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露出里面摆的整整齐齐一大摞婴儿衣裳,件件精美。
正是当日六皇子府中,沈沉鱼亲手所做。
一见之下,她眼圈顿时发红。
“六弟还真是有心……”萧长凌原本想讽刺几句,可扭头看见沈沉鱼神情,他面容霎时一冷。
“行了,东西送到,你可以回去了!
话落,他将沈沉鱼揽入怀中,虽无询问,但目光里满含担忧。
沈沉鱼回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萧长卿将二人神情看在眼里,慢慢站起了身,嘴角含笑:“四哥与四嫂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你羡慕是应该的。”
“但愿四哥与四嫂,永远如此这般恩爱。”
……
萧长卿走后,沈沉鱼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可是,萧长凌一句话也没问,走到盒子前,仔细的查看那盒子里的衣裳:“这些是……”
“妾身亲手所做。”
沈沉鱼咬着嘴唇,道:“在六皇子府,我整日无所事事,只能以此来打发时光……”
萧长凌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愧疚。
为他的迟钝,愚钝无知。
若说,如烟毒害太子之事,沈沉鱼占三成责任,那么剩下的七成,就是他的。
“沉鱼,你受苦了。”萧长凌一把将沈沉鱼揽入怀中,面露惭愧。
“王爷,那这些衣裳……”
“留着,以后给孩子穿……”萧长凌正色道:“皆是你一针一线所做,不能浪费。”
沈沉鱼有一瞬间的沉默。
“王爷,要不还是算了……”
孩子穿着那样的衣裳,不是日日提醒萧长凌,他从前所犯的错误么?
也提醒自己,别忘记当初在六皇子府之事。
萧长卿将这些衣裳送来,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好,听你的。”
萧长凌咧嘴一笑:“你说什么都好。”
这人,嘴巴跟抹了蜂蜜似的。
沈沉鱼抿唇笑着,目光落在那一箱的衣裳上,毕竟是亲手一针一线所做,到底有些感情,她忍不住走过去,一件一件的翻看起来。
忽然间,她触摸到了一件冷冰冰的东西。
沈沉鱼诧异低头。
只见,那锦盒内,静静躺着一截断指,血迹已干,骨节上还戴着一个琥珀色的玛瑙戒子。
苍白的手指衬着大红色的婴孩衣裳,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沈沉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旁边站着的红禾更是尖叫一声,直接吓晕。
“怎么了?”萧长凌凑过来,往盒子内看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
“这个老六!真是不安好心!”
说着,他便转身,叫侍卫进来,把这一盒子的东西全都扔了。
“等一下。”
沈沉鱼忽然开口。
从发现这枚断指开始,她的目光便一直盯在那上头,神色复杂。
“沉鱼,怎么了?”萧长凌忍不住问。
沈沉鱼扭头看了他一眼:“这枚断指,是赵秀妍的。”
她说不清楚内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手指上的玛瑙戒子证明了它主人的身份,过去那些青葱岁月里,赵秀妍一直戴着它,片刻不离身。
“原来是那个贱人,她死不足惜,你何必惋惜!”
萧长凌眼中露出一丝厌恶。
“那日我从六皇子府逃出来,多亏了她的帮忙。”沈沉鱼淡淡道:“虽然现在看来,她很可能是受了六皇子的指使,故意而为。”
萧长凌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他想了想,道:“老六将这根手指送来,意欲何为?”
沈沉鱼面色沉沉,咬了咬嘴唇,道:“他是想告诉我,赵秀妍死了。”
萧长凌眉毛顿时一挑。
……
六皇子府。
最靠南边的偏僻地牢里,阴暗,潮湿,令人欲呕。
一双白底蓝缎,顶上镶珍珠的靴子轻轻踩在地牢里肮脏的地面上,像是烂泥里忽然露出了白骨,又像是生出了曼陀罗花,耀眼,而又致命。
萧长凌紧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往里走,一旁侍卫小心翼翼的在前带路:“王爷,得快点,赵氏已经快不行了……”
“割满三千七百八十刀没有?”
