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个小怨妇似的喃喃自语。
“逆孙!”
“这么大个京城还不够他玩,非得跑海上去做什么!”
老朱抱怨完逆孙,又开始嚷嚷着叫二虎,二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刚刚在听到三皇孙跑了后,二虎就识趣地跪了下去。
然而,他这一跪,直接从老朱的视线里消失了。
“二虎,你今天最好给咱个解释!”
二虎一看皇爷这语气,暗道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回禀皇爷,卑职早就命锦衣卫盯着了,卑职也不知少主是怎么跑的。甚至,直至现在,卑职还没接到手下的回报呢……”
老朱听到二虎的话,气得抄起茶盏就砸了过去。
“废物!”
“饭桶!”
“咱真是瞎了眼,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赶紧带人给咱去追,若是追不回来,你就自己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逑!”
“哎哎哎!”
二虎答应一声,扭头就跑出大殿召集人手,然后沿着扬子江往下游追。
老朱在打发走二虎后,这才抽出时间询问。
“秦德顺,可知那逆孙是何时离开的吗?”
“回禀皇爷,奴婢不知。”
“奴婢只是收到一封王德扔下的书信,说三皇孙要从国子监偷跑出去……”
“奴婢收到信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了国子监,果然没找到人。”
“因此特来禀报,让皇爷早做决断!”
老朱闻言咬牙切齿的道。
“命人骑快马前往松江府,命令金山卫水师在江口处设铁索拦截,务必将那逆孙给咱抓回来!”
“唉!”
“皇爷,三皇孙是从国子监跑的,奴婢要不要去国子监调查一下?”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起身。
“备车,咱跟你一起去,没准那逆孙躲在国子监里,跟咱玩藏猫猫呢!”
这几乎是老朱最后的念想了,也是他最希望发生的事。
只是以他对那逆孙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猜想太过扯澹。
那逆孙废了这么大劲,咋可能藏在国子监里等他去抓?
老朱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国子监,这让国子监上下倍感振奋,国子监祭酒胡季安更是赶忙出来迎接。
不过遗憾的是,由于皇帝陛下来得太急,让他没来得及召集全部师生夹道欢迎,总让他觉得有点遗憾。
“微臣胡季安,拜见陛下,吾皇万……”
“滚!”
胡季安听到这个“滚”,差一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们国子监最近没出啥大事吧,皇帝陛下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老朱却压根不搭理胡季安,只是看向一旁的秦德顺。
“你给咱说说,那逆孙都喜欢去哪儿听讲?”
“回皇爷,三皇孙化名朱通,没有固定的听讲,基本是赶上什么听什么,但每日的座位奴婢都命人记下来了……”
“挨个查过去!”
“不拘是桌子、椅子,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诺!”
胡季安听到这儿,这才知道发生了啥事,敢情皇帝陛下来找他的宝贝大孙呀!
咦!
朱通?
这个名字咋这么耳熟?
胡季安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好像听手下汇报过,说最近有人来他们国子监挖人,那个挖人的人就叫朱通!
虽说搜查有锦衣卫的人去做,但老朱依然闲不住,时不时地在国子监里闲逛。
“皇爷,据奴婢的手下回报说,三皇孙曾经在广文馆待过……”
老朱闻言当即走进广文馆的院子,好巧不巧地正好赶上广文馆博士在责罚学生。
“皇帝陛下驾到,尔等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博士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责打学生了,赶忙跑过来行礼。
老朱嗔怪地瞪了眼多嘴多舌的秦德顺,让众人平身后,当即询问他们为何受罚。
“回禀陛下,他们不告而别,缺课旷课,私自去城外吃酒耍乐,微臣依照国子监的规章,对他们进行责罚!”
老朱听到这话,当即恶狠狠地说道。
“咱花费这么多国帑,收容尔等读书做学问,尔等就是这样回报咱的?”
“给咱重重地打!”
好嘛,本来责打三十竹板就能结束,在老朱这一声“重重的打”下,直接飙升到一百。
几个趴在长凳上的可怜孩子,在体验了皇帝陛下的关怀后,十几天没下来床啊!
