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看着他,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头。
“我已经跟圣上告了假,且请圣上准了我借用离宫一部分。”景延年说完,立即吩咐一旁的丫鬟,“为夫人收拾行装。”
说走就走啊?
萧玉琢茫然的看着景延年。
她还得为城南开发的事情操心呢!工部也不给个明白话,只让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她总得找人打听打听不是?
说不得她还得回萧家一趟,去找阿娘忙帮呢!
景延年这么把她往骊山一带走,她要操心的这么多事儿可怎么办?
哦,是了,他就是不想叫她操心来着的……
萧玉琢连声叹气的时候,人已经稳稳当当的坐在牛车上了。
景延年竟然也跟着坐了牛车,还专门拿了几本书,说怕他孩子在车上无聊。
孩子被她揣在肚子里呢,哪里就会无聊了?
在他沉沉满带磁性的声音中,在押韵的诗词中,她竟眼皮越发沉重。
不知何时居然在牛车上呼呼的睡着了。
好似谁轻轻的抱着她,往她背后垫了个软软的枕囊。
这枕囊真舒服,拖着她的腰,好似一双大手在替她承担了肚子的重量一般。
这一觉在牛车上睡,竟然睡的格外踏实。
等她醒来的时候,牛车已经停在骊山离宫的殿宇前了。
这离宫乃是圣上冬日避寒来住之地。
竟然借给景延年住!
这恩宠,真是偏的没边儿了。安慕小说网
就算当年她还是正当受宠的寿昌郡主的时候,也没见皇帝把离宫借给她住啊?
“不是整个离宫都可以用,唯有莲华汤这厢圣上同意借出。”景延年扶着她下了马车。
萧玉琢嗯了一声,那也够偏心了!
她可听说,莲华汤的温泉泉眼对身体最好了,几十年的风湿老寒腿都能治好了!
“夫人且去歇歇,晚些时候用了饭再去泡汤。”景延年已经叫人先行骑马赶到,收拾好了睡卧的殿宇。
且还把将军府上的几个厨娘都先送了过来。
将军府的厨娘,乃是受过萧玉琢亲自指点的,自然是了解她的口味。
萧玉琢抬眼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被她盯了良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脏了?”
“不是。”萧玉琢轻缓说道。
景延年轻笑,“那你看什么?”
“看你。”萧玉琢说。
景延年抬手将她拥在怀里,“现在才发现你家夫君好看么?”
萧玉琢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你对我这么好,如此悉心又体贴,我眷恋成瘾,戒不掉了该怎么办?”
“嗯?”景延年眉宇微蹙,像是没听清一般。
萧玉琢却是摇头,如何也不肯再说一遍。
她挣脱出他的怀抱,“我要去泡汤,车上睡了一路,不累了。”
她抬脚迈上台阶。
景延年却忽而在她身后开口,“有些事,既然选择开始,就是决定坚守一辈子。”
萧玉琢脚步一顿,她没有回头,扶着梅香的手迈上台阶。
不多时,萧玉琢便坐在温泉汤池里。
这汤池修建在一个假山山洞里。
许是先挖出了泉眼,后来又修建的假山。
假山上栽种着藤蔓的花,春风一过,有淡淡花香被送进山洞。
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萧玉琢的全身,舒服让她想要轻哼出声。
丫鬟们送来水果点心,和甜甜的茶汤。
水果和茶汤都放在硕大的漆盘上。
漆盘可漂浮在温泉汤中。
她伸手便可将水果,或是茶碗拿在手中,随时想吃就吃,方便的紧。
“娘子,郎君如今和以往可是大不相同了。”梅香跪坐在温汤旁,小声说道。
萧玉琢闭着眼睛,靠在白玉汤池边沿上。
闻言,她没开口,也没睁眼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娘子不打算给将军一个机会么?”梅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良久都没做声。
梅香以为自己逾越了,正要认罪。
却听闻萧玉琢缓缓开口,“我不是给他机会了么?若是不给他机会,我此时难道会出现在这里?”
梅香惊喜看她,“哦”了一声,脸上满满都是喜色,倒比她自己拿了份例还开心。
“这么惦记我跟他的事儿,我看那……”萧玉琢睁开眼看了梅香一眼,“你是长大了。”
“嗯?”梅香一愣,“婢子早就长大了呀?”
