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样,一袭清衣,一把油纸伞,冰冷的眼眸似乎融化了整季的雪水,声线似雪花般轻飘冷淡:“哥,我回来了。”
安旭谦以肘撑头伏在厅堂的桌子上,整整一夜没合眼,闻得那熟悉的清冷的声线,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倏忽抬起,是她,她回来了!
他张皇地上前抱住她,像是寻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喃喃道:“小冉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已寻得真相,她不似往日那般热情待他。她这次回来,不过是为了寻得证据,好好惩治那些欺骗她的人,为哥哥、为李老伯、亦为自己讨回个公道罢了。
小云在一旁默不作声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觉一夜未归后,这个病娇小姐比往日更加淡漠凉薄,细看之下却发现了眸色里藏着的那一抹锋利。那种眼神,似历劫归来,更似蜕变重生。
五味跨步上前,圆滑地探扇开口:“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啦,昨日我们几个带小姐出门逛夜市去了,太晚了索性就在客栈下住一晚,给,诸位添麻烦了?”
话说到这分儿上真是叫人不好再往下埋怨怪罪,安旭谦只能卖给五味一个面子:“无妨,跟丁大夫几位在一起我便放心了。”
这件事他也就没再深究。毕竟,他手头最重要的任务,还没完成。
上午,兄妹二人依旧在房内对弈,只不过二人都颇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想着搜集证据,另一个,却有些心乱如麻了……他受命来骗她不假,不过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渐渐动摇了他的心。她是个可怜之人,幼年遭遇的变故给她的心里蒙上了阴影,亦是给她的生活蒙上了阴影,使她活在暗无天日之下。她赤诚、执着,她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哥哥啊!这个花一般的年纪,她的生活本该繁花似锦,而不是现在这般素衣禅心。
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做戏做多了,亦真亦假的感情,他自己倒有些掂量不清了。本想着不露痕迹,无奈情思满溢。
他的心下一紧,落子的手微微一顿,胡乱下了一子。对面的女子乘胜追击,眸色一沉,微微勾唇:“哥,我赢了。”
小云此时端着一碗汤羹缓步走来,将它递到安旭冉手边:“小姐,近日气色不太好,我特地为小姐炖了一碗红枣燕窝汤,小姐趁热喝了吧!”
安旭冉深知这个丫鬟心机深沉,手段毒辣,这汤里指不定放了些什么东西。便幽幽敷衍:道:“放那吧,你先下去,凉了我再喝,我喜欢喝冷的。”
小云只得不甘心的退下。约莫过了一会,二人又下完一盘棋,安旭谦待了有些时候,想起身离开了。临走时,将那碗早已晾凉的汤顺手倒掉。安旭冉脸上浮上一层讶异之色,他和小云,不是一伙的么?这番操作,又是在搞什么事情?
“凉食,伤胃,我帮你倒了。切记啊,小冉,千万不要喝冷的汤!”他把“千万”二字刻意咬字很重,似是在警告她什么,说完便拂袖而去。
安旭冉疑窦暗生:这个冒牌货,是在帮她?楚公子说了,静观其变,再出其不意,方可一招制胜。现下他没对自己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先不管他了,证据要紧!
楚公子说过,要想办法进这个冒牌货的房间,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他们是外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进入,作为他的妹妹,想进去应该较为容易。但是,他平日都是来自己的房间陪自己啊,想去他房间又不被他猜忌,还要得寻个合适的理由才好!
接下来的几日,他还是按例来陪自己,小云也是每天都端一碗汤,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安旭谦走时顺手把它倒掉。终于在这天,她在他临走时叫住了他:“哥,每日在我房里作画实在无趣,我想换个环境,要不明日我们去你房里吧!”
他思忖片刻后回答:“我屋向阳,光线足,小冉你不是怕阳光刺激么,还是不去的好。你若实在看够了你屋里的这些花花草草,明日我叫下人统统换了便是,每天换一次,只愿你喜欢就好。”
这话说的圆圆满满,毫无破绽,确是不好拂了他一片苦心。安旭冉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再无多言。
****
汤府
小云和汤少爷一阵亲密后,攀附在男人身上,落寂喃喃道:“原计划被丁大夫那一帮人扰乱,新的计划又被这个冒牌货干涉,你说,他不会假戏真做吧?”