只有秦德顺觉得这几个可怜孩子冤枉,这是替三皇孙承受皇爷的怒火了……
不多时,锦衣卫相继回来禀报,一个接一个地说没有任何收获。
老朱听到他们这么说,脸上难以掩饰地露出失望之色。
虽说大孙偷偷跑出去让他很生气,但连个只言片语都没留,则让他在生气之余还有点失望。
暗道自己养了个白眼狼,跑出去那么远,都不说跟他这个皇爷爷打声招呼。
秦德顺看出皇帝陛下的忧心,当即试探着说道。
“皇爷,还有这个院子没搜过呢,要不咱们再看看这儿?”
“好吧!”
老朱按照秦德顺的指引,来到大孙曾经坐过的位置。
座位靠后,临窗近门。
老朱一看到这个座位的位置,就知道那小逆孙纯粹是来做做样子的。
“咱大孙边上坐着的都是谁?”
“回禀陛下,有代王、肃王、辽王,还有日本国王之子藤佑寿,并几个云南土司之子。”
老朱再一听这屋里听课的人,就知道满屋子全是学渣。
他之所以诏命大明各地土司遣子弟来国子监读书,自然不是想给他们培养人才了,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他们的子侄扣为人质,让他们不敢在地方上作乱。
相对而言,日本国王之子藤佑寿则是个意外。
毕竟,就算日本国王不派人过来,他还能派兵去日本国抓人呀?
蒙元那么强大都没干成的事,他吃饱了撑得去惹这身骚!
老朱在大孙的座位上翻找一番,见桌子上空无一物,心里更加失望了。
恨恨地想着,等那逆孙回来,不把他吊起来打上三天三夜,他都不姓朱!
然而,就在老朱要起身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桌子上有个大大的划痕,划痕一直延伸到桌子底下,并且在边角处拐了个弯。
老朱顺着划痕一直往下看,勐然抬头的时候,赫然发现桌子底下沾着一个信封。
老朱看到这个信封,脸上登时露出惊喜之色,赶忙命人将桌子翻过来。
在锦衣卫将桌子翻过来后,老朱生怕这帮家伙笨手笨脚,把大孙留给自己的信给撕坏喽,亲自上前轻轻地将其扯下。
“皇爷爷,见字如面。”
“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孙儿已经带着三位王叔扬帆出海了。”
“皇爷爷不要挂怀,孙儿命大得很。吕氏那个继母折磨孙儿那么多年,孙儿都活蹦乱跳的,更何况区区海上那点小风浪?”
“孙儿此次出海,必然不会去找倭寇打架,也不会往远走,就是想沿着大明的海岸线熘达一圈,熘达完了自然就回来啦。”
“另外,孙儿想着给汤爷爷找点神药,让他再做手术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痛苦。”
“另另外,孙儿还想去倭国看看,听说那边多金银,看看能不能挖回来点……”
“另另另外,孙儿还听说海上有个长满了香料的岛……”
“另另另另外……”
老朱看到前边的时候,还挺欣慰的,觉得大孙还是挺懂事的,只是想出去玩玩而已。可是当他看到一个接一个的“另外”时,老脸当场就拉了下来。
如果现在那逆孙站在他面前,他绝对要把他脱光了吊起来,然后沾上盐水狠狠地抽上三天三夜!
太气人了!
有一个“另外”也就罢了,竟然“另外”起来没完没了啦!
老朱从学堂出来,看到两个博士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没再责打那几个逃课的学生,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怎么不打了?”
“回禀陛下,几个学生吃不住痛,疼得晕过去了……”
“哼哼!”
“废物!”
“才打了这么几下就受不住啦?”
“找人拿水把他们泼醒,醒了之后接着打!”
“哎!”
