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虽年逾六十,声音仍然和悦有力:“这么清贵的鱼,哪里只是干净二字?昆仑自古以来都说有神仙住在上面,这鱼便不是神仙,也沾染了几分仙气,若是随意吃了,怕不是对神仙不恭?”
“不妨事的。这些年朝廷与雪阳罢战,昆仑山的道路也通了,双方来往增多。市面上偶尔能见到这些远道而来的异物,说是仙山神鱼,其实不过卖家话术罢了。”这声音谦恭低沉,正是齐王郭成业。
“既是如此,贾寺,你派几个人,分头去请皇上、太妃,让大家都来尝尝鲜,沾一沾这昆仑山的仙气。也吩咐一声,让小厨房今日拿出本事来,不要辜负了齐王和王夫人这一番孝悌的心意。”
贾寺苍老的声音答了一声“是”,接着便再无声息,想是悄悄退了出去,吩咐布置去了。
王夫人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大娘娘说笑了,阖宫之中,别的妾身不敢说,若单论调理鳞类的本事,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圣和宫的小厨房。妾身听说,有一年皇上为着贪吃圣和宫的鱼,还跟大小姐闹过一场别扭。”
太后笑了:“这事啊,说来叫人又好气又好笑。按理说,皇帝这些年原本该日渐稳重才是,谁知越活越回去,竟跟个小辈争起吃嘴来了。你们也知道,清舒爱吃鲥鱼,因着这鱼得来不易,她也不过每年春夏之际能吃上一两个月,解一解谗罢了。谁想那日她刚吃了一半,司天监来人叫了她去,她原本吩咐左右替她留着,她回来还吃的。结果皇帝过来,闻着味道,将她那半尾残鱼吃了个精光。清舒回来,顿时不依,舅甥两人,在我面前,打了半天的口角官司,闹得我头晕。”
“父皇这是效彩衣娱亲,哄大娘娘心疼他呢。”齐王说得十分凑趣,“不知清舒妹妹最后可有饶过父皇?”
“清舒倒说算了,不跟她阿舅当真。皇帝反而来了劲,那几日寻了好些异样宝物过来,当是赔礼。”
齐王轻笑:“大娘娘不用心疼父皇。这必是三弟弄了来孝敬父皇的,他老人家是借花献佛。”
他行二,头上便是早夭的皇太子,谥号敬德。他口中的三弟,正是晋王郭成基。
“借什么花?献什么佛?”这声音虽爽朗豪迈,中气却不甚足,甚至音调转换之间,偶有嘶哑之声。
定泰帝来了。
一阵此起彼伏的衣裙簌簌,环佩叮当的声音,又脚步移动,定是殿上众人起身行礼。
皇太后问:“皇帝怎么来这么快?”
她片刻之前才吩咐贾寺,这才多会儿,皇帝已经亲自来了。便是传讯的宫人踩了风火轮,也没有这么快。xfanjia.com
皇帝笑说:“我掐指一算,母后宫里有好吃的,还用等人来请?这双腿自己识路一般,抬着儿子就上了檐子,一路到了圣和宫的大门,正好碰上来请的奴婢。可不是儿子与母后心意相通?”
前殿一阵捧场的笑声,王夫人更是凑趣:“皇上这是孝心通神,一念之间,太上有灵,已经替皇上报了信给大娘娘。没成想成业今日尽孝,竟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引来了皇上的大孝。”
皇帝一边随口夸奖“成业果然有孝心”,一边又问:“怎么不见清舒?躲哪儿偷懒了?”
光影移动,室内渐渐暗了下来,凌青舒知道再躲不过去了,缓缓举步,朝清音殿与前殿相连的通道行去,一边听太后嗔怪:“哪有你这样当舅舅的?一开口就捉外甥女的错处。”
前殿后方立了十二折云母曲屏,顶天立地,宽达数丈,上绘洛神图案,烛光从前方透过来,毛晕晕的,半透不透。
凌清舒绕过曲屏,从皇太后与皇帝对坐的紫红檀木雕花直脚罗汉榻左下方行出,盈盈拜倒:“见过外婆、阿舅。”
天光还没全黑,大堂之上已经点燃了数十根儿臂粗细的白蜡,定在青瓷烛台上,照得殿堂之内,纤毫毕现。
定泰帝郭涵时年四十五,年少时也是跑马放鹰的豪俊男儿,这几年连接生了几场大病,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成了高高瘦瘦的模样,撑不起讲究宽肩厚背的胡服,只好换了风格,常穿衣袂飘飘的宽大袍服。
他瘦下去之后,脸颊凹陷,连带得眼窝子更深,看人的时候,如同一只藏在暗影中的猛兽。此时便打量着凌清舒,凌清舒今日出门,特地穿了一套对翻领窄袖配小脚裤的骑服,剪裁良好,裹着她修长高挑的身材,清贵优雅,亭亭卓立。
太后嗔道:“跑去哪儿贪玩了?这早晚才回来,二郎今日送了昆仑上的神仙鱼过来,你从小到大吃了多少鱼,也不说跟它们通点灵犀,竟然错过了与它们活见面的机会?”
说得满座都笑起来。定泰帝笑道:“母后这‘活’字下得极妙。待会儿清舒在碗碟之间与它们相见,竟只能算是个死见面了,有趣有趣。”
凌清舒起身,走到太后身边,依着太后坐下,太后含笑揽着她,替她理一理云鬓,听她跟皇帝理论:“子曰,君子远庖厨,可见夫子在时,也是与诸位赐食神君死见面的。我慕先哲之风,不愿活见,还是与蒜将军姜先生葱头仙子一起死见吧。”
众人听她说得俏皮,越发笑起来。太后嗔着她:“你一个小辈,跟你阿舅学什么嘴?什么活呀死的,也没有个忌讳,还不给我赶紧收了?”
凌清舒一笑住口,将头偏在太后肩头,静静听他们一句一句说话,心思半明半灭,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忽然听得定泰帝说了一句:“清舒今日不太高兴。”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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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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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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