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内蒙矿井那会儿,眼看着认识的知青一批批地回城,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城,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回来城里,看着他们矿井出的煤,竟然开始怀念了。
毕竟生活了八年的地方,能不想吗?
顾跃华拍着脚边一个麻袋子:“姐,这是那位司机同志给你的,说帮你捎过来的,里面好像是菜!”
顾舜华一看就知道了:“是甜菜,等回去分分!”
当下大家调转了头,过去院子里,胡同狭窄,这个时候时不时有下班的放学的,还有提着马扎的老爷儿们,自然不好过,时不时得停下来让让路,不过好在总算到了大杂院门前。
顾舜华几个过去开门,准备进去喊人。
谁知道一进门,就听到乔秀雅还在那里说三道四呢:“你们就等着看吧,我把话儿摞这里,煤不是那么好运进来的,这不定出什么事了呢,要么这煤根本就没出内蒙,人家和她逗闷子的,要么这煤走到半截儿让人给截了,运煤,这是闹着玩儿的吗?还一吨煤?说运来就运来?雇了两辆骡子车?最后怕不是拉磨驴断套,白转一圈!就这,还四处招摇上了,拿大个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开煤厂呢!”
她说着这话,就见眼跟前的人脸色儿有点不对,一个个都看看她,看看她后头。
她意识到了什么,一转身,就瞧见了顾舜华骨朵儿几个。
骨朵儿听得心里气鼓鼓的,脾气已经上来了:“乔姨,您这是操得哪门的心,怎么您嘴里就听不见一句好话呢?”
顾舜华笑了笑:“乔姨这是挂心咱们的,都这当口儿了,乔姨饭也不做,家也不会,拎着包在这里操心咱的事,这是眼巴巴地盯着,就看咱能把煤运来不,挑了三年大粪没见过乔姨这么好的,我可谢谢您了!”
脸上是带着笑的,语气也算得上温柔,用语都是敬语,但是说得那话,就什么挑了三年大粪,下一句就是没见过你这种花屎壳郎!
乔秀雅在这大杂院里一直都是拔尊的人物,哪当面被人家这么夹枪带棒的,当场差点闹了,大声叫唤起来陈翠月:“翠月,瞧瞧你这闺女,长本事了,咱四九城的老礼儿还要不要?今儿个咱可得好好掰扯掰扯,她这叫什么话?”
可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听到外面的骡子叫,更有老潘头在那里喊了声:“煤来喽!”
老头子拉长调子的喊声,还有车把式的“吁——”声交织在一起,大家一下子激动起来。
“煤来了?真把煤拉来了?”
“快看,快看,来煤了!”
“内蒙的煤来了!”
这下子,哗啦啦的,大家什么都顾不上了,全都往外窜,陈翠月哪里顾得上自己闺女说得对不对,她着急出去看煤!
乔秀雅听顾舜华说的那话,不像样,正要借着这个由头发作一回,谁知道大家全跑了,没人听她说了!
乔秀雅气得想跺脚:“哎,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大家伙哗啦啦都跑出来,围着那煤车,有的已经急不可耐地打开了草垫子,借着月亮光又看,都喜得咧开嘴,这煤真好!
黑亮的煤块子,一看就经烧,烧起来带劲儿!
大家伙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一个个激动得不行,这么晚时候了,也不觉得冷,光看着这黑亮的煤块子,便觉得暖和了!
潘爷和霍老六指挥着,大家一块儿搬煤,吭哧吭哧,一趟趟地来回,就连小孩儿都屁颠屁颠地过去帮忙,最后一千公斤的煤块,妥妥当当地安置在了大杂院角落里,盖上了草垫儿,齐活!
当晚大家都有些兴奋,各自吃了饭后,又都聚到了一块儿,过来顾舜华家里商量事儿。
顾全福和陈翠月把被窝卷放一边,连床上都坐满了人。
大家商量着怎么运黄土,怎么做煤块,讨论得津津有味的。
算来算去,估计还是得有些本钱,大概也就是三五块钱,顾舜华的意思是,毕竟她自己拿大头,所以这里面的消耗她来出,到时候大家就出个煤块的本钱就行了。
潘爷一听:“这怎么行,你给大家弄到煤,这就是功德无量了,别说能分给我们一家几十块,分几块对大家伙来说都是好事!”
