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懊恼的是为了攻下一个只有五千守军的隘口,他的先锋大军付出了近十倍于敌的伤亡。一想到这里,他在白起面前便羞愧得难以抬起头来。
“所谓‘死地则战……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赵军陷入死地,走投无路而有专诸、曹刿之勇,上下皆尽力死战,能以一当十。章腾你不必太过自责。”白起对章腾没有任何责难,反而出言宽慰,这让章腾感动中更加愧疚。
“……不过由此可见,我军要彻底击败赵军也不是一件易事。”白起说这话时,神情有些凝重。此时若是一位完全不知道战局的人在场,从秦军主将的说话内容和神情,他一定想不到,秦军目前正处于绝对优势之下吧。
是的,绝对优势。赵军被秦军分而围之,不仅人数远在秦军之下,且赵军无粮,又无外援,几乎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然而这正是白起所担心的。
“当初末将以为光狼城危急,故不顾兵士伤亡采取硬攻。现在则不同,我军占据优势,且粮草充足,只要对赵军围而不攻,仅派出轻军袭扰使敌疲惫,待过一段时间,赵军自溃。”章腾清楚大将军所忧虑的事情,他直言不讳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他的话音刚落,站在主将一侧的副将王龁开了口。
“章腾你说得没错。将赵括围堵在韩王山以北之后,我们那时也是如此打算,可是……”说到这里王龁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章腾不明所以地望着上首的主将和副将。这也难怪,他之前一直被赵军堵在西岸,现在刚刚领军与主力会师,很多情况他并不是太清楚。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章腾看向说话人,原来是儒家弟子李斯,在他旁边是章腾之前没见过的一位冷面公子,也是身着儒服。刚入军营他便从王龁那里听说,李斯的师弟也来到了军中,还听说他是一位韩国的公子。m.xfanjia.com
章腾不是很信任他,他的目光在他身上掠过之后又回到李斯身上。李斯替王龁说了未说出口的话,此刻见章腾看着自己,他温和地笑了笑,拱手施了一礼。
章腾感激地朝李斯点点头。不过对于李斯话中的“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没有明白其含义。他之前就曾跟王龁说过,他这样的武人最头疼的就是和读书人打交道。于是章腾只能又看向王龁。
“哎呀呀,”王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其实是这样,马服子那家伙将他手中精锐分为四队,虽然我们不主动攻打赵军,他却反过来不断攻击我军,意欲突围。那四支队伍日夜不停轮番上阵,倒搅得我军不得安宁。大将军担心的正是赵军‘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这群被困之师知自己陷入死地,一个个都跟疯狗似的,十几天来我军亦是死伤甚多。”
“孟子曰‘有众逐虎;虎负嵎;莫之敢撄’;兵家言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然而大将军却将赵军围得死死的,故赵军‘不修而戒,不求而得,不约而亲,不令而信’。战场之上,三军不可夺气,将不可夺心。大将军未给赵军留下一线生机,此举反而固军之气,强将之心。若要泄其气,夺其心,大将军何不稍微放松包围,为赵军留出一个缺口?”李斯不失时机地向白起进言道。
“老夫不得不如此做。马服子初入战场,与老夫相比,他还太过年轻了。但若假以时日,这小子不知要成长到何种地步!此番老夫若不将马服子彻底解决,他必将成为我大秦一统天下之路上最大的威胁。为了大秦,老夫绝不能给马服子任何一个可能活命的机会。”白起一字一句说得异常坚决,毫无回转余地。
他何尝不知,将赵括逼入绝境,秦军将付出怎样的代价。然而这场战争,他白起要的不止是胜利,还有赵括的命!
