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静婆媳俩都给惊呆了!
这得是多贴心个小闺女啊!
吃东西足以见教养,老太太心里越发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直接一把搂膝盖上抱着,让胡文静快拿奶糖来,一会儿喂她喝麦乳精,一会儿给她削水果,忙得不亦乐乎。
胡文静悄悄给安然努嘴:“瞧见了吧?我家这老太太就喜欢女孩,当初听说我生的是儿子,人推说工作忙,得加班,第三天才去出现呢。”
婆媳之间嘛,再好再客气都不可能像亲母女,安然也不好当着双方的面说啥,也不知道接点啥,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婶子在哪儿上班呢?”这么大年纪还要加班,真够辛苦的。
“市总工会,就人民路西段。”胡文静递过一个削好的苹果。
“总工会?”安然一顿。
“怎么?”老太太也有点奇怪,努力的眯缝着眼睛回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不是咱们下属联合工会的?”
“对,我在阳钢二分厂的工会,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婶子?”可她实在想不起来了,说“眼熟”只是客气话,毕竟人家是顶头上司,不好得罪。
“哦,那儿啊……你们主席好像姓杨?你应该对我没印象,我只是从你们门口路过。”其实是作为上级主管部门去督察的。
老太太无论单位还是在家,都是发号施令惯了的,搁那儿一坐,领导的气势就出来了:“我记得你们工会主席是姓杨是吧?”
“对,这是原先的主席,现在由陈文慧陈姐主持工作,您还记得吗?”
全市这么多单位都有工会,她哪记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副手哦,只是问:“那你们最近忙啥工作呢?”
安然也正想找专业领域的前辈请教一下,办联谊会这事妥不妥当,万一有什么政策她给忽略了,那就是引火烧身。于是一五一十的,把正在筹划办一场横跨二分厂和阳三棉的联谊会的事给说了。她是认真做过计划的,本次活动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达到个什么样的效果,前期做了哪些准备,场地、人次、流程她都能说出来。
说到纺织女工们因为工作忙碌,没时间谈对象,把年纪耽搁大了,只能找个农村户口的男人草草结婚。安然倒不会觉着农村户口低人一等,可时代局限,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觉着农户和非农户那是天壤之别。
而二分厂的机修工们,则因为接触不到女同志,老大年纪还没个对象,滋生不少打架斗殴事件,严重的影响了社区街道治安……这就是典型的,资源不对称。
联谊会的作用,其实就是让双方有个见面的机会,实现资源互通,共享,最后结合。
只能说,女人在很多时候更能懂得欣赏同类。严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人,她历来看不惯儿媳的一个地方就是:只会动不动发脾气,你问她个啥她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可安然同志不一样,全程对答如流,做过的就认真回答,没做过的也不回避,如果能选择,这就是最好的下属人选。
老太太眯着眼睛想了想,市总工会确实是缺人才,如果这个女同志真能行,反正她没几年就要退休了,也推她一把不是?
不过,这样的打算她不会说出来,还得观察观察。“这样吧,你们的活动订在哪一天?到时候我得去瞻仰瞻仰。”
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亲临,对这场活动肯定是锦上添花的。
安然心里挺高兴,可一想到目前的困境,只能苦着脸说:“原本计划是下个礼拜天……”叹口气,“阳三棉那边的工会组织我们作为同级单位,联络需要一定程序,所以还不确定时间……”总不能说许红梅不配合吧。
领导其实是忌讳下属互相告状的,尤其是严老太太这种久居上位者。
“行了,多大点儿事,我明儿一早给他们挂电话,你下午把活动方案带过去,找小许,许红梅商量着办。”
就连安然也没想到,她这一趟居然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有她这句话,许红梅就是再对她有一百个不满,也不敢违抗顶头上司的安排。
***
第二天中午,不用安然过去,许红梅就带着两名得力干将过来了,“老陈,你们动作可真够快的,我才刚想联谊呢,你们就把方案送到市上头去了。”
陈文慧只是笑笑,不怎么喜欢隔壁厂这个靠拍马屁上位的同行。
“诶对了,老太太来电话,说让我们跟‘小安’商量着办,务必要把这场联谊会办成个典型,你们这儿哪个小安啊?”
大家伙看向空着的位子,安然说是家里有事,请半天假,下午才过来。
“你们这位小安同志可真是能干啊,这么多年了我还第一次听老太太夸人。”许红梅自说自话,她也不需要二分厂这几个懒驴懒马的喜欢,反正就现在两个厂的差距,那是真没法比的。
两个厂一墙之隔,她平时都是用鼻孔看人,陈文慧牛正刚几个,会喜欢她?
