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有教职工会规定必须返岗的日期,因此七海夜比还在北海道老家享受最后假期的少年少女更早回到东京去。
计划回东京的这一天,浅井和夏目直树都起了个大早,大概是不约而同地熟悉一下之前的作息。
浅井真绪伸了个懒腰,妙曼的身姿让夏目直树多看了两眼。
“我以为会有早安吻的。”
“没刷牙之前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浅井真绪瞥了他一眼,打开衣橱,将昨晚就给他准备好的衣服拿出来。
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看起来倒像是献给神明的东西,整洁且有序。
夏目直树看着递到眼前的衣服和裤子,耸了耸肩,心想换做自己肯定是没有那个毅力把所有衣服都叠成这般模样……女仆赛高!
“新学期的课表,教务系统上已经能查到了。”浅井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电脑:“你的课表我帮你拷贝在桌面上……电脑今天还用吗?”
“我待会自己收拾就行。”夏目直树套上衣服笑着说道。
哪能什么事情都让女仆大人做呢?
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
或者说他自始至终都贯彻着家务事两个人一起做的原则,只是浅井更为勤快,也更擅长做这些事情,所以显得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忙活。
“让你来又得把行李箱弄乱。”浅井冷哼着嫌弃他,径直走到桌前,将电脑和适配器、数据线等一并收拾妥当,鼠标键盘耳机缠好线,“上次让你把充电宝装进去,你就真的只是塞进去不管了……也不管塞到了哪里。就好比让你收衣服,你就真的只是把衣服收了而已,裤子、裙子一概不管。”
夏目直树耸了耸肩,“你什么时候更坦率些就好了。”
浅井回头挑眉望向他,似乎是在说“你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不想让我亲自收拾,于是就编排一大堆话来贬低我干活毛糙。”夏目直树瘪了瘪嘴,“在东京住的时候,不想让我动手洗衣服泡了手,也随口说些我不懂分门别类总是把衣服洗染色之类的话。”
“但有时候男人的常识确实令人惊叹。”浅井倒也不否认。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盯着我,衣服不合身了?”
夏目直树有注意到浅井时不时就往自己这边瞅,便也低头打量自己,拽一拽白衬衫的肩肘,以为是从衣橱里翻出来的衣服穿着不合身了。
浅井看着他,歪了歪头,认真思考的样子怪可爱的。
“缺点东西。”
“什么?”
“回去以后逛街给你买条项链。”
夏目直树一愣,以长久以来同居培养的默契,他都没反应过来浅井这突如其来的脑回路。
但浅井却煞有其事地开始低眉认真思考这件事了。
似乎已经在脑子里将大众小众各种牌子的项链和款式在脑袋里都过了一遍。
作为夏目家的专属女仆,浅井去往东京除了帮助他回收碎片之外,当然也得负责起居和外貌管理,所以任何流行事物都要了如指掌。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夏目直树努力低头看自己的锁骨和衣领,说话声音都因为缩脖子而变得粗了些:“再说了我从小到大没有戴项链的习惯……总得给我个为什么吧?”
“不要你管。”
浅井思索片刻,扭过头去,轻快地拧开门把手要出门。
夏目直树听到了她轻轻地一声鼻音。
轻哼。
欢快而又活泼,少女的小心思如此美好。
“吃早饭的时候好好动脑子去想吧!”她挑了挑下巴,略带傲娇的挑衅。
哼哼,自以为是。
女孩的心思猜去吧!
早餐是非常营养的烤面包吐司搭配红豆沙做成的三明治。
松软的面包是浅井真绪自己做的,女仆小小的脑袋里装得下世间最好的面包店。
吐司两面都用黄油煎过,外表脆脆的,中间夹着红豆沙和奶油。
刚出锅的吐司带着温热,一口咬下去,外表酥脆可口,内在清爽甘甜。
“我觉得还能吃三个。”夏目直树拿起盘子里最后一块巴掌大小的豆沙吐司感慨。
浅井已经在收拾空盘子了,“早上吃太多对胃不好,待会把咖啡喝了,不许剩。”
“为什么是咖啡?”夏目直树看着杯子里的黑咖啡有些不解:“也不是不爱喝,但一般来说不都是热牛奶吗?”
