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七老爷的法事做得风光,安师公顾不得连续疲劳,尽着一个道场先生的职责,为蔡家七老爷超度,彼是费了力气和精神。
大卦佬牛屎饼饼带着一帮难兄难弟,认了七老爷的亲,讨了七老爷家的红包,吃了七老爷家的陈鱼腊肉。
乡里乡亲对七老爷的丧事办得的如此的奢华,有过多的议论。
或者恭维,或者贬低,或者愤怒,或者羡慕。
这倒是人之常情,也是世间常理。
蔡家七老爷的黄道吉日,全是风水师罗锅斋公定夺。
给蔡家七老爷做过法事,道场先生安师公大病一场,卧床不起,闭门谢客。
才生病的时候,道场先生的娘子就为他请了郎中。
石桥这百十里开外,郎中先生要数月吾老先生最有名气了。
石桥人几乎都有绰号,像烧火棍烂头这样儿的,外号还不止一个,大家都以此为乐,乐此不疲。
只有月吾先生没有外号或者叫绰号。
这是出于对一个好郎中的尊敬,还是另外的原因,不得而知。
月吾先生年纪已经不轻了,却依然为乡里乡亲的疾患呕心沥血,四外奔走。
月吾先生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一身粗布衣衫,长袍,背一药箱,夹一纸伞,算是他的标配。
若是晴天,他脚踏布鞋,匆匆忙忙。
若是雨天,只要有人上门请医,必定得脚穿一双木屣,撑起那油纸伞,于风雨中艰难行走,哪怕是电闪雷鸣,也得往患者家里赶路。
白日里倒算不得艰苦,就是那黑夜里,风霜雨雪,蛇虫叮咬,借着火把的光明,穿行于黑暗之中。
也是他的行踪。
月吾先生不仅号了安师公的脉博,中医的“望闻问切”全认真履行,和颜悦色跟安师公说话。
安师公听任月吾老先生号脉过后,努力支撑起身子,坐起来跟他说话:
“有劳月吾老先生了,有劳大驾!”
安师公话不多,心却诚恳,对老先生历来敬重。
月吾老先生回复道:
“太过劳累,染了些风寒,先生得将息些日子,最好足不出户,卧床休养,不近房事,吃些草药,发汗袪寒过后,还得稍事滋补····固然以养心为上···”
安师公点头应允,竟要起身送月吾老先生出屋。
老先生收拾了药箱,示意安师公道:
“安师公不必客气,安稳身心要紧。”
安师公面露歉意,支撑着身体道:
“谢了月吾先生,谢了月吾先生!”
话没有说完,一个劲地咳嗽。
安师公娘子一直侍候一旁,上前拉扯安师公胸前的被单,扶他往下躺。
月吾先生握了安师公的手掌说:
“安师公就便,安师公就便,人安心安,心安神安!”
月吾老先生不再跟安师公多说话,提起药箱,轻轻退出。
出了卧房,安师公的娘子一边侍候着郎中喝茶、吃茶点,一边用垂询的眼光看着月吾老先生的表情。
那茶点是一碗早就预备好了的红枣桂圆煮鸡蛋。
汤汁里加了红糖。
这茶点多是石桥人接待月吾老先生的规矩。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凡是请月吾老先生上门就诊的,都得做一番讲究。
这讲究就是一碗红枣桂圆煮鸡蛋。
所谓奢侈或者简朴,无非在于鸡蛋、红枣与桂圆的多少,还有是不是搁红糖了。
月吾老先生历来并不计较。
一枚鸡蛋,他不嫌少,四枚鸡蛋他也会欣然笑纳。
是不是有红枣桂圆,或者放不放红糖,他都喜笑颜开地道谢。
至于诊断看病,月吾老先生会全心全意,并不跟家室的贫富作比较。
一个郎中,凭心诊断下药,无论什么疾患,或者药到病除,或者回天无力,是人之常情,也是世间常理。
没有任何人对月吾老先生有过怀疑或者责备。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各人的造化,各人的命运。
如此而已。
月吾先生就赢得了江湖,逢人对他敬重。
这会儿,月吾老先生脸上堆了些疑云,没有正面回答安师公娘子眼光里的问询。
月吾老先生出门,安师公娘子相送,客气地道别。
月吾老先生越走越远,背景消逝在田野之中。
安师公娘子回到屋里,关好了院门,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屋子里传来安师公一阵接一阵咳嗽声。
这些日子,桥东头北街,老铁匠刘大锤子的铁匠铺子里,刘大锤子和他那五大三粗的老婆娘可是一阵子忙碌。
