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走出府邸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停在街道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很快,大门内又急冲冲地走出一人,正是平原君府的家宰。
他走到车厢旁,轻轻地唤了一声。车窗随即打开,露出平原君的半张面孔。车边的侍从举着火把,黄色的光亮打在平原君的侧脸上,透出一种压抑的凝重。家宰的脸色犹如暴雨将至般的阴沉,他微微欠身,用极低的音量说道:“臣派人在下寮都找过了,没有毛先生的踪影……大概是半夜偷偷逃走了。”
门客任登站在离马车最近的位置,听到这句话,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
那个家伙果然是一位“南郭先生”。不,他逃得比南郭先生快多了!
讽刺的话并未出口,任登立于火光的阴影中,斜着眼睛看向平原君。
平原君面无表情,亦不说话。家宰有些惶恐地埋下头去,也不敢再说什么。过了半刻,平原君终于开了口:“不必管他了。出发吧……”
即使只有十九人,也不会对使楚的结果造成任何影响。无论如何,他一定会缔结楚国的盟约而归。
随着家宰的一声口令,十九名门客纷纷上马。他们在前面开道,护着主人的马车向西南城门而去。
城门处,廉颇早已领着一队兵士等候在那里。见马车靠近停下,廉颇抢先一步驱马而上,制止了平原君下车的动作。
“平原君不必多礼,在车上说话便可。本帅已派人侦查过,目前城外三十里内并无秦兵。不过为了您的安全,本帅会派出一队亲兵,护送您一程。”
平原君点头称谢。廉颇接着又问了一句:“尊夫人的信件已准备好了么?”
话音刚落,便见平原君从怀中掏出一封简牍,递了上来。
“拜托将军了。”
“不,应该是赵国感谢平原君以及尊夫人才是。本帅会另派一队人马将信送到信陵君手中,您且放心。”
说完,廉颇退了下来,却在调转马头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地嘟哝了一句:“咦,平原君的随从似乎少了一人?”
此刻,背转身去的老将军并没有留意到车内的人瞬间僵硬的表情。
平原君正踌躇着要如何回答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如一支飞箭划破晨时冷冽的空气,在众人耳边发出震荡心神的箭鸣。
“第二十人在此!”
平原君主从皆不由自主地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廉颇的那队亲兵如海水被神斧所劈,猛地向两边分开。一匹毛色如墨的骏马从中腾空而起,仿佛蛟龙出海。一片惊呼声中,黑色的影子覆盖在人们头顶。
占据人们所有视线的是黑影健壮的四肢,肥硕的躯干,龙腰虎腹,迎风散开的马尾如彗星横空扫过。当它四蹄落地时,大地震悚,一声长啸响彻天际,犹如天马下凡。而那马背上傲视人间的神将,正是之前失踪的毛遂。
十九名门客僵立原地,似乎被眼前意想不到的一幕刺激得同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谁都看得出来,毛遂的坐骑非同一般,连平原君的马厩中也没有一匹能与之相比。
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时,廉颇笑着朝毛遂说道:“墨枭寄养在本帅府中,费了好些上等的草料。小子从楚国回来,莫忘了还清这笔费用。”
“是!”毛遂抱拳回应。
众人目睹这一幕,原来的震惊几乎要演变成抓狂了。
那匹顶级的胡马……廉将军熟络的态度……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比起表情精彩的随从们,车中的平原君显得平静多了。尽管那一人一马横空而出时,他的眼睛几乎瞪直了,双手紧紧抓在车窗窗沿上,激动得浑身颤抖,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因为他不再怀疑。当对方分开人群,跃马而出的那一刻,他便从内心深处确定了一件事:他赵胜乃假伯乐,而毛先生,乃真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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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之上,荒无人烟。平原君一行人马自出城之后,匆匆向南而行,一路上所遇的村庄徒有断壁残垣,触目皆是末日之景。
村外的坟地上,尚挂着去岁的白幡,风雨中早已残破不堪。一座座新垒的土包,恐怕多是衣冠冢。平原君不忍目睹,闭了双眼,伸手关了车窗。
这场战争的浩劫,不知还要持续多久?或者说,这数百年的乱世,不知何时才会结束?
无边的黑暗淹没了他,如同黎明前的那个时刻,于绝望之中偏偏又生出一丝希望。
平原君任思绪在行进的颠簸中起起伏伏。封闭的空间中,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也没有实感。一切混沌最后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散了。
“平原君,前方遭遇秦兵!
