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景色不在卫寻眼中,她疲软地淌过水流,一步一步走过去,坐下。
身边人有宽厚的肩膀,一如记忆中的样子,高大到能撑起一片天,她像被风暴裹挟的舟,摇摇晃晃,在即将支离破碎时终于停港。她抹了把眼泪。
身边人转过头,轻声问:“怎么了?”
听到熟悉怀念的声音,卫寻忍不住又涌上泪意,“乱。”她开口道:“特别乱。”
她环抱双膝,看着那双包容的眼睛,更觉得委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爸,我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慢慢往上移到太阳穴,“和这里,都特别的乱。”
“所有的记忆像是碎成一半又一半,有些我认得,有些我不认得,但或许并不是我不认得了,”她摁住头,“只是我记错了呢?因为它们都说我错了……”
“谁?”属于父亲的嗓音平稳送来,“谁说你错了?”
“墙皮人……木晹……”卫寻缩着身子,喃喃:“还有别的什么吧……它们都指责我的动机,说我是错的。可我一回想,却发现他们说的没错,我的记忆、我的记忆告诉我,真的是这样子……”
她痛苦地闭上眼,很想把表面的记忆全部挥散,露出深海底部可以救赎她的真相,然而她努力了好久,却只找到硬邦邦的泥沙地。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中央,无人可打捞她。
头上落下宽厚的手掌,慢慢抚摸她的发丝,像是要拼命抓住这丝慰藉,卫寻乞问道:“爸,你觉得我做错了吗?那个时候,我是不是不该和墙皮人争个输赢?我是不是要坚定地去救木晹?”
她陷入自我怀疑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斗争勇、视朋友的性命不顾……曾经我觉得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可我回头看那个自己时,却令我觉得害怕……所以…所以现在惩罚来了……”
惩罚她曾经的鲁莽天真,用失去自我的恐惧,一点点侵蚀她。
上头传来低沉的叹息,“我不知道你和它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毕竟我也没在现场。未知全貌之事,不予评价。小寻,是对是错,都得你自己衡量。我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坐在旁边,轻轻地拍打你的背。”
卫寻眼眶湿润,脑海里搅动的漩涡一刻未停,但似乎分出细细一缕到外边,被父亲安慰得摸了下头。
“我缓缓,”她说:“我自己缓缓。”哪怕如今头痛欲裂,她仍然温和道:“我可能需要点时间,自己走出来。对吗?爸爸,我能走出来的。”
身边人微笑道:“多想点开心的事情。”
“对,”卫寻拭去眼泪,扯出一个笑,“多想点开心的事情,我就会好受很多,爸,你是想说这个吧。”
她自嘲:“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怎么总向你传递负面情绪……”
温和的目光看着她,落到她身上时散成薄薄的屏障,温柔地罩住,“这座城池,总有令你开心的人和事,是吗?”
脑海中的记忆堆叠闪烁,一瞬间,卫寻想到许多场景——可爱的餐盘清理器、总是行方便的许生、圆滚滚的春花、爱逗人的景炀、一心研究菜谱的耳拟、让他们先走的安德、散漫的遛弯少年木晹、有远大理想的凯撒……
然而最多的,是纪淮。
她无法以一个单独的形容词去定义他,那么特殊的存在,她不知何时放在心上的人,只要想到他,铺天盖地般折磨她的思绪也能短暂地被抚平褶皱,安分一会儿。
“有的。”她轻声说。
哪怕这座城池,多么匪夷所思,多么的疯狂,也依旧有温柔的存在。
身边人问她,“是谁呢?又是个怎样的人?”
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跟疼爱自己的父亲聊喜欢的对象,卫寻红了红脸,她下巴支在膝盖上,看着脚边流动的水,轻声说:“是个……很温柔,很沉稳,很厉害的人。”
“听起来像是男孩子。”
卫寻笑了下,麻乱的记忆和思绪安分了会儿,她得以片刻宁静,“爸,他救了我很多次,好像也不求回报。你说怪不怪?而且啊,他明明喜欢我,却也不肯告诉我,要不是我比较勇,先表明心意,逼了逼他,估计那家伙永远都不会主动说呢。”
她想到赫卡忒回廊里的悬崖底部,重新翻开拾起记忆中的告白,美好又令人欣喜的感觉温暖指尖——有纪淮在的罪城,像是深渊里开出鲜花,单调而一成不变的黑暗鲜活起来。
于是,哪怕那儿只有她一个园丁,她也愿意忍受黑暗与孤寂,守着那朵花从含苞到盛放,再到凋零。
纪淮一直说,时间到了,她就该出城。她曾经答应纪淮,会好好考虑,但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思绪的折磨、城池叫嚣的恶,都不会动摇这个答案。
这段看不到时间尽头的旅程,她是一定,一定要陪纪淮走下去。
“所以,小寻,你不准备离开罪城了?”
