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不要……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她整个人都开始不安躁动起来,银黛猛地抬头望向苏晏温,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怪不得相爷杵这儿发愣,估计就是等着那小厮知会老鸨出来验货呢!
她脑瓜子一下炸开了,老鸨一出来,她就要完蛋了。
苏晏温站在原地并没有看她,目光所至却是一群蒙着面纱的送酒婢子。
她们摆好酒水食物,一个个井然有序,鱼贯而出,中间有个婢子退到一半,袖口中突然掉下来一只硕大的烧鹅腿,她眨着一双湛黑的杏眼,见左右无人发现,一猫腰袖摆轻拂,地上的烧鹅腿立马消失不见,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那婢子的眼睛好漂亮……
苏晏温兀自出神,原本恬淡平静的眸色里漾起了一丝温软欢喜的情愫。
一旁的银黛却是诚惶诚恐,连自个儿的身后事都筹划清楚了,相爷倘若真要卖了她,她便投河自尽,宁死不屈!
思虑再三,银黛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去……
她首先要表明自己忠贞不二的态度,然后再抱大腿哭诉,虽然可能没啥用,但……垂死挣扎嘛!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沾上苏晏温的袖摆,就被一阵喧闹震在了原地。
只见一名醉酒伶仃的中年男子,正踉跄着脚步追着几名伶妓寻欢作乐,口中直呼“美人儿别跑。”
而其他经过他身旁的伶妓们,他也都要色咪咪上手摸一把,方才心满意足放人走,直引得女人们尖叫四起,哗然一片。
银黛皱眉,这人真猥琐!
想到以后要陪这种人睡觉,还不如让苏晏温直接拿她去喂毒蛊来的爽快。
她眉头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那名中年男子眼神一亮,赫然发现了新大陆,伸手一指,摇摇晃晃朝她而来,眸光精亮,“原来绝色美人在这儿啊!”
银黛惊惶得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真是怕哪出来哪出,她这块儿砧板上的香肉又被苍蝇盯上了……
但那男人显然醉的不轻,眼神儿不大好,一双肥腻的大手居然越过银黛,径直摸向苏晏温那张秀丽矜雅的面庞。
银黛心头暗呼一声,要死啊,大叔你摸错人啦!
男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垂涎欲滴,“绝色大美……”
但他的声音却没有接下去,清冷的刀刃从苏晏温的袖口滑出、挥起,毫不留情的齐根斩断了他的五根手指头。
一切眨眼之间,银黛愕然得张大嘴巴!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然后大家反应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男人望着自己呼呼冒血的半截手掌怔愣半晌,蓦地,剧烈的疼痛徙然入脑,他哀嚎一声脸孔痉挛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晏温。
而苏晏温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儿瞧过他,双手拢袖,立如青松,眸光淡淡,神思悠远。
就好像他立在那里从未动过一般。
男人痛的呲牙咧嘴,颤抖着另一只手怒指苏晏温,他目眦欲裂,恨意滔天,“你……你竟敢……”
苏晏温斜眸淡淡瞟了他一眼,只一眼,那目光看似古井无波,风平浪静下却透着一股子冰冷摄人的寒戾。
男人心头一震,背上汗毛竖起,他张口结舌,悻悻地缩回自己的另一只手,脸色霎时黑的像锅灰。
周围乱成一片,四下唏嘘惊叹,马上有人过来将那男人抬走,几名侍应手脚麻利的擦去血迹将地上血淋淋的手指头拾走。
不过刹那之间一切复旧如初,纸醉金迷,笙歌燕舞!
