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木师的风火轮转上前,就着势头,那一柱香烛一左一右点中了屠夫的眼睛。
只听到一声“哎哟”惨叫,屠夫手里的屠刀脱落,身子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面,杀猪似的干嚎。
道木师不慌不忙,走上前,伸出右手的中指,对着屠夫的肩膀和胸怀里三五下点戳,屠夫不再嚎叫,却蹲在路边,动弹不得。m.xfanjia.com
道木师一不作二不休,抬起穿着麻鞋的脚,沾着那些泥土,往屠夫身上踢了一脚。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屠夫,就势倒地,如一头死猪。
他那徒弟早已不知了去向,这陪我哥定逃得慌乱,竟然丢下那两把杀猪刀摆在路中间,灯光下亮晃晃的吓人。
安师公衣冠整齐,不慌不忙,开始整顿队伍。
那洋灯被屠夫挂上了竹梢,只消得华篾匠攀爬上去,把那宝物从竹梢上取下来,继续尽引路照明的职责。
刚才的阵势把华篾匠和棕刷子吓了个目瞪口呆。
可喜的是,那亡者听着安师公嘴巴不停诵念,灵魂安稳,倒乖乖地被华篾匠和棕刷子一前一后挟持着,并不作逃脱或者开小差的打算,却也得到半个时辰的歇息,也算是养了精神吧。
只有那带路的,被黑脸屠夫给摔打下了山坡,倒让安师公他们担心。
华篾匠和棕刷子对着山坡底下喊叫他的名字,带路的大声应和着,只吹口烟的功夫就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了。
灯底下大家看见他鼻青眼肿,一脸糊血,像个活鬼模样。
华篾匠和棕刷子正要笑话他,安师公看在眼里,却不好笑他,就敲响了铜锣。
于是,赶尸队伍继续赶路。
带路的还得继续掌灯,他提着那灯盏,近到屠夫跟前,踢了那斯一脚,骂道:
“黑了良心的,等着谁来收尸到镇上卖人肉包子吧!”
华篾匠和棕刷子不禁捧腹,却不敢笑出声来,他们怕惊动了亡者的灵魂。
亡者没有笑也没有哭,坦然面对黑漆一团的世界。
安师公又一次敲响那铜锣,带路人不敢怠慢,提起那洋灯盏在前面带路,道木师继续燃烧起香烛,华篾匠和棕刷子挟持着亡者,赶尸队伍继续赶路。
刚才耽误了至少半个时辰,按照先前计划的路程,要在天亮前赶到住宿的地方,得把这半个时辰追赶过来才行。
于是,人鬼一支队伍齐心合力,在一盏洋灯的照明引导下,摸索着向前赶路。
下那乌鸦山同样是陡坡,石板路或者泥泞路,光溜溜滑的,粘着草鞋麻鞋不放松的,又成为一种考验。
下半夜的毛毛雨随着风儿从天上飘洒下来,不一会儿就湿了人和鬼身上的蓑衣斗笠。
这一阵儿最累的自然是华篾匠和棕刷子,他们一前一后扛着那一对儿来时带的竹杆,把亡者夹在中间,踏着安师公的步伐往前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一会儿平,一会儿陡,步步惊心。
刚才被那黑脸屠夫给堵在半道上,险些让那黑斯得手,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差点儿三魂七魄出窍,丢了性命。
这会儿要紧赶慢赶,下得乌鸦山的大坡,两个人已经是大汗淋漓。
两个人心里生出悔怨来,当初要是安师公多带上两个人,这半道上有换肩的人,他们也不至于这般辛苦,大不了大家少一些赶尸的脚钱。
事实也不致于此,安师公做这事的原则是以人少为好,不仅仅是大家多分几个钱的事,为的是把活儿干好,人多嘴杂,人多心杂,人多屎尿多。
这华篾匠和棕刷子倒是受到安师公待见的,只要是他俩方便,几乎每一场赶尸的活路,他们都进了队伍,他们能够遵守规矩,吃苦耐劳,保障赶尸的队伍一路平安。
风雨交加,戴在头顶的竹叶斗笠和披挂在身上的棕片蓑衣承接到雨水,越来越沉重。
亡者也被戴上了斗笠披挂上了蓑衣,身子同样越来越沉重。
华篾匠和棕刷子得承受自己身上的压力,还得招架住亡者摇摇晃晃的身体。
