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接下去的话没有再说,因为他看到苏粒外衣下,隐隐渗透着血迹。
他扶住苏粒微颤的身体,扭头朝着护士站喊了声,“护士!护士!”
几个护士闻声跑来,从江沅的手里接过苏粒,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应该是护士长,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你伤都还没好呢,怎么总想着走啊?”
苏粒苍白着脸,声音稍弱,但江沅还是听到了她话里简短的两字,带着一丝倔强,“没钱。”
护士长有些无奈,扶着苏粒重新在床上坐下,“你先把病养好成不?”
江沅沉默无言跟着一起进了病房,见护士要撩开苏粒的衣摆,他不自然的动动鼻头,退了两步,将目光移至墙上贴的注意事项。
苏粒小腹有撕裂伤,是被埋在地下时尖木刺划伤的,伤口不大,但却深。
护士还在念叨,“有什么事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呢?命没了,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亏不亏,人就短短几十年,怎么活不是活。”
苏粒没说话,心思有点飘,眼睛偷偷打量门口的江沅。
是江难,却又不是江难。
江沅说话的方式,看人的眼神,以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和江难确实判若两人。
江沅站着的时候,犹如一尊挺拔的雕像,身形端正,皮肤比整日泡在夜店的江难黑上一度,但精气神却是大大好过江难的,没有丝毫阴郁气息。
江难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梳着油头,闲暇时头顶披散下来的头发稍稍有些长,能扎一个小揪。
而江沅,就是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整张脸看上去更加明朗清楚,神情一目了然。
苏粒现在几乎能确信,他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这真的太令人吃惊了,她的导师谢天这辈子都在研究量子空间理论,其中就不乏有关于平行世界的探讨,但基本上就停留于做基础实验,写大量的理论文献来论证自己反复推算的物理公式。
这个科学家口中疯狂的“幻想概念”,却被自己误打误撞差点豁出命给碰到了。
以至于她被江难差点害死这件事变得微乎其微,苏粒觉得,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确认,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前,她还不能死,她得活着。
这么想的话,不用再见到江难,这让苏粒全身有了一丝诡异的兴奋。
“我说你这孩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呀?”护士长有些埋怨。
苏慎恍然回神,连连点头,展露出她标准式假笑,“哎听着听着。”
护士长拿起托盘,无奈最后嘱咐,“安心呆在这里啊。”
苏粒又嗯了声,她注意到,随着护士们离开病房,江沅只是微微让开一条道,并没有走的意思。
一个想法在她心里慢慢成型,她定神,腹部的痛已经渐渐平复,两只手轻拽被单,拱起一小团褶子,深深吐气。
“江......沅?”不管怎么样,苏粒还是有些叫不惯他的名字。
病房里其他两床病人下午刚刚出院,此时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
江沅在苏粒面前坐下,手肘搁着膝盖,两手交握,“现在可以继续我们之间的话题了吗?”
苏粒:“可以。”
“你认识我?”
苏粒:“不认识。”
“可你认识江难。”
苏粒犹豫两秒,打算如实说:“你不是我认识的江难。”
“江难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会超过这个数。而且我的脑子里,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所以,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沅伸出右掌示意。
苏粒静静盯着他,“我也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咕噜一转,“我和你做一笔交易如何。”
江沅腰背挺直,手掌向下,各自放在膝盖,下意识军人坐姿,“说来听听。”
“你给我提供住处,我帮你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见江沅不说话,苏粒知道他怀疑自己说这话的真实性,于是接下去打算继续试探,看他和江难有多少的重叠性。
“我认识的江难,母亲是夜总会的坐台女,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连他母亲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江沅的脸色虽然没有多少变化,但下颌骨明显抖动了两下。
苏粒心里一喜,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她继续说:“对于他来说,小时候最重要的不是事不是学习,而是怎么活下去。三岁那年,他妈妈跟了一个富商,但是,这个富商有奇怪变态的性癖。”
苏粒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江沅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僵硬,“你还知道多少?”
苏慎的心有点吃摸不准,目前为止,眼前的江沅和江难的重叠度非常高,万一跟她那边的江难是个差不多的人,那又怎么办?
