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睁眼时,人在破庙,窒息感消散,也没有压抑的疼痛,几个邋遢乞丐呼呼大睡,在稻草铺就的床铺上打呼噜,灰尘到处飞,还有一股酸臭味,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脏兮兮,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瞬间觉得不太好,公子世子的身份不好吗,非要给他变成乞丐,等等,他再次伸出手指仔细观察,非常小,手心软,没有旧伤,家里破产了把他卖了?
当务之急先去找水洗干净,一身臭味的忒难受。
费力跨过破庙的门槛,阿阮迈着小短腿寻到了一处小溪,溪水清澈,几尾小鱼苗在夜间游走。
阿阮脱下粗糙的麻布衣裳坐在石头上,慢慢往身上浇水,初春,溪水冰凉,激起阿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还好,除了外面露的胳膊手掌和小腿脚丫子,躯干还是干净白皙的,月亮从乌云后露出脸来,立刻亮了许多,阿阮低头看小溪,水面倒映着一张漂亮的脸,十岁左右,稚嫩可爱,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
这时候,记忆也出现在脑子里。
这是个叫白小朗的男孩子,和娘亲一起生活,生父不详,可有一天娘亲生病去世,舅舅把他接回家,但还没有三天就听见舅舅要把他卖给几个大汉,胆战心惊逃出来了,简单的经历,他没钱,能去的地方不多,只好抹黑脸装成小乞丐,躲藏了几天。
如今阿阮来了,他得想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生存下去。
摸遍全身,只找到一个黑不溜秋的玉佩,几道刻符,不通透,看起来不值钱,不过他还是决定明天到当铺问一问,兴许这个幻境不同,是他看走眼了。
弄干净很容易被那些人找到,阿软又往脸抹上一团黑灰,穿好破烂的衣服,肚子咕咕叫,好几天没吃到饭了,破庙那个小地方还是别人看他可怜才挪出一个空位,他们自己都吃不饱,哪还管一个小孩子。
小鱼苗早就游走了,还没有他一根手指长的鱼苗都不够塞牙缝,路边的小草也都不能吃,阿阮俯下/身,掬起一捧水喝到半饱,回到破庙,床铺臭烘烘布满深色污泥,他也不想躺了,坐在破庙门边想上贤,上贤在哪,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上贤,你再不来,老子我要饿死了…
本以为饿到睡不着,能想上贤想到天明,谁知道半夜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天微微亮,乞丐睡醒后就外出乞讨,阿阮睡在门边,把一个瘸腿乞丐绊了一跤,乞丐骂骂咧咧,踢了一脚阿阮就走了。
阿阮被痛醒,捂着肚子缓了好一阵,再抬眼,破庙都没有人了,大家都拿着小破碗出去了。
他去洗脸,抹上一层灰,去街上找当铺,正是集会,人群密集,阿阮个矮身量小,在缝隙中钻来钻去,转身来到一个小巷子,看见几个混混在打一个小孩。
阿阮皱起眉,这种情况是救还是不救?
小孩看起来也是个乞丐,偷走了混混的鸡腿,被群殴,他蹲在墙角,嘴里还塞着鸡腿骨头,小混混又是掐脸拽胳膊的,小孩不张嘴,满脸倔强不服气。
阿阮挠挠额头,是救还是不救,小孩长得…脸上黑黑的看不清,倒是眼睛又圆又亮,像黑葡萄,一般来说,幻境里长得好看的一定有故事。
阿阮咬牙,如何智取?
现在叫官兵肯定来不及,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身,十岁的小男孩和一群混混,能做什么?
阿阮嚎了一嗓子,“啊!我的弟弟!”他扑到小孩身边哭号,“弟弟,你怎么在这?”
小混混见一人变两人,也没停下踢打的动作。
阿阮更大声嚎:“弟弟,爹娘让我照顾好你,我还在找当铺当传家宝,你干什么乱跑啊!”
传家宝,小混混来了兴趣,停了手,问道:“小孩,你的传家宝呢?给我!”
阿阮拼命摇头,“不给不给,这是爹娘留给我们的!哇哇哇…”
小混混伸手掐住阿阮的脖子把人举起来,大手在他脖颈处摸索,阿阮拳打脚踢,一点用都没有,小混混摸出坠子,把阿阮甩到一旁。
他对着阳光看了看,跟一块黑石头没差别,跟班也说:“是不是不值钱?”
阿阮哭泣,“你们不要抢我的东西…呜呜呜…”
混混暗骂,“有总比没有好,去当铺看看。”
小混混走了,阿阮揉着屁股站起来,瞥向墙角处的小孩,小孩狼吞虎咽,把嘴里的鸡腿咽下去了,警惕盯着阿阮,阿阮摸摸肚子咽口水,试图拉近关系,“你好,你能站起来吗?混混一会就会回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阮伸手想要拉人,小孩猛地起身跑了,溜得贼快,阿阮浑身没力气,追了几步就停下来了,现在好了,玉佩没了,人也跑了,鸡飞蛋打,更饿了…
肚子在抗议,阿阮去街上找小工做。
字画坊招人抄写,不过他没笔墨纸张,字写的也不好看。
酒楼招后厨,老板拒绝了他,因为他不干净,打死不洗脸,老板怕客人吃了酒楼的饭菜生病。
码头搬货,这个可以,只要他把货物搬到船上,就有工钱。
阿阮摩拳擦掌,抬起一麻袋,抬…不起来…哼哧哼哧一白天,只有两个铜板,其中一个还是工头觉得他可怜。
不过有了钱就能买吃的了,阿阮跑到即将收摊的烧饼摊前,问老板:“烧饼怎么卖?”