一提及热牛奶,他又想到在酒店里雨宫近马给的那杯热牛奶了。
浅井便解释说:“早些年去过京都和名古屋,那会还在学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女仆。那边的咖啡店里都有这样的豆沙吐司,搭配黑咖啡说是解腻……不然太甜了。我尝着好吃,便问了店家学来了做法,以后做给你吃。”
她努力学习当女仆,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一个人。
夏目直树若有所思吃掉最后一口豆沙吐司,用餐巾纸擦了擦手,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黑咖啡。
“看起来京都人不太能吃甜,吃豆沙吐司都要搭配这么苦的咖啡来当早餐。”夏目直树自言自语,然后瞥了浅井一眼,突然笑了:“我就不一样了,整天吃甜也不会腻。”
浅井看着他,略带疑惑。
原本还在想自己平日里哪有整天做甜食这样不健康的饮食?
但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这个人甜,整天把自己吃干抹净都不会腻,便脸色一红,狠狠剐了他一眼。
“油嘴滑舌!”
夏目直树笑意不减,“我想明白了起床时候你说的了,要给我买项链那回事。”
浅井闻言回眸挑眉:“那你说。”
“没有什么比改造喜欢的人更幸福的事了。”夏目直树回答:“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想给你买好看的裙子,买我喜欢的袜子给你穿,买我觉得好闻的香水然后成天抱着你闻,或者是给你买我想尝味道的口红……”
他食指点在脑袋上,轻轻一弹,“就那么一瞬间,将心比心,就全懂了。”
浅井低着眉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收好他眼前的盘子和咖啡杯,转身去了厨房洗碗。
夏目直树见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领,觉得这样不直观,便跑去了盥洗室里对着镜子打量。
也许,自己的脖子上确实缺一根项链。
厨房里传来了水流冲刷盘子的声音,以及浅井真绪的话。
“好呀,”她说道,语气都有些欢快了:“不管是口红还是香水,随你喜欢吧!反正不是我掏钱,免费的东西又有谁会拒绝呢……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积蓄了,回了东京所有的日常开销,你就有担当地全部承担下来吧!”
她的钱要攒着买下那栋二层别墅作为以后在东京生活的温馨小家。
虽说也不忍心什么都让他掏钱来维持柴米油盐,但一想到以后要在自己的家里和小时候便私定终身的哥哥共度余生,便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花那些钱了。
夏目直树闻言扯着嗓子喊:“所以说你什么时候更坦率一些好了!”
浅井没有回答。
但她一定是听见了。
这样故意装傻的小细节,在夏目直树眼里可比香水什么的更沁人心脾啊!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帅气的脸庞,笑了笑,心想回东京之后,先带她去逛街买衣服,还是选口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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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稻神社从几天之前便日日人满为患。
据说是因为前任的老宫司大人终于从深山竹林的奥宫搬回了神社,这才使得开在居民区附近的神社又布满了香火。
现任的宫司大人虽然平易近人,会微笑着给每一个前来参拜的信徒占卜传教,可他毕竟才接手神社几年时间,跟前任宫司比起来威望还是差距不小……
前任的宫司大人,可是几十年如一日在手稻神社为周围的居民们祈福,积攒下来的香火和人缘自是不必多说。
这一点从夏目直树跟浅井下了车徒步走过鸟居、步上台阶来到神道前遇到的繁多游人便能看出来。
与之前夏目直树跟和泉学姐一起来时遇上的中年游客们不同,今天来参拜祈福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
那些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的老人家们将神社的巫女、神官们团团围住,央求着要见老宫司。
“求求你跟宫司大人禀报一声,我想见一见宫司大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妪满脸沧桑,在孙子的搀扶下好声哀求着巫女。
老人口中的宫司大人指的是前任宫司,此话一出引来周围许多老人的随声附和。
在他们眼中,宫司大人永远都是宫司大人,即便是已经退休。
“是啊,求你让我们见见吧!或许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后有希望再见宫司大人一面的机会了。”
“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医生说……”
“我想让宫司大人帮我占卜一下孙子的学业和仕途……拜托了!”