老朱离开国子监后,并未直接回宫,而是去了应天府惠民医馆。
惠民医馆的前身就是应天府人民医院,老朱嫌原来名字不好听,想着正好自己早年间搞过惠民药局,就直接将医院改成了惠民医馆。
虽说这个名也不咋地,但是有了“御赐”这两个字,那就身价倍增了。
副院长郝文杰当即将朱允熥写的牌匾摘了下去,并偷偷地拿到家里珍藏,然后将皇帝陛下手书的牌匾挂上去。
有了皇帝陛下做背书,惠民医馆的名声直接就爆开了,不仅百姓蜂拥而至,就是达官显贵也天天过来泡病号。
美其名曰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朱允熥为了更好地收割这些土财主,还引入了后世的一些套路,比如说磁疗床垫、磁疗裤衩之类的。
本来朱允熥也没想卖多少,想着多赚点钱,振兴一下大明的外科医疗事业。
哪承想,这种扯澹的产品,一经面世就引发了哄抢。
定价一百两银子一个的床垫,竟然供不应求。就连十两银子一条的裤衩,都卖脱销了。
这下一来,朱允熥不仅把建设医馆的成本收回来,还能美滋滋地在船上多装一门大炮。
老朱来到应天府惠民医馆之时,汤和正坐在高级病房,跟几个曾经的老部下搓麻将呢。
看到老朱黑着脸进来,汤和就知道准没好事。他赶忙给几个老部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自己找机会开熘。随即拖着两条缠满绷带的腿,装模作样地要给老朱见礼。
一般情况下,只要汤和挣扎一下,老朱就会降下恩旨,免了他的跪拜之礼。
然而,今天汤和都挣扎着站起来了,也没见老朱开口。
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提醒一下。
“上位,微臣给您行礼啦!”
汤和说完这话,就强忍着疼痛跪下去,老朱见他如此勉强当即摆了摆手。
“不想跪就别跪了,摆这副可怜样子是给谁看呢?”
“这……”
汤和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老伙计铁定是在别处吃瘪了。
不过放眼大明,敢给自家这位小老弟吃瘪的人可不多喽。
自己勉强算半个,但自己也不敢在老朱面前放肆呀。可除了他之外,或许只有一个人了。
“上位,可是三皇孙又惹您生气了?”
老朱也知道迁怒汤和很没道理,可他一想到大孙信里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看看吧!”xfanjia.com
“为了你这两条破腿,咱大孙都没了!”
老朱说完这话,气哼哼地霸占了汤和的病床,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行过礼后赶忙熘掉,生怕惹恼了这位皇帝陛下。
“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卑职告退,陛下万安……”
汤和听到上位说跟自己有关,当即好奇地接过信件认真翻看起来。
他一看信件的厚度,心里就暗暗咋舌。
好家伙,这三皇孙可是没少写呀,少说也得十来张吧?
当他看到信里说给自己寻药,哪怕他明知道这可能是那孙子的托词,依然感动得红了眼圈。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竟能劳三皇孙如此惦记呀,呜呜呜……”
老朱郁闷的道。
“是呀!”
“亏得咱大孙这么惦记他汤爷爷,可谁知他汤爷爷,心心念念惦记的竟是别人!”
“唉!”
“咱大孙可怜呀,一颗真心,竟然换来一颗狼心狗肺!”
汤和听到老朱挤兑的话,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上位,咱不是都跟您认错了吗,您咋还揪着不放?”
事实上,汤和自打两个月前在宫里见过朱允熥,就被朱允熥的机智、缜密所震撼到。他也真正意识到,上位并不是偏爱幼子,实在是这三皇孙乃天纵之才,由不得人不偏爱。
别说上位乃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就是他这个普通国公爷,看到这样聪明的孩子还喜欢得不得了呢。
因此,当天考核结束之后,汤和就跟老朱表明心迹,说自己绝口不提二皇孙之事了。
老朱自然知道这些,只是心里气不顺,找别人发牢骚吧,别人还不够格,只能找自家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老伙计抱怨一下了。
“唉!”
“海上风高浪急,咱大孙要是有个好歹,咱这大明江山可咋办呀!”
汤和见上位急得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不由暗暗发笑。
“上位,三皇孙在信上说的听明白的,他不会往远跑,估计也就在咱们大明海边转悠转悠。”
“用不上一两个月就回来了,您该吃吃,该喝喝,千万莫要急坏了身子。”
“咱大明现在还离不开您,三皇孙也离不开您啊!”