带路人奋勇向前,高举起那洋灯,离得队伍有一丈开外,其实对于跟在安师公后面的棕刷子和华篾匠来说,几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只是,开路的道木师和安师公,一路必须由那灯盏照耀着,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
尤其是道木师,走在前面,总是把路面上的泥水先踩过一遍,尽量地给后面的安师公扫除障碍。
于是,下到坡底时,那一路上溅上的泥水湿了他的裤腿,齐到他的裤裆。
上身被雨水淋湿,下身被泥水溅湿,全身湿透,道木师一路走一路在筛糠。
下了乌鸦山陡坡,华篾匠和棕刷子真想歇息一会儿。
安师公掐算时辰,计算着并问询道木师和带路人到铜锣湾借宿地点的路程,心里更是发急。
好在那店家因为多付给店钱的缘故,如约提前赶过来接应他们。
虽然外人帮不上什么忙,却因为店家是当地人的原因,对路途再熟悉不过,怎么着就算是给一路人马壮了胆子。
亡者还算争气,这一路过来,虽然痴呆痴呆,行动迟钝,却有一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留恋人间美好的姿态,总算紧跟了队伍的步伐,没有闹出什么妖蛾子。
如前所述,寅时过,卯时追,在辰时前,这队伍如计划赶到住宿地铜锣湾。
这也是一个小镇,其实还不如说它是一个山村。
公鸡高唱,朝霞染红,店家开了院门,让一溜人鬼进去,关上了院门。
店里没有伙计,也是个夫妻店,这是道木师踩的点,他的经验告诉自己,夫妻店最可靠。
把亡者安顿进了里屋,烧香拜佛,念经安神。
四个熟稔的赶尸匠依照规矩,取了山泉水加上带来的药材,烧成热汤,冷却了以后,互相配合着,给亡者洗抹一夜里经受到的风寒和雨水。
亡者倒不会客套,由着赶尸匠们侍候,心安理得地躺到店家预先准备好的凉床上享受才开始不久的鬼生。
天底下多少恶心事,多少开心事,金银财宝千千万,现在都与他脱了干系。
照例吃过早餐,洗掉一身臭汗,外面已经日上三杆,赶尸匠们开始歇息。
照例,赶尸匠们跟亡者同宿一个客房。亡者在特别准备的凉床上摊尸,赶尸匠们在床铺上歇息。
道木师和带路人最先歇息,他们得赶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里程的客栈,跟客栈里谈好借宿的价格、条件和其他事宜,然后原路返回来,带领这一支队伍在下半夜赶到那个住处。
赶尸匠们的佣金分配由安师公作主,他是一支队伍里的头儿,也叫赶尸头。
赶尸头的佣金并不会是队伍里最多的,最多的肯定是道木师不会错。
道木师这一路上得任劳任怨,他从来都无怨无悔。
说一下这铜锣湾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低矮的山丘连绵不绝,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山丘间一个盆地,一条从高山上流下来的溪河,在盆地中间生成一个圆形的湖,形如铜锣,故名铜锣湾。
一脉青山,一片绿地,一池白茫茫的清水,好生了得的一个景致。
从乌鸦山下来的道路是官道,数百年不曾更替变动,故虽然是个小的地域,却是商旅必经之路。
人到地图兴,因此就有人依靠着这官道的方便做做起了客栈的生意。
当然,做这样生意的一定是本地人,熟悉路途,便于为客官服务则个。
道木师和带路人太过疲劳,又肩负前往探路订宿的任务,帮助安师公把亡者安顿好,洗掉一身臭汗,吃了早餐,倒头便一场死睡。赶到午后,醒来后吃着午餐的时间跟安师公商议一番,然后带上干粮,匆匆赶路。
这空当,亡者多有安师公安顿,华篾匠和棕刷子则可以得到些许休闲。
午后再睡过一觉,华篾匠和棕刷子昨夜的疲劳解去了不少,仿佛回复到一身的健力。
华篾匠和棕刷子都算不得后生,心里却少不了花花肠子,整个的陪伴着亡者,实在有点不怎么心甘情愿。
安师公这一夜虽然看起来气定神闲,却早就疲劳过度,安顿好这亡者,洗涮过后美餐了一顿,稍作休息,跟道木师盘算着下一段路程,眼看他领着那带路的上了路,就回到客房里陪伴着亡者呼呼入睡。
安师公做安师公的美梦,亡者做亡者的鬼梦。
