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所谓的冷漠,倒是并没感觉错。薛凌站在原地,事不关己看着眼前人群,只觉这些人与壑园鸦雀相差无几,三三两两,聚散无常。
直到队伍末走出五六步远,她才老实跟在最后,手搭在腰间仍不肯放。该有些许伤神的,为着申屠易,只是,这四五年间伤神的事多了,将伤神藏的严实些,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她略偏头往后,只瞧见一些魂幡在风中飘摇的残影。没人听,她固执的跟苏姈如对峙,默念都带着分外强硬的态度,肆无忌惮发泄私怨:“你若当初救了申屠易,按苏府从不亏本的买卖,他也得欠你两条命,你就不用躺在这了。”
她迈步,眉峰愈冷,对着已经还未散尽的香灰味刻薄:“是你自个儿绝了自个儿生机,本来就跟我毫无关系。”
然即便没关系,她也没喊住前头还在啜泣的含焉,只皱着脸暗嗤了声“蠢货”,少卿即追上了人,含笑温声道:“进了城直接回壑园吧,想必薛瞑已经在候着了。”
含焉不答,一路两人再无别话。不多时整个送葬的队伍皆过了城门,果见壑园车夫已在等着,又有别家驾乘四五具,皆是停靠在路边等候。
能为苏姈如送葬的,未必有权,钱却是缺不了去,各家的夫人老爷一年到头就没几个时候需要自己走路。人也埋了,与苏远蘅寒暄几句,城门处便作了散席之地,唯余苏家几个帮佣旁亲及苏凔还在。
薛凌此刻方将手从腰间松下来,这儿是城门口,除非苏远蘅脑子生虫,不然绝无可能在这找茬。
苏凔与苏远蘅道礼后先行离去,临走依旧一眼未瞧薛凌。按着规矩,他本该再往苏府帮着撤丧仪,但身上伤痛的厉害,实在支撑不住。苏远蘅亦是周到,早备了马车等着送其还家。
薛凌笑笑上前,意欲寒暄两句,从此各家大路朝天。含焉红着眼角在一旁等候,苏家老太爷朝着苏远蘅挥手,跟着几个旁亲也往马车处挪脚,独留了苏远蘅和苏银还在。
瞧见薛凌,苏银仍是没什么好脸色。下人尔,犯不着计较,薛凌正待张口,苏远蘅直起身朝她拱了拱手,迎过来笑道:“薛姑娘安好,家母在世,蒙壑园多番照拂,生前念念,有道是万死不敢忘也。
再下冒昧,还请姑娘不辞辛劳,再往苏府小坐。薄酒粗茶聊表谢意,圆了亡母遗愿。”
薛凌手又想往腰间暗扣摸,回头看了看含焉,与苏远蘅笑着道:“夫人虽去,苏少爷还在,山水相逢,来日方长。若我去吃了这顿酒,夫人泉下有知,岂不笑我?”
“薛姑娘此话怎讲,笑从何来啊。”
薛凌手垂在侧,恩怨已经滑了个剑尖,脸上笑意不改道:“你说邀我去圆她遗愿,这愿一圆,情就散了,旁儿个瞧了,岂不笑我壑园人走茶凉。
倒不如,我改日再去,拖的久些,也叫苏府时时念着,千秋万岁,咱们都作个不敢忘。”
她打定了主意不去,不想与苏远蘅多做纠缠,转身扬手招呼含焉赶紧上车,不忘催促车夫道:“走了走了。”
后头苏远蘅沉声喊:“薛凌。”
薛凌身子一顿,有意等了片刻才转身,娇俏笑道:“作什么。”名字相同无关紧,要紧的是人不同。
此处守城的、巡街的、来往的虽有百十双耳朵,却也有百十双眼睛。便是听见了叫薛凌,齐刷刷看见的,只是个明眸姑娘,料来并无大事。
她刻意装作自在,薛瞑却是手按在剑柄上,忽地一声从马车后窜了出来,立在薛凌身边。
这些达官贵人总有三两个凶恶门客,看那小姑娘就知是谁家骄纵千金,守城的卒子侧目,却没立即凑过来问究竟。人还没打起来呢,急什么?
至于“薛凌”二字,人多嘴也杂,刚刚又是一队出殡的刚过去,哭声震天,路人谁能听见苏远蘅喊了啥。
听见的,是哪些根本不用喊的人。
苏远蘅笑道:“去坐坐吧,我有东西给你。”他看了看薛凌手,手指貌若自然弯曲,指尖向着腕口。两人也曾共事许久,自然知道这是薛凌滑剑的姿势。
当下又道:“无妨,我又不是个蠢的,当晚若她不去,就得外姓人来扶棺,我是真心实意要敬你一盏茶。”
薛凌稍有松动,犹豫之间又闻苏远蘅道:“算了,你不去便不去吧,她留了东西与你。今日既不愿去,哪日空了再来。实在不愿,遣个人来拿也可,终归是一片信息”
他招了招手,让苏银跟着走,与薛凌擦身而过时,轻道:“果然是你像她,我不像。”
薛凌手心一紧,下意识要把剑滑出来,忍了两口气的功夫,看苏远蘅已在苏银搀扶下歪歪扭扭上了马车,抬脚间显得他越发呆滞,不知当初在牢里,究竟是伤了哪。
耳旁喘气身粗,她侧目看薛瞑一脸怒意,笑笑道:“算了。”
算了算了,终究是没去苏府。趁着日头还不烈,两人上了马车跟着含焉一道儿在午时前进了壑园门。
说来也怪,坟前哭的那般肝肠寸断,人还没下马车,含焉已被薛凌几句话逗笑,由子自是昨晚李敬思给的那几枚佩子。
虽不知究竟是太监送的还是魏塱赏的,总而都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实在精致的不像话。
再听薛凌胡诌说是知她伤怀,特从高人处求来,许个鱼儿熊掌兼得的愿,余生平安美满,含焉便红着眼角在下马车时嗤嗤声笑:“姑娘也不必时时挂着我。”
薛凌甩了甩手,催着赶紧回去躺,起的太早眼睛都睁不开。她懒懒散散挪步,念着往日鲁文安念的口水话:“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含焉又是噗嗤一声乐,无奈看了眼薛凌背影,长出一口气暗自感叹道:薛姑娘其实也没说错啥。
人死了,埋了,不就是个妥了么。生死了无常,入土即为安,确然是个妥了。
她说妥了,走在前头的薛凌却又嫌不妥。她摇晃着脑袋,好似要抖落身上困乏,想的是还不够妥。
等沈元州死了,就彻底妥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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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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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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