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北每周会去两次医院,帮方文慧送换洗衣物。
手术前三天,叶予北又去医院看了她一次。
方文慧有先天性遗传心脏病,过去养护得好,所以没对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但是自从叶予北的父亲去世后,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一落千丈。
女人患上了抑郁症,在情绪出了问题的情况下,心脏问题也随之慢慢凸显出来,直到这次,不得不进医院进行手术。
病房内,方文慧坐在床上,整个人苍白似纸,瘦得脱形,但脸色十分恬静,她正握着叶予北一只手慢慢揉着。
方文慧细细打量叶予北的那只手,就见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内侧,有几道短小锋利的淡粉色结痂,手心里有道口子还没有收好,呈现出细细的一小段血线。
她最近才听说,叶予北暑期里找了份工,便浅笑着问:“做什么的?”
“杀鱼的。”
“怎么样?”
“腥。”
方文慧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揉叶予北的手指。
可过了没一会儿,女人的眼底渐渐蓄满了泪水,等叶予北发现出问题时,已经来不及了。
方文慧捉起叶予北的手,靠放在唇边吻了吻那些细小的伤口,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对不起,小北,妈妈什么都做不了……妈妈真没用……”
方文慧明明记得,一年前的叶予北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会因为想要游戏机跟她撒娇,但转眼间,他抽条长大,身上渐渐有了男人一般的坚毅和沉稳,接替他父亲承担起了整个家庭。
这样的成长,并没有让方文慧感到欣喜,内心里反而有着说不出的苦痛和愧疚。
叶予北赶忙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不一会儿,护士进来了。
叶予北退到边上,看着方文慧在护士的帮扶下,背对着他侧卧,瘦削的肩膀还在一抽一抽地颤动,护士耐心地安慰她情绪要稳定,让她好好睡一觉。
叶予北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默默提上书包,走出病房。
到了医院外,傍晚五点的日光还没退却,将大地照得闷热。
叶予北在门前台阶来来回回地走上走下,踌躇了许久,还是拿出手机给舅舅发短信,说等会儿顺路经过他们家,问能不能去吃饭。
舅舅很快就回复了:“正好在做饭,你来,我多加两个菜。”
***
叶予北的舅舅方文建是名初中数学老师,住在沧市的繁华地段,四周交错的都是步行商业街,沧水市的年轻人尤其喜爱来这一块儿。
不过方文建住的小区年代已久,只因拆迁成本太高,才一直被搁置着放在那儿,因此住房环境十分破旧,楼与楼之间拥挤,有些不透光。
他们一家三口就蜗居在60平米的房子里,这房子,还是他丈母娘留下的,为了给孩子做学区房。
叶予北的舅妈是个微胖的女人,家庭主妇,夏天里穿着没形的衬衫,烫过的头发总是用发抓夹在脑后,乱糟糟的,也没有形。
叶予北敲门,是舅妈给他开的门,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头大,就像看那种趴着吸血的穷亲戚。
叶予北仅是跟她对视了一眼,垂下眼,叫了声人。
家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饭桌平常都怼着墙放,舅舅见叶予北来,特意把方桌拉到中央,添了把塑料椅。
四个人便挤在桌旁吃饭,头顶是一盏白炽灯,泛黄的灯罩里堆了一块蚊虫的尸体。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一直是舅妈在絮絮叨叨地说家常,语气里满是抱怨。
她先是数落表弟小升初没考好,虽然进了家附近最好的公立初中,但没考上重点班,只能去平行班,以后还得花大把钱给他补课。
接着又说现在学校不让老师补课,以前方文建还能趁暑假赚笔外快,现在只能靠基本工资过活,现在家里别说存钱了,够用都阿弥陀佛。
舅妈的嘴不断开开合合,直到将焦虑传达给了桌旁的每个人,才感到满意。
家里的男人们都不说话,只是闷着头夹菜,吃饭。
最后,舅妈终于看向叶予北,道:“光顾着听我说了,小北,你今天来,不会有什么事吧?别不好意思开口啊,我知道你们家现在也不容易。”
叶予北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捏着筷子的手指有点紧,他微抿着唇,下颌线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即将脱口而出。
这时舅妈给表弟夹了一只虾,催他快点吃。
叶予北因为她的打断,刚到口的话又咽了一下。
舅妈这时又看向他,道:“上次东拼西凑帮你家借了八万手术费,那可是费了不少劲,怎么样?够用了吧?”
