性格居然也只是急躁了一点,可见平时的性格是好成了什么样——实在是太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了。
只可惜,这么好的哨兵,英年早婚。
性格很好的小火龙每天都在信里和自家长官哭得好大声,郑重其事地描述着自己的伤。他颇有点看什么都不顺眼不高兴的意思,而沈让的回复却总是那么简短,有时几个字,有时别人代笔写几句话,大都只是“钢铁直男”发言,和他交代叮咛,让他多学点异能控制,让他积极锻炼受伤的肢体,却从来不说想他。
小火龙声泪俱下地控诉,他以前都能理解沈让回信简短是因为身体不方便,可这几次愈发忍不了了,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大狗,沈让可能自己过得可好了,可能都快不记得小火龙了。
向导没有哨兵那样严重的信息素紊乱反应,沈让结合之后不再像从前那样消沉,身体虽然没什么康复的意思,却至少没再一病不起。
可沈让很少和游子龙主动提起自己的事。大到朝城新收了前南A区的地盘,热热闹闹地忙活起来,像是建立了一个分区,他不时往外头跑——这些是小大他们和游子龙说的;小到他如今能不能自理,能不能自己坐稳,会不会洗脸刷牙穿衣服,怎么排便怎么转移,夜里谁帮他翻身,他全都讳莫如深。
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拿出来讲的。
对此,仗着受伤为所欲为的小火龙委屈得号啕大哭,把信纸哭湿了,又晾干,沈让收到信的时候只觉得纸张皱皱巴巴的,可惜他看不清,也不知道是什么,智能眼镜毕竟没有那么智能,能把字读出来已经不容易了。
这样的状态又拖拖拉拉了大半年,游子龙终于在一次闲聊中爆发。
军队里的哨兵聊起向导,几个常去塔里接受虚拟向导精神抚慰的,讨论起塔里留存的顶级向导资料,提到了沈让。军队的兵分几种,一种是先天条件确实好,得到着重栽培的,一种是炎家这种世家,一般是军官学校的,再一种,是底层人为了赚钱和填饱肚子,找个出路——最后这一种,兵是好兵,人未必是好人。
很多哨兵都缺乏对向导的尊重,言语之间那意思,就跟几百年前封建时代男人对女人的态度差不多,低级的向导当做玩物,高级的向导做登天的工具,又或是又自卑又想吃天鹅肉。
游子龙直接动了手。
对面打不服还嘴贱,他一个人打了别人一个队,虽然没打死人,鼻梁骨和肋骨断了好几个,还有个被烧伤,当场就出了烤肉味儿的。
私自斗殴是相当严肃的纪律问题,像这种公共场合一打多还把人打进医院的恶劣行径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好在他是异能者,依律从轻处理,又有军工在身,军医出具证明说他长期与向导分离精神状态不好,而且他还是朝城交换来的人,加之炎家作保,最后只是降了个军衔,停职反思。
游子龙两年服役时间未满,这事一出,他抱着小金库算了半天,感觉差不多能买上一套复健设备,索性提前申请退役了。上头多方考虑批准了他的申请,退伍费比预期的少了一大笔,他连手都没经,直接给了江起云。给江起云的时候脸色不算太好,还叮嘱人家少做点人体实验,有伤天和。
要不是江起云在游子龙面前跟小白兔似的,估计真能一巴掌给他招呼醒。
这事儿还牵连到了一个人,成奥。
成奥平时老不正经,嘴贱不吃亏。那天游子龙和别人干起来,他也在。他知道游子龙的德性,压根没想拉架,不仅不拉架还在旁边帮腔阴阳怪气煽风点火,结果跟着游子龙一起被处理了,又降级又停职观察。成奥是个相当随性的人,他当兵当了好些年,也没往上混,索性跟着游子龙一起退役,往朝城去了。
他那些换不成资源的资产自然就一起给了江起云,游子龙拍胸脯保证他去了朝城之后都给他补上,绝不让他吃半点亏。
谭一刀被游子龙突然的回程杀了个措手不及,赶紧递交申请一起回去,却没想到一切顺利得离谱,甚至在这边攒的钱能直接换成朝城功绩点,就像已经有人打通了所有关节,就等着交换计划到期,迎接他们回家。
她悟了。
所谓的交换,她只是个捎带的工具人。
沈让其实打一开始就没指望游子龙在这边赚什么钱,买什么设备。他脊椎是完全性损伤,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行走能力,那些设备虽然估计多少对健康有点好处,但作用也相当有限,相比游子龙这一针鸡血,简直就是鸡肋。
现如今,朝城和北舟城依旧有合作,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但根本不需要留人在这边,人家巴巴地上赶着派人过去。人家之所以要弄什么交换什么合作,除了最开始那一部分资源,说到底只是不想辜负了小火龙的好意,和她谭一刀没什么关系。
工具人谭一刀对自己的命运毫不介意,面无表情却十分开心地收拾了一行李箱的法律书籍和电子文档、关燕收藏的中医资料、给风宁带了传说中的“抛沙武功秘籍”,甚至还给谢允带了个全面带屏幕的绝缘橡胶手机壳,跟着军车回朝城了。
对于她这种清醒的认知,沈让的评价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朝城还等着你偷师回来建立一个健全的法律体系。
他没说如今朝城和北舟城这种相对紧密的合作是如何建立的,没说游子龙和谭一刀在合作初期其实功不可没,只是大手一挥,让谭初小两口自己挑个位置,基地分房。
相比谭一刀和关燕简单纯粹的快乐、成奥没心没肺的嘴贱,小火龙难得地成了最心事重重的那一个。他在副驾驶仰头看着天花板唉声叹气,一会儿喃喃自语——让让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会不会其实根本不想让我回去;一会儿又抬手揉脸,觉得自己性格变了不少,会不会没有以前讨人喜欢了。
他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患得患失,也忽然明白了近乡情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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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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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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