男人眸子多了些戾气:“利害关系,我早已和他说得明明白白。你盯紧他,他若真敢背叛我们,那就是一枚弃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安旭谦在陪小冉作画的时候,小厮来报钱庄有急事需要他处理,他只好先行离去。机会来了!
安旭冉借故出门透气,甩掉了小云和其他丫鬟,实则悄悄进入了安旭谦的房间。她一阵翻箱倒柜,只发现了他练习用左手写字的字帖,并无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正当她欲去翻他的床榻时,门外的厉声打破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小冉,你在干嘛?”
是他!他怎么回来了!
安旭冉怔怔地杵在一边,不知所措。倒是那个冒牌货,眉眼间一团淡定:“你早就知道了吧?”
“你到底是谁?”
安旭谦苦涩牵动了一下嘴角:“的确,我不是你哥哥。我本名苏澈,是个不得志的戏子。终有一日,得人赏识,受人聘邀,唱了一出。可惜了,却是骗你的这出台下戏。”
“那你为什么现在全盘托出了?”
他沉默了良久,将心中翻涌的感情尽数压下,淡淡开口:“大概是累了吧,我不想演了。”
“明日我便离开,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不过你要小心你身边的……”
话音未落,急促的叩门声和略带怒意的女声夹杂而来,是小云:“少爷,动作快些,钱庄的客人等着急了。”
苏澈来不及犹豫,冲着安旭冉使了个眼色,大手向房间某处一指,随即转手推开房门:“我们走吧。”
这是何意?安旭冉一脸疑容,他指着地面做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等他晚上回来再问清楚吧!
她回头将此事告诉天佑等人后,五味眉宇展开一抹朗意:“这就好办多了啊,到时候去县衙一告,苏澈李老伯都是人证,定他个蓄意谋害之罪,那汤少爷就算有百口也莫能辩啊!”
天佑亦言:“是啊,如此一来倒是省却了不少事,那就等苏澈晚上回来,给我等一个说法吧!”
几人便围在桌边喝茶。时间一点点流逝,茶水一杯杯下肚,安旭冉非但没有一丝平心静气之意,反而生出一种烦闷焦急之感,自茶盏抬眸抱怨道:“这都深夜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珊珊踱着步子:“苏先生,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啊?”
“不会,他答应我的,说是明日才离开,但是这深更半夜,怎么还未见人归啊?”
一向警惕的赵羽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颔首问向天佑:“公子,会不会,苏先生出了事?”
天佑眉宇微蹙,折扇乍收敲在掌心:“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分头去找找!”
****
夜已经很深了,道路上空无一人,只见得那几盏冷灯幽幽亮着,几人在城内找了几番也未见踪影,于是几人扩大了范围,向郊区树林进发。
“苏澈!”
“苏先生!”
“哥!你在哪啊!”
几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林子中,久久无人响应。晚风习习拂面而过,走着走着,一缕血腥之气萦绕在赵羽鼻尖,绕得他心绪不宁。
他顺风寻去,看见地上躺着的人。衣衫不整的身子,血肉模糊的脸,露出的手肘、脖子上一片青紫,再揭开衣衫一看,更是伤痕遍布。赵羽上前欲探那人的脖颈,早已没了气息。一手撑起那瘫倒在地的尸体,隐隐摸出,那断裂的几根肋骨。案发现场,显而易见,死者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他撩开死者的碎发,抹去他脸上的泥渍,映入眼帘的苍白面孔顷刻间震了他的心:苏澈!