萧长卿冷冷问。
“回王爷,还差上一百刀……不过,赵氏扛不住了……”侍卫低头躬身回答。
“扛不住了?”
如玉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萧长卿语气凉凉:“行刑的是谁?邢六么?手艺退步了啊。”
“王爷说的是……”
侍卫将头埋的很低。
说话间,地牢最里面到了。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到处血迹斑斑,而靠墙的地上,则躺着一具血肉模糊,已分辨不出人形的女尸,还吊着一口气。
萧长卿在那女尸前三丈远停下了脚步。
这辈子,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地上的这个女人。
可惜,赵秀妍的脸全部都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
萧长卿目光有些阴冷。
从前,他从未将赵秀妍放在心上,只当她是沈沉鱼的小跟班,却没料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谋害了他恩师一家,害的他与最爱的女子失之交臂,无可挽回!
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
必定要她生不如死,他才甘心!
“泼醒了她!”
冷冰冰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
“是!王爷!”
侍卫很快端了一大盆冷水进来,数九寒天里,就这么哗的泼在了那血肉模糊的女子身上。
被这冷水一激,趴着的人终于抖动了一下手指。
过了良久良久,赵秀妍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布满了血迹的狰狞面孔。浑身上下,已无半块好肉。
看到萧长卿的那一刻,她死灰般的眸子里霎时亮起星辰般的光芒!
“王爷……你……来了……”
萧长卿端详她一阵儿,勾了勾唇角:“赵秀妍,若你知道自己会是这个结局,可会后悔?”
“后悔?”
赵秀妍喃喃自语,低不可闻的吐出一句话:“自然后悔……”
为了得到面前这个男人,她出卖朋友,出卖良心,甚至连赵家的前程也不顾!一心一意的追随他,可到头来,却是萧长卿,亲自下命令,将她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剐下来。
爱一个人,却要受如此这般的折磨,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一定会小心翼翼的守住自己的心,不与这些朝中权贵碰面,纵然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后悔也晚了。”
萧长卿凉凉开口。
这地牢中的气氛有些压抑,那些血腥气实在太熏,他转了身,预备离开。
这一趟,原本就是心血来潮。
“王爷……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凌王么……”
身后的血污之中,一道细弱蚊呐的声音低低响起。
萧长卿猛的停了下来。
他缓缓回头,目光中有着一丝探究:“本王什么时候输过?”
“沈沉鱼……”
萧长卿面色一变。
赵秀妍已是强弩之末,强撑着说了好些,他却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他不由的上前一步。
最终,他站在了满是血污的赵秀妍的面前,一股子夹杂着恶臭的腥味扑鼻而来……
“快说!”
萧长卿觉得自己要吐了。
“王爷……低下头来……”赵秀妍喃喃自语:“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本王倒是想看看,你一个将死之人,能玩什么花样。”
萧长卿冷冷一笑,微微弯下他那高贵的身躯。
却在这一瞬间,躺在地上的赵秀妍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猛的朝上一扑,带着她那满身的鲜血,满身的脏污,与恶臭,合身朝着萧长卿扑了过去!
这一扑,几乎是回光返照。
萧长卿瞬间便感觉到嘴唇上贴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软软的,冷冰冰的……
随即,嘴唇一痛。
等明白过来,是赵秀妍吻了他,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萧长卿,仿佛吃屎一般,目眦欲裂,用力将缠在身上的人狠狠推了出去!
赵秀妍像是一个人性骨架般在空中划出一个直线,随即重重摔落在地。
“竟然敢偷袭王爷!找死!”
哗啦一声,无数的刀枪剑刃直直的对准了赵秀妍,以防她再暴起伤人。
说实话,这一扑,所有人都吓到了。
“终于……吻到了。”
赵秀妍努力抬起头,冲着萧长卿痴痴的笑,有大片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淌下来。
她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萧长卿,然后,脑袋缓缓垂了下去,跌落在地……
“王爷,她死了!”
有侍卫上前,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萧长卿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嘴唇,鲜血满满。
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股子腥臭……
他终于忍不住,猛的转身狂呕起来……
“王爷!水!”
“王爷!毛巾!”