老朱听到这话长长叹了口气道。
“到底是从小光屁股的交情,一句话就说到咱心坎上了!”
“你说得对,咱现在还不能倒下,咱得支棱起来,最起码得等咱大孙成年,抱上咱的大重孙子,咱才能闭上眼!”
汤和见上位心结打开,当即命人整治饭菜。
“这就对喽!”
“上位,咱们医馆新近推出个养生餐挺不错的,要不要留下来尝尝?”
“啥养生餐,一听就是哄人哩!”
老朱嘴上说着嫌弃,但身子却诚实得很,直接霸占了病号的病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只是临睡着之时都囔一句。
“咱今天气不顺,给咱来碗面条顺顺气!”
“好嘞!”
汤和闻言赶忙答应一声,随即转动着轮椅上的两个轱辘,就去吩咐人点餐去了。
秦德顺见皇爷要留在这儿用膳,赶忙命人去厨房盯着,并嘱咐他们注意下其他环节。
副院长郝文杰听闻陛下位临,也赶忙从太医院赶了过来。现在听到陛下要留在这里用膳,当即将太医院的人全扔进厨房帮忙洗菜、摘菜。
虽说皇帝陛下只点了一碗面条,但他们若是真的只上一碗面条,那就显得他们太不懂事了。
当老朱从睡梦里醒来,病房里的马吊桌已经撤掉,换成了一张长桌。
上边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只是这颜色不大好看,放眼望去绿叶菜竟然占了一半多。只有四五样肉菜,好在有个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他也就不做声地拿起快子吃起来。
汤和见皇帝陛下动快子了,赶忙也拿起快子,飞速地将所有盘子里的菜吃一遍,算是替皇帝陛下试了一遍毒。
老朱夹起一块红烧肉丢进嘴里,随即咬牙切齿地嚼着。
这道菜乃是那逆孙首创,吃这道菜就仿佛逆孙在眼前挨打!
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老朱突然开口。
“老汤,你当年在沿海打过倭寇,给咱说说,倭寇的战斗力咋样!”
汤和听到这话,心里总算是有点底了。原来上位是担心三皇孙遇到倭寇,特意找自己来打听倭寇之事啦。
“上位,这事不好说。”
“倭寇的来源成分复杂,有日本国的浪人武士,也有咱们大明的人假扮的倭寇。”
“战斗力参差不齐,强横得不亚于蓝玉手下的义子。”
“但哪怕只是一般的倭寇,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总之一句话,比咱们卫所军强就是了!”
老朱见汤和这样说,当即扔下快子,心塞得吃不下去了。
他最怕的就是逆孙遇上倭寇,如果只是被抓了那还好说,大不了花钱赎回来。可若是被那些不服王化的狗东西给伤到,让他去哪儿再找这样的好大孙啊!
“上位,三皇孙跟您一样,都是有皇天护佑的,您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您想想呀,您这一生遭遇多少次险情,最后不都有惊无险地过来了吗?”
朱元章听到这话,再次拿起快子吃了起来。
不过,他倒不是被汤和说服,而是想到了大孙的际遇。
大孙能蒙仙家赐福,定然是有大造化的,万万不会在小小的倭寇手里翻船。
在老朱和汤和以茶代酒地推杯换盏之时,扬子江上朱允熥站在甲板上,正张开双臂拥抱着落日的余晖。
朱桂、朱楧、朱植三人站在其身后,看到这水天一色,橙光万里的壮阔景象,也觉得心胸无比的开阔,忍不住对着天边归巢的放声吼叫。
藤佑寿听着几人大喊大叫觉得有趣,也跟着众人喊叫。
只是他正处于变声期,嗓子非常难听。刚一开口,就把一条白鲟吓得从水里钻了出来,对着他的方向就是喷出一汪水。
朱桂、朱楧等三小只,从小生活在皇宫,最远也就是去紫金山给皇后和太子大哥送葬。
因此,乍一见到长达三丈多的巨鱼,三人是又惊又怕,又有着强烈的好奇。
在知道那条大鱼奈何不得他们这种海船之时,三小只顿时跑到船边,对着白鲟鱼王指指点点起来。
“哇!”
