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两人该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因同年入职规培,又时常一起值班,长此以往,倒是培养下来不错的革命友谊。
而迟雪又惯是个不在人前表露消极情绪的性子。
是以心情再低落。
此刻见了他,也忙又挤出了几丝笑容来:“挺好的,不过就是我一走累了你们了。等我回来,一定多值几个夜班补偿。”
“哪的话。”
小刘闻言笑着摆手,“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应该干的事,还要你一姑娘补偿啊?”
但话虽如此。
边说着,看她笑容勉强,眉间愁云难消。
他突然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个……迟雪啊,”小刘试探说,“不过话说,你和你那个男朋友,现在关系还好吧?那么多新闻啊记者啊采访什么的……没有,那个,影响到你们吧?”
又来了。
迟雪最近简直被这个男朋友的名号搅得没个安生。
当即蹙眉问:“什么男朋友?”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啊,”小刘比划了两个圆圈扣在眼睛前头,“你不记得啊?那天我还看到他给你送早餐,你一开始害羞说不是,结果后面我亲眼看你们一起走了。那天你掉湖里也是……”
“不是,等等。”
迟雪刚听了个开场白,已经忍不住扶额。忙摆手叫停。
心说平时对着亲爸撒不出来气也就罢了。
现在对着小刘——
小刘。
好吧,看他一脸认真,全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实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自己强忍住头皮发麻的不适感。
“没有男朋友,”紧接着又解释,“就算有也不会是他,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那天他跳下去救我,也只是因为我们过去是同学。大概是不好见死不救。”
“哦……”
小刘眨巴眨巴眼,又问:“那你也不喜欢他?”
“不喜欢啊。”
迟雪答得毫不犹豫。
此情此景。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刘暗恋她,不然没事在这抓住她盘问半天。又正儿八经看了好久。
迟雪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都准备找个理由赶紧走,免得又被盘问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
结果小刘似乎下定决心,在她转身之时,又突然抛出来一句:“可是,他,也不算救了你吧?”
“他跳下去的时候,”小刘说,“你不是已经被救起来了吗?只是后来记者来了,那个救你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
“我后来还稀奇呢,怎么那些记者弄什么报道、发什么视频的,都掐头去尾的?但又怕坏了你的好事,一直不好说什么——毕竟你爸看起来挺喜欢那男的的,那天我全程都在,看你爸一直拉着他不放在那说话。”
她一愣。
【对很多人来说,出名都是件好事,但是对他来说无异于自/杀。所以才让我来捡了这个“漏”。】
忽想起某日某人温柔的嘴脸。
【我看到新闻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也想起那天病后再会,阳台上四目相对,平静的目光。
他甚至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悚然的感觉随着散落的话语,从某处陡然滋生开。
却无法相信,只能僵硬地转过头,又看向小刘一本正经的脸。
他还在喋喋不休:“你不知道,那天我一直在。呃,当然本来也想跳的——被抢先了嘛,我又不会游泳。人把你救上来,我眼尖,我就瞧着怎么一地血,我还以为你腿给石子什么的刮破了,一直让他给你看看。结果……”
结果。
他说着便拿出手机,又把某个自己转发过的微/博视频点开给她看。指着画面左上角的斜坡,暂停、放大,“这里,就这里你看。”
“而且就差了一秒!差点拍到人了,有个影子晃过去看见没?不知道是被剪了还是故意没拍到。”
迟雪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哪里有什么黑影。
只依稀斑驳的血点,彼时尚未被人工清理,如绽落血花,如此堂然地留在画面左上角。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忍痛攀上陡坡,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在她人生中的许多次,解凛都扮演着这样的角色。
似乎不管她是谁,是迟雪还是陌生的同学,甚至是路边的猫狗,他都施舍以怜悯,不留以姓名。不会遗憾那份“嘉奖”属于谁,因他只求自己心里的安宁。
他那样正直,愈显得她狭隘。
他救了她的命。
她却在想,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有无数次的机会,我站在你面前,你认出我,或是不认出我,你看到我的胆怯,我的小心翼翼吗,你看到我低下头,只敢看我们地上才碰在一起的影子吗,你救我时究竟出于怎样的心情,所以连感谢也不需要给。你做无名的英雄,我却饱受无法给予别人同样感激的折磨。
而我对你的喜欢,她甚至有些虚无地想,还要怎样加码才够呢?解凛,还要怎么剖露呢?
她是无理取闹索要糖果的孩子。
他却只是悲悯地低头施舍给她。
正如那些很快被冲刷洗净的血迹。
曾存在过。
但当她苏醒时。
当她后来许多次路过那面人工湖旁。
斜坡如旧,湖水干涸。
没有人会再记得浮沉的那一日,蜿蜒的血迹,从湖畔延伸极远。
因他本也不需要被谁铭记。
*
委屈。
愤怒。
被欺骗的难堪。
想念。
喜欢。
无法压抑的倾诉欲。
种种的情绪搅成一团,她揪住前襟,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突然觉得仿佛不能呼吸。而旁边的高中生手里抱着薯片,已然默默观察了她半晌。
见她无声地低垂着眼帘,一颗接一颗的眼泪却不停向下滚落,沾湿口罩。
迟疑着,他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给她,又小声问说:“你不舒服吗?”