她有些不确定,两个人的性格是否真的不一样。
既然江沅对自己毫无印象,苏粒这个人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说明有个节点他们俩错开了。
“我8岁认识江难的时候,他已经13岁了,是我和我妈把他从那个富商手里救了出来。那天是个雨天,他没有穿衣服,就这么赤裸得在大雨里逃跑。”
苏粒停顿了一会,不知道接下去的话会不会让他介意,可又想着找出不一样的地方,她眼一闭,心中默念,不管了。
“我也是后面才知道,他当时逃出来,是因为他被那个叫林石的富商给性侵了……”
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眼前的江沅
江沅没什么感觉,只是微微皱眉,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
“我跑出来确实是因为林石要侵犯我,但被我妈阻止了,而且也确实是个雨天,但救我的,是路上巡逻的交警。”
苏粒隐隐带着吃惊,错开的点,难道是自己?
但也不一定。
江难的事,是苏永波花了很长时间调查出来的,但也是在苏粒成年后,苏永波告诫她不要和江难过多来往时才和她袒露。
很多细节,其实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或许苏粒错过或者遗漏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是其中一个结。她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苏粒听闻了然,“所以,在这个点上,错开了。而且,我明明是被车撞的,醒来却是在废墟里。江沅,你心里清楚,这事很怪,我也不是在骗你,我们都想搞清楚这个事情的真相。所以,要合作吗。”
江沅沉默不语,他的脸上带着几丝不敢置信,挠挠头,张嘴看着苏粒动了几下,那几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这怎么可能?
太荒谬了!
而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粒带着兴奋已经替他说了出来,“平行世界。对吗?你想说的是这个。两个世界,两个江难,哦不对,你现在是江沅。”
江沅依旧是讲不出话,憋了好一会,才蹦出几个字,“真的存在吗?”
苏粒靠近他一点,幽幽开口:“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我们要去证明,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
——
夜晚十点一刻。
陆野救援队的队员们却格外的沸腾与激动,因为得到可靠线报,江沅请假出去拿个锦旗的功夫,竟然领了个漂亮姑娘回来。
透出消息的是俱乐部创始人李红雷同志,他爱人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回国看他,住在员工宿舍里。
但他拎着大包小包去自个儿房间找老婆儿子时,就发现江沅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他本来想推进去给他些从国外带回来的礼品,但房里却传来女人的声音。
“我睡哪里?”
“你就将就着睡我的床吧。”
李红雷顿时燃起八卦之心,听了半句就闹嚷嚷得给队里的几个男人散出消息了,“从“将就睡我的床”变成“你就和我一起睡这张床”。
一小时前。
苏粒让江沅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他们才听说这次治疗费用是政府批掉的,还真的是不用苏粒担心。
当然免不了被护士长一顿说,但说归说,还是叮嘱苏粒记得回来及时换药拆线。
苏粒觉得这护士长还是挺地道,这是苏粒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关心她身体健康的人,还有她告诉自己那句,“怎么活不是活。”
她的心突然好像也明朗了一点。
得活着,找到真相。
回去的路上,江沅告诉苏粒,他所在的陆野救援队俱乐部,美其名曰是俱乐部,实际是政府和当地武警部队联合创办,招手退伍老兵,按照规定,江沅有资格分到员工宿舍,他让苏粒暂住在他那里。
“谢啦。”苏粒感谢他,如果没有江沅,她或许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这个和江难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这让她潜意识觉得,得把这个男人跟紧,她才有机会活下去。
她才不会那么笨,放弃这么个奶妈不要。如同玩游戏,她这个一穷二白的菜鸟,得跟进装备丰富的队友,能给她随时加血。
“各取所需罢了。”江沅接口。
苏粒扯扯嘴角,没有再接话,是这么个道理。
除开江难这个联系点,他们俩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想到这个,江沅问:“那个江难,是你男朋友?看你挺在意他。”
苏粒看他。
公交末班车上三三两两几个人,空荡的很。
车窗上倒映出江沅的侧脸,他本目视前方,感觉到有人看他,也转了头。
后知后觉,江沅发现自己问得不太妥当,他面露尴尬,“不好意思,我不该问。”
苏粒收回目光,“没事儿。他不是我男朋友,谈不上在意不在意,就.......水火不相容吧,我希望他死,他希望我死的关系。”
江沅微愣,倒是没想到苏粒会给出这么个答案,他不知道怎么接,索性不说话。
苏粒进屋后,她发现整间屋子都透露着一股军人的气息,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这让苏粒无从下坐。
坐哪碰哪都不合适。
所以她僵硬地问了句,“我睡哪里?”
江沅没发现她的不自然,“你就将就着睡我的床吧。”
末了还补充,“冰箱里还有一些吃的,你可以垫肚子,过期了的,麻烦帮我扔一下吧。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苏粒干巴巴就站着听江沅讲完,有点无趣,见江沅回身要去拉门把手,苏慎下意识“唉”了一声。
江沅奇怪回头,“还有事情?”