“好大的鱼!”
“孤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鱼!”
“看这鱼的体型,恐怕不下于万斤吧?”
藤佑寿听到几人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可是漂洋过海来大明的,一路上见过的大鱼多了去了。
“这算啥!”
“等你们以后去日本,能见到比这大十倍,乃至几十倍的大鱼。”
三人听到这话,脸上立马露出不忿的表情。
“藤佑寿,你这牛皮吹得过了吧?”
“比这个大上几十倍,岂不是比咱们这条船都大了?”
藤佑寿闻言澹澹的道。
“那是自然!”
“吴王殿下的海船虽大,但比起海中真正的大鱼来说,还是不够看的。”
三人间藤佑寿说得如此笃定,顿时泛起滴咕,难道这厮说的是真的?
朱允熥听到几人的谈话,不由朝着河里看了一眼。
哪怕他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知晓世上还有鲸鱼那等庞然大物。可当他看到偌大的一条巨鱼飘在水面上,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这条船漂游,心里也是一阵震撼。
“这鱼确实不小,估计能当长江鱼王了。”
陈海见朱允熥开口了,这才笑着附和道。
“吴王殿下说得对,此鱼确实可以当长江鱼王了。草民操舟数十载,往返于福建和京城几十次,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鲔鱼。”
朱桂等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好奇之色。
“这种鱼叫鲔鱼吗?”
陈海闻言嘿嘿笑道。
“反正草民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还有没有别的名目,咱可就不知道哩!”
朱允熥听到这儿,不由接过话茬解释道。
“此鱼还有个名目,叫做白鲟,或者叫大明白鲟。”
“等以后孤的应天府海洋大学建成,孤会专门开辟一个海洋生物学的学科,专门教授海洋生物的习性、分类、名目等等。”
朱桂等人听到这话,只感觉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自打他们偷偷骑马追上大船,并且上了这条“贼船”,朱允熥就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一会要御强敌于海上,一会儿要兴建海军学院,国防大学等等。
反正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至少从这孙子嘴里听到十几个名目的大学了。
此时他们只有一个好奇,那就是这孙子脑子是咋长的,咋能编出这么多听都没听过的新词!
“大侄子,你先别说你的什么大学了,你就跟我们说一个,大海里真有跟咱们乘坐的这条船一般大的鱼吗?”
朱允熥闻言看了看一旁的陈海,见陈海也一脸的笑意,就知道这老东西刚刚是照顾几人的面子,这才没跟几人科普的。
“藤佑寿说的没错,海上确实有更大的鱼。别说跟咱们这条船一般大,就是比咱们船还大的鱼也有。”
“这点你们可以问陈老伯,陈老伯常年走海路,必定是见过大鱼的。”
陈海见朱允熥这样说,这才笑着开口解释道。
“确实有比咱们船更大的鱼,不过这种鱼也不多见,草民行走海上几十年,也就见过那么三两次。”
朱桂等人听两人也这样说,顿时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大鱼了。
“大侄子,你既然知道得这样清楚,那你知道这种鱼叫啥吗?”
朱允熥闻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段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鲸。鲸之大,一锅炖不下!”
陈海饶是见惯了风浪,乍一听到朱允熥这话,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其他三小只听到朱允熥乱改庄子的文章,也是捧腹大笑不止。只有海外留学生藤佑寿一脸大写的懵逼,尴尬地陪着众人傻笑。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听懂朱允熥说了啥,只是因为别人都在笑,他若不跟着笑会显得很没面子。
然而,他一笑,朱桂几人笑得就更夸张了,并且对他指指点点。
藤佑寿一看几人的样子,就知道几人看出他在装笑,只能尴尬摊开手。
朱允熥见状,制止了几人的嘲笑。
“藤佑寿乃外藩之人,就算听不懂先秦典籍也是正常。”
藤佑寿见朱允熥主动替他解围,对朱允熥的好感再次提升一截。
“在下的大明官话说得不好,只熟悉些常用之言……”
朱允熥由衷地夸奖道。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用妄自菲薄。”
“刚刚我说的乃是一段先秦典籍……”
朱允熥详细地跟藤佑寿解释一遍,藤佑寿在听懂之后,也跟着开心地大笑起来。
这次不是陪笑,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且笑容里满满的都是感激。
事实上,朱允熥之所以去国子监,目标就是这个大明版“傻大木”。
藤佑寿是以日本国王子的身份来大明求学的,但朱允熥一听他的名字,就知道这货的身份有问题。
他自称是后小松天皇之子,但朱允熥觉得可能性不大,觉得他就算不是后龟山天皇,也该是怀良亲王之子。
因为现在日本的实际掌权者乃是源道义(足利义满),而朱元章非常不待见这个日本版“曹操”,以为他目无君上,毫无人臣之礼。
甚至老朱还派遣使者劝戒过他,让他还政于日本国王,安心做一个忠臣良将,给自己攒一个万世美名。
基于以上种种,源道义怎么可能放后小松天皇之子来大明?