银黛后知后觉的咽了口唾沫儿,看了看自己伸出去一半的爪子,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负手背后。
“你想做什么?”苏晏温眼波一转,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
银黛明明想哭却还要强迫自己抿着嘴巴陪笑脸,算了,卖就卖了吧,结果那模样笑得比哭还难看,实在惨不忍睹。
苏晏温眉头微微一皱,轻“呵”了一声,转身踏着轻盈的步子上了二楼。
银黛苦哈哈跟了上去,才发现刚才那个哑巴小厮正在二楼道口向他们招手,二人被他引到一处凭栏雅间儿。
屋内映入眼帘的是晕红的帐幔流苏,四周的墙壁全是琉璃色青石雕砌而成,玛瑙雕成的大朵牡丹花在青石之间妖丽的绽放,香味扑鼻,檀香环绕。
若不是刚刚才见识过一楼大堂的奢华富丽,银黛早就晕过去了,这会儿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骄奢淫逸!”
窗口凭栏处倚着一位巧笑倩兮的玲珑少女,她头戴银冠花帽,身着五彩锦裙,手里抱着个布偶娃娃,她五官深邃明丽,倒与这满室华彩相得益彰。
却不似中原女子。
少女甫一看见苏晏温,便欢天喜地迎了上来。
“苏哥哥,你刚才可是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她的眸光瞥到苏晏温身后的银黛,那张俏生生的笑脸霎时被人截断一般,怔愣一瞬望着银黛,又是语笑嫣然,“好漂亮的姐姐啊!”
银黛绷着面具似的笑脸点头哈腰,却瞧见那少女眼里闪过一丝清冷的不屑。
苏晏温没接她的话,只拂衣自顾自端坐于青案榻上。
青案之上茶具杯盏一应俱全,苏晏温雪白如玉的手指揭开一个青瓷桃花杯的盏顶,熟稔得往里头放了些花叶,然后以炭火黄釉瓷壶烧水。
一切就绪,他左手指轻轻托脸,含笑看着那玲珑少女,笑意温雅,“我今日来给你们当家的送个大礼,襄姑娘可别扫了我的好雅兴啊!”
银黛心头咯噔一下,自己就是那个大礼?原本以为是贱卖,原来特么的是白送!她内心哭成狗。
贺兰襄笑容更甜,抱着布偶娃娃蹦蹦跳跳跑到苏晏温的身前,望着他秀丽的眉眼,脆生生道:“什么大礼啊!”
苏晏温轻轻的笑,故意卖着关子,“你们坊主呢?”
贺兰襄道,“今日坊内进了贼人,差点盗走我们的宝贝,还好梅梅发现及时,坊主这会儿应该去抓贼了吧!”
她说的稀松平常,丝毫不以为意,似乎宝贝贼人什么的都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那可真不赶巧。”苏晏温左手垂了下来,雪白的衣袖盖过手背,略有些失望道,“他看不见秋日里第一只葵脑真是太可惜了。”
贺兰襄闻言,神色一喜,两眼放光,“苏哥哥终于成功了么?”
苏晏温自袖中拿出一方鸡蛋大小的雕花锦盒。
打开盒子,几面铺着红绸锦缎,缎子上仰躺着只奇形怪状的蝉蛹,指甲般大小,通身剔透如玉,两只触角却黑亮如蚁。
“葵脑?”贺兰襄望着这稀奇的小玩意儿,忍不住想动手摸摸它。
却被苏晏温制止,“它毒着呢!”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会意。
贺兰襄迫不及待的咬破指尖,鲜血一滴滴落在那蝉蛹身上,血迹立即被吸收,不过片刻小家伙儿原本通透的身子已然艳丽非常,闪着诡异斑斓的色彩。
苏晏温对一旁的银黛手指一勾,银黛悬着一颗心走上前,这两个人说的啥她也听不懂,但好像现在看来相爷口中的大礼是那小盒子里的东西,至于她,应该不配被称为大礼。
贺兰襄惊愕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她不是苏哥哥府上的爱妾么?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苏晏温只是笑而不语。
她这话纯属明知故问,苏晏温既然能拿银黛来养子蛊,根本就没在意过她的死活,何来爱妾之说,她不过就是为了寒碜银黛本人罢了。
女人的嫉妒心啊,有时候莫名其妙。
银黛一脸懵,不知所以然。
贺兰襄却是了然于心,红润的唇勾起一抹狠戾的冷笑,与她那张天真纯稚的俏脸格格不入。
“如此,姐姐便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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