越是可怕的对手,越要趁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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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申在帐中收拾着自己不多的个人物品。现下虽已入秋,白昼仍残留着属于夏末的暑气,士兵头罩介帻(zé),身着一件破旧的夏衣,夏衣之上覆盖着皮质铠甲,甲片大而厚重,护着胸背腹部以及裆部、臀部。肩有披膊,手有护臂,腿有护胫,一看便知是重装步兵的装束。
“哎,没想到连你们也要走了。”旁边的断腿士兵杵着一根木棍当拐杖,一边看着同袍收拾东西,一边悠悠地说道。
“没办法,连光狼城留守的五万士兵几乎都调往前线,加强赵军后方的长平关——石长城一线防御。如今战事吃紧,听说连大王也亲自到了河内地区督战,想必大将军压力也很大吧。”靳申用绳子将包袱捆好,打了一个结,又使劲儿拉了拉。
“嗯,这事我也听说了。大王赐河内民众爵各一级,发河内十五岁以上男丁前来支援长平,想必很快就会到了吧。喂,靳申,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赵军竟能坚持这么久,他们不是断粮了吗?无法想象他们就是之前一直避而不战的那群缩头乌龟,现在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伍长,你我要是被逼急了,也会不要命的。”靳申笑了笑,拍拍自己包袱上的灰尘,将它背到背上。
《兵法》曰:五攻十围。为了维持住对赵军的团团包围,秦军主将白起在一个月以内几乎投入了长平的全部兵力,而赵括军以丹河沿线的壁垒为依托,在极端困境下,防线未有丝毫松动。
以血洗血的消耗战就这么持续着,秦王嬴稷在听闻赵军粮道被切断以后,亲自从咸阳赶到了离长平战区最近的河内。为了尽快结束战争,秦王在河内紧急征兵。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迫于压力的白起发布了强硬的进攻命令——但凡拥有战力的人员,全部调入第一线作战部队——这之中便包括伙夫、杂役之类后勤人员。
时至今日,赵军被围已有三十七日,这一个多月是持续了近三年的长平之战最漫长最血腥的阶段。因为仅仅在这段时间内,秦军的伤亡近半,而赵军的情况可能更加惨烈。
一方面赵括所率的精锐不断发动突围,在其猛烈攻势下秦军只有招架之力。不过秦军虎狼之师的名号亦非浪得虚名,他们没给赵军任何冲出重围的机会。另一方面,泫氏城守备坚固,有赵国最具威望的龙虎军坐阵,在没有主帅的情况下,依旧能够上下一心,秦军一时半会也无法将泫氏城攻破。
在这场战争的最后阶段,双方都杀红了眼,如同两头猛兽生死搏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撕咬在一起,爪子深入血肉,獠牙刺入脖颈,就看谁撑不住先松开爪牙。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残酷到极致,战争从来如此。
“四伍的,快点!马上要集合了!”一位头上戴着长冠的军吏将脑袋伸入帐中,朝内吼了一句。
“靳申哥,你好了没?”又一个脑袋伸了进来,是一个非常年轻尚带着些稚气的脸孔。
“好了好了,马上来。”靳申应答了一声,然后朝着伍长王喜抱拳一礼,他那完好的左眼中透着真诚和坚定,默默地以行动向同袍告别。
“相夷那小子未免兴奋过头了,也不知道进来给我这个长官行个礼。”王喜故作不满地埋怨道,不过他马上又笑了起来,“那小子有福,跟靳申你这位老兵调入同一支作战部队。可惜惊夫他们要负责造饭,不能给你二人送行。保重,咱们四伍等你二人立功而回。”
“嗯!”靳申点头,拿起靠在一边的长矛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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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军被围第五十二日,断粮第四十五日。
李斯在主将大帐外偶遇了师弟韩非,那时李斯有要事找大将军白起商议,而韩非似乎也是要去找白起的。这一段时间以来,韩非完全没有在军事上发表过任何意见,每日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除非白起召各位将吏谋士共商要事,他绝大部分时间都独自呆在自己帐中。
因此,当李斯在白起账外见到韩非徐徐而来的身影时,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跳。据他所知,白起并没有召他们议事,想来师弟与自己一样,是主动来找白起的。
“师弟今日到此,莫非有何要事?”