整整一个冬天四个月,一家也就分二百四十块,现在能给大家伙一家分五十个,那也等于大家伙多半个月的指标了。
这年头,买个点心渣子都得排队呢,更何况是五十个煤球,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快啊!
煤球这个东西,几分钱一块,大家就算没钱,也不差这几分,关键还是限量供应,每家每户定死了就是那么多,再多钱,你也买不到!
顾舜华却不想沾大家伙这个便宜,便道:“我缺煤用,本来也得送一趟,多出来的,也是捎带手的事,费不了多少功夫,再说大家还帮我拉来了呢,不然我只能自己费劲拉了!”
最后到底是霍婶笑着说:“咱们都是老街坊,我看也别计较这个了,黄土,咱自己去拉,都是自己人,苦力气咱多的是,谁也不差这点功夫,无非就是借人家车马,还得喂骡马豆饼草料,这些大家凑凑也就好了,真要计较这个,咱这一大院,日子都没法整,天天算这账了!”
她这一说,大家伙都笑起来,想想也是,现在关键是集中力量把这事给办了,给大家伙都分点煤球,以后晚上也不至于省着抠着,好歹屋子里多点热乎气。
顾跃华道:“今天那位高俊同志,人真好,他给我那袋子甜菜的时候还说呢,说煤都是他们煤矿出的,他们最近时不时各处运,下次如果再往首都运,还可以给我们捎,让我们不用见外!”
潘爷:“这位高俊同志真是一位好同志啊,还带着人帮我们卸货装车,当时人家就说了,说和咱们舜华认识好多年,以前都是一个锅里吃饭,说需要什么直接说话!”
大家听着,都高兴起来,虽然不好意思经常叨扰人家,但多了这么一条路子,以后至少是个指望!
旁边勇子说:“上次我碰到了前门的二混子,他有关系,能弄到煤渣子,当时我和他说,帮着弄点,结果人家牛气起来了,眼也高了,咱现在根本够不着了,见了面嘻嘻哈哈的,根本不提这茬!”
潘爷听着,摇头:“这还看不出来,这是让你给他上供呢,你啊,大小伙子了,还不会看个眉高眼低!”
大家越发笑起来,笑声中,更觉得幸运了,几十个煤球,这在二混子那里,不知道得多少求爷爷告奶奶给人家上供说好话都未必求得到的,这下子可算是占大便宜了!
“说起这个来,咱可真是多亏了舜华,占了舜华的光!”
大家伙这么一提,陈翠月自然面上有光,往常她在大院里,可没被这么抬举过,没想到现在因为女儿竟然风光了一把。xfanjia.com
佟奶奶:“对了,翠月,你瞧咱舜华,带着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你们那个外屋,能扩扩不?要是能扩,舜华住着也舒坦!”
陈翠月没想到佟奶奶提这个,犹豫了下:“啊?怎么扩?”
之前不是说的直接在外面防震棚建吗,怎么现在倒是成了扩?那就不一样了,那个外屋她是有打算的。
潘爷便道:“舜华带着两孩子,离婚了,回来咱们大院,就是咱大院的人,我琢磨着,咱们怎么也得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儿,大家伙说是不是?”
潘爷德高望重,说出话有分量,况且大家心里都是实打实感激顾舜华,听这个,七嘴八舌出主意,自然有人提议:“你家旁边那个地震棚,直接盖房子得了!”
顾舜华听这个,正要说话,佟奶奶却笑着说:“这个啊……就怕苏家那边不愿意。”
谁知道佟奶奶这么一说,霍婶就冷笑了声:“她不愿意?她凭什么不愿意?她家那房子,我都不想说,当初还不是偷偷地往西边挪了?不能占便宜没够啊!大家伙地道,看着都是邻居,不想吭声,现在舜华想要个地儿,凭什么就不能盖?”
