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三五同学跑了大半天,人家带着他,看电影,去大学里面瞎逛,在不熟的街道上哄闹追逐……中午下馆子,他也不说话,光听别人讲班里或年级的琐事,听得高兴便跟着傻笑,最后大家管他借作业抄,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从饭店出来投进烈烈日光里,众人寻思接下来做点什么,班长打个哈欠,招呼大家去他家打扑克,纪慎语不喜欢打扑克,问:“要不咱们去博物馆吧?”
大家伙都笑他有病,还说他土,他只好噤声不再发表意见。可他真挺想去的,这座城市那么老大,又那么多名胜古迹和名人故居,可他最想去的就是博物馆。
纪慎语没能让大家同意他的建议,也不愿迁就别人的想法,于是别人都去班长家打扑克,他坐公交车打道回府,路远,又差点走丢。
下车后走得很慢,溜着边儿,被日头炙烤着,就几百米的距离还躲树荫里歇了歇。纪慎语靠着树看见一辆出租车,随后看见丁可愈和丁尔和下车,估计是从玉销记回来的。
那两人说着话已经到家门口,纪慎语喊着师哥追上去,想问问师父出的题怎么办,丁汉白不让他们碰芙蓉石,他们是不是得重新选料。
丁尔和率先回头,却没应声,丁可愈接着转身,倒是应了:“没在家,也没去店里帮忙,玩儿了一天?”
此刻也才午后两点多,纪慎语滴着汗:“我和同学出去了,我还以为同学都没记住我呢。”
他挂着笑解释,因为同学记得他而开心,不料丁可愈没理这茬:“刚才叫我们有事儿?”
纪慎语热懵了,总算觉出这俩师哥的态度有些冷,便也平静下来,撤去笑脸,端上谦恭:“芙蓉石不能用了,师父最近也忙,咱们还刻吗?”
丁可愈说:“你还有脸提芙蓉石,那天要不是你多嘴解释,大哥能直接骂我们?他们爷俩的事儿,你拉着我们掺和什么?”
丁尔和始终没吭声,却也没劝止。纪慎语没想到好几天过去了,这儿还等着对他兴师问罪,他回答:“我没想到大师哥会那么说,我给你们道歉。”
“用不着。”丁可愈不留情面,“您当然想不到了,您是大伯钦点的小五,关上门你们都是一家人,当别人傻啊。”
纪慎语看着对方离开,丁可愈句句呛人,丁尔和没说话,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冰得够呛。他对不起纪芳许给他起的名字,因为多言闹出矛盾,不知道怎样才能化解。xfanjia.com
纪慎语的好心情就此烟消云散,经过大客厅时看见丁汉白在圆桌上写字,白宣黑墨,规规矩矩的行楷,对方听见动静抬眼瞧他,难得的含着点笑意。
他却笑不出来,反把脸沉下。
丁汉白那点笑意顿时褪去:“谁又惹你了,朝我嘟噜着脸干吗?”
纪慎语本没想进屋,这下一步迈入。他踩着无规律的步子冲过去,学着丁汉白那天大发雷霆的模样,一巴掌砸桌沿上。
刚写好的字被溅了墨,丁汉白手臂一伸,纪慎语面颊一凉。
“被同学霸凌了?发什么疯。”丁汉白在纪慎语脸上画下一笔,“有力气就给我研墨铺纸,不然走人,没空陪你玩儿。”
纪慎语腆着一道黑,恨丁汉白那天发火,可他又不想嚼舌根,便闷住气研墨。墨研好,丁汉白轻蘸两撇,落笔写下:言出必行,行之必果。
这是丁家的家训,每间玉销记都挂,挂久了就换一幅新的。
丁汉白写完拿开,二话没说急急下笔,纪慎语光顾着欣赏,无意识地念:“大珠小珠落玉盘,一颗珍珠碎两瓣。”他伸手抢那张宣纸,绕着圆桌追丁汉白打闹,“你说谁碎两瓣?玉比珍珠容易碎!”
空气浸着墨香,他们俩各闹出一身臭汗,后来姜采薇进来劝架才喊停。丁汉白端着纸墨笔砚回小院,纪慎语跟在后头,到拱门外看见姜廷恩坐在藤椅上睡大觉。
再仔细看,椅子腿儿下落着那本《如山如海》,蒙着灰,书页都被碾烂半张,纪慎语急火攻心,可已经得罪二三师哥,他还能再得罪老四吗?
天人交战中生生咽下一口气,可没等他咽好,丁汉白冲过去飞起一脚,直接把姜廷恩连着藤椅踹翻在地。
姜廷恩惨叫一声:“大哥!干吗啊!”
丁汉白捡起书大骂:“我巴望半个多月都没看成,你这么糟践?!空荡荡的脑子看个屁的书,滚回你家写作业去!”
姜廷恩屁滚尿流,喊姜采薇做主去了,院子骤然安静。丁汉白捧着书回头,直勾勾地看纪慎语,不隐藏暗示,恨不得额头上写明潜台词——我替你出了气,也该借我看看了吧。
纪慎语上前接过书:“谢谢师哥。”说完直接回卧室了。
丁汉白杵在脚下那方地砖上,发懵、胸闷、难以置信,恍然间把世间疾苦的症状全体会一遍。回屋经过纪慎语的窗前,他不痛快地发声:“行事乖张,聪明无益。”
纪慎语丢出一句:“心高气傲,博学无益。”
不跟人顶嘴能死了!