窘迫折磨着少年薄脆的自尊心。
叶予北埋头吃饭,想问能不能再借两千,可现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点点头,声音有点闷:“够用。”
吃好饭后,叶予北和舅舅一起下楼,他从逼仄压抑的环境里出来,由夜风一吹,解脱般地呼了一口气。
舅舅在不远处扔完垃圾,叶予北正要跟他打声招呼离开,舅舅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方文建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但他也只是闻,不去抽。
“到底什么事?”方文建看向他,道,“你舅妈就是嘴碎,改不掉,人还是挺好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在楼上不好意思说,现在可以跟我说。”
叶予北垂眸想了片刻,一阵欲言又止,正要坦白想要钱,可是一抬眼,看到了方文建的衣领。
借着道旁的路灯,可见领子的里侧泛着一块黄渍,线头塌陷,立不起形,像萎缩的腌菜。
这是一件很便宜的灰色涤纶衫,价格不过百,但叶予北记得方文建穿了四年。
没有谁的生活是容易的。
叶予北改口,道:“没事,下午去医院看了我妈,顺便来吃饭。”
方文建狐疑地打量他:“真没事?”
“嗯。”
方文建这才放他走。
可刚说着没事的叶予北,刚走出小区,还没走两步,就在人行道旁的树荫下坐下了。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眼眶有些泛红,仿佛还能感受到方文慧眼泪砸在上面的温度,他此刻失望极了,也无力极了,似乎全世界的路都已经走不通了。
他想要一张心电卡,这一念头已经整整在他脑海里萦绕了两个多月,可临到头了才发现,他根本没办法支付那样的成本,也没办法让方文慧活得更轻松点。
叶予北在手臂上埋下脸,肩膀有些微微的颤动,是压抑到了极致,才能稳住的起伏。
这时,一道熟悉的清朗声音闯入。
“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叶予北身形一僵,在衣袖上小幅度地蹭了一下脸,才迟疑地抬起头。
就见程诀站在面前,一手端着杯冰柠檬茶,桃花眼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可程诀看到叶予北抬起脸的瞬间,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市一中的这位大帅逼在他映象里一向又冷又酷,但此刻却罕见地红了眼尾,在白皮肤的衬托下,显得整张脸有些可怜,深黑的眼眸湿漉漉的,就像被谁遗弃在街边的小狗,既脆弱又落魄。
程诀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什么敲击了一下,闷闷地有些发软,对这样的叶予北毫无招架之力。
他本来只是准备打声招呼就走,现在却有些走不动路,想了想,还是在叶予北身旁的马路牙子上坐下。
叶予北却不太欢迎程诀此刻到访,扭过脸拿后脑勺对着他,用手抹了把眼睛。
程诀晚上来附近的肯德基跟纪年他们做作业,散伙后走着走着,就看到路边坐着一个穿市一中校服的人,那身形还异常眼熟。
不知道什么原因,叶予北似乎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着校服,连暑假也是,更夸张的是这种热天还穿着校服外套。
不过叶予北的校服总是清清爽爽的,身上也带着股冷泉清气,所以程诀猜测应该是市一中发了好几套校服,他轮流换洗着穿。
程诀瞥了他一眼,看在前阵子冰西瓜的份上,问:“喂,你怎么了?”
“别说了,你不懂。”叶予北声音有些低哑,依旧没转过头,对着另一边道,“来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程诀愣了一下,总觉得这话哪里耳熟,接着才想起,是前段时间叶萌萌连着两天没理他,他伤心地找队友哭诉时说的。
程诀立即有些脸热,本以为叶予北当时在听音乐没听见他们对话,原来都听到了。
这人,夺笋呐。
程诀见叶予北对他态度冷淡,自己坐在这儿似乎也没意思,但想着来都来了,他不确定道:“你要是不想说话,我陪你坐一会儿?”
叶予北没吭声,但也没叫他走,于是程诀就默认他要叫自己留下了。
程诀不再理会一旁的少年,拿起手机玩自己的,第一时间当然是上线找叶萌萌。
他发过去一条消息,问叶萌萌在干嘛。
一旁叶予北那边传来震动声。
程诀都见怪不怪了,嘀咕了一句:“你手机怎么老响?”
叶予北掏出手机,声音淡淡的:“我婆娘。”
末了又加了句:“黏人。”
程诀消化了半刻,没忍住八卦道:“你有女朋友了?”
“嗯。”
“哇哦。”程诀撇了下嘴角,道,“那不就是大哥的女人嘛。”
叶予北:“……”
打开聊天界面后,再来消息,手机就不会有震动。
两个人并肩坐在路边,距离几乎为零,却还是得靠着4G网络交流。
[小仙女萌哒哒]:没事干,你呢?
[程诀]:我在外面,现在旁边坐了个大帅逼,你要不要看?