“该嫁人了。”萧玉琢又说。
梅香腿一软,险些坐进温汤里。
“娘子说什么?!”梅香大惊失色,“婢子是做错了,说错了什么?娘子不要赶婢子走呀!婢子要伺候娘子一辈子的!”
萧玉琢白了她一眼,“谁说要赶你走了,你走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傻的丫鬟?”
“啊?”梅香呆呆的看着她,“娘子是夸婢子呢?还是骂婢子?”
“你看,我就喜欢你这傻气。”萧玉琢呵呵一笑,将面前的果盘向她推了推,“你吃的,赏你的。”
梅香连忙将果盘从温汤里捞出来,“婢子不想嫁人,婢子就在娘子身边,一辈子就伺候娘子一个人。”
“那你若是成了老姑娘……”
“老姑娘也伺候娘子。”梅香垂头说道。
萧玉琢皱了皱眉,“你不当回事儿,我得当回事儿啊。”
梅香撅了撅嘴,没再做声。
这温汤果然名不虚传,她泡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浑身的骨头都松快了。
莹白的皮肤被泡的微微发红,粉嫩粉嫩的颜色,甚是诱人。
景延年见她从温汤里披衣出来,当即身子便是一僵。
他本是特意过来,想亲自扶她回去,这会儿脸面一僵,却突然转身走了。
又过了好些时候,他才出现在她的卧房里。
连晚饭都没和她一起用。
萧玉琢泡了温汤,用了饭,却是困了。
她看着景延年越发硬朗,越发沉稳的脸颊,眼目之中有几分抑制不住的缱绻。
“你也去泡汤吧,很舒服的。”
“我在外头泡过了。”景延年说道。
莲华汤外头也有几处小泉眼,没有修在室内,只在汤池边上摆了曲曲折折的山石遮掩,还栽了好些梅花树。
若是冬天来泡汤,一面感受着大雪纷飞,一面沉浸在温汤之中,再嗅着盈盈暗香。
那才真是享受呢。
也不怪圣上冬天都喜欢来骊山离宫了。
“唔,你来得晚,我要睡了。”萧玉琢冲他摆摆手。
景延年垂眸看她,“我知道,我来陪你。”
他暖了身子,脱了衣裳,只穿着素白的里衣,钻进她的被窝里。
萧玉琢只觉身上被他触碰的地方,都是一烫,“啊,那个……那个……菊香说,现在,现在不能……”
景延年看着她略有些惊慌的眼眸,闷声的笑。
萧玉琢抬手拍他,“你笑什么笑?!”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搂着你睡一会儿。”景延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他口中气息扑倒她耳畔脸颊上。
她脸上痒痒的,耳朵立时就热了起来。
她慢吞吞的转过身子,给他了一个脊背。
景延年轻轻拥住她,叫她躺卧在自己怀抱中。
他身子很热,她整个脊背都是暖烘烘的。
下头好似有什么东西硌着了她。
萧玉琢扭了扭身子。
可那东西仍旧硌着她。
她觉得不舒服,又在他怀中拧动。
景延年一语不发,一动不动的半拥着她。
萧玉琢忍不下去,伸手往后摸,“什么……”
话没说完,她的手里抓这个庞然硬物……
她脸上一热,手像是被烫了一般,立时缩了回去。
“你你你……”她背对着景延年,窘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不早说……”
景延年闷声不说话。
“你走!”萧玉琢红着一张脸道。
景延年轻叹,“我保证,什么都不做,只是想你了。”
萧玉琢这会儿一丝困意也没有了。
自打她搬出将军府,两人都多久没有在一起了?
以往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介意过……这会儿她心里却有些别扭起来。
“那个……我想问你……”萧玉琢吞吞吐吐。
景延年嗯了一声,“问吧。”
萧玉琢脸面发烫,“算了,不问了,关我什么事?”
“什么不关你事?”景延年反倒好奇了。
“说不问就不问了!”萧玉琢往里蹭了蹭,想要离他远点儿。
她身子笨重,他动作敏捷,立即贴了上来,“问嘛。”
萧玉琢鼓了鼓嘴,问就问,他不是说想让她回将军府上生孩子的么?那她问问将军府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吧?