巫女们只是静静听着,面带职业微笑,并不会回答游客们的乞求。
这是手稻神社自古以来的规矩,巫女和神官们不能跟游人信徒随意搭话,在神社范围内的神职人员便带着一丝神性,不只是规矩如此,巫女和神官们自身也都很注重这点。
所以这些老人们的愿景不会被实现,老宫司大人说了要闭门谢客,他已经退休,不会再见人了。
夏目直树和浅井真绪两人就站在神道上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两人身上散发的蓬勃朝气,与那些垂垂暮已的老人们截然不同。
“看起来今天没办法见到老先生了。”浅井真绪说。
夏目直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了,本以为临走之前能再当面感谢一下老宫司大人的。”
他说罢抬头看了看四周,不少房屋门外都堆积着水泥、沙土之类的东西,似乎是准备扩建的材料。
还有许许多多的空调、电视等电器被搬运到屋里进行安装,电工、建筑工人夹在游人之中随处可见。
一眼望去,俨然是什么大型会场正在布置施工。
浅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那些人,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看来你那个小迷妹至少是知恩图报的人呢。”
夏目直树闻言有些无奈地转头看着她:“在我面前都这样说,等见了面还不得打起来?”
浅井便眼睛一眯:“我貌似没答应过要跟她和平相处呢。”
“诶?”夏目直树一愣。
浅井便眯着眼睛冷笑:“包括你那个温柔的学姐,我也没办法做到好好相处哦!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学姐会比我们两个更坦然。”
这里的两人,夏目直树不知道她指的是她跟雨宫千鹤还是她跟七海夜。
总之就是非常心虚。
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还好你有先见之明,让我写了这封信。”
夏目直树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封信件……他没有现任宫司的联系方式,大抵老宫司也不会用智能机一类的东西,毕竟细细想来,似乎跟他隐世高人的形象多少有些出入。
于是他在浅井的提醒下,写了这封信。
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谢意,隆重且认真。
日后老宫司想起来,也能时时拿出这封信读一读,便能想起曾经这段不解之缘吧!
于是夏目直树牵着浅井的手走到了人群中。
“那个,请问老宫司大人目前在神社里吗?”夏目直树问一位看起来年长一些的神官。
神官目光平静注视着他,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
夏目直树丝毫不觉得意外,这是神社的规矩。
“那看来也没办法见到老宫司大人了,”夏目直树将手里的双手递过去,十分庄重,宛如亲手送到了老宫司大人手上一般:“这封信请务必转交给老宫司大人,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拜托了!”
之后是弯腰鞠躬,浅井也连同着一起微微欠身。
拜托别人帮忙,至少应有礼节才是。
神官微微颔首,也是双手接过了那封信放入袖中。
算是应下了。
老宫司大人只是说了不见客,像这种转交信函、代收香火之类的事近几日也有不少,是可以办的。
多数来讲,都是钱财退还,信函和物件转交给老宫司大人。
既然信函已经交出,返校之前最后一件事也算是做完了。
夏目直树回首望了一眼神社深处,跟浅井转身离去。
神官大抵是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仍会被信徒们纠缠不清,虽说不是厌恶,但清静些总是好的。
于是他给旁边的巫女使了个眼神,指了指自己拢在袖中的信函,那意思是我去转交给老宫司大人,暂且失陪。
等他走出四五步时,蓦然想起得看看信函上有没有署名,毕竟昨天就发生过信函内有钱但没有署名没办法退还的情况。
从袖中掏出那封带着点点墨香的信函,上下翻看着,当神官看到信封上的名字时,突然就愣住了。
「夏目直树」
夏目?
这名字熟悉且又陌生。
陌生是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名字。
熟悉则是近几日老宫司大人终日的念叨,已经被旁近的神官们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请留步!”
神官骤然转身,脸色略有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夏目直树的身影,当目光锁定之后,连忙高声喊着,两只手拎着裙袴小步快跑去追。
不仅路上的游人纷纷侧目,就连刚才还缠着巫女们央求见老宫司大人一面的老人们都面露惊愕。
神官开口说话了!
手稻神社的神官,居然说话了!