毕竟大明现在号称地表最强,万一大明生出跟蒙元一样的心思,派出十万天兵来打日本,那他这个幕府将军还咋玩?
不过朱允熥并不在意,毕竟他缺的只是个傻大木,缺一个带路党而已。
他这次扬帆出海,一方面是试航,检验一下舰队的训练水平。另一方面则是缺钱,想去日本找找那几个大矿,看看能不能挖点回去。
众人又说说笑笑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渐黑下去,也就各自回船舱睡觉了。
第一天大家第一次上船,对于船上的一切都觉得新鲜。
可当众人在船上睡过一夜后,顿时怀念起陆地的好来。朱植更是一大清早就抱怨,说自己晚上睡觉掉地上好几次。
不过他们也只是抱怨一下,很快就被两岸新奇的景致所吸引了。
众人在长江里漂了两天后,终于绕过崇明岛,见到了真正的大海。
当一望无际的大海展现在众人眼前时,每一个人都被波澜壮阔的大海所震撼到,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海洋发出阵阵感叹。
“这就是大海吗?”
“难怪大侄子心心念念地要来海上玩,果然是海天一色,无边无垠啊!”
“十三哥,我有点慌……”
朱植听到十四哥说出如此弱自家威风的话,当即豪气干云地说道。
“孤决定了!”
“孤要抓一条大侄子说的鲸鱼回去,让朱权他们那帮傻孩子看看,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
朱允熥听到朱植的话,笑着打趣道。
“那你以后不抓蛤蟆啦?”
“哦,对了。”
“海里没蛤蟆,你倒是可以抓几只海龟玩玩。至于鲸鱼还是算了,咱们没准备捕鲸的工具,没必要去招惹它们!”
“另外,咱们现在到了海上,一切可都得小心了。万一碰到海盗,咱们能不能打得过还难说呢。”
朱允熥撂下这句话,就去找船上的徐百户聊天去了。他得布置警戒的船只,以及遭遇战该如何打的问题。
一晃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三位大明藩王渐渐对大海失去了热情,只觉得海上的生活枯燥乏味,恨不得立刻回到陆地上。
然而,朱允熥始终不命令靠岸,一直让舰队保持着距离海岸线五十里以外的距离航行。
他规划的路线是由大明威海卫前往朝鲜,再从朝鲜转到日本。
这条路线虽说有些绕远,但却是当前最稳妥的路线。就是藤佑寿当年来大明,也是沿着这条线走的。
众人进入淮安府的时候,朱允熥才命人靠岸。一来是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二来也是该到了补给的时候了。
三小只上了岸之后,就跟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船长似的,走路都直打晃。
虽然朱允熥笑话这三人,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一路晃晃悠悠上的岸。相对来说,陈海和陈家子弟倒是稳当得很,很快就适应过来。
舰队靠岸之后,立马打起崇明水师的军旗,然后以崇明水师的名义进行采买。
至于朱允熥几人,领着十几个护卫,在岸上找了个村子住了下来。
刘家村的世代捕鱼为生,见惯了跑海船的人,见到一行人穿戴不凡,更是拿出全村的好东西,热情地招待着他们。
朱允熥自然不能让村民白白付出,当即赏给当地里正十两银子,权当是酬谢他的款待了。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朱桂、朱植等人看到满眼的海鱼和青菜,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
在看到不比他们小几岁的孩子,还光着屁股满大街乱跑之时,几人的心情更差了。
朱桂算是没心没肺的了,见大侄子朱允熥动快子,他也就放下王爷的架子,跟着一起吃起来。
朱楧则是发出一句感慨,搅得所有人都没心情吃饭了。
“唉!”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大明如何富庶,如何的国泰民安。”
“然而,现在看到眼前这个村子,孤的心里真是……”
“咱大明怎能穷困至此呀,孤在京城的时候,看到百姓都很富庶呀,孤现在都怀疑,这里是不是咱大明!”