“这段时间,你都是怎么解决问题的?”萧玉琢说完,脸烫更厉害了。
她安慰自己虽然休夫了,但毕竟也是老夫老妻,问问怎么了?
“什么问题?”景延年一脸茫然。
“你少装糊涂!”萧玉琢窘迫。
景延年皱眉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四目相对,他垂眸看着她,嘴角轻勾,“你想问我什么,就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的问个明白。”
“这可是你叫我问你的,不是我非要问!”萧玉琢红着脸说道。
景延年点头,“是,是我非叫你问。”
萧玉琢勾了勾嘴角,“那我问你,就你现在这种情况,我不在府上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的?是去寻了王姨娘,还是又添了旁的妾室通房?”
景延年看着她的眼,眸色深深,如墨渲染。
“你在意的,对不对?心里头在意我,不过是脸上故作轻松,是不是?”
“你少自作多情了!”萧玉琢轻哼。
景延年含笑不语。
“不说算了。”萧玉琢又要背过身去。
景延年却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让她对着自己,缓缓开口,“习武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调息抑欲的办法。”
萧玉琢似懂非懂的皱眉看他。
“我只想把你接回将军府,挽回你,挽回曾经的过错。”景延年说的异常认真,“这个时候的男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嗯?
萧玉琢抬眼看着他。
他的一双幽深透亮的眼眸里,好像有一个漩涡,将她吸附进去,再也挣扎不出。
“睡吧。”
他笑了笑,在她额上落下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
萧玉琢木木呆呆的看着他。
最后她是怎么睡着的,她自己都忘了。
她和景延年在骊山离宫住了三天。
这三天,他都会来陪着她入睡。
她醒的时候,他早就起了,还能听到他在院中练武的声音。
萧玉琢觉得,生活如果一直能如此这般,也实在是不错。
景延年虽多数时候都是霸道武断的,但也并非不知悔改,如今这样子,不是就恰好是理想中的样子么?
且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天大一天,马上就要来到这世上了。
以前回避的问题,如今终于到了要面对的时候。
萧玉琢决定,他只要再开口说让她回将军府的话,她一定一口答应。
在骊山离宫住了三日,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回去的路上,景延年毫无意外的又坐上了牛车。
萧玉琢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开口说什么。
可景延年却垂眸翻着书册,一言不发。
“郎君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萧玉琢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口中的“将军”都变成了“郎君”,景延年应该能明白她的心意吧?
他如今给个台阶,她顺着不就下了么?
景延年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双目之中碎芒滢滢,清亮醉人。
“说什么?”他笑问道。
萧玉琢皱眉,这人怎的这般迟钝?
难道这种事情真叫她一个女人来开口?
萧玉琢似乎突然间明白,当初的郡主为何那般倒追了。
男人和女人大脑的波段可能真的不在一个频率上,他黏着你的时候,你觉得烦,你终于从徘徊不定之中走出来了,他反倒细水长流起来。
萧玉琢轻哼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景延年笑了笑,复而低下头去看着书册。
萧玉琢转念一想,或者他是“旧病复发”霸道的性子又回来了,根本没打算跟她商量,而是已经做好准备,从骊山回去,就直接把她带回到将军府去?
要不然,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不说?
萧玉琢轻笑起来,这感情好,他不跟她商量,直接带了她回去,那回到府上,她就可以借机再拿拿乔,也好提高一下自己日后在将军府的说话做主的地位。
萧玉琢正美滋滋的想着。
忽听前头传来惊叫之声。
马嘶人叫,一片慌乱。
景延年温润的面上立时一凝。
萧玉琢错愕看他,“怎么回事?”
“你坐在车里别动,我去看看。”说完,他便跳出牛车。
牛车已经停了下来。
萧玉琢坐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一点点车窗帘子。
只见有羽箭噗噗的向他们一行射来。
更有黑衣蒙面之人,握着长刀利刃在车马之间砍杀肆虐。
他们一行之人,原本毫无准备,队形都被冲散了。
景延年出现之后,他手下之人的心立时安稳。
从容镇定的摆出攻防的架势,倒是很快便抑制住被人肆虐的形式。
外头喊杀声一片。
萧玉琢捂着心口,连忙坐的离窗口远了些。
如今不是太平盛世的年代么?怎么说杀人就杀人了?