他将众人带到尸体面前,安旭冉见此状,眼底铺陈的绝望好像能将万物吞噬。黑夜就这样缠着绝望的思绪,蔓延至全身,直至再也感受不到一丁点其他的东西,她似被尘封了一样,慢慢的静止不动。她不能接受,上午还能谈笑风生的大活人,晚上就这么突然地与自己阴阳两隔。
她面如死灰地蹭过几步,上前看着,他手里紧攥着的,一包染满血迹的槐花糕。
苏澈啊,仍记得她的小喜好。诚然,他不是个好人,一介不入流的戏子罢了。在他答应为财作戏的那一刻,礼义廉耻就已经被他抛之身外了。直到他渐渐自觉,假戏真做,不可自拔,却又愧疚于心,爱慕之情难以言说。他连灵魂都是黑的,唯独心尖上那一点血,是红的,用它来护着她,他愿意。
天佑眸色一沉,怒火中烧,愤愤合上折扇,“啪”的一声如惊堂木响:“岂有此理!当真是目无法纪!”
“徒弟啊,现在都查出人命了,我们还要这么继续隐忍下去吗?”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
难眠的一夜。安旭冉静坐于床榻,望着那包零零碎碎的、染血的糕点出了神。这些日子,他虽是骗了自己,却不曾加害于自己,甚至几次三番还替自己解决了那些有毒的汤。
两人每天吟诗作画,好不惬意。指尖飘过的岁月,有缱绻,有槐花的芳香,有阵阵温暖。玉手执笔的文墨,如朵朵槐树花开,婉约了清欢,妥帖了苍凉。心扉的记忆,重载着所有的芳菲。情愫,也悄然升起了吧。
这场戏,促成了他们的相遇,奈何却是如此悲剧的收场。戏子多秋,可怜一往情深旧。路未归,霜满颜。笙歌婉转,曲终人散。
苏澈,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想到了上午他随手一指,定是有什么线索的,他在告诉她什么呢?地面?地上能有什么,她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她当时在翻他的床铺,他进来了,临走时往地上一指,她恍然大悟:床下!
夜深人静,她警惕地四下望了望,便蹑手蹑脚走进了他的房里,费劲巴力地从床下翻出了堆用破布包起的一包东西,拆开来看,尽是有价值的线索:有他们三人决定合作时签字画押按手印的信条,有带着汤府印章的那些银票,还有汤家悦给他写的那些计划。繁多证据下压着的,还有一个槐花香囊。
原来他把最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啊。
她将香囊收于袖中,咽下了悄然划过的两行泪,正色坚定地将这些东西带到了楚天佑一行人面前。
楚天佑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愁眉双锁,仿佛乌云密布,一双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明日一早,报官!”
****
清晨,天佑五人,安氏兄妹和李老伯,踏上了去往县衙的道路。天佑擂鼓,县令还在吃早饭,约莫吃个八分饱,闻得升堂鼓响,忙放下碗筷,侧耳倾听片刻,出屋吩咐道:“去看看,何人击鼓升堂。”
廊下小厮跑出去查看一番回来禀报:“何大人,有几位青年,和一位老朽。一男执扇、一男佩刀,两女佩剑随从……”
执扇?佩刀?何耀祖的的思绪深处隐约浮现出那四个人的影子,是他们!一定是的!
他连忙正衣冠,戴好乌纱帽,小跑出去迎接。果然不出所料,还是熟悉的那四人,那将他从深渊拉出的四位恩人,那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四位恩人!
他正色颔首跪拜:“下官何耀祖,拜见国主侯爷!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佑见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褪去了往日的青涩莽撞,多了成熟稳重的气质加成,也颇为宽慰的笑了:“何爱卿请起,本王与赵侯爷微服私访,身份还是不便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倾颜自从上次在县衙一事,也能很快进入“骗子”这个角色了。没想到的是,这楚公子行骗天下都出了名啊,连县令都要忌惮他几分。她一边钦佩于楚天佑的骗术高明,另一边又为自己慧眼识珠,跟对了人而洋洋得意着。
何耀祖拂袖起身:“好,不知楚公子此番,告的什么人?”
天佑斟酌着字句,严色开口:“我告那汤府少爷与安府丫鬟,合谋骗财,蓄意谋害,草菅人命!”