“我是来替大将军解决难题的。”韩非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注视着李斯的一双丹凤眼中闪着若有若无的狡黠光芒,平常过于冷漠的脸此刻少有的生动。于是自然而然地,李斯因为吃惊而连续眨了几次眼皮。
“既如此,那还是由师弟先说吧。”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就像有一只铜铎在心里不停地敲打着,尖锐的金属声使他有些心烦意乱。
显然,白起没有料到儒家师兄弟会同时来找他。他放下手中的简牍,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他看出他俩并不是相约而来,而是分别有事。
“不管何事,但说无妨。”此时账内也没有其他人,白起感到他二人要说的事非同小可。
韩非从袖子中抽出一枚木简,上前几步将木简递给白起。白起看罢,将木简反向盖在案上,却是直直地看向李斯。那锐利的三角眼中有着无形的压迫感,仿佛猛虎盯住了猎物。
如果是一位普通人被那样盯着,一定是战战兢兢汗如雨下了,可惜李斯并不是普通人。他神色如常,嘴角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笑意,完全没有回避对方的咄咄逼人,那副与年龄不相称的淡定从容最终让白起赞赏地笑了起来。
“李斯,你愿意为我大秦说客,前往赵营劝降么?”
李斯挑了挑眉,侧头瞥了旁边的师弟一眼,对方不动声色地错开了视线。李斯心中的心烦意乱顿时烟消云散。
“你们儒家向来以仁为本。如今这消耗战继续打下去,只会徒增无谓的死伤。你与赵括相识,是他在稷下的故人,如若能劝降赵军,何乐而不为?现下你的师弟也将这个立大功的机会让给你了,他认为你是最合适的劝降人选。”白起见李斯没有答话,以为他在犹豫,于是又连着说了几句。
“大将军,斯今日来此正是这个目的,没想到竟与师弟不谋而合。斯当初承诺过范丞相,愿为大秦尽一份绵薄之力。请大将军准许斯为说客,前往赵营劝降!”李斯一边抱拳,一边半跪在地。
“不愧是荀卿的弟子,好胆识!李斯,你向赵括转达老夫的话,这场仗他已无力回天,只要赵军投降,老夫将供给粮草,令其饱腹而归故里。”
“斯定当不辱使命。只是……要劝降的话,大将军还没有说出您的条件。”
白起眯起眼,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嗓音低沉。
“老夫接受赵军的投降只有一个条件,赵括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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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归于平静,中军大帐内再度剩下白起一个人。他眼神深邃,右手中的刀笔正削着一枚简牍,那刻着字的一面快要被全部削去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出上面原先写的字。十几天前,他收到丞相范雎暗中传来的私信。恰好又在第二天,传来大王亲自前往河内督战的消息。
两件事相隔如此之近,白起在范雎信中,却没有看到大王要前往河内的只言片语。他将那封信看了不下二十遍,最终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大王前来河内一事并未与丞相相商。而且……有一件事令他更加在意。
河内紧邻上党,在秦军断了赵军粮道及退路,并将其团团包围的大好形势下,大王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冒险到河内督战。要知道秦国在河内地区的统治尚未完全巩固……
范雎的信中没有明说什么,只叮嘱了一件事,以后两人皆公文来往,断绝所有私信,望白起谨记在心。白起觉得奇怪,又感到那寥寥数语背后,隐藏着未明说的千言万语。
此事还是战后回到咸阳,当面询问丞相好了。目前他担心的是大王的催战令。对赵军他本不打算采取强攻,只要保证赵军无法突围就可以了,秦军要做的就是巩固包围圈,慢慢等待。然而,从河内地区连续发出的催战令让他不得不下达强攻的命令。
秦军近三分之一的伤亡率触目惊心,他估计赵军的伤亡也许达到了二分之一以上。即便如此,他相信以赵括凝聚军心的能力,丹河东岸的赵军有可能跟西岸那处隘口的五千守军一样,将战至最后一人。
假如真是如此,秦国就算赢得长平之战的最后胜利,也必将是两败俱伤的惨烈结局。
胜利在望的时刻,战无不胜的武安君白起遇到了一个难题,而前来替他解决难题的是儒家荀子门下的两位弟子。当他看完韩非递上来的木简,他不由地在心底感叹了一句。
天助我也!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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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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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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