于是,两伙人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等“小安”同志。
此时的安然在干嘛呢?她在忙着给闺女准备周岁礼物呢!小猫蛋的生活水准在大院里那是头一份,吃的穿的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所以一般礼物她还真不想准备。
“姨,生日蛋糕是个啥哟?”铁蛋边写作业,边抬头看他那忙进忙出的小姨。
“就是过生日那天吃的蛋糕哟。”
铁蛋扁扁嘴,“那我啥时候生日?”
这安然还真不知道,上户口的时候为了上学方便,她随便写了个八月一号,在小猫蛋后头半个多月。
“建军节。”
“哇哦!我跟解放军一天生日!”臭小子把铅笔一扔,跑下去找几个华显摆去了。
今天的生日蛋糕,安然可是花了大价钱去百货商店买的奶油,又去牛奶厂买了鲜奶,加上鸡蛋面粉,光搅吧就搅了半个小时。因为没有烤箱,她只能把两个铁锅支在蜂窝煤炉子上,将就着用用。
但凡有个电饭锅,她也不至于这样啊。
一会儿,鸡蛋糕的香味飘荡出来,铁蛋都不玩了,直勾勾蹲守在炉子前,一会儿问熟了没,一会儿又问熟了没。
他一问,小猫蛋也跟着鹦鹉学舌,“妈妈,书没?”
一张嘴,就是滴滴答答的口水流下来,她还横着袖子自个儿擦,乖惨了。
“边儿去,待会儿炉子烫着你们。”
铁蛋把妹妹牵起来,“走吧猫蛋,我就不信生日蛋糕能有红烧肉好吃,姥姥给咱做红烧肉哩!”
包淑英来了几个月,还真学会一个拿手好菜了。她现在做的红烧肉,连俩孩子都说好吃,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安然的双手,不用再每顿饭亲力亲为。
蛋糕胚子烤得差不多了,裱上奶油,嵌上几片黄桃肉,再随便烤几分钟,一个不怎么好看但特别香的生日蛋糕就出炉啦!
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声“包文篮你姨蛋糕可以吃啦”,一群孩子得十多个吧,呼啦啦从各个方向涌入安然家里。一个个仰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还滴答着口水,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
安然在心里说:面粉多贵啊,鸡蛋多贵啊,牛奶多贵啊,奶油更贵啊……
可是,面对着这么一群孩子,她实在下不了狠心。因为看见他们,她总会想起上辈子没有她庇护的女儿,说不定过得还不如他们,要是她也能遇上一个好心的给她东西吃的阿姨就好了。
算了,就当给这辈子的猫蛋积福吧,安然一咬牙,把蛋糕切下一半,切成非常非常小的小块,一人给了一块。
等铁蛋带着妹妹回来,发现家里被围得水泄不通,谁都在吃蛋糕,就他和妹妹没有,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小猫蛋比他还难以接受,直接扁着嘴,“妈妈,高高,高高,妈妈……呜呜……”
她盼啊盼,盼了大半天的糕糕居然被别人吃啦。
安然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年代啥都缺,可最缺的还是一口吃的。“乖,给你们留着呢。”
小猫蛋立马一声收了“哭”。
小丫头,跟着大孩子还学会他们的把戏了。
她是真心疼自己的蛋糕啊,拿过去都舍不得大口吃,就像昨天在严家吃西瓜一样,只舍得用舌头小口小口的舔吧,舔到蛋糕屑都化在嘴里,她才敢吞下去。
安然看得眼热,宋致远今儿要能回来,她得要求他立刻,马上弄台电冰箱和电烤箱来。最近胡光墉四处走动的消息下来了,京市那边同意“宋致远”回原单位了。
刘解放如丧考妣,安然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开心的。
毕竟,母亲一个人带孩子也挺累的。宋大工程师虽然生活低能,但至少抱孩子,换尿布,把屎把尿,喂奶粉这几件事他做得挺规范,像机器人一样规范。