潘爷点头:“要不这样吧,舜华直接就在地震棚那里盖一处房子,这就是舜华安身立命的地儿了。”
大家自然没得说,一个个出谋划策,有的甚至已经说,自己可以当泥瓦匠:“到时候我帮着和腻子!”
顾舜华见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叹了声,却是道:“各位老街坊,我说实话吧,我现在回到首都,来咱们大院,两个孩子以后就得扎根咱们大院里,这日子不是一天两天,确实得谋一个安身的地儿,不求别的,只求能有一个窝,好歹装下我们一家子,刮风下雨不至于冻着淋着就行。前几天,我也问了房管所,房管所说,他们没什么意见,我想怎么着,就看我们大院里的意思。今天既然起了这话头,提起来,那我也就打开天窗,到时候,我想盖房子,还希望大家都给签个字。”
顾舜华这么一提,潘爷直接站起来了:“舜华,你放心,你的事,就是咱们大家伙的事,你要签字,那潘爷我就一个个地去说,哪个不同意,让他站出来,和我理论理论!”
这位潘爷,年轻时候也是一位爷儿,现在这是大爷劲儿上来了,横着呢,是摆明了要把顾舜华这房子给整落听了!
大家自然没得说,都说肯定没意见,回头就是和乔秀雅谈谈了。
大家伙热乎朝天地说,时候也不早了,顾舜华拿来了甜菜,给大家伙分:“那里出产这个,阴山脚底下全都是,大家尽快吃。”
霍婶见这个,笑了:“上次你让勇子拿回来的,我们也分了点,就是不知道这个怎么吃,没吃过这种菜。”
顾舜华:“这个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以炒,也可以腌,这个叫甜菜,炒着吃都带着丝丝甜,不过要注意,洗的时候不能搓茎叶,搓了后,味道就不好了,还有根这里也可以吃,洗干净了就行。”
当下教着大家伙怎么做,又给大家伙分,最后也分了一个差不多,才算散了。
街坊散了后,顾跃华叹道:“姐,你这才回来几天功夫,我看大家伙全都服了你,我长这么大就没见潘爷这么护着人,你是头一个!”
陈翠月其实也挺满意,很有些得意地道:“由潘爷出面,房子的事算是定了,苏家肯定不敢说什么!舜华这次运煤,把老街坊的心都给收住了!”
顾舜华却没理会这些,她抱着两个孩子准备去外屋睡觉,临走前瞥了一眼顾跃华:“你还是想想你高考的事吧!”
顾跃华顿时蔫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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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潘爷带着几个不上班的年轻人拉黄土。
要说这老黄土以前也是一个行当,拉着排子车,跑到城外几十里的郊区挖了黄土,进城后叫卖,一车黄土卖一两块钱,这就是以前穷苦人家能谋生的买卖。
现在都是定量供应的,自然没人干这个,也买不到黄土了,大家伙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跑过去南边郊区挖。
潘爷人脉广,立即找来了两辆胶皮轱辘的排子车,带着顾舜华几个,往南边去,出了大井琉璃牌楼没多远就是一片荒郊地,没人管,大家动了铁锨挖黄土。
大约摸挖了那么两车,便拉回来,卸了车后,就准备做煤球了。
顾跃华干这个活儿倒是熟,摩拳擦掌干,勇子和其它几个年轻人也有样学样,大家热火朝天地干。
连着两天功夫,大家伙把煤块子砸碎,先加水再加黄泥,和好了又掺和上粉煤,差不多就可以做煤球了。
顾跃华跑过去煤厂借了五把蜂窝煤球的模子,那模子上面是杆,下面底座是模子,把煤泥加上水和好了后,往里面灌,压着杆往下一压,就是一个蜂窝煤了。
要说这活儿还挺好玩的,四五个人在那里托蜂窝煤,院子里小孩都瞧热闹,眼看着一个个地蜂窝煤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小院各处角落。
潘爷在那里吆喝着:“这两天大家伙走路小心脚底下,可别踩了咱的蜂窝煤!”
大家都笑:“那当然!”