低沉的声音将她拉回神思,卫寻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她偏过头,正想撒娇道:“爸,你不会怪我吧。”却猛然间对上一双幽静的眼眸。
她的心急速沉坠下去。
“小寻,你真的不准备离开了?”他又问了一遍。
卫寻不敢同他再对视,她把目光落到水面,语气弱下去,轻轻“嗯”了声。
心里却升起了忐忑——本来她以为父亲会是温和包容的反应,可如今却是反常的平静。
身边半晌没有动静,卫寻却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幽静又灼热。
她支持不住,重新看过去,却叫她浑身一震。
那双眼睛里满是责备和难过,仿佛要溢出来,中年人依旧坐着,却一下苍老了几十岁,他收回手,像是两人之间徒然降下无形的屏障,分隔开来,永远无法跨越。
“小寻……你瞧,我也老了。”他低低叹息,只一句,就叫卫寻心脏揪紧。
“在我将近五十岁的人生中,我自认不亏欠任何人,独独有一个,是我觉得无法补偿的。”他看向她,言语中有无数的遗憾,“我错过她很多的成长阶段,孩童、少年、青年……你看看,小寻,三年不见,你突然又长成了个大姑娘。是什么时候长成的?我都不知道。”
鼻尖涌上酸意,心脏闷闷地疼,卫寻捏紧发白的指尖,不敢说话。
“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这点上,我也与你有同样的烦恼。”他轻声说:“但我烦恼的是,我有没有资格,我又可不可以,贪婪地将我的姑娘,放在眼皮子底下,细细地看着她长大呢?”
“如果曾经不可以,错过的已然错过,那之后呢?我是否有机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注视我的孩子,看着她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优秀,找到合适的另一半,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呢?小寻,我特别想。”
他定定道,随即苦笑:“可你却说,你不出去了。从此后开始,便是永别。你,是想把我,遗忘在外头吗?如果这是对我前半生的惩罚,那我也认了。”
这话如同刀刮,卫寻心脏刺痛,不住地摇头,哽咽到无法出声。
她想跟父亲说——不是这样的,不会这样,每年她都会去看他,拂去墓碑上时间的尘埃,清扫碑前枯黄的落叶,同他絮絮叨叨说起近日,仿佛一如从前承欢膝下。
可她却说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她只要选择留在城池里,便是抛却外界。城池没有时间概念,也居无定所,此后困在城中,她再无出城的机会,又如何去实现那些父亲的期盼?她连清明扫墓都做不到!
意识到这点,她浑身发冷。
父亲难过地摇头叹息:“小寻,你也说了,你好不容易才能见我一面。为何,你要去掐断这仅有的见面,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卫寻含泪抬头,声音哽咽,紧绷:“爸……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苍老的中年人想责备,却终究不忍,反而卑微地乞求道:“小寻,请不要把我,抛在外头,好吗……”
仿佛内心深处苦苦支撑的一角彻底坍塌,卫寻神思混乱到聚起风暴,她想去触摸脆弱的父亲,却只碰到一堵无形的墙壁,她疯狂地拍打那堵墙,整个人如同破碎的舟,卷入倾天巨浪里,散成浮木,带着深重的罪孽和父亲最后责怪怨怼的眼神,彻底迷失在深海。
……
昏暗的长画廊一尘不变,天窗投落的光在壁上打出一层层明暗的间隔,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游离。
某一刻,一道女人的身影落在壁上,她走得很慢,一步又一步地走过明暗交接,经过那些可怖的画作,最后,停住脚步。www.xfanjia.com
她身形单薄,长发毫无光泽地垂在身后,蹲下来。
脚边躺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女人,身下血迹早已干涸,手臂和小腿处全是密密的长划痕,翻着白肉,毫无血色。
她静静地看了会儿这个女人,机械地掏出伤药,低头规规矩矩地包扎,仿佛只是在摆弄最平常的物件,直到摆弄完。
“不要迷失太久了。”她冷凝嘶哑的声音像是隔着真空,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都低到听不见,“卫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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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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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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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2 章 不要迷失太久了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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