包淑英以前苦太多了,现在稍微一劳累就腰酸背痛,有他搭把手也是好事。
***
下午,踩着点,安然来到办公室,当然她是瞅准了许红梅不在的时候来的。阳三棉那边给她留下两名干事,陈文慧一副啥也别问她她要出门的架势,牛正刚准备去钓鱼……于是,就只剩陈圆圆和安然,一共四个人操持联谊会。
虽然阳三棉的干事一直强调希望把场地设在他们厂,可安然坚持说,二分厂有个能容纳三百人的礼堂,桌椅板凳齐全,还有一个大舞台,用来作联谊会场所最合适不过。
接下来无论对方提什么要求,但凡是有利于阳三棉的,安然都要争取过来,哪怕二分厂没条件的,她也要综治办想办法创造条件。
“安姐,不就一个举办的地方吗,大不了咱们让给他们就行,咱们还省心省力不是?”陈媛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安然要这么据理力争。
而安然呢,她是在严老太太眼里看出意思的,这场联谊会非常重要,如果办得好了,无论是对她个人还是二分厂,都是加分项。“咱们要以主人翁的心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哟。”
陈媛媛笑道:“哎呀安家你说话咋跟胡书记一样啊,动不动就主动权,哪有那么多权不权的。”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不吃几次亏有些规则就不会放心上,她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孩子,其实也挺幸福的。
安然笑笑,开始召集人手,布置会场去了。
方案已经白纸黑字定下来了,除了牛正刚和她,安然没给任何人看过,尤其是许红梅,要了好几次二分厂这边都敷衍过去。
说实在的,要不是看安容和面子上,这样花瓶还不自知,喜欢瞎指挥的女人,谁会服她?
反正,她在二分厂是指使不动人干活的。以前安然在的时候吧,只要招呼一声,隔壁综治办和保卫科的大老爷们都来帮忙,就是最忙的厂办,也有人出来应个声儿,许红梅一来,这些人都跟消失了一样。
***
晚上,安然把剩下的半个蛋糕拿出来,插上一根手指饼干当蜡烛用,可把兄妹俩乐坏了,“高高高高!”
“好,小猫蛋的生日蛋糕,妈妈当然给你留着的呀,以后不能哭哭了哦。”宝贝,无论任何时候妈妈给你的都是最好最多的,毋庸置疑。
小猫蛋被她点着鼻子,“好,乖乖。”
包淑英做了一盆香喷喷的红烧肉,一只鸭子安然分两半,半只做成金黄的酱鸭子,半只炖了酸萝卜汤,再凉拌个不放辣椒的黄瓜,生日晚餐就好啦。
可眼看着菜都出锅半天了,小姨还不让盛饭,铁蛋坐不住了,故意掀起衣服,吸着气,让安然看他瘪瘪的肚子:“姨,咱们还不吃饭吗?”
“边儿去,等等你小姨父。”老太太给他背上拍了一把,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是吃穷他小姨,只要锅里有饭他能一天吃四五顿。
“我姨父回来了吗?他不是在京市吗?”
这也是包淑英的疑问,闺女只说等等看,也没说到底回没回来。但她听院里其他老太太们说,女婿这次去京市怕是很难再回来了,听说那边的大领导很看重他,想把他留在那边工作。
女婿出息吧,她高兴。
太出息了,她又发愁。
“然然,要不,如果女婿在那边工作的话,你就把工作辞了,带着孩子过去找他?我跟铁蛋回小海燕去。”
“放心吧妈,你女婿不会在那边工作,你闺女也不会辞职,至少目前几年还不会。”
“姥快别说了,我妹都饿坏了,你给她泡奶粉吧。”铁蛋说着,抱出奶粉罐子。
小猫蛋现在已经能跟着吃大人的食物,可安然还是每天早晚给她喝一次奶粉,院里那些老太太看见孩子抱着奶瓶子溜达,谁不是皱着鼻子眼睛的嫌弃,安干事啥都好,就是太宠孩子。
不就一丫头片子嘛,这么大了还喝这么好的东西,糟蹋!
安然听见,当场就给怼回去:“哟,我家丫头都能喝的东西,你家六个宝贝大孙子偏喝不起,心疼了吧?馋了吧?”
那都是在各大家属院盘踞多年的老太太,搬到哪儿舌根嚼到哪儿,别人不敢惹,安然可不怕她们,吵她们吵不过安然,打那更不是安然对手,当面怼她们几次,不就悄悄闭嘴了吗?
