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小说网>言情小说>冬夜回信>第 62 章 62.(二合一)
  陈之华一向擅使这种心理战术。

  通过暗示和话语威胁的方式,迫使对方在惊惧下自露马脚。

  过去的五年里,或者说,过去的半生里,他正是这样无数次恫吓着掌心那只怯怯发抖的雀鸟,于是理所当然的,他亦认为雀鸟的孩子应当重蹈覆辙,乖乖投降。

  “……”

  然而事实上。

  与他无声“对峙”良久的迟雪,最终却并没有对这通电话多做评价。

  只是在挂断电话后向周围人摊摊手,又摇头道:“他一向都是这样的。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一开始就有警方介入,不会有问题的。”

  说话间,复又看向身旁的解凛,轻握了下他的手。

  却冷冰冰的。

  她眉头微蹙,习惯性拿两只手去捂热。

  此刻,偌大的酒店房间里。

  亦只叶南生、解凛与迟雪,再加熟悉的大波浪与薯片仔两人。

  年长的几个知道此行凶险,或站或坐,都是心事重重。

  也就只有两个小的,为了缓和气氛——大概率也是为了安慰自己,闻言又忙摆手道:“是啊是啊,绝对没问题的。”

  一个说:“地方我们已经去看过百八十回了,该有的火力配置都早安排上,因为有长官的行动命令,这边的同僚都特别特别配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一个说:“而且有头儿在……”

  话未说完,背在身后的手被大波浪掐得快出血,薯片仔的后话戛然而止。

  大波浪却表现得像个没事人。

  一脸正色,又扭头看向解凛。

  “头儿,别听他乱扣帽子,长官很重视这次行动的。还专门点名、派了深城的方警督全权负责这次针对陈之华的缉捕任务,方警督人特别nice,资历也很这个。”

  她说着,又举起大拇指。

  “之前还破过不少大案,是绝对的实干型大佬——今天是因为有个很重要的会所以才不在的,一个特别可靠的大前辈。”

  解凛过去在警校时已听说过此人,知道她所言非虚,闻言点头。

  沉默片刻,却又忽然问她:“老头儿这几年身体还好?”

  “都好、都好。”

  而大波浪腼腆一笑:“就是常念叨你,他老想让你回来。”

  解凛:“……”

  当年是他头也不回离开,又怎么可能真的“来去自如”,真当上级是摆设么?

  只不过五年不见。

  到底也是跟着老头儿在上头混了五年,大波浪显然在为人处世上成熟不少,说话做事面面俱到。

  察觉到自己似乎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连忙又补充:“他是说,明面上没有就算了,私下里总要来看看他嘛。何况他也不是天天在警队,等到过两年退休,假更多着,老念叨着说要你陪他钓鱼呢——”

  话落。

  旁边的叶南生却像是被提醒着想到什么。

  一扭头,看向自己这位反应始终冷淡的堂弟,又开口道:“忘了跟你说,今天奶奶也来了。”

  言下之意。

  你都知道主动关心千里之外的所谓“老头儿”,近在眼前的亲人,是不是也该关照一下?

  “……”

  “毕竟,是我跟她说过你会来,所以她才来的。”

  他说:“奶奶也快九十了,之前病重,身体这两年才好些,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我是不准备让她后天到场,太危险了。但人都来了,你至少去见一面。”

  从小到大。

  为了讨好家人,得到夸奖,他习惯于虚伪奉承、假言假意。

  然而,这份讨好中又到底掺杂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爱,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说:“你知道奶奶对你很愧疚,解凛,她也一直很想你,很想见见你……和迟雪。”

  突然被点了名。

  迟雪一直在旁听着,此时却亦忍不住有些好奇,接话问道:“奶奶?”

  解凛此前从没着重跟她提起过其他的家人。

  尽管决定结婚前那一晚,他们有过一整夜的促膝长谈。

  解凛说了自己的脸盲症,说了自己的过去,但对于那些家人和往事,他始终还是讳莫如深,一笔带过。

  也因此,她对于叶家的印象,多都还停留在多年前从叶南生那里听到的“八卦”。

  追溯到最近,也就解凛随口提过一句,自己此前已因为她的关系向叶家低头,甚至回过老本家一趟。因此,她疑惑双方之间的关系究竟软化到哪一步也实属正常。

  叶南生闻言,却似乎瞅准时机,瞬间知道了该从谁那里下手:

  俗语有云,水滴石穿。

  撬不开顽固的石头,就去挽一捧清水。

  而迟雪就是他要攻破解凛的最佳突破口。

  “是我跟他的奶奶,叶家人。”

  于是他亦好声好气地回答:“她专门过来,就是想要见一见解凛的。”

  “那……她知道我……和你‘订婚’?”