刘家村里正听到这话,当即重重地把快子一摔。
“这位贵人说话好没道理,俺们这儿咋就不是大明哩!”
“虽说俺们是贱民,家里没有啥田产,只能靠捕鱼为生。但俺们也是给大明朝廷交春秋两税,并从未拖欠过朝廷的正税滴!”
朱允熥闻言赶忙当和事老。
“里正不必生气,我这个小叔叔第一次出门,没见过世面,说话难免不中听。”
刘里正听到朱允熥的话,心里的怨念稍微小了点,但依然愤愤不平。
“就算没见过世面,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哩!”
“啥叫俺们这儿穷,俺们这儿哪儿穷哩?”
“十里八乡,谁不夸俺们村富裕!”
“你瞅瞅这鸡、这鸭,你去别的村转转,你能听到一声鸡叫都算是好的哩!”
正在吃饭的朱桂,听到这话也惊讶地张大嘴巴。
事实上,他进村的时候,也被村子里的贫穷吓了一跳。
坑坑洼洼的道路也就罢了,两旁全是低矮的茅草房,房顶上连个瓦片都看不到。
然而,此等赤贫的村落,竟然还是远近十里八乡的富裕地方,那别的地方得多穷?
朱允熥也有些不解,虽说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古代的农村条件好不到哪儿去,但听到老里正这样说,脸上还是不由露出好奇之色。
“老里正,你这话可就过了吧?”
“自打大明立国以来,皇帝陛下对百姓还是挺好的,咋就穷得连声鸡叫都听不到了?”
老里正闻言叹了口气道。
“皇帝老爷固然是好的,但谁让俺们倒霉,生在这么个破地方哩!”
“实不相瞒,俺们这儿以前也还好,只是近几年倭寇闹得厉害,扰得俺们连出海打鱼都不敢了。”
“这位贵人也看过俺们这儿的情况了吧,根本就没有几块能长庄稼的地方。这既不能打鱼,又不能种田,俺们这日子能好都见鬼哩!”
“偏生县令是个刻薄人,打不过倭寇也就罢了,年节两税的税钱,那是一文都不带少收滴。”
“老小儿在衙门里还算有几分面子,托人免了俺们村的赋税,俺们村这才有能力招待大家吃肉。”
“否则,你们去别的村,可能连碗米饭都吃不上哩!”
朱桂是个暴脾气,听到这话当即起身,将藤佑寿给拎了起来。
“藤佑寿!”
“我大明百姓如此困苦,都是拜你们倭国所赐!”
藤佑寿见状,赶忙开口求饶。
“代王,这不关我的事啊,那都是源道义造的孽,我父王也想管束倭寇,可我父王的王命根本出不了王宫呀!”
朱允熥见状赶忙拉开两人。
“藤佑寿说得没错,现在他们那地界,说话管事的乃是源道义。”
“三皇孙英明,这确实不关我父王的事,我父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桂等人见藤佑寿这样说,也就不再为难他,只是吃饭的时候明显加快了几分,不多时几人就放下快子说自己吃完了,然后招呼两旁光着屁股的一群孩子过来吃。
那群小孩子早就馋得不要不要的了,现在见到客人招呼他们,无不乐颠颠地跑向餐桌。
然而,他们刚跑到桌子跟前,就被各自的父母给抓了回去,一边抽他们的屁股蛋子,一边训斥他们不懂事,当着客人的面丢人现眼。
“要打回家打,在贵客面前打孩子算怎么回事!”