此时的小猫蛋呀,满心满眼都是“高高”,才不要喝奶粉呢,自个儿搬个小板凳坐着,生怕蛋糕飞走。一会儿还得叫一声“妈妈”,让她来看看她的生日蛋糕。
那可爱劲儿哟,让所有人恨不得亲亲她,抱抱她。
宋致远就是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呀,女婿?”包淑英赶紧起身,“坐好长时间的火车了吧?看这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宋致远难得的叫了声“妈”,可让老太太受宠若惊,“诶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然然快帮女婿接行李。”
安然接过一个简单的旅行箱,跟秦京河带走的一模一样,还得假模假样问:“怎么从火车站回来的?”门开着,楼道里还有人经过呢。
“刘厂长去接。”他洗了洗手,一把抱起猫蛋,轻轻掂了掂,眉目舒展。
“我可没委屈你闺女,一天四餐两顿奶,餐餐有肉有蛋。”
宋致远顿了顿,刚想说什么,孩子妈的手又伸到眼前:“奖金呢?”她可不会忘记,出差有奖金,702地下工作也有奖金。
宋致远从怀里掏出一张存折:“全在上头。”
安然看一眼数字,没忍住挑了挑眉头,八百块,可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啦!如果每参加一次这样的项目就能挣这么多奖金,安然希望他永远别回家。
包淑英追进屋里,“然然咱们可不能这样,男人刚回家就要钱,他们在外头应酬交际都得花钱,不像咱们女人……”
“哎呀妈你就甭担心了,你女婿不用应酬交际,我不拿也要被他妈拿走。”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妈要有本事把孩子拿过去带,来家里给他四体不勤的儿子当保姆,给她她也没意见。
剔干净胡子,剪短了头发的宋致远,小猫蛋还是有点认识的,揪了揪他胸前的扣子,“啊——吧——”
“叫爸爸,这是爸爸哟。”有了钱,安然心情也好。
可惜孩子都是谁带得多就亲谁的,一见到妈妈就张手:“妈妈。”
“来吧,没蜡烛咱们就直接吃蛋糕,祝贺咱们猫蛋同学终于一周岁啦!”
“生日快乐呀妹。”
“快快!”她只会说这俩字,甜甜的奶香味浓浓的蛋糕一入口,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妈妈喂一口,姥姥喂一口,哥哥喂一口。那蓬松松软绵绵的鸡蛋糕,吃进去又甜又糯,她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宋致远:“……”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女鹅喂了所有人,独独把他给落下。
安然实在想笑,看在他及时赶回来给孩子过生日的份上,切了一块大的递给他:“吃吧,你闺女就是只护食的小猫崽。对了,名字想好没?”
宋致远极其斯文的吃着蛋糕,“安文野,怎么样?”
“好呀!我叫包文篮,我妹就叫文野,别人一听就知道咱们是一家人,对吧妹?”
小猫蛋正吃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
安然念了两遍“安文野”,“有什么出处吗?”
“梁启超在他《自由与制裁》中说过:“是故文明人最自由,野蛮人亦最自由,自由等也,而文野之别,全在其有制裁力与否。【1】”
安然顿了顿,难怪怎么听着耳熟呢,是成语“文野之别”的出处。“不过,女孩子叫这名字,会不会太中性了点?”不是说不够女性化的意思,是一文一野一对反义词用在名字里,感觉寓意不够纯粹的“美妙”。
不过,又觉着挺大气的。她也不喜欢什么“梅”啊“丽”的太过女性化的词语,总觉着她的闺女该有无限可能,她的志向可柔可刚,可文可野。
宋致远不答反问:“你取的呢?”
“安文宋。”中间名都取了“文”,大概是他们两辈子来第一次默契。
“粗浅。”
“哈?”
宋致远挑眉,“让她选吧。”
“我知道怎么搞,抓阄抓阄。”铁蛋比谁都激动,哒哒哒从作业本上撕下两个小纸条,他只会写“安”和“文”,其他两个字还不会写,只能用拼音替代。
“妹你抓吧,抓到哪个哪个就是你的大名,用一辈子的大名哟。”他团了团纸条,尽量团得一模一样,在两只手里换来换去,伸出去让她拿。
小猫蛋在做选择题这件事上非常爽快,不会像别的孩子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拿起一个小纸条,下一秒就往嘴里塞。
吓得包淑英忙一把抓住,“傻囡哟!”
安然忽然发现自己纠结于孩子叫什么名字,有点俗了,她觉着自己应该向宋致远学习,人家连冠姓权都不在乎,多洒脱啊。
“安文野!我妹以后就叫安文野咯!”在取名这件事上,铁蛋反倒是最在意,最开心的人,拿着纸条又蹦又跳,“安文野,以后我得让所有人都叫你大名。”
“安文野你蛋糕吃完了吗?”