“滚开!”
萧长卿一把推开所有人,跌跌撞撞的奔出了地牢。
回到房间后,他整整洗了七遍澡。
可那种被鲜血萦绕,恶臭满身的感觉似乎并没远离,萧长卿发疯一般的又冲进了浴室。
躺在光滑洁白的玉石池边,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那上面,被牙齿咬破了一个口子,一接触到热水,便疼的厉害。
这一切,都是那烂泥一般的女人带给他的。
萧长卿面上出现一丝怒气,简直忍不住冲出去,让人把赵秀妍的尸首鞭挞一千下!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两个时辰之后。
“王爷,赵氏的尸首已经丢弃在城郊乱葬岗,那边野狗乌鸦成群,不到半日,便什么也不会留下。”
萧长卿站在窗子前,欣赏着庭院里一株迎雪盛开的红梅,那红彤彤的颜色把周围一切都比的黯然无光。
“很好。”
他冷冷道。
随即,回头:“把那棵树砍了,从今而后,本王眼中,再也不要看见红色。”
……
东宫。
终日弥漫着一股苦苦的药味,与深深的绝望。
裴后每来看望一次太子,眉宇间的哀愁就更深一分,她原是个容颜秀美,不亚于年轻女子的贵妇,可是这份煎熬,短短几天便让她鬓边生了华发,整个人似乎老了十岁。
萧长玉每次见她,都担忧不已:“母后,寿数自有天定,你莫要如此……”
裴后面上就出现一抹哀伤。
“玉儿,你早日好起来,母后才能好!”
“咳咳咳……”萧长玉想说什么,却忽然感到喉咙一阵酸痒难耐,忍不住俯身重重咳嗽起来。
“玉儿!你怎样?”
裴后面露急色,伸了手,轻轻替他捶打后背,又一叠声的叫着苏瑾。
不一会儿,苏锦姑姑便从外头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痰盂。
萧长玉就着那痰盂,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额头上青筋暴起,撑在床沿上的胳膊瘦弱不堪。
裴后心痛不已。
一股深深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的玉儿好了不了,好不了了……
苏锦姑姑捧着那个痰盂跪在地上,见此情景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不能再等了!凌王妃连胸口剑伤都能治,太子这病根本不在话下……”
裴后闻言,浑身一震。
双目之中露出一抹浓浓厌恶,她死命摇头:“不成!本宫绝不会再让那个贱人靠近玉儿半分!”
“娘娘!”
苏瑾有些焦急:“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太子殿下的性命最为重要!娘娘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殒命么??”
“住口!”裴后勃然大怒,猛的一下挥袖,将苏瑾打翻在地。
捧在手上的那个痰盂滚落在地,咕噜噜的转了一圈,里面盛的血沫缓缓淌出,在地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裴后看了这一幕,身形有些摇晃。
“好,让沈沉鱼来,倘若救不了玉儿,本宫要她陪葬!”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
“母后。”
萧长玉忽然喘息着开口:“您不用忙活,儿臣不需要别人治病。”
裴后一愣。
“儿臣宁愿死,也不会让四弟妹治病的,母后这下可以安心了。”萧长玉喘息道,说完这句话,他虚弱的躺下,微微闭上双目。
裴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满心苦涩。
她万万料不到,到了这个关头,自家儿子反而成了最大的难题!
“玉儿!”裴后伸手抹了抹眼角:“你只顾着你自己,可曾想过母后?母后为了你,这些年在朝中树敌颇多……”
说到伤心处,坚强如她,也哭的不能自己。
“母后……”
萧长玉有些无措,他的母后一直是坚强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软弱来?
可他,说不出什安慰的话来,最终只能道:“母后,儿臣去了之后,还有四弟,他……”
“别提老四!”裴后猛的停止哭泣,满脸厌恶道:“冥顽不灵的东西,愚蠢之极!指望他接替你做太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母后,老四心地纯良,有勇有谋,这太子之位交给他,是再适合不过的了……”萧长玉摇头,道:“至于四弟妹,母后若是不愿……日后贬她为侧妃好了……”
这已经是他所能想出的最好法子。
两全其美,既满足了裴后,又不会真的拆散沈沉鱼与萧长凌。
可惜他不知道,自从前日萧长凌替沈沉鱼挨了那一剑之后,裴后便已经从心底里,将萧长凌这个人剔除了。
她不仅不会让他做太子,还会远远的把他送走!