丁汉白再不多说,回房间吹冷气睡午觉,翻覆几次又拿上衣服去冲澡,好一顿折腾。统共睡了俩钟头,醒来时怅然若失,无比暗恋那本旧书。
他套上件纯白短袖,薄薄的棉布透出薄薄的肌肉形状,放轻步子走到隔壁窗前,想看看纪慎语在干什么。要是在睡觉,他就进去把书拿出来。
是拿,不是偷。
丁汉白学名家大师,读书人的事儿能叫偷吗?
门开窗掩,他在自己的院里当贼,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先看见空空如也的床。目光深入,看见纪慎语安坐在桌边,也换了衣服,脸也洗净了。
纪慎语凝神伏案,面前铺着那本旧书,现在不止旧,还残。手边是乳白胶和毛笔,还有一瓶油,他在修补那本书,开门通风能快一些。
丁汉白认识那瓶油,他们保护木料的一道工序就是上油,他明白了纪慎语在干什么。蝉鸣掩住窗子推开的声响,他从偷看变成围观,倚着窗框,抠着窗棱,目光黏在对方身上。
日光泼洒纪慎语半身,瞳孔亮成茶水色,盛在眼里,像白瓷碗装着碧螺春。颈修长,颔首敛目注视书页残片,耳廓晒红了,模糊在头发上的光影中。
那双没茧子的手极轻动作,滴胶刷油,指腹点平每一处褶皱,最稀罕的是毫无停顿,每道工序相连,他处理得像熟能生巧的匠人。
纪慎语弄完,鼓起脸吹了吹接缝。
人家吹气,丁汉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张嘴,手一使劲儿还把窗棱抠下来一块。纪慎语闻声回头,怔着和他对视,他扶着窗,毫无暴露之后的窘迫,反光明正大地说:“把胶拿来,我把抠下来这块粘上。”
窗棱粘好,人也好了,彼此虽不言语,但都不像生气。
纪慎语把晾好的书拿出来:“师哥,给你看吧。”
丁汉白差点忘记是来偷书的,妥当接过:“配我那堆残片看正好。”
纪慎语心痒痒:“我也想看。”
他们俩坐在廊下,共享一本书,之间放着那堆出水残片,丁汉白条理清晰地讲解,瓷怎么分,陶怎么分,纪慎语眼不眨地听,一点即通,过耳不忘。
丁汉白忽然问:“你会修补书?”
纪慎语揶揄:“瞎粘了粘。”对方没继续问,他松口气接着看,日落之前不知不觉把第一卷看完了。丁汉白合上书,没话找话:“跟同学出去玩儿高兴么?”
纪慎语高兴,可也有遗憾:“我想去博物馆,大家都不喜欢。”
“你想去博物馆?”
“想,可我不认路。”
丁汉白从小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古玩市场和博物馆,前者看民间行情,后者看官方纳新,他不知道纪慎语为什么想去,反正外地人来旅游都要去博物馆转转,也不算稀奇。
他说:“明天我带你去。”
纪慎语忙谢他,那灿烂的笑模样还是他头回见,严谨地说不是头回见,是这笑容头回给他。
丁汉白喜欢玉石良木,喜欢文物古玩,喜欢吃喝玩乐一掷千金,最不在意的就是别人心情几许,高不高兴关他屁事儿。这空当纪慎语谢完笑完,他却在沉沉日暮里心口豁亮,可能因为纪慎语笑得有些好看,不然只能奇了怪了。
了却一桩心事,纪慎语当晚入睡很快,并且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一觉醒来半上午,先看隔壁那位起床没有,门关着,丁汉白还没起。
他高高兴兴地去洗漱,换好衣服装好纸笔,去前院吃早饭,吃一份端一份,把什么都做完了,隔壁门还关着。他敲敲门:“师哥,你醒了吗?”
里面毫无动静,他推开门发现屋里没人。
纪慎语四处搜索,这处小院,前院里里外外,还去了二叔他们的东院,哪儿都没有丁汉白的影子。他在前院撞上姜漱柳,急忙问:“师母,你见师哥了吗?”
姜漱柳说:“他一大早接个电话就去单位了,好像有什么事儿。”她伸手擦去纪慎语脸上的汗,“让我告诉你一声,我给忘了。”
纪慎语心中的期待坍塌成泥,仍不死心:“师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姜漱柳说:“这没准儿吧,大周末叫过去,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儿。”
可能纪慎语的失落情态实在明显,姜漱柳都不忍心了,询问完因由后喊来姜采薇,让姜采薇带他去博物馆。
纪慎语其实想等丁汉白,但姜采薇利索地换好衣服,他就跟姜采薇出门了。
周末博物馆人山人海,入口都要排队,姜采薇拉着纪慎语,生怕对方走丢。人挤人进去,里面空间极大,顿时又变得松散。
纪慎语看见一个瓷盘,兴致勃勃地开口:“小姨,我知道这个。”旁边没人应,他转脸寻找姜采薇,可身后人群来来往往,他却越过无数个陌生人看见了丁汉白。
丁汉白不是去单位了吗?为什么在这儿?
既然在这儿,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来?
纪慎语挪动目光,看见丁汉白身旁立着一个女孩儿,他们拿着馆里的画册在讨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丁汉白说的那女孩儿知道,那女孩儿说的丁汉白也知道。
纪慎语忽然懂了,丁汉白不是想带他来博物馆,是想来博物馆,捎带脚拎上他。可不管怎样答应了,为什么不做到?
那次不接他是忘了,这回是完完全全的反悔。
纪慎语静默,他没有立场和资格要求这位师哥对他上心,只好将目光收回。白瓷盘仍是白瓷盘,可他再也不想相信丁汉白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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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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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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