  “她知道是假的。”

  是假的。

  知情者都知道是假的。

  希望它是真的的人,也许全世界只有一个。

  叶南生面上却仍然笑着:“她不仅知道,而且这几年来,说实话,包括这个航运费的事上,也是奶奶出了不少力,不然不可能能压下其他股东的非议。”

  “除此之外,不仅是一直关照解凛公司的生意——就连当初解凛让我找侦探满世界找你,这个人脉,也是奶奶找人去联络的。这几年,她有心想要弥合一下双方的关系。”

  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一句谎话。

  但话也终究只能说到这地步。

  “老人家活到这个年纪,总是见一面少一面。她终归是做了不少事,也付出了不少。”

  他说:“你如果有心,也有空——迟雪,解凛不愿意去,那你就代替他去一趟吧。她只是见到你,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当然。

  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他的小算盘:毕竟,按照解凛的脾气,如果迟雪去了,他压根就没有不跟去的道理。

  叶南生说完,甚至还想再给自己这算盘上稳加几个砝码,不料很快却被一通生意上的电话叫走,离开了房间。

  紧接着是还有事在身的大波浪和薯片仔。

  偌大的酒店房间里,转眼只剩下夫妻二人。

  解凛原本还想当做无事发生,先去看看叶南生确定好的所谓场地。

  却不想迟雪实在是个实诚孩子。

  思虑再三,又冲解凛拍拍胸脯,说:“那我一个人去楼上看看那个老太太吧、去给老人家道个谢,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毕竟。

  从刚才的反应里就不难判断,解凛实际上是不想去见叶家人的。

  ——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解凛在他的底线问题上一再退让。

  “你一个人?”

  解凛却仍旧眉头紧锁,拉着她不放。

  嘴上没说不让去。

  动作里倒是一览无余。

  “我只过去给人家道个谢。”

  迟雪只得无奈的笑:“而且,五年了,我知道在找我这件事上,叶家花的钱确实不少。我在陈之华那里,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

  “而且……其实我也想着,结婚这个事,多少要通知家里人的。我前脚跟你结婚,后面又跟叶南生走过场,怎么都不好交代。”

  “交代?”

  解凛说:“我们从来没必要向叶家人交代。”

  不是你或我。

  是我们。

  在这件事上,他划领地的意识倒是空前敏感。

  究其原因,大概也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每每一碰到叶家的事,恍惚间,就又会回到多年前、那个因被赶出家门而手足无措的、小孩子的状态。

  他分不清这是讨厌还是逃避的情绪。

  尤其是因为陈之华的事,因为迟雪身处危险之中。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精神本就始终处在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

  换了旁人,或许早都被他冷脸吓住。

  只有如今的迟雪却丝毫不受影响。

  反而语气里,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慰意味。

  “嗯——但是也不算交代吧,只是我不要你为了我欠人家的人情,”迟雪说,“他们欺负小时候的你,我也不要你为了我原谅他们,我也和你一样不原谅他们。但解凛,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以后也觉得是欠他们的。我不喜欢别人拿我来威胁你,软刀子硬刀子都不行。”

  她只是不爱说话,不代表记性差。

  那些大雨滂沱里被赶出家门,被迫向一个个冷言冷语的所谓亲戚磕头道歉的过去。哪怕只是听旁人说的,但关于他的事,她从来都牢牢记得。

  也因此。

  她永远不要解凛为她再低头。

  “毕竟,人情债嘛,”她笑着伸手,又摸了摸解凛的脸,“最怕就是牵扯不清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不能利滚利滚下去吧。所以,我想去见一见,见完了,很快也就回来了。”

  语毕。

  她一副已然做好准备的表情,深呼吸完,起身就准备上楼——这回为了配合警方,他们一众人等,包括叶家来的老太太,以及叶南生的父亲方进,都住在这座叶氏名下的五星级酒店中。

  老太太年纪大了,爱清静,据叶南生说,回回都住顶楼的套房。

  然而她才刚起身,人还没出门。

  解凛又追上来,自然地牵住她手。

  “一起去。”

  他说。

  “……啊?”

  “怕她凶你。”

  “……会吗?”