自打进了姚眼镜的知县衙门,刘大锤子被关进死囚的牢房,铁匠铺子的生意停顿下来,五大三粗娘子为了从死牢里救出自己的男人,消耗掉了家里聚集多年的财富。
庆幸有船裁缝的鲜花娘子从中撮合,虽然快要倾尽家财,却也保下了刘大锤子一条性命
那姚眼镜着实会养肥猪,并不把刘大锤子百般折磨,图的是他出手大方。
但刘大锤子从衙门里出来,知县大人的手下几乎不再到铁匠铺子里骚扰,凭他做自己的生意。
五大三粗娘子受了鲜花娘子的恩惠,当然对她感激涕淋。
自此两家成了善交。
这些天铁匠铺子里接到好活,那就是一套新的家伙什。
价钱给得很好,当作订金预告付了个痛快。
至于那顾主是谁,刘大锤子和他五大三粗的娘子当然得保守秘密,这可是人家的衣食饭碗。
因为这套家伙什要得紧急,刘大锤子和他的娘子甚至开了夜工。
那铁器的原料必得上乘。
为此,刘大锤子特意去了一趟城里,花上等的价钱把好铁给买了回来。
淬火的那晚上,五大三粗娘子硬逼着自己尿了三泡骚尿。
当然,这一切得隐瞒住左邻右舍。
船裁缝家因为鲜花娘子和缘故,虽然也伤筋动骨,却没有被抽筋剥皮,彻底折了元气。
知县大人的手下也从此不再无故登门拜访,平时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倒还是客客气气。
尤其对那鲜花娘子,一个劲地讨好,惟恐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惹火了这美人,弄丢自己的饭碗。
这倒让船裁缝一家安心手艺,凭着自己的好的名声,继续把裁缝做的风生水起。
石桥人几乎不再过多谈论棕毛鬼怪这档子事情,他们都会认为烧火棍烂头已经像船裁缝的大徒弟一样,让仙溪河水冲到资江里喂乌龟王八。
蔡家七老爷入土为安,石桥恢复到热闹过后的平静。
只有有心人会在蔡家七老爷入土为安后暗地里数着日子。
似乎是在关心蔡家七老爷是不是果然被阎王爷接纳着走了。
那阎王爷身边的小鬼会不会因为蔡家七老爷太过吝啬,舍不得向他们使小费送贿赂,故意耽误他由人彻底变成鬼的过程。
那样的话,蔡家七老爷不得安生,蔡家不得安生,石桥也不得安生。
蔡家七老爷安葬后的头七,正值月中。
谁也没有想到,那剥鬼皮的盗墓贼会在月白星稀的夜晚下手。
子时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急于跟丑时交接,丑时拖拖拉拉,还想推脱偷懒。
盗墓贼们急不可耐,到约定的地方聚集,一股绳儿合到一起,在南丰山一片树木子里开了一时刻的小会就出发了。
他们先是上了弥勒佛的大脚趾,再上到大肚皮上,然后才敢爬到这尊大佛的胸怀里停顿下来。
弥勒佛的胸怀里,正好是安葬蔡家七老爷的福地。
公鸡打鸣并不正合时辰,可能是同性间在大白天争风吃醋的缘故,各个需要表达自己的突出,就抢先引颈高歌。
它们一放肆,那些肆无忌惮的野狗更是无所顾忌,或者独自约会,找到自己的情人,或者邀合了自己的死党,同流合污,到野地里做那些被人唾弃的勾当。
老牛一定是饿了,拉长了嗓子,跟主人在较劲。
当然,红皮老鼠的老耕牛老早就被姚眼镜派人卖给了屠夫,这会儿听不到它的呻吟。
那套家伙什还由华篾片编织的背篓装着,里面最有价值的就是一把蛇舌头撬杠。
这回背它的不是烧火棍烂头,那死鬼早跟着船裁缝的大徒弟下资江入洞庭湖喂鱼虾去了。
红皮老鼠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够吹跑,一把干柴棒背一个纸扎的牛马都会倒地不起,这重活儿没有他的份。
红皮老鼠的铁哥们竹板公鸡当然是最适合背这套家伙什的,一来有力气,二来也可靠,三来他急于立头功。
红皮老鼠断后望风,他一对眼睛虽然细小不先行管用,耳朵却灵敏,况且还在知县衙门的死牢里呆过那么些日子,对于官差衙役不生分,听得懂他们的脚步。
但是,红皮老鼠不敢让大家把他一个人甩在后面太远,他不情愿做一个独死鬼。
大卦佬牛屎饼饼在前,他身后跟着他的一个要好的弟兄。
牛屎饼饼真想拉他那一帮难兄难弟全都拉进入伙。可他决不能这样做,主要的是怕走漏了风声。
因为这里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码头,他得顾忌同伙的想法。
拉进来的人太多,也会多一些人来分享他们的胜利果实。