迟雪没有接。
只是哽咽着,礼貌地说谢谢。
左手挡在额前,却仍是下意识地抗拒被看到这样狼狈的状态,不住地向他摆手。到下一站后,便飞也似地下了车。
一路跑到诊所。
父亲正在给人接骨,看她这样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进门,闷头跑上楼,却顿时慌了神。把病人交给另位医生,便急匆匆杵着拐跟着她上了楼。
迟雪关上门在门里哭,他就在外头一直敲门。
最后实在是急得没办法,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门不门,拿了工具箱来便把门锁撬开。
迟雪却只是依旧趴在床上哭,见他进来也没反应。
剩下迟大宇站在那里。
却反倒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在他的心里,小雪一向是不爱哭的。
甚至可以说,过了十岁,她除了在她妈妈的葬礼上哭过,便从没在他眼前流过泪。
别人家的女儿都在父亲面前撒娇的时候,他们家的小雪已经自己偷偷出去勤工俭学——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每一天晚上都装作值夜班到很晚,就是为了等她回来。他害怕碰伤她的自尊,更惭愧自己不是一个富有的父亲,许多年来,似乎问过她最多的话就是,在外面钱够不够花,而每一次,小雪的回答都是,够花。
小雪不是不爱买衣服,是要省钱给家里减轻负担;
小雪不是喜欢读书,只是因为读书是成本最低的向上途径;
小雪不是没有才艺,可是系统地学画画要很多钱,她总说爸爸我不爱学;
小雪不是不想留在大城市,可是那天他问她毕业后打算怎么办,电话里,她沉默很久,也只是叹气,说爸爸,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已经六十多,再老一些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他们相依为命了这么些个年头啊。
小雪从不哭,总是笑。
于是当这一天,小雪在他面前痛哭失声,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他反倒突然无所适从了。
他想,我这个父亲,怎么就当得这么失职了呢?
小小的、白白的一团被抱来他怀里的小雪。
如今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伸手想抱她,却又发自心底地不知如何抱她才好。只能把拐杖丢在一边,蹲在床边,又很小声地说小雪,你怎么了。小雪,谁欺负你了,爸爸去帮你打回来好不好。
“爸爸。”
而迟雪的头仍埋在被子里。
许久了,只是呜咽着,重复说:“我很难过、我只是很难过。”
本该感到庆幸的。
她不再欠叶南生天大的人情,原来那个梦是假的,她所相信的一切一直都存在。
可是那一刻,所有的,一段时间以来笨拙的表现都一桩一件浮现在她脑海。
她如笨拙的小丑,在解凛面前挥手,说你看看我,再看我一眼,你认不出来我吗。
你再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她快要低到泥土里,唯恐他发现,又唯恐他发现不了是因为忘记。
反复的试探,落泪,反复的传达,失落。
在她得知真相而想起出院后阳台上、解凛淡淡的寒暄时全部崩塌。
她的丑态何其滑稽,方雅薇说羡慕她,其实她自知这一切不过只是自己感动自己,原来最可悲的,并不是他憎恨或忘了她,而是他愿意为她流血受伤愿意照顾包容,可在他心里,始终她无论在哪个时间出现,都只是可以伸出援手的芸芸众生之一而已。
他有多么慈悲。
她就多么可悲。
“可是爸,我真的,”她说话都在抽噎,“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没有,没有别的,很大、很大的奢望。我只想,我只想……”
我想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还可以和好吗?
我想问他解凛,我还会是,还会是和别人不同的,只有一个的“小老师”吗?
这一次不要不看我的脸。
不要只是看一秒就移开。
不要沉默,不要冰冷得像一个陌生人不要伪装。
“我一直说,不认识,也没关系,”她说,“可是原来有关系,很有关系,我做不到不在意。”
她捂着脸,只是在父亲无措的目光中痛哭着。
直到楼下忽传来单车的车铃声。
*
解凛一如既往把车停在楼道里,锁上车,准备离开。
然而站起身时。
“解凛——”
有人忽然在背后叫住他。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人僵住,却忍住没有回头。
想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上楼离开。
“解凛。”
然而那个人仍然固执地叫住他。
在他已经踏上几层阶梯过后。
那个人远远问他:“当年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他仍然往上走。
不回头。
右手死死攥住灰尘遍布的楼梯扶手。
而那个人也始终没有走近。
仿佛只要他不停下,她就绝不会再近一步。
只是在他即将要走进拐角时,才最后问他。
“七年,算失约吗?”
他脚步顿住。
只一瞬的晃神。
忽却又听到身后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而后她紧抱住他,在清醒而非醉意朦胧的时候,两手收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流泪的脸贴着他的背。
她说:“我是迟雪。”
千千万万句,无数欲诉未诉。
落到最后,也只这一句而已。
而这次没有已过期的灰标,没有撤回的选项。
她要亲眼,亲耳,站在他面前。
固执地等待答案。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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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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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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