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静室内,二人目光交汇,虽未曾说些什么,却已经能让李愿宁明白过来了。
要不然闻人湙做什么要千方百计寻到容莺,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根本不值得他大费周章,无非是因为他存了旁的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这个念头一经大脑,就像桐油泼在了火堆上,让李愿宁的理智都烧成灰了,一双眼几乎要冒火。
她一字一顿,似乎要将闻人湙给咬碎一般。“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闻人湙好整以暇地看着容莺,毫不在意李愿宁满面怒容。
容莺知道闻人湙并非良善之辈,立刻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李愿宁,安抚道:“阿宁,这件事你且不用管,我会找机会与你解释。”
李愿宁当她在维护闻人湙,心中又气愤又无奈。“你只管告诉我,是否是他逼迫你。”
她自然知道李愿宁在想什么,忙说:“这一切非我所愿,你先不要动怒,日后……”
“好了”,闻人湙不悦地打断她。“随我回去。”
容莺不耐道:“我分明才来不久。”
闻人湙笑了笑,温和道:“你若还想见她,还是听话的好。”
李愿宁面色一白,紧抿着唇,没有再说其他。即便她性子再如何烈性,也不能鲁莽激怒闻人湙,这等阴晴不定的人,若是被惹恼了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
容莺心中有怨气,同样也是忍怒不发,俯身与李愿宁交代了几句便起身了。xfanjia.com
闻人湙拿过搭在一旁的斗篷替她披上,撑着伞与她并肩而行。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脚底铺了厚厚一层。容莺心乱如麻,又加上不想与闻人湙靠近,脚步便走得很快。不等走出太远,闻人湙就扯住了她的后领。“慢些。”
容莺停下脚步,问道:“我走的时候容曦如何了?”
按照离开的时日来算,容曦也快要生产了。
“容曦一切无恙,过段时日我会带你回长安,应当能赶上她孩儿的满月酒。”
闻人湙将她头顶的碎雪拂落,又说:“李愿宁一走,你父皇和皇兄都气得不轻,疑心李家是否也要反了,为此还了李将军的遗孀和几位族人。”
容莺听到这些,本来想出口的话突然都堵住了,一时间哑口无言。
李将军带着自己儿女上阵杀敌,战死在了在远离故土亲人的潞州城,而远在扬州的君王仍旧怀疑他的忠心,并未如承诺一般善待李氏族人。
“阿宁知道李将军战死了吗?”
闻人湙扫了她一眼,答道:“萧成器命人不许走漏风声,她生产不久身子尚未恢复,不好太过伤心。”
容莺点点头,又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了才低落道:“我知道父皇不仁不义,并非这天下的明主,如今因为战乱遍地疮痍,他却为了平衡权利,放任皇兄彼此争斗。他对我也算不上好,甚至不曾抱过我,也没有为我过一次生辰,实在算不得一个好父亲。”
闻人湙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眼中有片刻的惊讶,随后便平静道:“所以你为何不肯站在我这边,这世上唯有我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你想法设法去了扬州,依旧是做一个无人在意的公主。”
容莺茫然地看着前方的雪地,这白茫茫一片刺目到让她眼睛发酸。“我不是为了父皇,只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要逃,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突然有些恼火,然而瞥见她这幅冷淡模样,又不肯表现太过在意,便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知道我并非正人君子,就该明白惹我不高兴是什么下场。”
“你想当皇帝吗?”容莺疑惑地问了一句,紧接着又自问自答道:“也不对,若没有秋华庭之变,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你本该做皇帝。”
闻人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漫不经心地说:“做皇帝很累。”
许三叠与白简宁都问过他是否要这皇位,只是他每次走到那皇位前,总会下意识去想那里死过多少人。天下人都想要,未必就是好的。
杀亲杀友,终生都要过得胆战心惊,只为了将世人踩在脚下,何其可笑。
他缓缓道:“我幼时曾想过要匡扶社稷,成为一代明君,在史书上流芳千古。后来靖昌侯府被屠满门,父母都死在敬重的叔父手下。我走到今天,手上早已沾了无数的血,既跪过市井流氓,也跪过逆贼叛党,做尽一切让我恶心的事。”
闻人湙牵过容莺的手,在雪地中走得很慢,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似乎只是在说一些与他无关的小事。“等我真正落进泥里,才渐渐通晓一些道理。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天生的贵贱,只是人活着总要争口气,那些让我跪的人,我便削去他们的膝盖,出言侮辱我的人,我会让他们再无法开口。所以你父皇他们必须要死,只有以血洗血,才能消解我心头怨恨,你明白了吗?“
他就像从前在学堂中授学一般,轻声细语地问“你明白了吗”?
这一次容莺没有再点头。
晋州城有了绛州的援兵,在燕军攻城时总算守住了,只是粮草仍旧稀缺,城中军民怨声载道。不乏有人提起为了守城将公主送与敌军的事,百姓围在太守府前对晋州太守百般指责叫骂。府外的护卫整日也跟着挨骂,气不过了便对着府门前闹事的百姓怒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既然不想送公主走,当初怎么不站出来拦着,现在城守住了出来装好人,错都推到太守一人的身上,无非就是害怕三皇子回来找人算账,一群敢做不敢当的!”