“带肉馅的六个铜板,带菜馅的三个铜板,小客官要买哪一种?”
全都买不起,“我要不带馅的。”
“一个铜板。”
阿阮接过油纸,烧饼还温热,香气四溢,满怀希望准备张嘴咬下,却被一个臭小子抢了,还是那个小孩,抓过他的烧饼就跑。
“小孩!你给我停下!我不会伤害你的!”阿阮喊了两声,又累又饿,小孩不知道跑到哪里了,他回到烧饼摊又买了一个,趁四周没人,几口嚼了咽下肚,残留的芝麻味还在口腔,阿阮摸摸肚子,还是挺饿的。
天色不早,阿阮走回破庙睡下。
是被饿醒的,阿阮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码头,又是干了一天的活,比昨天多做了一点,还是两个铜板。
阿阮拿着钱再次买烧饼,烧饼接到手紧紧攥着,不着痕迹四处瞄,果然那个孩子从巷子里冲出来了,阿阮把饼子往空中一抛,双手紧紧抱住小孩的腰,“抓到你了!”
小孩不断挣扎,光着的脚丫子往阿阮脸上踹,阿阮下意识就打屁股,小孩挣扎的动作突然僵硬,难以置信回头看阿阮,然后阿阮的胳膊就被咬了。
十岁之前白小朗还是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虽然离家出走瘦了点,但胳膊上还是有软软一层肉的,阿阮嘶哑咧嘴,又拍小孩的屁股,小孩咬的更狠了,一块肉都要被咬下来。
阿阮走了两步掏铜板,再次买了一个烧饼,放在小孩嘴边,小孩眼睛滴溜溜转,松了牙关,也不再挣扎,两手抓着烧饼凶狠地咬。
阿阮松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脏烧饼吹了两下就要吃,怀里目光灼灼,阿阮一愣,低头就看见小孩手上的油纸烧饼就剩下油纸了。
阿阮叹气,柔声对小孩说:“我把你放下,你不要跑,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不跑,我分你一半烧饼,好不好?”
小孩不说话,执着盯着阿阮。安慕小说网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我现在把你放下,不要跑。”
阿阮蹲下,渐渐松开小孩,小孩的双脚站在地上,没有动,阿阮也就彻底松开了手。
掰开一半饼子放在小孩手里,刚松开手,饼子就掉在地上。
阿阮捡起来拍拍灰,直接放在小孩嘴边,小孩还是不动不张嘴。
“你不吃吗?”
小孩紧盯他的动作,眼珠转一转,视线离开了烧饼。
“因为脏了?”阿阮摸摸口袋,“我没有钱了,不能再买一个,你真的不吃吗?”
小孩继续盯他一直在动的嘴。
“你不吃的话那我吃了?我说的是真的。”
没反应,阿阮一口一口吃下了烧饼,接着叹气,一天赚两个铜板,吃一个烧饼,快要饿扁了。
他慢慢走回破庙溪边,脱下衣服洗澡。
小孩一直跟着他,看他唉声叹气,看他脱衣服洗漱,胳膊上流血的牙印,白白胖胖的两瓣屁股在他眼前晃,他伸手去打,屁股上多了一个黑手印。
阿阮回身看,小孩低着头安静坐在溪边,双手拢在袖子里。
他疑惑摸了摸屁股,什么东西碰到他?
阿阮自己洗完,看见小孩在玩水,黑色的爪子露出本来面目,白白细细的手指看着就很好捏。
他走近,“你也去洗一下,要不我帮你?”
小孩警惕上下扫视阿阮,阿阮忙摆手,“你自己洗吧,我保证不看你。”说完转身,拽了根草玩。
小孩看着阿阮的背影,半晌才脱下衣服,就着阿阮刚用过的破布擦身体。
阿阮悄悄转头,趁着月色看清了小孩的脸,啧啧,美人胚子,眉细眼大唇小巧,鼻挺身直肤白皙,就是身上没几两肉,瘦到肋骨都根根分明,正感叹着长得越漂亮就越麻烦,小孩突然转过头,把阿阮抓个正着。
阿阮哈哈笑:“大家…都是男孩子,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孩沉了脸色,眼中全是凶戾。
阿阮吓一跳,“我、我错了,我不看你了,你不是也吃了我买的饼子吗?我还用…唉,算了…”
阿阮转过头,更加郁闷了,用玉佩换来的大麻烦看着就不好相处,上贤什么时候到他身边来呢…
他没看到小孩眼里闪过的动容,然后变得更加冷漠。
小孩洗干净了,也学着阿阮往脸上抹土,阿阮没阻止,漂亮的小男孩也是惹人觊觎的。
带着人回破庙,两人挤在一块小小的地方,互相依偎,阿阮抱住他躺在破包袱上,悄悄耳语,“你身上香香的,刚才洗漱用香胰子了吗?”
小孩靠着阿阮的左胸,听见心跳声,不答话。
阿阮继续问:“你从哪里来的,你的爹娘呢?”
小孩连眼珠都没有转,显然听不进去阿阮的话。
阿阮接着问:“你叫什么,几岁了?”
小孩眨眨眼,睫毛又长又翘,黑压压覆盖在眼睛上,张嘴打了个哈欠。
阿阮:“…”
阿阮感受到了老王妃的焦躁、无可奈何和深深的无语…
“好吧,我知道你能听见,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总是你啊你的叫,谁知道叫的是谁?”
小孩没反应,甚至闭上眼睛。
阿阮有什么办法呢,又不能像自己儿子那样打一顿,这小兔崽子还会咬人,只能闭眼睡觉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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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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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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