她心头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原来只在电视里看过的情形,猛不防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出现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和电视里看的不一样。
那浓浓的血腥味儿,根本挡不住的从车厢的每一个缝隙里肆虐进来。
扑面而来的都是浓重的杀机。
萧玉琢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护着肚子。
外头打杀之声,好似离牛车渐渐远了。
车厢里静的可怕,她仿佛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儿不怕,阿娘在,阿娘会保护你的!”萧玉琢轻抚着肚子,缓声说道。
不知她是在安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想要打破车厢里死一样的寂静,好安慰自己。
她声音略有些颤抖。
忽然砰的一声,似乎有人撞在了车厢上。
萧玉琢吓得险些惊叫出声。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眶一热,险些吓哭。
“阿娘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原来阿娘怕死啊……”萧玉琢小声咕哝道。
“噗——”的一声。
似有热血溅在车厢外头。
萧玉琢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这真的是吓哭了。
“玉玉。”车窗外突然传来景延年的声音。
萧玉琢一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立时间只觉犹如天籁,“修远!”
景延年应了一声,“你放心坐着,我会守在车旁,不会叫人伤了你,莫怕。”
萧玉琢“嗯嗯”点头。
他这话,像是一颗定心丸。
知道他就在身边,就在牛车近旁,萧玉琢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了。
分明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而已。
可萧玉琢就好像拿到了免死的丹书铁券,果真不再那般胆战心惊。
浓浓的血腥味儿仍旧叫她慌乱,可眼里已经不再有泪涌出。
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儿啊,幸而有你爹在。”
不多时,打杀之声果然渐渐消弭。
萧玉琢想要掀开车窗帘子往外看看。
却被景延年猜到她的举动,“别看。”
萧玉琢的手停在了车窗边。
“他们正在收拾,我叫丫鬟过来守着你。”景延年说道。
“那你呢?”萧玉琢脱口而出。
景延年轻笑一声,“我很快就来。”
萧玉琢哦了一声,有脚步声靠近,接着是丫鬟爬上马车的声音。
梅香和菊香率先进来,两人脸上都有些花,像是哭过了,脸色也不甚好看。
“吓坏你们了吧?”萧玉琢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
“娘子没事吧?”梅香菊香扑在她脚边。
萧玉琢摇头,往外看了一眼,惊慌道:“竹香呢?”
“娘子别担心,”梅香连忙开口,“竹香她身上染了血,郎君叫她换了衣服再来伺候。”
萧玉琢这才松了口气。
待竹香也换好衣服,景延年也赶了过来。
萧玉琢抬眼看着景延年。
他梳洗一新,不仅衣服换了未染过血的,就连发髻都重新绾过。
许是怕他一身血的样子,吓到了萧玉琢。
“是什么人?”萧玉琢连忙问道。
景延年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骊山这里,山路间便于隐藏,过了这山路,到长安城中就不会有事了,”景延年握住她的手,发觉她手指冰凉,“不用怕,我在这里。”
萧玉琢重重点头,心下也更为安定。
这下,景延年定然会将她直接带回将军府去了吧?
收拾一番,重新上路。
没曾想,景延年竟然真的又把她送回了别院。
萧玉琢走下马车之时,简直无语凝噎了。
她眼目深深的看着景延年,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是怎么长的?
“这里……会不会不安全?”萧玉琢看着他的脸问。
原本想在他面前保持镇定高冷的形象,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了。
她露出担心来,景延年正好顺势说,“害怕就跟我回将军府吧?”
彼此给对方一个台阶,这事儿不就成了?
是谁说,想让她回将军府把孩子生下来的?
萧玉琢举目,目光炯炯的看着景延年。
景延年抬手将她往怀中轻轻一抱,又缓缓放开,“你放心,我会加强别院守卫,再派人不间断巡视,定叫这里固若金汤。”
啊?
萧玉琢目瞪口呆。
“待我先查出今日下手之人是谁,所图为何?”景延年缓声说道。
萧玉琢微微皱眉,他是怕,让她这会儿回将军府,反倒更不安全么?