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太子。
“玉儿,你好生安歇,该怎么做,母后心中自有计较。”轻声的安慰儿子几句,裴后转身离开了。
萧长玉侧过头,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喃喃道:“母后,把婉儿接进宫吧!儿臣想她。”
裴后脚步猛然一顿。
太子这语气里含着无限期待。
作为一个母亲,实难拒绝。
“你好好安歇。”
丢下这一句,她走的飞快,裙裾翻飞,如被风扯动。
……
林相府,后宅。
草木枯黄,景致萧索,天色阴沉沉的,一大团乌云笼罩在头顶,是一副要下雨的迹象。
月苑之中,有尖尖的争吵声传出。
“拿走!统统拿走!不要在本宫面前碍眼!”
随即,是稀里哗啦茶盏药盅碎裂的声音。
“我的好姑娘,你已经被皇后娘娘送回来了!说是养病,其实还不是被休弃?你不要再想着太子殿下了,他的身边很快就会有别的美人……”
“我不信!太子哥哥才不会喜欢那些狐媚子!”
“可是,谁叫你小产了呢?身怀皇家子嗣,却没能保住,这便是大罪过!”
那尖尖的叫声似乎沉默了,许久没有再响起。
隔着上房屋门,偷听的几个婢女婆子互相间看了一眼。
林月婉这个太子妃当的好好的,却无缘无故被送回了家,还小产了,这其中的内幕,一直都林府上下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听月苑里的三等丫鬟小紫说,太子妃被送回来的那一晚,精神恍惚,沐浴时,脖子上有好多青青紫紫的吻痕,胸口上还有抓痕……”
太子重病,自然是没有心力干这些的。
几个婆子对看一眼。
忽然有一个人突兀道:“该不会是,太子妃趁着太子殿下病重,不甘寂寞……”
“天哪!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一个婆子面上露出一丝惧怕,起身躲的远远的。
众人便散了。
然而,越是谣言,散播的越是迅速,尤其是这种与桃色,偷情沾边的。
距离月苑不远处的荷院里,林家二小姐林月荷正仔细的聆听下人的禀报。
她长着一张尖尖瓜子脸,皮肤雪白,只是眼梢却稍稍往上吊,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天生一副狐媚样。
“小姐!这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大小姐身为太子妃却不甘寂寞,身怀有孕还与男人厮混,闹到流产,被皇后娘娘送回来……”
“我这个姐姐,还真是愚蠢透顶!”林月荷嗤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借着此事……”婆子用一种献媚的语气道。
“蠢货!”
林月荷猛的把俏脸一板,怒斥道:“这种事情要是泄露出去,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是想连我也一起葬送了是吧?”
“奴婢不敢!”那婆子吓的惊慌失措,连忙道:“奴婢目光短浅,说的都是胡话……”
“知道就好!”
林月荷重重一哼,道:“本小姐交给你一个任务,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都抓了!一个都不留!全送到大姐跟前,知道么?”
“二小姐,这是为何……”
婆子满脸不解。
这两个人不是势如水火么?
“让你做,你就做,哪儿这么多废话!”林月荷满脸的不耐烦:“无论如何,她现在还是太子妃,还有我用得到的地方!”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婆子碰了满脸的灰,有些垂头丧气的下去了。
林月荷绞着手帕,坐在床沿上,两只眼睛神采飞扬,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抿唇一笑。
“我的好姐姐,虽然你很快就要当寡妇了,可妹妹我,还是想帮你一把……”
她是行动派,想到什么立刻就坐不住了,当下走到梳妆台前,描眉画目一顿打扮,末了捏着块帕子扭着腰,光彩照人的出门了。
很快,月苑便到了。
下人们看见林月荷,忙进去通传,林月荷站在院子里,看着墙角一树梅花光秃秃的,丑的吓人,顿时掩嘴一笑。
“不见!叫她滚!”很快,上房屋子里便爆发出林月婉的一声尖叫。
林月荷抬脚就往屋子里走,她是相府二小姐,无人胆敢阻拦。
“好姐姐,妹妹我好心好意来看你,这样说,可真是让我伤心。”
袅袅婷婷的往花厅内一站,林月荷摆了一个自认为最美的姿势,这才抬眸往屋内床上望去。
只见林月婉蓬头垢面,面孔苍白,与精心描绘过的她相比,简直如同山鸡见了凤凰。
从气势上压倒对方一头,林月荷脸上的笑容就更得意了,故意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来:“好姐姐,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了!”