苏粒嗯了一会,“那个......能借我点钱吗?”
她有些汗颜,以往她真不是一个开口向男人借钱的人,何况对方还跟她不认识。
可真的没有办法。
她身无分文,醒来时什么身份物件都没有,在这根本活不下去。
果不其然,江沅问:“你要干什么用?”
“我没钱,我得去派出所去办张临时身份证。”
苏粒的目的其实是想去派出所找一找在这个世界有没有另一个自己,这又是一条线索。
江沅思索了一会,没多想,“什么时候去?”
苏粒盯着他的眼睛,“越快越好。”
“那明天吧,我和你一起。”
“嗯?”苏粒一时有些惊讶他如此痛快的答应,“你方便吗?”
“方便。那你休息吧。哦对了,我不是不愿意借给你钱,只是你刚来,还是有人陪同比较好。”江沅觉着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他真是这么想的。
苏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摆手表示没关系。她是无所谓的,江沅能陪去不更好么,她还能少走点弯路。
江沅没久留,很快,屋里陷入了安静。
这是苏粒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
几乎是一夜无眠。
——
现实世界。
莲花区派出所,审讯室。
江难平静地坐在桌子前,手里夹着烟,看着对面的警察。
“江难,我最后问你一遍,苏慎人呢?”
“我也最后说一次,我他妈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经过调查,那个卡车司机是你的人。饭店里那么多人都看到,是你拽着她出去又推她上了马路。”
江难虽面色平静,但表情不算好看,他闭眼沉思了一会,又睁眼,“那又能说明什么?我根本没放手!你们不去调监控查她到底去哪了,盯着我做什么?!你们这帮警察干什么吃的?啊?去找她啊!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消失?那么大一滩血,人呢?!”
说到最后,江难站起来突然猛锤了一下桌子,后面站着的警务人员立即将他又按回位子。
警察看了眼左边的单面镜,摇了摇头。
单面镜后面,是苏永波和郑文乐。
两人面色更加严峻。
一个丢了女儿,一个丢了女朋友。
“所长,你觉得他是在撒谎吗?”
郑文乐插腰扶额,他的情绪自苏粒消失后便一直没稳定过,他看着苏粒被撞飞出去,也听到人群的惊呼,可好像有这么两秒的时间漏了一般,苏粒不见了。
所有人都对这两秒没有印象,两秒稍纵即逝,情有可原。
但他们都对落地的苏粒没有印象,这太诡异了。
这其中包括郑文乐自己。
所有的监控,也消失了这两秒。
一张恐怖的大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焦躁不安。
有人刻意为之吗?
苏永波却看着不像,面对郑文乐的询问,他没立刻接话,继续盯着审讯室里的人。
此时,审讯室里只剩下江难一人。
“哐当——”
江难面前的桌子被他一脚踢得老远。
这一次,苏永波觉得,江难说的是真的。
他抱胸的姿势换为双手插袋,对郑文乐说,“他没说谎,先放了他吧。”
走出派出所时,江难烦闷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在审讯室里待的这二十四小时里,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烦躁和不安过。
活生生的人,说消失就消失,他妈变魔术呢?
卡车司机王富强是给夜总会运送酒水以及大型家具的,人老实,给夜总会工作也有小十年了,江难还没有接手“雅典王宫”时就在了,是林石从老家带过来的,一开始是林石的司机,他死后,王富强就被江难调去送货了。
林石,是养活江难和他坐台母亲的那位富商。
早在警察抓到王富强之前,江难已经知道王富强当时是个什么情况了。
是他把已经吓傻的王富强从车里拽下来,揪着领子问:“她人呢!”
毕竟王富强是最直接的目击证人。
王富强吓得瘫软,他浑身发抖,“不.....不见了,我只感觉撞了人,好像有个人影,消失了....我没看清楚,真的....消失了。”
一开始江难是不信的,可警方的种种行为,让他的后背直发凉。
苏粒,好像是真的不见了。
一个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女人,就没了。
想到这,江难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他不允许,当初苏粒去作证,毅然决然要跟他决裂,这事没经过他允许,他不能让苏粒离开他。
更加不能说死就死,就这么活生生从他身边摘去,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确实如同像摘了半颗心走,胸口空了一大片。
这一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江难给自己那条灰色的暗网下了命令———
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苏粒。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只剩下一点骨头渣子,也必须给他江难原封不动的送回来。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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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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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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