心中一惊,平原君下意识地打开车窗,不想一排弩箭凌空而来。平原君凝视的刹那,仿佛看见了与他相距不过数寸的箭矢上,金属泛着的寒光。
心脏骤然紧缩,血液凝固。
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平原君最近的任登飞身挡在窗前,挥剑斩断了迎面而来的弩箭。
“主君关窗!”
平原君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拉下车窗。随后便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断敲打着车身,宛如暴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在他耳边奏出惊心动魄的乐章。
刚才以身为盾,冒死救下平原君的任登,此刻却陷入险境。因躲避不及,任登肩头中了一箭。他不由地闷哼了一声,却稳稳立于车旁,挥剑挡开秦军的飞箭。
任登心中以护主为重,忽略了自身的防御。又一箭射来时,他根本没有发觉。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从敌箭射来的角度以及能够做出反应的时间来看,大概也是避无可避的。死生之间,任登耳边响起清脆一声。他辨认得出来,那是金属箭镞相撞之声。
任登扭过头去,见毛遂于百步开外正驱马而来,手挽一把大弓,不断搭箭上弦,弦满如中秋之月,眨眼之间,便是数箭射出。百步外,秦骑兵应声而倒,可谓势如闪电,强弓善挽,箭无虚发。
啧!
任登拉下嘴角,他并不想欠毛遂人情。然而情势危急,当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们目前离开邯郸城已有二百里。以防万一,他们特意选择的是远离官道的偏僻小路。一路无惊无险,就在距城百里的地方,廉将军遣来护送的亲兵告退回城。原以为前方已是安全之地,想不到还是遭遇了敌人的小股骑兵。
看敌军数量,约有百骑,大概是王龁派出的斥候。再看平原君这边,二十人虽为精挑细选、文武兼备之人,然数量上差距明显,且要护着平原君的马车,便更加束手束脚起来。而秦骑兵又是七国之中最为强悍的存在,一旦发现猎物,没有白白放走的道理。他们对平原君一行紧咬不放,誓要活捉马车中的“不明人氏”。
“快带平原君离开!”须臾之间,毛遂一人一马如旋风般奔至平原君车旁。
“前有一河,河上有桥。你们护平原君过桥,径往南去。我来掩护!”早在出发之前,毛遂便将廉将军特意找出的地图熟记于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谁能想到遭遇敌军的地方,就离河边不远。
令他怒气上涌的是,众人对他刚才的疾呼置若罔闻,仿佛那事关赵国存亡的字字句句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轻风吹过。毛遂边发箭射向不断靠近的秦军,边将一对虎目瞪向任登。
“汝不信我,也得信廉将军!”
任登冷冷回视毛遂一眼,眼中并无共同对敌的同袍之意,却在毛遂话语落地之后,挥手向众人比了个手势,当真护着马车朝毛遂所指的方向奔去。果不其然,没跑出多远便见一条白练横于眼前,水草丰饶,波光粼粼,一座木桥架于河面之上。毛遂紧跟在车队之后,一路掩护车队过了桥。
任登到了河对岸,仍未放下心来。他担心着身后的追兵,回头看去,却见毛遂没有跟上队伍,而是驻马立于桥头,似乎是打算独自抵挡追兵。
心脏猛地一跳,任登嘱咐他人继续护主向前,自己拉过缰绳调转马头,驱前与毛遂并立。
“用不着!大爷我一人之力便能退敌!”毛遂目不斜视,语气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
任登一手持剑挥开敌箭,一手持弩不断反击,而嘴角的不屑亦未曾改变。
“不想欠你人情罢了。”
秦军来势汹汹,很快便追至三百步以内。毛遂两人守住的木桥甚为狭窄,仅容两马并行而过。
毛遂见敌至,不惧反喜,兴奋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两眼放出异乎寻常的光芒。
“你替我掩护,大爷给你露一手。”不等任登应话,毛遂从背后箭箙中抽出一把箭来,竟当着任登的面,硬用蛮力将锋利的金属箭镞全部拔了下来,徒留一把光秃秃的竹箭杆握于手中。
这家伙想干什么?!
尽管心中大惑不解,任登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手中挥剑不停。不知是不是真的将毛遂的话听进去了,他手中的长剑时不时在毛遂身前闪过,挡下无数箭来。www.xfanjia.com
“弩易弓难(作者注1),大爷我偏偏舍易求难。知道为什么吗?”毛遂扬了扬眉,自问自答道:“擒贼先擒首,杀敌先诛心。嘿嘿,大爷我连矢(作者注2)虽不能百发百中,白矢(作者注3)却是志在必得啊!”