何耀祖沉思有顷,弯着恭敬状示意天佑:“那请诸位在旁听审吧。我这就派人前去捉拿他们。”
人已带到,门栅栏外为了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维持秩序的衙役虽不断喝止,喧嚣声仍是不绝于耳。只见何耀祖衣冠整整,已在公案后肃然坐定,给人以极大的官威。
何耀祖双目微阖,一动不动,直到各阶各属的官吏都到齐了,忽而双目一张,惊堂木一拍,喝道:“升堂!”
“威……武……”
几班衙役鱼贯而入,喊了堂威,左右排班站立,佩刀的、执棒的,杀气腾腾,四下立时肃静下来。
“来啊,将嫌犯带上!”
汤家悦和小云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二人战战兢兢,连声道冤。
何耀祖不愠不怒,可话锋却犀利得狠,丝毫不让他俩半分:“冤枉?人证物证俱在,何来冤枉?来啊,将原告带上,把案件一字不漏地说给本官听,说给大家听!”
安旭冉和李老伯简单地跪拜了一下父母官,便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桩一件地说了出来,并呈上那些证据,以及苏澈那包被血浸没的槐花糕。一番下来,直教在场的人唏嘘一片。
二人已经骑虎难下,便跪地打起感情牌:“小人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求大人开恩啊!”
何耀祖拍案大怒:“糊涂?你知不知道你一时糊涂害死了一条人命!”
五味离何耀祖近了些,这一拍,拍的他耳朵里一阵刺痒,不禁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
何耀祖扔下火签令,厉声道:“你二人诡言狡辩,蓄意谋杀。先掌嘴十记,以儆效尤!一个月后,开刀问斩!”
安旭冉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苏澈,公道还给你了。
审理完毕,楚天佑等人上前和何耀祖寒暄了几句,赵羽轻拍了何耀祖的肩膀:“行啊,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也不枉我当日悬崖救你,你还要再接再厉啊!”
“侯爷再生之恩,下官终生难忘!日后定不负侯爷所望,再接再厉!”何耀祖颔首低眉道。
天佑唇角漾开清浅的笑意,旋即又面色如常地用折扇点了点公案,意味深长地对何耀祖说:“甚好。不过本王还有一忠告相言,劝君坐明堂,莫要沾风雪啊!”
何耀祖当即明白了国主的用意:“国主圣谕,下官谨记!定会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造福百姓,报效国家!”
“嗯,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那我等就先走了。”说着翩然起身,拂袖而去。
“恭送国主!”
****
出了衙门,周子安贴心地为妹妹撑起油纸伞,安旭冉一别身子:“哥,不必了。”
“小冉,你能……”
安旭冉眼里耀着柔和的光,温声道:“哥,经历了这么多,你终于回归到了我身边,我也该回归到阳光下了!”
周子安红着的眼眶噙着泪水,阳光映射下显得格外湿润光亮:“嗯。从此往后,我们二人,携手走在阳光大道之下,再也不要分开。”
她向前踏出一步,还是下意识护住了眼睛。一点点别开手,在阳光完完全全洒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世间豁然开朗了。感受到这虚假冰冷的世界变得异常温暖和魅力,如迷雾散去,重见天日,生命、梦想,未来的轮廓渐渐分明,连同着时光,也一并停止,看到了匆忙的命运流着泪水为她写着一个安静的结局。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槐花香囊,低头看着,蓦然发现背面绣的一行字:愿你重回阳光之下时,一生安宁喜乐,光华依旧。
苏澈,如你所愿,我回归阳光之下了。
五味见状吓得跳了起来:“妈呀!小姐心疾好了!哈哈哈哈,治好了治好了!”欣喜之余跳上赵羽的身子抱着他摇,赵羽也不恼怒,毕竟,这件事也能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周子安携带着妹妹和李老伯激动地跪拜在楚天佑面前:“感谢楚兄,治愈我妹心疾,让我二人重聚,我代表安家,向您一拜!”说着要低头叩拜,楚天佑俯身拉起他:“不必多礼,举手之劳,周兄,哦不,安兄不必过于客气!”
