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种了棵合欢树,远处是白墙灰瓦,壁上勾了幅山水画,一半隐藏在嫩黄的迎春花下。
他细细的感受了一番,没有,什么都没有。
姜南衣根本没来过这里,根本没来过凡间时心心念念的青阳。
商时故有些颓废,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寻。
天地辽阔,却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找到故人的半点儿踪迹。
他失魂落魄,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走过人间的山河湖海,在六界中胡乱闯荡,甚至闹过冥界,可是冥界的人告诉他,早在那年,姜南衣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可是他不信,她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死呢?
商时故去了趟北海,他想找北海的那味药,想去找醉生梦死。
可是等他到了北海,北海的人告诉他,说是早在数年前,那味药被人拿走了。
而醉生梦死,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北海列为禁药,先前被拿走的,是最后一味。
商时故彻底疯魔了。
他开始酗酒,像普通凡人一样,指望着有朝一日能醉过去,可是他偏偏不会醉,活的清醒而痛苦。
直到一年后,奈奈出妖界时遇到了他。
奈奈都不敢相信,当年威严的天帝竟然会变成如今这般落魄的模样,头发凌乱,衣服也乱糟糟,满身酒气,甚至过的都不如凡间的乞丐,路边的野狗都能咬他一口。
但奈奈却觉得他活该。
她那么好的公主,再也回不来了。
浑浑噩噩的商时故看到奈奈,眼睛都亮了,他连忙道:“你是奈奈对不对?你在这里,南衣一定在附近对不对?”
奈奈有些同情他,却又觉得还不够解气。她扯着嘴角笑道:“天帝陛下,六界都说您疯了,可是我知道,您没疯,您只是在自欺欺人。公主早就不在了,您忘了吗?”www.xfanjia.com
“不,她没死,你骗我!”商时故猛地后退一步,手里的酒坛摔了个稀碎。
在浓郁的酒香中,商时故迟钝的想起什么,他抬头,死死地盯着奈奈,“最后一味醉生梦死在你手里,对吗?”
奈奈愣了下,最后那味醉生梦死的确在她手中。
当年公主要这味药,派当年的小殿下去取的,后来公主没了,这药,就一直在她手里。
看着浑浑噩噩的天帝,奈奈突然笑了,“你要醉生梦死,是想见谁?”
“给我。”商时故朝她伸出手,“我不想对你动手。”
“当然可以给你。”奈奈说,“毕竟,我也想让你知道,你让公主受了多少委屈。”
公主那场暗恋,不该如阳光下的薄雪一般消融的毫无痕迹。最起码,它应该被人知道。
奈奈走上前,看着摔碎的酒坛,捡起了一片带酒的碎片,从怀里掏出瓶子,将药倒了进去。
她将碎片递给商时故,说:“喝吧!”
商时故并没有嫌弃这是从地上拿的,反而如获珍宝般,将混着酒液的醉生梦死一口吞下。
奈奈当然不想他沉溺其中,她要他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看清他到底给公主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
第一个场景是在妖界,商时故站在角落里,看着姜南衣那辆华丽的九宝香车被掀开帘子,彼时尚且天真活泼的姜南衣,脸颊微红,含笑看向远处不曾回头的身影。
商时故跌跌撞撞上前,想碰她,却又见自己满手脏污,他连忙将手擦干净,想再去触碰她,却在快碰到她的那一刻,幻影破灭消失。
“南衣——”
他慌张往前走几步,眼前景色再度转变,俨然是上清天。
他看到姜南衣一脸失落等在衍虚宫外,听到仙使对妖族的贬低与排斥,看到姜南衣每次送过来的东西都被无情丢弃,看到姜南衣被一再嘲讽和看不起。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妖界最骄傲的小公主,在天界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握紧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眼睛猩红一片,似乎是恨到极致。
他后悔了,他不该那么轻易的放过天界的。
他好恨,他恨天界里的人,可是他更恨自己。为什么当年不去看她一眼,只要再上心些,他就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只要他重视她一点点,她在天界,就会活的快乐很多。
可是他没有。
商时故捂住头,只感觉头疼欲裂。
他在问自己,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可是幻境并没有给他机会去寻找答案,眼前的一切再变化,他看到了姜南衣死前那一幕。
火光滔天中,他看见牧影焦急的想带姜南衣离开,而姜南衣,她抬头问:“有一次我去北荒,遇上了一只蛟,是不是你救的我?”
牧影点了头。
眼前的情景不断变化,商时故看到那池金鲤游在红莲之间,奈奈拿手逗鱼玩,好奇的问:“公主,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天帝啊,他待您一点也不好。”
旁边的姜南衣半卧在水中,将水浇了奈奈一身,笑够了,才红着脸轻声道:“因为他救过我,就在北荒的时候,我遇上了一只化龙的蛟,是他救了我,我才幸免于难。”
商时故怔在原地。
他曾后悔到痛不欲生,无数次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在她最爱自己时丢弃她。
可是如今看来,她爱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
恍惚间,商时故想起了司命的话,他说恶魂的存在,是附骨之疽,会永远折磨他,永永远远都无法摆脱。
呵,竟是一语成谶。
商时故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泪水流了满面,笑到最后,他喷出一口鲜血。
整整七日,他麻木又清醒,像是自虐般,逼迫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七日时限过,商时故从幻境中醒来,却连看一眼姜南衣的资格都没有。
他逼问奈奈,“还有没有醉生梦死。”
奈奈叹了口气,目带怜悯,“就是有,你也用不了。用醉生梦死,做一场不愿醒来的梦,时效为七日,七日过后,幻境消失。而醉生梦死,只对一个人起一次作用。”
再不去看昔日天帝狼狈的模样,奈奈转身离开。
直到三日后,奈奈听到天地哀鸣,那是天帝逝去的讯息。
奈奈的脚步顿了片刻,又继续往目的地走,她耸耸肩,心想,死了便死了,谁会在乎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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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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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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