见终于松了口,人们也不管究竟为何了,有游客围上来拍照的,有老人们围上来拼命搭话的,但当了神官的路,也只会让他脸上焦急之色更重而已……
他不会理会其他人的。
好在夏目直树耳朵还是好用,回头看着被人群簇拥着追来的神官,也是微微惊讶。
神官开口说话确实不多见。
“请留步!”神官冲到眼前,神情庄重:“夏目直树大人,可是前几日造访过奥宫,见过老宫司大人?”
夏目直树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
应该是老宫司嘱咐了什么。
“那太好了,您跟我来。”神官神情愈加庄重和谦逊,开始弯腰欠身:“老宫司大人有过交代,您要是来的话不可阻拦,并且好生招待着……他老人家正在偏殿休息,我为您引路。”
只是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道路变得水泄不通起来。
诺大的神社门口广场居然只有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甚至宽敞的神道都被拦住了。
神官唤来巫女们以及其他神侍,维持着现场秩序,让出一条能走人的路来。
游人议论纷纷,震惊于神官的谦逊和反常,也热衷于讨论夏目直树的身份。
有附近镇上常去周边乡下收菜的农人认出了夏目直树,开始悄声传播着。
这少年什么身份?
跟老宫司又是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亲戚或是权贵……
议论声愈大,神官微微蹙眉,有些看不下去了。
但他又不能开口跟旁人解释,只得领着夏目直树和浅井往前走。
夏目直树也颇为好奇,小声问着:“您开口说话不会坏了规矩吗?”
夏目玲子以前就是手稻神社的巫女,夏目直树最是清楚神社的规矩了。
神官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式,回答的声音中气十足,且洪亮了些许,让离得近的那些游人都能听到。
“老宫司大人说了,夏目大人您身份特殊,在神社内的地位不亚于那些侍奉在正殿的神明画像……甚至比肩尹邪那美和天照大御神。”
夏目直树一听眼皮直跳。
好家伙,原来老宫司他不是私底下说说,已经把这种比喻告知全神社了吗?
被当众这么说还是蛮尴尬的,让夏目直树直起鸡皮疙瘩。
但是对上神官那由衷尊敬的眼神,他又有些释怀了。
或许信仰对于一个人而言,真的很重要吧。
不再去理会一句话点燃的气氛,逐渐远离喧嚣,夏目直树在偏殿见到了阔别数日却如隔数年的老宫司——
老宫司背对着门口在冥想,花白的头发和句偻的身姿真的像老了十岁一样。
初见的时候他尚且硬朗,如今已经有风烛残年的感觉了。
“是夏目大人吗?”
老宫司睁开眼睛转身,虽说更加衰老,但气场越发和蔼了。
比起神社的御主,更像是家族里的老人。
“感觉已是许久不见了。”
夏目直树和浅井行礼过后,也脱去鞋子踩上榻榻米,跟老宫司对坐。
老宫司看着眼前这对郎才女貌的情侣,脸上露出了由衷的高兴:“能见到浅井小姐健健康康,真是太好了。”
浅井郑重道谢:“谢谢您的帮助。”
老宫司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要谢还是谢夏目大人,做到了我修炼一生却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夏目直树闻言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素不相识,但他却愿意付出许多。
老宫司似乎是看出了夏目直树的心事,宽慰道:“如说回报,雨宫小姐已经给了我最好的。”
夏目直树很疑惑:“是指钱财捐赠吗?”
雨宫千鹤只跟他line聊天的时候提过几句,雨宫近马在她的要求下,给神社捐赠了往后五十年都不用愁的钱财,并承诺会年年给相同数量的香火钱。
偌大一个神社开销还是很夸张的,工资、水电、活动筹备等等,五十年的钱财还年年都给,雨宫近马的报恩果然非同一般。
老宫司点头,“听上去很俗气对吧?但捐款给了很多,还有场地修缮扩建,以后神社发给年轻人的工资更多了,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任职,传统能延续且与时俱进,神社得以长存。我徒弟也不必临近日期便开始四处募捐,筹办烟火大会和祭典了。”
“明明您对钱财……”
来的路上听神官说了,游客和信徒捐赠给老宫司的香火,他从来不收的。
老宫司便叹了口气,“人是理想的,但生活是现实的。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一朝生于此世,岂有不灭之理?”