华篾匠和棕刷子不再作美梦,也不敢做鬼梦,就蹑手蹑脚地出了客房,从客栈的后门出了院子,想到外面去寻找一份清闲,好把昨夜的疲劳惊吓彻底赶走,便于今晚能够把亡灵送到预定的客栈。
铜锣客栈的前院门靠着官道,官道往外就是那一泓湖水,三五户头人家共着一个湖边的码头。
那码头用山上砍伐来的圆木搭建,从湖的边沿往湖中间伸展。那码头系着小船儿,是客栈里或者当地就近人家用来捕捞湖里的鱼虾。
放眼宽阔的湖面,也在渔翁撑着小船儿追赶着一群鱼鹰在湖里专职于捕鱼的,只不过平常的情景。
客栈的后院很大,种植着一些时令蔬菜,青翠生绿。也有几丛好看的月季,后来,在当地,这是一种被人错叫作玫瑰的花卉。
华篾匠和棕刷子从蔬菜地里走过,见黄瓜架上吊着带刺的黄瓜,虽然太嫩,却是可以解馋的,两人都顺手摸了一根,一边走着一边就往嘴巴里送,张开口吃起来,并不顾忌客栈老板会不会捡点。
院门关着却没有上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是平常的做法。
回头看没有老板,也没有老板娘子,两人就开门出了院子,出了院门,回头往里看,风平浪静的好清静。
两个人相对会心一笑,放下心来,径直往外走。
“好像黄瓜架子底下藏着什么人,刚才一闪身,我眼花,没有看清楚?”
华篾匠眼力要比棕刷子差一些,他平时干的手艺算是粗活儿,他对自己刚才迷迷糊糊看到的似是而非的一幕不敢肯定,却也有点提心吊胆。
“我没有看到什么,连引路幌帐儿也没有看到!”
棕刷子敢肯定,他的眼色可不是一般的好。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鬼上门?”
棕刷子推搡着华篾匠往前走,不让他再看客栈的后院门。
一堵篱笆墙把客栈围成院子,典型的农家格局。
绕一圈,从后院转到前院,两人把客栈从外面再仔细打量了一遍,放下心来,就从官道上走动,一边朝着湖面看,一边往铜锣湾的街道上蹓跶。
湖风习习,送过来一片凉爽,把两人的衣襟儿给吹动起来。
时光在午后接近傍晚,街道上人不多,做营生的多不会歇下生意,却因为客少的原因,一边打着盹,一边守着生意并不兴隆的门店。
虽是闲逛,各人寻着各人的行当。
华篾匠看到竹器店就站在门外不肯走开,怂恿着棕刷子跟自己一起进店里作一番考究,那些篾货手工如何,他一看便知。
可事实是,华篾匠并不是一个细致的好篾匠,好的篾匠是编织竹席之类的行家里手,只有手艺很一般的篾匠才会去学着为死人扎花圈和灵屋之类的,算是糊口,且名声不好。
好的篾匠呆在家里编织上好的竹器,就能够养家糊口。
这是华篾匠自惭形秽的地方。
棕刷子不理睬他这一套,他善心的是自己那一个行当,是不是宝庆的桐油,是不是洪江的土漆。
所以他不顾华篾匠怎样说道,只是一个心眼要找到自己行当的同行同伴。
这哥俩流连着小街道,然后到湖边看人家驱赶鱼鹰捕鱼,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不止一个时辰。
华篾匠到底老道一些,玩耍间,总觉得有块石头悬在胸膛里不肯下来,就拉扯着不愿意收心的棕刷子要回客栈。
棕刷子玩耍起来正好是兴头十足,开始时不理睬他。
华篾匠三番五次,棕刷子只好依着他的,不再作对。
接近酉时,公鸡开始招呼他的妻妾和子女们进窝。
照前从后门进了院子,穿过菜园子,好像刚才走过的黄瓜架子被什么给拉扯着散了架子,瓜藤拖在沟畦里,被人践踏,叶片上沾着泥土,藤蔓上还结着开着花蒂的小黄瓜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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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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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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