现在顾舜华已经给大家算过账了,每家大概能分五十个煤球,一个煤球才两分六,这价格比公家定量给大家供应的煤球都便宜呢,更何况不要票不占份额,这几乎就等于白给。
大家想想这个,感动得不行,一个个眼巴巴盼着煤球赶紧晾干了,到时候就能分了!
这个时候,顾舜华也做出来一个请求书,请了潘爷帮忙执笔写,大意是说请求大家伙同意她在某某处盖一间屋子容身。
潘爷带头签字,大家伙自然也都签了。
要说之前,毕竟一个大杂院里什么想法都有,可能有个别的还得犹豫犹豫,可现在,都痛快得很,不用劝,卷起袖子签字,不会写字的就按手印!
大家都看出来了,顾舜华在内蒙熬了八年,煤矿上人头熟,将来的事都说不好,说不定人家还能运来个啥!
不说别的,就隔壁大杂院,都跑来打听了,说你们院里那个顾舜华她从哪儿运来的煤,这是哪一路的关系,能不能帮我们打听打听。
平时都是好街坊好邻居,可一提这个事,大家都不吭声,顾舜华这就是他们院子里的爷儿啊,鳌里夺尊的人物,可不能轻易让别人沾了去,还是在自家院子里留着好!
是以大家伙都恨不得顾舜华赶紧落到他们大杂院,至于拾掇拾掇腾出一个窝来给顾舜华做房子,那不是应该的吗?
三两下,大家伙都签字画押走了一圈,就差苏家了。
傍晚时候,顾舜华还是拿着甜菜给了乔秀雅家一把:“乔姨尝尝吧,这是内蒙古的甜菜,炒菜凉拌都行。”
乔秀雅其实早看到大家伙都分了一点甜菜,心里痒痒,但到底还是要拿乔,故意道:“哎呀,我们不会吃这个啊,我们要了也没用。”
嘴上这么说,眼睛其实盯着甜菜,就等顾舜华劝劝,她把面儿给摆足了,再勉为其难地收下来。
其实顾舜华这么说,也只是不想面上闹得太僵,意思意思,也好让大家伙知道,她没和乔秀雅对着干,反正面上做足。
现在见她这么说,倒是也不劝:“也对,乔姨是贵人,哪值当吃这个,那就算了,回头有什么好的,再给乔姨送。”
说完,直接提着甜菜回家去了。
乔秀雅:“?”
她站在原地,半天没咂摸过味儿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就不能劝劝吗,多说点客气话,懂不?
旁边霍婶见了,噗嗤一笑:“我说秀雅,你说你,咱舜华是耿直人儿,不懂那些弯弯绕,想要你就直说,你何必呢!”
乔秀雅脸上涨红:“谁稀罕,就一甜菜,能有什么好味儿!”
可谁知道,她刚说完这个,好几个邻居听到,都翘头出来:“这个甜菜味儿真不错,我们没炒,我们凉拌的。这甜菜茎香脆,甜菜根是甜丝丝的,叶子滑嫩嫩的像菠菜,我们用蒜蓉凉拌了,吃起来还挺体味!”
另一个也道:“是吗,你们凉拌的?我们炒的,要说咱们北京也真可怜,大冬天哪有什么菜,不是大白菜就是土豆,难得吃个新鲜菜呢,孩子刚才都闹着要吃,等不及了!”
她这一说,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说自己怎么做的,什么味儿,反正平时也没什么事,就是说个稀罕,这个时候别家也都开始做饭,锅铲声,爆炒声,滋滋声,伴随着那甜丝丝的香味传出来,可真让人流口水。
乔秀雅深深地吸了口气,满心地不痛快,就这么憋着回屋去了。
她咬着牙,心想,今儿个怎么也得吃顿好的,也让这些穷邻居知道,她家不稀罕一个什么破甜菜!