“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林月荷!你给我滚!”
林月婉恼怒不已,拾了枕头便狠狠朝着林月荷砸去,不料她小产过后身体虚弱,这一砸连林月荷的脚尖都没碰到,堪堪落在地毯上。
林月婉用帕子掩着嘴轻蔑一笑,却是上前一步:“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妹妹听下人说,你从宫中回来,便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想念太子殿下的缘故?”
这一句,可谓是戳中了林月婉的心事。
经历过那般惨痛的经历,她只想好好守在太子哥哥身边,她想他都快要发狂了!
可偏偏,皇后一顶轿子,便将她送回了林府,她连太子哥哥一面都没见着。
“用不着你管!你出去!”
林月婉梗着脖子,冷冷道。
“姐姐,我们都是姐妹,好容易见面,你何须如此……”
“小妾所生之人,也配与本宫称姐道妹!”林月婉冷冷打断她,毫不客气道:“瞧瞧你那狐媚的样儿,真是一见就想起你那下贱的歌姬娘,你还是快走吧!不然本宫连隔夜饭都要吐了!”
林月荷勃然大怒!
她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及她庶出的身份,还有她那做过歌姬,却早死的老娘。
“姐姐还有脸嘲笑别人。”
她哼的一声冷笑:“自己持身不正,却笑话别人,这叫什么?叫……”
她回头,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丫鬟婆子们,似乎寻求认同,但无一人吭声。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说完,林月荷便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林月婉就是再蠢,也能听得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脸色霎时一僵。
“怎么?姐姐被戳中心事了?”林月荷含笑望来。
林月婉冷冷的盯着她,怒道:“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林月荷凑过去,得意洋洋的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话音刚落,忽然头顶传来一阵扯痛,痛的她眼泪都冒了出来!
林月婉死死的抓着她的头顶鬓发,狠命一扯,冷笑道:“你再说一遍!”
这下子,林月荷嚣张不起来了,凤凰也不是凤凰,甚至还山鸡都不如了。
“你!你放开我!”
林月荷气急,大骂道:“林月婉!你有什么好嚣张的!相府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休弃回家了?你快放开我!不然……”
“不然怎样?”
林月婉喘息一口气,另一只手伸出来,噼里啪啦一连打了她十几个巴掌。
直打的林月荷哭爹叫娘,眼泪鼻涕横流。
由于头发被抓,她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林月婉的人,谁肯帮她?
“我就是再落魄,也比你这个小妾养的强!”
打累了,林月婉却还不肯松手:“说!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月荷懊悔不迭,忙道:“姐姐!我什么都没说!刚刚那是放屁!”
“再说!”
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姐姐,你问问下人啊!”林月荷鼻青脸肿,哭泣连连:“府里都传开了……”
林月婉一愣,手上力道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
林月荷得到机会,猛的向后一挣,结果狠狠摔在地上。
“哎呦……”痛的她哭爹骂娘。
林月婉嘲讽的看她一眼:“来啊,把她撵出去!”
“林月婉!你别得意!”
林月荷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瞪向林月婉,恨不得生吃了她。
“吵吵闹闹的,这是做什么?”