“安文野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安文野咱们走,等等,你的奶瓶子!”
包淑英赶紧追出去,生怕铁蛋把妹妹抱摔了。
“你的项目做完了吗?”安然看宋致远只顾着吃蛋糕,一连吃了三块,终于忍不住问。
“嗯。”
“那京市那边不用去了吧?冒牌货啥时候回来?”
宋致远挑眉,特意留意她的神色,好像有点……期待?
不知道为什么,他为自己这个发现不开心。
“不用,但他最好不要出现在阳城。”
“这你放心,他是个讲信用的人,退一步讲,只要换个发型,换个衣服,即使出现别人也不一定能认出。”
“你很了解他?”宋致远越来越迷惑了,这个安然同志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她明明是他妻子,又不是他的妻子。
天黑以后,孩子们回来,安然拿出亲手缝制的布老鼠,灰灰的耳朵,长长的触须,身子虽然也是灰的,可却穿着小碎花的裙子,小猫蛋一下就爱上了,“妈妈,叔叔。”
“你就是妈妈的小老鼠。”安然亲了亲她,“这是妈妈送你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以后咱们年年有礼物,有生日蛋糕好不好?”
铁蛋也把他珍藏许久玩出包浆的弹弓送给了她,包淑英则是脖子上一个小小的拇指头大小的银锁头,拴根红线挂脖子上,可把她嘚瑟的。安然本来是对宋致远不抱希望的,他能回来已经算意外之喜,不奢望了,不然她失望,女鹅也失望。
谁知这金刚钻直男忽然指着门口说:“我的礼物在那儿。”
铁蛋第一个冲过去,那里啥时候放了一个纸盒子,“姨咱们明天有麻辣兔丁吃咯,我姨父买了兔子哟!”
他手里,赫然提着两根长长的兔耳朵,红红的水汪汪的眼睛,通体雪白的毛发,软软的巴掌大一只小肉球,不是兔子是啥?
安然多留了个心眼,“是吃的还是……养的?”
宋致远脸都黑成锅底了,不是她说孩子喜欢小动物吗?不是她说孩子整天抱着布兔子睡觉吗?
“乖,包文篮你快把兔子放下,不是吃的,是给你妹养着玩儿的。”
铁蛋扁扁嘴,不能吃,没劲儿。
小猫蛋倒是真喜欢,也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一把搂怀里,开rua。安然本想阻止的,可凑近闻见一股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哦,她爹真是个讲卫生的家伙,消起毒来连兔子都不放过。
晚上,包淑英很自觉的带着铁蛋睡小床,怕他们夫妻小别胜新婚,还把卧室门给关好,早早的催着铁蛋快睡觉。
安然:“……”母亲大人真的想多了。
不过,因为送兔子有功,猫蛋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爸爸”也不反感,甚至觉着很新奇,她也说不出爸爸和姥姥有什么区别,可孩子就是会突然的亲近,她一会儿滚到妈妈怀里,露出脑袋偷看他,一会儿又滚出去,迅速的在他身上挨一下,观察他的反应。
“你会做电冰箱和烤箱吗?”安然忽然问。
宋致远想了想,“会,要多少?”
安然:“……”各做一个就行,省得你闺女眼馋人家的东西。
“对了,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宋致远倏地睁开眼睛,“在你梦里,我这次研究失败了,对吗?”
确实是失败的,因为反对势力和境外势力的联合干扰,他们在实验的最后一步失败了,国家不得不花巨资向M国购买,黑匣子技术在对方手里,无论是核心技术还是售后维修,都得花很大一笔钱供着。当然,有宋致远在,这样被卡脖子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也就十五年左右吧。
跟一生比起来,十五年就是生个孩子养到初中毕业的时间,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处处被封锁的落后国家,这是成千上万军工人的半辈子,有的人或许没等到,就与世长辞了。
不过,安然又想起存折,八百块不是小数目,如果没做成功的话哪来这么多奖金?
“初期算是成功了,但后期……接下来至少两年时间我不能再离开阳城。”
安然也不懂,这样的实验到底分几期,每一期做些什么,反正既然他态度还算乐观,那应该就是没什么事了。“这下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没有我的梦,你们这次是大败特败。”
黑暗里,宋致远翘了翘嘴角。
他以为没人能看得见,可他忘了小猫蛋还精神抖擞坐着玩呢,“妈妈,笑笑,笑笑,嘿嘿——”
安然虽然极力忍耐,但还是没忍住,这人嘴巴就跟锯子似的,夸她两句会死吗?