而接下来两天,乔秀雅确实弄到了一顿好的,割了两斤猪头肉来炖了吃,可她炖了后,味儿传出去,大家也没多羡慕的样子,这让她吃起来就没滋味了。
她留心看,大家伙心思都在煤球上呢,其实她冷眼旁观,看着大家伙为了这煤球忙来忙去的,心里没少抱怨,比如一脚踩下去脏了我的脚,比如这煤球摆得太占地儿害我晾衣服都不好晾。
毕竟大杂院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摆了煤球,走路确实不好走了,她时不时绷着脸,谁不会看个眉高眼低,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知道她是被捧惯了的人,乍这么受冷落,就有点受不住了。可问题是,这是大家伙的煤球啊,统共院子就这么巴掌点地方,平时谁没个事,大家肯定都得互相忍让着,总不能因为你,大家伙不晾煤球了!
所以就算平时和她走得近的,也都装不知,她要是抱怨顾舜华,就在那里装傻:“舜华啊,人不是挺好的,多好的人!”
再多余的,就不肯说了,以至于乔秀雅想抱怨都没下嘴的地儿。
不过这两天,她也不抱怨了,她开始琢磨她盖房子的事了,她想着,因为大家伙做煤球,她可是受了大委屈,那煤球她不要,那她是不是可以提提别的?
就说她为了大家伙的煤球,忍让了多少,趁机要求盖那个房子,这样别人再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天,吃着饭,她便开始叨叨起来:“大猛,最近你们单位发不发电影票,要是有,回头我在咱院子里分分,还有建平,你那里有什么好的,也留意着,我想着这几天我就和大家伙提这事,趁着大家高兴,咱赶紧把家里房子给盖了。”
苏映红:“妈,你说你,几十个煤球呢,干嘛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大杂院里就咱家不要,我和别人出去,别人都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乔秀雅看到自己女儿,嫌弃地瞪了一眼:“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苏映红看她妈这样,一甩筷子,“哼”了声,起身:“我不吃了!”
说完转身就钻回自己小屋去了。
乔秀雅气得一个摔筷子,苏大猛赶紧给她使眼色:“算了算了,你消停点,让别人听到笑话!”
乔秀雅:“还嫌别人不笑话吗?我这辈子哪儿哪儿要强,临末了,名声倒是被她连累了!”
乔秀雅是不太想提自己这个女儿,要不上次她说帮顾舜华相亲,顾舜华提起苏映红,她马上一肚子气呢,因为这个女儿是个圈子,丢人现眼。
圈子也是最近十几年的说法,其实就是女流氓的意思。
苏映红比顾舜华她们小两岁,当初那些大几岁的开始热火朝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像顾舜华就是那一波走的,而苏映红小几岁,倒是没赶上,等她初中毕业,不想上课了,也没什么班上,家里大人忙着参加单位的运动,哪有功夫管她,她长得有点姿色,以前又在少年宫学跳舞的,一来二去,自然交了几个朋友,成天介跑出去鬼混,学会了抽卷烟,偷偷地跑去跳舞,去什刹海溜冰,和几个小流氓黏在一起。
等苏建平发现自己妹妹竟然成了胡同里向来看不起的圈子时,已经晚了,打也不行,骂也不行,一个看不住就往外跑。
后来也是没法,找了大院里的潘爷,去狠狠地揍了那几个小流氓,闹腾了一场,算是把苏映红和那几个流氓的关系给断了。
可在那之后,苏映红脾气越来越大了,反正你别招惹她,招惹她就没好气。
她怕什么呢,她什么都不怕。
眼看着苏大猛和乔秀雅要吵起来,苏建平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你们还是想想盖房子的事吧,趁着这个节骨眼,赶紧敲定了。”
他最近心里不舒坦,怎么都不舒坦。
以至于乔秀雅最近闹腾什么,大杂院里都在弄什么煤球,他都不想理。
膈应!
他知道,那些煤是顾舜华前面那个男人弄的,她还把两个孩子落了户口,两个孩子都是前面男人的种。
他心里喜欢顾舜华,但两个孩子,心里怎么想怎么难受。
再说,看顾舜华那意思,也看不上自己了。
这人哪,怎么去了一趟乡下,就变成了这样了?她以前那么单纯一个人,现在成了一泼妇!