她默默吐了口气,也是,今日那埋伏之人,看来异常厉害,若是李慧芝和她争风斗气,倒也未必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儿。
“那好。”萧玉琢点了点头。
景延年将她送回别院,安顿好,他便离开了。
回到将军府,廖长生沉着脸前来禀报,“将军,刺杀之人没有活口。”
“竟是死士?”景延年有些意外。
这手笔,不像是女子间的争执能做得出的。
“可有什么线索?”他眯眼问道。
廖长生犹豫片刻,忽而躬身双手奉上一只令牌。
“只在一个刺客身上发现了这个。”
景延年抬手拿过那令牌,剑眉微挑“越王府?”
廖长生眉头紧皱,“是越王想要谋害将军么?若是他……”
“一只令牌而已,”景延年眯着的眼睛里,有冷光划过,“并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有人故意嫁祸,想引着我想偏。”
廖长生垂着头道,“属下也是这般想,刺客出门,连一个活口都不肯留下,被捉住的咬了牙槽里的毒囊便自尽了,又怎会带着这证明身份的东西在身上?”
景延年微微点头,“又或许是故意为之呢?既知不可能,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好排除自己的嫌疑……越王可是深谙此道。”
廖长生皱眉纠结,“那究竟是越王,还是不是越王?属下愚钝……如今该怎么办?”
见景延年垂眸只是看着那令牌,却不说话。
廖长生迟疑道:“不若属下带些人,暗中潜入越王府刺探?”
景延年摇了摇头,忽然将令牌往面前桌案上一扔,“交给越王。”
“什么?”廖长生一愣。
“将这令牌交给越王。”景延年缓缓说道。
廖长生脸上满是不解,交给越王,那万一这事儿正是越王做的,他又岂会承认?
“有人想让我在暗中怀疑,疑神疑鬼,弄得自己心神不宁,”景延年笑了笑,“我偏要将事情摆在明处,看看他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廖长生微微皱眉,上前拿过令牌,“属下这就给越王殿下送去。”
景延年点头。
廖长生退了一步,忽而又顿时脚,小心翼翼的问道:“既出了这事,夫人定然也吓坏了,将军何不趁这如今这个机会,将夫人接回将军府呢?”
景延年闻言忽而一笑,原本清冷严峻的脸上,却立时间温和起来。
“还有一件事,待办好了,我就去接她回来。”
廖长生狐疑看他。
只觉将军此时脸面上有光华流转,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以往的将军是凌厉的如同一把锋利的剑。
而如今的将军,却有几分儒将的风范来。
廖长生不再多言,拱手退走。
令牌送到越王手上。
越王李泰果然大发雷霆,“是谁?竟敢这般陷我于不义?”
想到某个人,也在一场刺杀之中,险些遇险,纵然有景延年将她保护,也定然受惊不小,他就更是恼怒。
“吾定要查出究竟是谁!”越王咣当一声,将令牌狠狠的砸在地上。
他发力过猛,那令牌竟然穿入地中,有一半儿都深深的嵌在光洁的地面石砖之下。
李泰会怀疑谁,不得而知。
景延年一面叫人继续追查,一面却往工部走动的频繁了些。
萧玉琢回到别院之中,好几日都是蔫蔫的。
城南地皮不能开发的事情,叫她心烦。
景延年竟然又绝口不提接她回将军府的事儿,更叫她心烦。
原本是她不想回去,如今是老天在报复她,惩罚她,好叫她长长记性的么?
“娘子,郎君来了。”梅香欢喜说道。
萧玉琢正在百无聊赖的看着新作的春衫,闻言抬起头来。
只见景延年已掀帘子进来,俊脸之上,还带着恬淡笑意。
萧玉琢矜持起身,“郎君来了?”
从骊山回来,好几日都未曾见过他人了。
景延年目光深深看她,双眸如清泉,波光潋滟。
萧玉琢避开他眼眸,“郎君吃什么茶?有顾诸紫笋,霍山黄芽,方山露芽。”
“我不是来吃茶的。”景延年说着在矮几旁坐了下来。
萧玉琢看他一眼,弯身坐在一旁的胡床上。
她如今肚子太大,已不能跪坐。
见景延年的目光正落在她肚子上。
萧玉琢连忙抬手抚着肚子,“菊香说,从脉象上看,是个男孩子。难怪格外活泼。”
景延年脸上一阵激动。
萧玉琢心头暗笑,他不是着急当爹么?这下该坐不住了吧?