不过,宋致远对她的感谢是真金白银投其所好:“明天去邮局取钱。”
“取什么钱?”
“你上次生气工资的事,我要来了。”原来是安然刚来的时候,因为他把一半工资给了母亲惹得她勃然大怒的事儿,安然每次生气的时候总要翻旧账,表面他一声不吭,没想到暗地里还把剩下一半拿回来了。
安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怎么拿回来的?你妈没去厂里取?别是你自个儿用奖金私房钱填进去的吧?那样我可是会去702问哦,你这项目到底有多少奖金。”
宋致远顿了顿,“去了,但我没给。”
哟,还像个人了哈,安然心里一喜,“为啥?”
“孩子不是没奶粉钱吗,明天去买。”
看吧,男人还就是驴,你不抽他,他怎么知道顾家?怎么知道钱要拿回来给女鹅花。
安然本来是平躺着的,忽然又想起个事,翻爬起来问:“跟我说实话,你妈是怎么弄走你一般工资的。”要说是他主动给的,那不可能,因为棒槌可想不到这茬,你看岳母大人来给他带了这么久孩子,他大老远回来也没说给她带个三瓜俩枣,小猫蛋要不是她提前说了要礼物,他肯定也想不到。
可以肯定,这家伙不是小气,是压根就缺根筋。
天气热得喘不过气,她本来只穿着一件旧衬衣当睡衣,衬衣纽扣让小猫蛋抠开了几颗也没注意到,这么趴过去,露出一片雪白的风光,
宋致远只觉燥热得很,“宋清远要结婚没嫁妆,她去找我借的。”
“宋清远又是谁?”
“妹妹。”他翻身背对着她们,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聊这个话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女人的好奇心是那么好打发的吗?“喂,宋大工程师你们家到底还有些什么人?”
“以后就知道了。”
安然掰着他的肩膀啥叫以后就知道,莫非她跟他们宋家人还有见面机会?可别了吧,结婚时装死,生孩子装死,现在孩子都一周了还装死,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你们家人知道我俩结婚的事吗?”
“知道。”
OK,那就结了,他妈最好别来,要是来她就得让她把“借走”的一半工资吐出来。
***
没几天就到了周末,这不仅是一个年轻人们摩拳擦掌的周末,还是一个万众瞩目,全市两大厂的职工及家属们期待的周末,因为阳钢二分厂和阳三棉要举办未婚青年联谊会!
就连铁蛋二华小华这样屁大的孩子都知道,大人要去找对象咯,他们早早的守在礼堂门口,进去一个年轻的穿着干净的男同志,就要臊人家一下,非得臊到人家摸出两分钱让他们买糖吃才行。女同志嘛,面皮薄,他小姨不让,他们就猴在树上,悄悄看哪个女同志衣服是新的,哪个穿了裙子,哪个绑了头花。
因为是两个大厂有史以来第一次,报名的人挺多,对于两边的未婚男女来说,对方都是他们可接触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因为谁也不想年纪大了娶(嫁)个农村户口不是?报名人数太多,要跳舞的话场地有限,为了确保安全,安然只能精挑细选出八十个年纪最大最急迫的,剩下那些年纪还小的先不考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严老太太是个非常保守的人,三天前忽然大手一挥把方案上的“舞会”改成了“座谈会”,于是安然只能收起准备好的录音机和音响,在礼堂正中央支几张大桌子,摆上瓜子儿花生和茶水,男男女女坐一起聊聊天吧。
男职工四十人,女职工四十人,就这么谁也不认识的聊几句好像没啥作用,为了确保相亲目的能高质量完成,她又规定男女内部各分成四个小组,每半个小时交叉轮换一次组合,尽量让年轻人们多接触几个,能成是好事儿,成不了,那就当多个朋友不是?
事实证明,小组交叉轮换是非常明智的,王文海和徐建东居然都找到了心仪的女孩,而且还是俩同车间相邻工位的好朋友。当天联谊会结束,晚上四人就相约直奔电影院,可把打扮成花蝴蝶准备大展拳脚多养鱼的刘小华气个半死,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孩子还猴在树上唱:“我想找对象,越想越够呛,年纪一大把,越活越窝囊……”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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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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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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