  迟雪脸上写满怀疑。

  听叶南生的语气,明明老太太这几年态度都很柔和才对。

  解凛却并不往下解释。

  只是如旧握住了她的手,说:“总之我们一起。”

  *

  而迟雪也是上了楼才知道,所谓顶层,只有一间比别的套房要宽敞数倍以上的总统套房。根本专门就是为了老太太准备的。

  两人摁下门铃,是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开的门。

  迟雪正犹豫要称呼对方什么,解凛已然在旁淡淡开口,喊了一声:“陈嫂。”

  被称作陈嫂的女人,是叶家几十年来的住家保姆,专门服侍叶家老太太的生活起居。

  认出来人竟是久未见的小少爷,她显然很是惊喜。

  不等解凛表明来意,她赶忙招呼两人进门、倒了茶水,又转身去叫叶家老太太:这时正是老人家焚香冥想的时间。

  也因此,声音没能及时叫来老太太,倒是叫来了另个太太——迟雪坐在沙发上,怔怔看里间的另个卧室门打开,探出一张陌生的脸。

  但细看却又不算陌生。

  迟雪看看解凛,又看看对方。

  尤其是鼻子嘴巴,是看得出又血缘之亲的长相。

  那女人生得模样端方,身材高挑,简单的浅灰色丝缎睡衣上身,亦穿出莫名的雍容感。眼神却不客气地看向解凛,长时间的打量过后,又转向迟雪。

  然而只一眼。

  那眼神中的意味却又莫名微妙起来:仿佛竭力在她脸上找着什么。

  “你以前,”末了,只径直抛下一句,“读书的时候,是不是戴眼镜?”

  “……啊,是,您是?”

  迟雪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解凛。

  只不过,却还没等到他开口。

  “你是迟雪吧。”

  那女人倒已先准确叫出她的名字。也利落干脆,转而自我介绍起来,纤长手指指着自己,“我是南生的妈妈。你——该叫我妈妈,还是姑姑?”

  迟雪被她问得一愣。

  最担心的问题果然出现。

  叶南生的母亲,亦是如今叶氏的掌舵人,叶贞如,丝毫不吝在这些小辈面前表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

  解凛听罢,却忽然抬头,冷冷看向对方。

  开口便是反呛:“你觉得呢?叶女士。”

  “……”

  “谁现在坐在她身边,有眼睛就能看到——还需要别的证明吗?”

  少年时的他苍白阴郁。

  成年后的他,沉稳中仍有掩不住的棱角。

  恍惚间,的确是像极了……

  叶贞如倏然一愣。

  回过神来,刚想再还嘴,老太太却已捻着佛珠缓缓从里间踱步出来,一声“贞如”,径直截断了她的后话。

  “贞如啊,”老太太温言道,“这么久不见,何必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让他们小孩子看笑话。”

  尽管已八十有七,又重病过一回,如今的老太太却还精神气十足,一米七几的个头,丝毫不见驼背。

  一头白发盘在脑后,以木钗挽起,白衣布衫,清瘦却不掩干练。

  叶贞如被她说得缄口,又不想让母亲为难,只得转身回了房间。

  很快,陈嫂也颇有眼色地找借口“躲”去了厨房。

  老太太在靠近迟雪一侧的短沙发上落座,却并不急着开口,只又拎起桌上茶壶,慢悠悠倒了杯茶。

  “孩子。”

  末了,她说:“听说你叫……迟雪?”

  这架势。

  似乎在叶家,比起解凛,迟雪才真正是“不见其人,早闻其名”。

  迟雪点头。

  三人概都沉默片刻,末了,只听老太太若有所思地低声道:“那,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什么阴差阳错?m.xfanjia.com

  老太太说:“南生前头,本来还有个哥哥,只可惜,长不到两岁就夭折了,我给他取名叫‘东君’,取自成雁雄的《柳枝词九首》,‘东君爱惜与先春,草泽无人处也新’。”

  她的神色之间渐渐流露出怀恋。

  仿若陷入极远的回忆之中。

  “后来又有了南生——《晏子使楚》里写,‘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我给他取名叫南生,是愿他在适合他的土壤之中自有硕果……他呀,现在也算……没有辜负这名字的本意吧。”

  迟雪听了半天,却仍想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名字的事。

  直到后来这一句。

  “排在前面的孩子,先有东,又有南,所以,到了阿凛,就轮到‘西’了。”