[小仙女萌哒哒]:……
程诀却十分热心:我给你偷拍一张哈,但你不许犯花痴。
叶予北:“……”
老子对自己的脸犯什么花痴。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旁程诀悄悄转过身,眼角余光能瞄见手机探了过来。
叶予北眼都没眨一下,伸手挡住了镜头。
程诀:“……”
他抬眼,就见市一中校霸朝这边凉凉瞥过来视线。
程诀干笑两声,解释道:“我女朋友听说你长得帅,想看看你。”
叶予北淡定地一挑眉,又冷又酷:“不,她不想。”
“……”程诀又灰溜溜地把手机拿回去,坐端正了。
[程诀]:算了,他不愿意。
[小仙女萌哒哒]:嗯。
程诀能很细心地察觉出叶萌萌今晚兴致不高,光通过聊天就可以。
他不禁问:你怎么了呀。
一旁,叶予北看到这句话,微微伏下了身,将下颌抵在膝盖上,眼睛又开始发酸发涩,变得有些红。
没有程诀时,他或许可以一个人坚强地挺过去,但程诀的一句话,打开了他倾诉的口子,内里的柔软都藏不住了。
[小仙女萌哒哒]:程诀。
[程诀]:嗯?
叶予北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好久,终于打出一行字。
[小仙女萌哒哒]:你能帮帮我吗?
他对亲戚都难以启齿的话,最终还是对程诀说出来了。
于叶予北而言,程诀之所以会散发出源源不断的吸引力,是因为程诀烂漫而自由,洒脱而热情,像温暖的海水,像柔软的大地,像灿灿的千阳,叶予北在坠入黑暗的生活里,本能会向往光明所在,即便隔远了看一眼,都会觉得心安。
一旁程诀却紧张起来:宝贝你怎么了?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我能帮一定帮。
叶予北对着手机屏幕,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感动之余也有点委屈:你能送我一把屠龙宝刀吗?
程诀:“……”
接着,他笑了一下。www.xfanjia.com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程诀]:你要多少把都没问题,我现在在外边,回去就登游戏。
[小仙女萌哒哒]:嗯,谢谢你。
程诀收了手机,刚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跟旁边的校霸说得先走一步,一旁校霸却先他一步站起身,拎起一旁的书包。
校霸的眼睛还有点红着,但整个人精神好了不少,没之前那么丧了。
“走了?”程诀道。
“嗯。”叶予北居高临下地看向他,十分专注,又道,“谢谢。”
“啊?”程诀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说自己陪他坐了会儿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道,“没事。”
“程诀。”叶予北忽而叫了他一声。
这是校霸第一次叫他全名,那低冽冽的好嗓音带着磁性,叫他名字的时候,让程诀从中听到了不一样的意味,耳根酥麻了一下,紧接着无法自抑地泛起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会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程诀正不着调地想着时,又听叶予北道:“等老子一身干净了,就去见你。”
——叶萌萌,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还完钱就见面。
“哈?”程诀直接不明白了。
但叶予北留下谜语般的话,也不等他,直接向前走去了。
程诀呆滞了半刻,接着朝他的背影喊:“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予北停在原地,却没有立即转身,过了几秒,他倒退了回来,站在程诀面前,弯下腰跟他平视。
看着那张帅逼脸靠近,程诀忽而有点心跳失速,尤其是那双深黑漂亮的眼睛还那么认真地看着自己,程诀甚至能校霸的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被一个人装进了眼睛里,又仿佛是自己陷入了其中。
程诀不自觉屏住呼吸。
叶予北在安全距离间停下,他的双眸依旧盯着程诀,接着,抬手,修长的手指环扣,“嘣”的一声脆响,弹上程诀的脑门。
“嘶——”程诀捂上脑袋,直接被弹回了神。
“自己想。”叶予北语调冷淡,道,“傻程诀。”
说完,直起身走了。
程诀坐在原地缓了半天,却完全没脾气,反而是感受了一会儿失速的心跳。
我靠,这是什么蓝颜祸水?
***
当天晚上,程诀就上线送了叶萌萌一把屠龙宝刀。
叶予北隔日把刀挂上了交易所,一小时后交易成功,微信提示对方转账两千二。
至此,他才松了一口气。
第三天,市一中篮球场上照常进行训练赛,程诀却在中场休息时接到电话:
“叶萌萌把你送她的神级武器卖了,你知道吗?”
程诀拧眉,有点不敢相信:“什么?”
叶予北当时就坐在程诀身边,听到电话里漏出的声音,手心握紧,有些泛潮。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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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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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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