道木师不在,棕刷子不在,华篾片不在,还有谁谁谁不在。
大卦佬不能坐失良机。
这破了他们内部的行规,他却不得不这样做。
那些难兄难弟们花了大价钱,才把他从衙门的死牢房里打劫出来,不被官差的鬼头大刀剁掉脑壳,算是一时苟活了一条性命,他得成倍报答他们才好。
依大卦佬的富贵经验,做事得耐得住。
如果操之过急,可能一事无成。
下半夜的月亮还是这么晃亮,像大白天一样明朗。
干这等事总得月黑风高,瞒天过海。
因为是丧良心的事情,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更对不起亡者,对不起亡者的家人亲友,也对不起自己的祖宗。
所以只能瞒天过海,只能在黑夜里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明晃晃的挖掘新坟,剥人家的鬼皮,比强盗更可怕。
大卦佬管不得这么多了,他只有拼死一搏。
好在这一帮兄弟们都没有犹豫,也不在这关键时刻胆小如鼠。
撑死胆子大的,吓死胆子小的,饿死了没有胆子的。
世间的生存法则从来如此。
大卦佬牛屎饼饼从师于谁,这还得替人家保守秘密。
很快,一队人马来到了蔡家七老爷的新坟前。
新坟一览无余。
家人在头七来祭奠过。
这是大卦佬和红皮老鼠,还有竹板公鸡亲眼看到过的。
他们的后人一路上哭哭啼啼的来,又一路上哭哭啼啼地往回走。
因为安师公生病的缘故,由他指派了另外一个道场先生来延续这一段落的法事。
堆积在新坟前的祭品,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或者野物偷走了,坟前只有燃烧过的香烛的残灰。xfanjia.com
这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
富家的祭品,多是奢侈的稀罕物,穷鬼们亲眼见得少,听说过的倒是多,更不消说种种享受了。
又恰好是饥荒年月,谁都会对这些美食垂涎欲滴。
不过,新坟前还是闻到了酒的陈香。
孝家把成坛的老酒往新坟上洒,好了那些新土,受到滋润。
这连续不止七日没有下雨,黄土的味道原汁原味。
大卦佬第一个走近到蔡家七老爷的新坟前,他往后打了个手势,竹板公鸡他们就在不远处停下了,等待他的指令。
牛屎饼饼蹲下身子,从腰间取出他带来的香烛和纸钱,用火石打起一点星火,先是把纸钱点着了,然后用纸钱的火焰点着香烛。
一根红烛,二根檀香,三片纸钱起了火焰火星。
大卦佬香烛往泥地上插稳当了,对着蔡家七老爷新坟跪下来。
明朗月光之下,那香烛和纸钱的火光并不闪亮。
倒是牛屎南瓜的屁股掀起老高。
大卦佬把脑壳往坟前的泥巴上磕,三个响头之后,他的嘴里念念有词。
竹板公鸡他们几个看得真切,心脏在胸膛里怦怦乱跳。
磕头完毕,大卦佬问竹板公鸡要了一壶老酒,对着新坟慢慢地泼洒,嘴里仍然是念念有词。
老酒快要泼洒完时,牛屎南瓜将那酒壶收回来,口子对着他自己的嘴脸,仰起头颅,把剩余的老酒往自己的嘴里灌。
因为太急,老酒湿了他的胸衣。
同伙们闻见喷喷的酒香。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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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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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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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南丰山上不安宁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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