“走,请楚兄随我回府,我要设宴好好感谢诸位!”
****
几人回府已经是中午了,周子安也重回安家,认祖归宗。大摆宴席,宴请了几人,说尽了无数好话,也难以表达他内心的感激之情。
茶余饭后,他派人呈上了大笔银票和一堆珍珠宝石,开口道:“各位对我安家的恩德非同小可,特备薄礼,不足为敬。”
楚天佑连连摆手:“安兄莫要这样,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怎么能收这些礼呢。“
安旭冉起身敬酒:“楚公子,快请收下吧,这也是我兄妹俩一番小小的心意。”
“这……”
五味摆正头冠后拽下楚天佑的袖子,笑眯眯言:“收,这怎么能不收啊。再拒绝人家,就显得我们没有家教了。而且,怎么能让安小姐,过意不去呢。安小姐过意不去,我这心里怎么能坦荡自在呢,所以这礼,我们收啦!”
天佑展扇笑言:“哈哈,好,收的好。安兄有所不知,我们丁大夫平时爱帮助别人,是从来不收礼的。”
五味敛住笑惫,惊愕地望向楚天佑。
天佑继而言:“所以要劳烦安兄,将这些礼,用于修缮道路,赈灾济民,丁大夫,你说是不是啊?“
五味恋恋不舍摇着头,嘴上却:“是,是啊……劳烦安公子了……”
周子安越发钦佩五味了,立马起身:“来,大家一起敬丁大夫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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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圆满解决,到了辞别之际。周子安望向五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思前想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白姑娘!”
“嗯?安公子何事?”珊珊转身应答,峨眉纤细,目若清泓,浅浅回眸,令人身心一颤。
周子安背光而站,阳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下映出好看的剪影,他手指下意识搅合着衣角,磕磕绊绊的开口:“那,那个,我……”
珊珊见他窘迫的样子,颇为好奇的笑了:“你要说什么啊?安公子?”
她一笑,惹得春风桃花醉。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心悦你。”说完便垂下眼眸,耳根也染上了樱红色。
白珊珊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这表白来的猝不及防,完全招架不住啊!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四人,五味倾颜在故作若无其事地猜着拳,赵羽识大体地将眼睛别过去,看着俩人的猜拳。
她的天佑哥,敛声屏气地看着她,瘦削的手指摆弄着上好的扇骨,只不过阳光映着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有了一丝狼一般嗜血的锋芒。
珊珊神色稍顿,唇畔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安公子,承蒙抬爱。”眸光一闪,像是想起来什么,又从身上取下那日他赠与她的一方罗帕,笑语嫣然道:“对了安公子,谢谢你的罗帕。我已经将它洗干净了,现在该归还给它的主人了。从此你我各自天涯,愿君遇良人,长歌暖浮生。”
周子安亦不骄不躁,结果如何,他心里早有定数。只不过他生性秉直,这种事不亲口告诉她,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他颇为自嘲的笑了:“谢我作甚。那既然如此,此后各自天涯远,劝君勿负好华年。”
话毕,又瞄了那温其如玉的公子几眼,他对上了天佑如古潭般幽深的黑眸,不禁妄自菲薄起来。也罢,只有这般身长玉立、无双风华的公子,才配得上那国色天香的佳人吧。
周子安缓过神来,正色拱手道:“诸位,一路平安!”
五人颔首示意之后,也纷纷踏上征程。既已帮他人寻得亲人,阖家团圆,天佑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落寞。只盼啊,他的寻母之路,不要太长。
****(插叙一段)
又是一年春日,她伫立于风中,任凭那些飘荡的花瓣拂面而来,一片片划过眼际,漫过心尖,轻盈洒脱。
身后响起温和厚重的男声:“虽是开春了,外面可还凉着呢”
喋喋不休之际,他转手为她披上了披风。很合身,不长不短,恰落脚踝,双层面的,暖和又压风。
她停滞了目光,悠悠望向远方,落寂喃喃道:“哥,槐树花又开了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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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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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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