  老太太说:“但西这个字不好取,寓意上也容易有歧义,西去,牺牲……我只想着怎么能往好的取,后来又想着,他出生在冬天,冬天应当是要望春来才好。”

  “于是挑来挑去,两边兼顾,最后取了杜甫《绝句》里那一句——春意盎然的那一首《绝句》。”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是以。

  ——叶西岭。

  这才是解凛最初写在叶家族谱上的名字。

  “只可惜他妈妈不喜欢,觉得既比不过东君文雅,又没有南生秀气。”

  老太太忍不住叹息:“后来只能改成了同音的凛……再后来,离了我们叶家,又把中间的‘西’字去掉,如今都习惯阿凛、阿凛的叫。没成想,他真的把‘千秋雪’带了回来。”

  冥冥之中。

  似一切早有天定。

  她倏然叹了口气。

  低头看向杯中茶汤,映出自己衰老的面容,这么多年,一个个儿孙长大、离开,结仇或负恩,到最后,原都只剩下一句“早有天定”。

  解凛忽然开口,说:“我早都不姓叶。”

  而老太太点点头,说:“奶奶知道。”

  只是,如叶南生一般,她接下来的话,却也选择向迟雪开口。

  又慈祥地、握住迟雪无从着落的手。

  “孩子,你的事,我之前已经听南生提起过。这五年,你过得辛苦,阿凛也辛苦——良缘难成,我活了这么多年,看了太多人和事,也清楚你们为什么今天专程来见我。”

  她分明不看解凛。

  却又明明是字字句句都对解凛说。

  “前几年我病得厉害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有进气没出气,好几次,我都觉得,大概是到这为止了,但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放不下……我总是梦见我儿子……就是阿凛的爸爸,我梦见他还小的时候,围着我跑的时候。后来梦见阿凛,梦见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我总在想,我自己的孩子,那么小的时候,我只要求他开心、快乐,为什么到了阿凛这,我却要求他比大人还明辨是非,懂事、成熟呢?”

  “明明是我没有教好我的孩子,为什么当初的我却偏偏要把罪恶感发泄在一个更小的孩子身上呢?他只是做了社会、老师都教他‘正确’的事,我却用自己的私情审判他,对一个才不满十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

  解凛听着。

  表情仍是冰冷的,沉默不言。

  眼神却在自己都不察时莫名抖颤,长睫落低,看向迟雪于无声中伸出来紧攥他手的手指。

  亦于沉默中,十指紧扣。

  “所以。”

  老太太最后说:“你们从不欠我们叶家什么,也不必感念什么。”

  “头几年,我总想着做这些事,也许阿凛,你有一天会原谅我当初对你做的事。但现在我只想着,‘原谅’从来都是件奢侈的事,我当年都没有原谅你,凭什么要求你来做同样残忍的事?——我也只希望,你在这件事过后,真的能有属于你自己的,崭新的人生。”

  “至于具体怎么选,做生意也好,做警察也罢,奶奶不会干涉你。我只答应你,在叶家,奶奶会把属于你的那一份留给你。”

  老太太轻声道。

  亦最后一次,平静地望向解凛。

  “我不敢说叶家是你的退路,但,也让我这个老人家,最后再为你做点什么吧。”

  ……那天的最后。

  事实上,一直到最后,解凛亦坚持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说过谢谢。

  只是在离开前。

  他喝了老太太倒给他的那一杯茶。

  叶贞如在两人离开后,才如掐准时间般从房间出来,看着那杯见底的茶,她眸光幽幽。

  “我知道你一直担心什么,贞如。”

  老太太却双手微合,拢在膝上——她不知何时坐到了窗边的躺椅上,望向窗外,正午的太阳灼烤大地,纵然是冬日,午后的阳光依旧足以照亮一切污浊。

  而她是快要落下的太阳。

  “南生,他是我们叶家名正言顺的孩子。我百年之后,他可以和阿凛一样,拿到一半的叶氏资产。而至于方进那边……那是他们方家的事了。让他们去决定吧,我已经管不着了。”

  “……”

  “贞如,阿凛三十岁了。”

  她说:“他父亲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他们长得越来越像。”

  “……嗯。”

  “只是,不知道如果振宗还活着,会不会怪我这个妈妈,竟然还会允许他唯一的儿子去做那么冒险的事?”