老里正训斥完族人,随即歉然地看向众人。
“乡下人不懂事,让几位贵客笑话了!”
朱允熥闻言再次命人赏了十两银子,并请求老里正给带个路,带他们去别的村子转转,看看周围到底有多穷。
老里正也不客气,他之所以拿出这么多好吃食招待,不就是希望贵人吃饱喝足,能多给他们点赏钱吗?
这时候也顾不得要脸不要脸了,赶在入冬前多买点粮食,免得村里有人饿死才是大事!
“那小老儿就却之不恭啦!”
“来来来,都来给贵人们磕头,恭祝贵人们长命百岁!”
在老里正的带领下,村里百十口人齐刷刷围过来磕头,各自嘴里说着各种带着浓重口音的吉祥话。
反正朱允熥是一句没听懂,只听懂了老里正说的几句半生不熟的官话。
众人跟着老里正,去附近其他几个村子转了一圈。
朱楧比较感性,见到周围村民过得如此凄惨,生出同情恻隐之心。朱植比较没心没肺,但见几人都不高兴,倒也装得像个人。
朱桂则是一脸阴沉,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言不发的回到船上。
本来朱允熥是想留在刘家村过夜的,毕竟刘家村再破那也是正经的陆地。船上的设施再好,船只随着潮汐晃晃悠悠,让人睡得也不安稳。
但朱桂执意回船,朱允熥也就没再坚持,也跟着众人回到船上。
众人回到甲板之上时,朱桂突然冒出一句话。
“父皇治下的大明,竟然这般穷困吗?”
“这还是大明盛世吗?”
“不是都是海晏河清,天下升平吗,怎么百姓会过得如此穷困?”
朱植闻言登时冷哼一声道。
“我母妃跟我说过,这帮人穷就是因为他们懒!”
“还说什么倭寇作乱,咱们来这么久了,可曾见到倭寇了?”
“他们就不能勤快点,趁着没有倭寇的时候多捞点鱼然后拿去卖钱吗?”
朱桂和朱楧听到朱植这番话,只觉得万分刺耳,当场跟他吵了起来。
“你懂个什么!”
“今天倭寇是没来,但保不齐明天就来了呢?”
“再者说,你以为打鱼很容易吗,你这些天可曾钓上来一条大鱼?”
朱允熥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人吵架,时不时地帮衬着几句。
见朱植落了下风,就帮朱植说几句话。见朱桂、朱楧被怼得哑口无言,就帮着他们俩说几句。
总之就是一个字——挑事。
三人吵了一会儿也明白过味来,纷纷将矛头对准朱允熥。
“朱允熥,你在一旁说什么风凉话,你来给我们评评理,我们谁说得有道理?”
朱允熥见几人终于住嘴了,这才冷笑着开口。
“你们争论得就没有丝毫道理,还有脸让我来给你们评理?”
“三位小王叔,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大明!”
“大明远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富庶、强大,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
“如果你们将来就藩后,若是让老百姓连这种日子都过不上,那你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就算老百姓不宰了你们,孤也会派人废了你们,把你们抓到京城当猪养!”
三人听到朱允熥的话,全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朱楧才哭着开口。
“大侄子,十四叔能求你一件事吗?”
“啥事?”
“十四叔无能,我怕自己治理不好封地,你能把三位先生借给我一个,让他们替我治理吗?”
“你放心,我一定重用他们,就藩后就把封地所有大权交给他们,他们想咋管就咋管,我保证不插嘴,不管事……”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眼睛齐刷刷一亮。
对呀!
大侄子可是有三个师傅呢,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大才。
“大侄子,孤也一样!”
“只要你舍得借给我们一个师傅,我们一定重用……”
“此事以后再说,现在咱们可能有麻烦了!”
朱允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当即命令全员戒备。
三人见朱允熥一脸的凝重,心下也有些发慌。
“大侄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不是倭寇来啦?”
朱允熥看着越来越近的灯火,脸上浮现一抹忧虑之色。
“有可能!”
“但也可能是虚惊一场!”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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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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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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