一抬眼,看到面前被摔在桌上的筷子,想起自己那鬼混的妹妹,更是扯起一抹冷笑。
女人啊女人,这一个个的都成什么样,妹妹小时候也挺单纯小姑娘啊!
吃过饭,难得日头好,院子里人家就把被褥都拿出来外面晒,更有几个就在门前台阶前扯闲篇儿,主要是说煤球。
乔秀雅叹了口气,心想这几天翻来覆去都是煤球,过不去这事儿了。
她看看人多,抓了一把炒花生出来,见到人就分几个,大家和和气气地说话,乔秀雅又夸了一番煤球,她这一夸煤球,果然大家伙就热闹起来,好像和她说话都带着几分亲了。
乔秀雅心里更加不舒坦了,煤球煤球,黑不溜丢的煤球至于吗?
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和大家套近乎,套了一会后,她终于说:“说起来,咱院子里其实也是有点空地儿,你看,我们家旁边这地震棚,盖个房子,不是正好吗?”
她这一说,大家都点头:“对,得盖房子,正说这事呢!”
乔秀雅心里一喜,忙说:“大家都觉得这里盖房子好啊?”
大家纷纷同意:“那可不是么,你看这地震棚多难看,要是盖上房子,那可就齐整了,不盖房子我看着心里不舒坦!”
乔秀雅笑开了花:“那敢情好,我正——”
她话没说完,就见潘爷拿着一张纸过来了:“哟,说起来,还忘了你呢,大猛媳妇,你看看这个,给签个字吧,要不按个手印也成。”
潘爷,那是什么人,做起事来就一股大爷劲儿,东西给你摞这里,你就签吧。
乔秀雅迷惑了:“签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潘爷:“瞧瞧就知道了。”
乔秀雅和谁横,都不敢和潘爷横,当下只好低下头看,看着看着,越看越不对劲:“盖房子?”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
这时候,旁边七嘴八舌的:“对啊,盖房子,就你们旁边地震棚,现在打算让舜华盖房子!”
一旁佟奶奶晒得浑身暖洋洋,慢条斯理地捋着猫:“刚不是说挺好,大家伙都同意啊!”
大家纷纷点头:“对,就说这事呢。”
乔秀雅这当口儿,终于咂摸过味儿来,那可真是平地一声雷,惊得她不轻。
敢情全大院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就瞒着她,这是给她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里头钻?
没人和她提过啊,怎么就让她签字?凭什么?
她捏着那纸,看了又看,上面五花八门的签名还有手印,看得她心都慌了,她忙问潘爷:“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潘爷:“这不是咱们舜华回来没地儿住吗?大人孩子三口那么挤着也不是事,我就想着好歹给她一个遮风挡雨的窝,正好那里闲着也是闲着,让她盖个房子吧!”
佟奶奶笑着说:“全大院都签了字,就差你了。不过秀雅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也不是那种盼着人不好的,肯定得签啊!”
其他人纷纷笑:“那可不!刚才她说了,那边盖个房子她也觉得好!”
乔秀雅气得啊,她是觉得自己盖房子好,可没说顾家盖房子好,这算怎么回事!
她不想签!
潘爷看乔秀雅那脸色,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可他哪里管这个。
潘爷可是一位放屁崩坑的主儿,再说,他早摸透苏大猛和乔秀雅这两口子的脉了,于是他直接吼一嗓子:“大猛,爷儿们过来,签个字!”
被潘爷这么一叫,正在洗碗的苏大猛忙跑过来了。
潘爷救过苏大猛的命,就为这个,现在的潘爷说句话,苏大猛都是马首是瞻,服服帖帖地听,再没二话的。
潘爷也不啰嗦,直接和苏大猛提了这茬,苏大猛犹豫了下,看看乔秀雅,乔秀雅脸色难看,可也不好说什么。
潘爷又一催,苏大猛忙点头:“行,行,我签。”
说着,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赶紧签了字。
乔秀雅看到这个,气得啊,肝疼!
她冷笑一声,看看这煤球,看看这院子里的人,再看看那地震棚,她算是明白了,这一院子合起伙来就欺负她!
社会主义社会啊,人怎么能这样!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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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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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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