忽然的,林相那粗狂的大嗓门自门外响起。
“爹!爹!你要给女儿做主啊!”林月荷转身就朝着林相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林月婉刚刚的恶言恶行揭露出来。
林月婉不屑的冷哼一声,翻身躺下,背对门口。
“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你姐姐气成这样?”林相看到大女儿别扭的模样,脸色顿时一沉。
林月荷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她不可置信的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是姐姐她打了我!你不给我做主,却……”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落在她那已无丝毫美感的脸上。
“你好好的,不在荷院里待着,跑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你姐姐才失去孩子,心情不好?滚出去!”林相不耐烦的挥挥手,就想往床边去。
“爹!大姐她做了败坏家门之事!”林月荷死死的扒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
林相顿时吃了一惊。
“是真的!不信你问问大姐身边的小紫,还有邢嬷嬷!”林月荷语气极快:“从宫中出来,大姐便不对劲,她们都知道……”
林相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婉儿,怎么回事?”
林月婉呼的一下子坐起身,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林相:“爹难道不知道何谓捕风捉影?妹妹说我不守妇道,那么请问,若真如此,皇后娘娘会饶过我么?爹爹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林相的位子上么?”
林相被问的面色尴尬,忙咳嗽两声,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究竟为何,皇后娘娘把你送出宫来?这总要有个原因吧?”
林月婉有些痛苦的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扁平的小腹:“因为……女儿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你让爹说你什么好!”
林相闻言深深叹息道:“婉儿,你难道不知,太子殿下已快不行了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希望了呀!这简直是亲手扼杀了她的宏图抱负,你说她怒不怒……”
林月婉如遭雷击!
她没听清楚林相的后半句话,因为整颗心都被上半句攥住了。
太子哥哥他快不行了。
“我要去见太子!”她猛的掀开被子,挣扎着要下床,眼神里满满都是急切。
林相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呆愣的瞬间,林月婉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披头散发的就想往外冲,林相连忙道:“快拦住她!”
努力想跑出去的林月婉,被丫鬟婆子们牢牢抓住。
“爹!你这是干什么!”林月婉怒道。
“婉儿,没有皇后娘娘传召,你现在进不得宫。”林相尴尬道:“爹也是没法子,你身子不好,要好好休息。”
“我不!我要见太子哥哥!”
“爹!你就让姐姐去吧!”林月荷在一旁插嘴道:“说不定,这是人家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话还没说完,林相就反手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乌鸦嘴!住口!”
林相气的胸膛上下起伏,他的嫡女嫁给了太子,如今太子要死,他林家的富贵就要断了!孽女!真真是孽女!
林月荷被他眼中的怒气吓到了,张着嘴忘记了哭泣。
正吵吵闹闹间,忽然外头传来一道惊喜的喊声:“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来接太子妃回宫!”
林相霎时一愣,僵着脖子回头。
院子里,果然浩浩荡荡站满了宫廷内监。
裴后,派人来接林月婉?
这说明她已经不生气了?一股子喜悦从心底升起,林相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对着还愣在当地的林月婉笑道:“婉儿,你出头的日子到了!”
说话间,见婆子们还抓着林月婉的胳膊,立刻瞪起两只眼睛:“还不松开小姐!”
林月婉一得自由,转身便向外头跑。
“乖女儿!你不能这样子出去!”林相一把拉住了她,满脸无奈:“婉儿,你去照照镜子……”
林月婉心情激动,哪肯听他的。
“听话,你也不想蓬头垢面的去见太子吧?那还不把他吓着!”林相好说歹说,终于将林月婉劝说的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你们!快去伺候小姐梳妆!”
安排好一切,林相才抬脚走出屋外,与等候在外的苏锦姑姑见礼。
“奴婢苏瑾,参见相爷。”
苏瑾行了一礼,有些好奇的问道:“刚刚太子妃的房间里,为何吵闹不休?”
“一点小事,一点小事。”
林相乐呵呵的笑着,邀请苏瑾去花厅内喝茶:“太子妃病了这些天,今日才见好,如今正在梳妆,麻烦苏锦姑姑等待片刻。”
“太子妃身体好了?那可真是意外之喜。”苏瑾笑道。
院外一片和谐,而屋子里,林月荷看着被丫鬟婆子们环绕着的林月婉,渐渐露出倾国倾城的美貌,同时将她比的什么都不是,顿时鼻子一酸,悲从中来。
就因为庶出的身份,她从来也得不到父亲重视!