“你近日来可能吃好睡好?”景延年问道。
萧玉琢笑了笑,“尚可,只是孩子越大,身子越发笨重。不过想到要不了多久,就能实实在在的见到他,将他抱在怀里,便也不会觉得辛苦了。”
景延年脸上有向往之色。
“哦,对了,郎君近日颇为繁忙吧?也不听闻琴音了?”萧玉琢故作漫不经心。
景延年颔首,“是有些事情在忙。”
萧玉琢抬眼看他。
却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卷纸张来。
“我今日来,乃是有礼要送给夫人。”景延年说道。
“送我礼?”萧玉琢微微皱眉。
“夫人不是想要开发城南的地么?”景延年问道。
萧玉琢微微点头,“是,可是工部说……咦?”
景延年将那纸卷摊开在矮几之上。
萧玉琢坐起望来,“这是……图纸?园林设计图纸?”
“圣上欲在曲江池修建芙蓉园,前朝园林早被毁坏,可工部的设计图,一直不能叫圣上满意。”景延年说道。
萧玉琢微微皱眉,往那图纸上看去。
设计图她看不懂,但景延年的话她听懂了。
“圣上欲要建芙蓉园,芙蓉园的设计图通过以后,我的那块地才能开发建设?”萧玉琢问道。
景延年点头。
难怪!
难怪梁生说,工部的人什么都不说,只说叫等,却连等到什么时候都不说。
“那这得叫我等到什么时候去?圣上什么时候才能对芙蓉园的设计图满意?”萧玉琢挑了挑眉梢。
“其实不难,”景延年缓声道,“圣上对骊山离宫的设计图就很满意,建成以后,圣上更是多次夸赞。”
景延年稍微一点拨,萧玉琢立时明白过来。
“你是说……王敬直?”
景延年点头又摇头,“王敬直如今已经不在工部,这设计图必然要出自工部之手。”
“这有何难,让王敬直给工部的侍郎们当个枪手呗?”萧玉琢轻快说道。
“枪手?”景延年微微皱眉。
“呃,就是暗中叫王敬直设计,但明面上,只道是工部之人设计的。”萧玉琢解释。
景延年颔首,“只怕驸马,未必同意。”
“总归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即便他不同意,我也知道该往哪儿使劲儿了不是?”萧玉琢微微一笑。
景延年默默看她。
“心里有底,总好过一无所知,多谢郎君。”萧玉琢起身,对景延年俯身行礼。
景延年也倏尔站起,迎着她走了一步。
他一靠近,身上那雄性霸道的味道便十分浓重。
萧玉琢心头一跳,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用你谢我。”景延年忽而开口,“只是想叫你知道,我可以支持你,可以帮你。”
萧玉琢微微一愣。
“前些日子,有日下朝,我遇见了祖父大人。”景延年说道。
萧玉琢迟疑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是她的祖父,萧谆。
“祖父说,没有安全感的人,会想要的更多,想把更多的东西抓在手里,好为自己的以后某个保障。”景延年看着她,“我不能给你安全感,不能叫你信任依赖,所以你想要自己变得更强大,想要握在自己手里更多。”
萧玉琢震惊的看着景延年。
看着他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如凛冽清泉,淌过心田。
她这会儿忘了感动,倒是有些出神的想到,萧家祖父,该不会是现代穿越来的吧?先前支持她和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能说出“安全感”这一番话来。
原来景延年是得了萧家祖父的点拨?
她自己其实也并未深想过这个问题,现代社会里,人人都说自强,莫不是现代人的安全感都很低?
“玉玉,我可以不干涉你,但我会向你证明,你可以依靠我,不必一个人争强斗勇活得那么辛苦。这些压力负担,本该是男人来背。”景延年上前,轻轻将她抱在怀里,“跟我回家吧。”
萧玉琢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他。
“行么?”景延年这句话倒好似有些底气不足,不同于以往的胸有成竹。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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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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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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