毛遂大笑一声,张嘴将一把空箭杆横咬在嘴里,又从中抽出一箭,搭于弓上。
此时,秦军已奔至百步之内,眼看着就要冲上桥来。任登见毛遂那架势,却是整个懵了。
以空箭杆对敌?莫不是疯了不成?
容不得任登多想,毛遂手中绷紧的弓弦放出穿云击月般的震颤之声。目光尚来不及捕捉那道离弦而出的影子,任登只听见前方一声大叫,定睛再看时,为首的秦军将校捂着半张脸,差点儿从疾驰的马背上跌下。
原来毛遂的那支空箭杆竟直直射入了敌方将领的右眼中。对方亦不简单,迅速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一把将眼中的竹箭拔了出来,像丢弃毫无价值的东西一样,随手将仍插着眼球的箭杆扔在脚下。秦军将校眯着右眼,任鲜血满面,却笑着拔剑直指前方,未有半分迟疑退缩。
眼看着已有秦兵踏上桥来,敌我相距不过一河面的距离!任登心想今日恐怕将死于此地,倒也不慌乱。他和毛遂能多挡一刻,平原君便多一份生机。任登用眼角余光瞥向毛遂,心中又是一惊,那个人周边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炽热起来。他双目炯炯,身心合一,仿佛七魂六魄都凝聚于一弓之上,远隔了尘世。
任登错觉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却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声音如决堤之水,猛地涌入了他的耳朵。
伴随着弦惊破空之声,毛遂含在嘴里的箭杆一支支射出,抽箭、挽弓、放弦,一气呵成,流畅得犹如雅士手中的古琴,弹出一连串华丽音符。在音符的跳动下,每一支空箭杆都准确地射入了敌军的眼睛。
百发百中,非取性命,唯在诛心!
转眼间,毛遂嘴里的一把箭全部射出,惨叫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竟无一名秦兵成功踏上桥来。但凡踏上来的,都成了盲瞽之人,或跌落河中,或捂着双眼退回岸上。其余者见之,不敢再上前半步。
趁此机会,毛遂迅速从箭箙中重新抽出一箭搭于弓上。这次他没有拔掉箭镞,锋利的箭头直指为首的秦军将校。
恐怖消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秦军停止了攻击,与河对岸的两人沉默对视。双方陷入了诡异的相持之中。
“敢问豪杰姓名?”独眼的秦将隔河相问。
“吾乃赵国平民,平原君府中一名下寮食客,三千人中默默无名之辈,姓名不足为道。刚才吾射出的箭全是拔掉了箭镞的空箭杆,如今不会再手下留情了。汝等若执意过桥,吾所要的,便不是汝等的眼睛了!”
几句话如惊雷炸开,秦军振动。一位秦兵将同袍眼中拔出的箭杆递到将校眼前。他那残存的左眼故作淡然地扫过,内心却已掀起巨浪。
虎狼虽猛,面对万中无一的顶级猎手,亦只能收起利爪,黯然退去。
雄心已诛,再无战意。在一无名食客的箭矢之下,向来无惧无畏的秦军,竟无一人再敢上前。
前方平原君的马车已无踪影,秦将右眼下的血液尚流淌不止。一阵沉默之后,秦将勾嘴一笑,朝河对岸的两人抱拳一礼。
“赵国果然是我大秦的最强劲敌,这样灭汝国才有价值。无名客,后会有期!”说完,将校干脆利落地引兵而去。
秦骑兵来如风,去如电,很快便消失于视野之中。待烟尘散去,确定秦军是真的退走之后,任登才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所经历的一切,犹如一场令人汗流浃背的幻梦。
“咱俩赶紧去追平原君吧!”毛遂收弓,爽快依旧。
任登点了点头,垂眸时掩去了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注1:弩以机械之力发箭,用力小而射程远。而弓则完全是依靠人力拉开弓弦。士兵持弩,一年就可以精熟;若持弓,三年未必能练成。所以说弩易弓难。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战国秦骑兵普遍装备弩。不过弩与弓相比,换箭的时间较长。相比之下,弓更利于连续发射。
注2:见《稷下篇》第五章。“连矢,授人一弓十箭,射者立于百步之外,听鼓而射。三声鼓响射出一箭,击鼓三十下,鼓停箭必离弦,以箭笥中有余箭者为负。均射出者,以中靶心多者为胜。连矢的技巧不在其他,唯‘疾’和‘准’二字。”
注3:见《稷下篇》第五章。“所谓白矢,是竞射的其中一种。与连矢要求‘疾’与‘准’不同,白矢要求‘劲’与‘准’,即以力量发箭,箭矢能够射穿靶子,以其中箭头发白者为优。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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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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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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