“该死的林月婉,太子马上就要死了,你蹦跶不了几天了……”捏着帕子,她恨恨在心中道。
半个时辰之后,
林月婉坐着皇辇,风光无限的被众人簇拥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林相笑眯眯的目送车辇离开,回过头来时,已是冰冷一片。
跟在他身边的林月荷,顿时觉得身上一冷。
“你跟我来!”
林相沉声道。
……
“赵秀妍的确是死了。”
萧长凌大踏步从外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沈沉鱼身边,端起她刚刚喝了一口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沉鱼放下手中针线,又倒了一杯递给他:“喝慢点。”
萧长凌嘻嘻一笑,不接杯子,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就这么着喝了那杯茶。
“王妃斟的就是好喝!”
“怎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沈沉鱼面露一丝嗔怪。
萧长凌却收敛了神色,颇有几分凝重:“那赵秀妍死的极为惨烈,沉鱼你绝对料想不到……”
“是被五马分尸了,还是凌迟处死?”
沈沉鱼表情淡淡。
萧长凌却吃了一惊。
“王妃真乃神人,一猜就中!不错,赵秀妍是被凌迟处死的。”
怕吓着她,他没敢说出足足凌迟了三千多刀的事实。
沈沉鱼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忧伤。
“纵然知道这个结局,我也并不能感到丝毫的快乐……”
“沉鱼。”
萧长凌握着她的手,道:“赵秀妍是咎由自取,她害了那么多人,如今死了算是便宜了!”说着,眼眸里涌出一丝狠辣。
若非萧长卿抢先动手,他也不会放过赵秀妍。
“我伤感并非是为她。”沈沉鱼轻轻摇头:“王爷,明日,你陪我去沈家老宅看看,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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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辇在东宫台阶前停下。
林月婉缓缓将手递给候在车下的宫人,蓦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欢快的女子笑声,如莺歌燕语一般。
脚步声逼近,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林月婉吃了一惊,猛的转头,随即震惊的瞪大双目。
只见,一行由十来个女子组成的队伍正朝这边走来,姑娘们打扮的艳丽非凡,姹紫嫣红的好不惹眼。
“参见太子妃!”
看到林月婉,所有的姑娘全都跪下来请安。
林月婉僵着身子回头,看了苏锦姑姑一眼:“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太子妃。”
苏锦姑姑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您刚小产,恐无力服侍太子,皇后娘娘考虑后决定,多招一些女子进宫,陪伴太子殿下。”
“招女子进,进东宫?”林月婉面色霎时一白,是个大受打击的模样。
“太子妃莫要如此,太子殿下还是最疼爱你的。”
苏锦姑姑面带不忍。
“对!还有太子哥哥!他一定不会接受这一切……我要去见他!”林月婉急急喊道。
苏瑾无奈,招手让婢女扶林月婉下车。
“你们先退下吧!”
“姑姑!是皇后娘娘让奴婢们前来拜见太子殿下!”女子们七嘴八舌道:“娘娘的命令,臣女等不敢违抗!”
“原来是这样。”
苏锦姑姑面上顿时有些为难,不由的看一眼林月婉。
“本宫刚刚才拜见母后,怎么没有听说此事?不过,既然你们要来,那就进来吧!”
看一眼那些莺莺燕燕,林月婉苍白的面颊上浮现一丝冷笑,扶着婢女的手率先踏上了台阶。
进殿门时,篱落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她立刻行礼。
“属下参见太子妃!”
“无须多礼,起来吧!”
“诸位小姐请回,太子殿下说了,今日不见客。”篱落转身,面无表情的望向了那些台阶上的女子们。
“啊?不见?”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不满。
“这位大人,我等都是皇后娘娘分派来服侍太子殿下的,不是什么客人。”一个姑娘大着胆子开口。
“殿下说了不见!你们没听见吗?”
离落面色一沉,声音不由的也有些严厉。
林月婉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里面的不痛快烟消云散了,嘲讽的看了一眼台阶下的那群女子,她转身走进大殿。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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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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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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