  老太太竟哽咽。

  “我刚才看了,阿凛的左手,已经抖得快要拿不稳我那碗茶——他才三十岁啊。”

  暖阳残照。

  错落洒在她衰败的脸上。仿佛方才强撑出的精神气一瞬间都被抽出去。

  她的确老了。

  不再是曾经独断专行扛起叶家的那个她,只无声间看向远方,无声地,忽然便湿了眼眶。

  而叶贞如怔怔看向母亲。

  莫名地,却又突然想起刚才那一面,想起几年前,自己意外从刚留学回国的叶南生钱包里,翻出来的那张照片。

  梳着两条长黑辫子,戴着笨重瓶盖眼镜的少女,不太自在地被他揽着肩膀。

  女孩不算出众的漂亮,可她却意外于儿子对这张照片的珍重程度,于是追问之下,才又第一次记住了——原来这个女孩叫迟雪。

  【你喜欢她?】

  那时她问叶南生。

  而她那个一向聪明出众、处事圆滑的儿子,却也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迷茫的神情。沉默良久过后,他说,我不知道。

  他说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一个答案的。

  他说,不是要派人回南方吗?跟爸爸说一声,让我去吧。

  她不知道儿子是否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个答案。

  如今所谓的“走个过场”,又究竟是真的做局,还是圆满一场本就此生无望的奢望。

  只是兜兜转转,年岁枯尽。

  原来。

  机关算尽太聪明的人,却都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

  至于迟雪和解凛。

  在离开老太太的住处后,两人则是又去了订婚式的正式“场地”:因行动不宜声张,陈之华也要求只有双方家人到场,叶南生便选了一个相对私密的近郊庄园。

  庄园位置不算偏僻,周边甚至还有新开拓的人工河经过,据闻有不少城中新贵在此购置房产。

  叶南生大概看中它那露天花园,足可给狙击手提供宽阔视野,因此一眼便相中了这地方。

  恰巧薯片仔此时亦在场。

  便又正好陪同着,向解凛介绍了己方已经安排好的火力配置:在斜上方两处楼顶,配备有四名经验丰富的狙击手;此外,当天的侍从、警卫,都是警方派来训练有素的便衣。

  以及,当天,相关的高层亦会在距此约一公里处全程待命,全程监控缉捕过程。

  “头儿,你的身份不方便出现,”薯片仔说,“但到时你可以和方警督一起,在那边的监控车上看情况,距离比较近,制动上也没有什么障碍。”

  解凛对此不置可否。

  只是,在这一夜——在所谓的“走过场”到来的最后48小时。

  深夜,迟雪累极。

  只解凛仍有耐心,抱着她、给她擦拭半干的头发。

  她半梦半醒间,听吹风机声音轰隆,咕哝着说半干了就好了,多吹才会坏了发质,解凛遂停了吹风机。

  但却仍用干毛巾给她捂干发尾,不让她枕着湿头发入睡。

  迟雪侧躺着,盖到脖颈处的被子不时被她不安分的睡姿扯动,露出几颗遮不住的暧昧红印,解凛就坐在外侧的床边,晕黄的台灯下,他以站军姿似的耐心毅力,轻轻擦拭着她一头乌黑长发。

  许久。

  她似乎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解凛看着,听着,却忽然倾身下去,没来由地从背后环住她肩,头抵住她颈侧。

  如此亲昵的依偎。

  无言的脆弱。

  “迟雪。”

  他小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我们一起,让她做个健康的、快乐的、被父母疼爱长大的孩子。”

  “……”

  回应他的,却始终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还带着几句迷糊的梦呓——大概率是骂他是小狗。骗人是小狗。

  明明说好了今晚养精蓄锐,怎么是这么蓄锐的?

  他听得失笑。

  却仍然紧紧抱住她,小声如私语。

  “希望是个女孩,女孩会长得像你,男孩的话——男孩,我怕我忍不住像带兵一样训他,小时候,可能八成会留下阴影吧。所以我还是希望是个女孩,如果长得像你,我是不会忍心凶她的。”

  “虽然我还没有看过你小时候的样子,一下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但是一定很可爱。”

  可爱。

  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这两个字。

  他说得自己都忍不住笑。

  笑声一不小心,却惊醒怀中人的美梦。

  迟雪挣扎了下,睡眼惺忪,问:“头发还没干么?”

  “快了。”

  她倒没觉得这拥抱有什么。

  甚至睡意间,还习惯性侧头亲了他脸一下。

  说:“你也快睡。”

  这亦只是他们之间,再寻常不过的一夜而已。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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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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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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