他话说得铿锵有力,谁知不久后便传出了容恪重伤回城的消息。
容恪浑身是血,回到晋州便昏迷了过去,阖眼前还在说着别告诉公主,知情人看到这一幕纷纷眼眶湿热,心中羞愧不已。
晋州太守自知有错,在守着容恪醒来的期间便去他院中长跪,院落中都是尚未消融的冰雪,一直等到他被冻到脸色青紫,容恪才终于醒来。
大夫替他包扎好了伤口,让他安分躺在床榻上,醒来后他便开始过问这晋州这近两个月的状况。得知城中将士不过一千人后,他便心中起疑,疑惑道:“不过一千人,是如何让燕军退兵?”
底下人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是……是绛州。”
“闻人湙?”他拧起眉毛,满脸不解。“闻人湙不攻城便罢了,为何会帮晋州击退燕军?”
紧接着就有人说起晋州太守在院中长跪不起的事,容恪心中愈发不安,甚至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面色铁青地让人扶着他出去。
太守跪得瑟瑟发抖,望见走路尚且不稳的容恪,心中既愧疚又惧怕,哭泣道:“下官有罪,请三皇子责罚!然此事皆为下官一人之罪,与太守府众人不相干,更与晋州城将士百姓无关!”
此话一出,容恪的面色霎时间就白了下去,险些朝一旁摔去,他扶着侍卫的手臂用力到抖动,极克制地问:“公主在哪儿?”
“下官……”
“你竟敢将我妹妹送给闻人湙!”容恪目眦欲裂,气愤到呼吸也变得急促。“阿莺从长安一路到晋州,一路颠沛流离受尽坎坷,你可知我与她相聚有多艰难,我说好从此护着她,再不让她担惊受怕,为此不让燕军踏入晋州城半步,你却将她一个弱女子送到闻人湙手上?”
容恪眼中蓄满了泪水,眼眶早已通红,怒极转身,拔下护卫的剑就要去砍了太守,周围人赶忙去拦下他。容恪趔趄着被扶住,剑颓然落地,砸出清越的撞击声。
大夫看他满身的伤,正想让人扶他回去歇息,就见他满脸都是泪痕,死死地攥着拳头,颤抖道:“你是如何送走的阿莺,她可有哭过?”
晋州太守羞愧到不敢直视容恪,只敢低头道:“公主不曾落泪,她是自愿去绛州求援。”
容恪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混账东西!若不是你们逼迫,阿莺如何会自愿,我妹妹心善,自然听不得旁人口舌。如今她不在晋州,自然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太守脸上一红,小声道:“公主临走前让下官嘱咐三皇子:望三皇子平安康健,别后也要努力加餐饭,还留了一件兔毛的领子让下官转交……”
容恪眼中又是一热,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是我没护住她,是我……”
晋州元气大伤,已无再战之力。明知容莺在敌营中受苦,他做兄长的却无能为力。这一切又如何能全怪旁人,要怪也都怪他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
再等一段时日,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他也把容莺救回来。
绛州城中,风雪初霁,地上仍是厚厚一层白。
容莺不便留在军营,闻人湙便随她一起住进了太守府。绛州太守在燕军攻城前便携家眷逃亡,多半已经死在了半路上,此刻府中都是闻人湙的人。
李愿宁想要让李将军替孩子取名,便给儿子取小名为平安。
闻人湙大抵是从小和孩子不对付,平安一见到他便哭个不停,奶娘立刻又去哄,偏偏他总要跟着容莺,奶娘便委婉地向容莺表达了不满,她只好尽量不去见平安了。
平安不喜欢闻人湙,他自然也不喜欢平安,便十分小孩心性地和容莺说:“日后你与我的孩子定会比他讨喜。”
容莺冷冷地瞥他一眼,甚至不想搭话。
很快容恪平安回到晋州的消息传来,容莺便写了信请人送去,想让他暂时安心。遇刺同时,长安捎过来的信也是一封接着一封,扬州已经有了动向,准备出兵夺回洛阳了。
闻人湙坐在榻上读信,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笑声颇为愉悦,紧接着将容莺捞到怀里,指着其中一处,说道:“看来你父皇已经默许了我们的亲事。”
那一处赫然写着:九公主容莺与逆贼私通,叛国求荣,今被查实,追其踪迹就地诛杀。”
连李将军都能被怀疑忠心,如今她还活着,且留在了闻人湙身边,必然不会有什么好消息等着她,被当成逆贼不过早晚的事,只是如今看到就地诛杀四个字,容莺还是会忍不住心寒。
“即便去了扬州,你也洗不干净这满身的污名,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他诱哄一般地在她耳畔说道。
“留在你身边,我对不起梁歇,更对不起我自己。”大抵是因为对自己的父皇死了心,容莺头一回认真地与闻人湙说起自己的芥蒂。“我也曾真心待你,可你将我的真心视如草芥。为人反复无常,用尽手段逼我屈服认错,先囚禁我三哥,又杀了真心待我的梁歇。”
“我爱慕你时,满心盼着你好,若你不开心,我便也跟着难过。”她沉了沉声。“可你爱我,却只让我伤心害怕。”
闻人湙听到梁歇的名字,眼眸微微眯起,一颗心似乎泡在了酸水里,竟也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不骗她了,只是如今说实话,又未免显得太过丢脸,况且梁歇与旁人不同,容莺对他未必没有半分情意,不如死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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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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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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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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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风雪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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