“敦盛啊。”夏目直树常常读书,也算是博学了:“信奉神道教的您,居然也会说出佛家的理念来。”
“道理都是一样的。”老宫司摇头:“何况在现代社会,没有钱是不行的……其实我早该死了,无非早几年晚几年的事。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神社的后辈们。如今有了这笔钱,我也能放心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欣慰绝非作假。
“给我的钱,我不接因果可以不收。但给神社的钱,我没有办法替热爱神社和那些以此为生的人拒绝。”老宫司又说:“所以,雨宫小姐的捐款,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施恩图报已经令我觉得羞愧,夏目大人再这样感谢,那真是让我和神社蒙羞了。”
夏目直树闻言突然正色:“我的感谢并不能因为千鹤已经谢过便心存侥幸……那本身就是对恩情的亵渎。”
老宫司一愣,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认真,便哈哈大笑起来。
“以我愚昧的眼光来看,夏目大人的就是雨宫小姐的,谈什么你我他?”
这句话一说出口,夏目直树脸色就变了。
旁边的浅井眼神则是眯了眯。
老宫司见气氛不太对,后知后觉,终于是反应过来,便连忙跟浅井说了声抱歉,感慨:“在神道教修行六十余年,果然还是对红尘感情一窍不通啊!”
又聊了半个多小时,夏目直树算算时间,该往回走了。
北原隼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这封信您收下。”夏目直树将那封原本打算见不到便转交的信函递给老宫司:“里面是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希望您日后有时间再读的时候,它便代表着我对您说不完的感激。”
“夏目大人言重了。”老宫司起身去送,走到了偏殿门口。
刚才夏目直树便问过,既然老宫司回来了为何不去正殿住。
在日本这种尊卑关系非常森严的社会里,岂有徒弟住好屋师父住偏殿的道理?
但老宫司只是笑着随口说,年轻人才是未来的希望。单此一句话,手稻神社在夏目直树心中的地位已经远超伏见稻荷神社或是尹势神宫那些正统了。
他也会永远在心里记住这间神社里,有这么一个思想潮流不古板的小老头——老宫司是用智能机的,甚至神社的官方推特账号都是他在运营。
“往日之深渊,他日之笑谈。”老宫司在门口送别夏目直树,外面信徒众多,他就不露面了:“我由衷替您高兴,夏目大人。您有浅井小姐陪着走出十年阴影,她也被您救赎能继续人生……我会在浅薄的余生日日为您诵经,祈祷您武运昌隆!”
夏目直树鞠躬道别,牵着浅井的手走了。
老宫司望着他的背影,站在门口良久良久。
仿佛是想将夏目直树的影子刻进脑海里,他日带去高天原。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夏目直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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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夏目直树大包小包在家门口等来了开着小皮卡的北原隼人。
一个假期不见,北原隼人居然留了络腮胡,虽说还不浓密,但是比起之前来更有阳刚之气了。
再搭配上他那个小塔一样的体型,坐在车里居然显得皮卡都不那么大只了。
“哟,隼人!”夏目直树笑着招手,等皮卡停下熄火,他上去给了北原隼人一个大大的熊抱:“怎么留胡子了?”
“怎么样,性感吧?”
北原隼人哈哈大笑,兄弟相见,即便是隔了一个假期这么久远,一句话、一个动作,便又能将两人拉回无话不谈的日子。
不管是大学时候好的要死的舍友,还是高中时候同桌的死党。
或许久不联系,明明总是能在朋友圈看到她在分享动态,却连点赞的勇气都没有。
但只要见了面,便总能用友谊来消除时间的隔阂,这便是挚友啊!
夏目直树点了点头,“倒是和你挺搭配的……因为什么?懒得刮胡子?”
北原隼人便嘿嘿一笑,冲着他说道:“这单身狗就不懂了吧?惠学姐说喜欢成熟的,我虽然比她小一岁,但留了胡子也整天把她迷的不要不要的,天天嚷着快开学好拉着我跟她朋友炫耀。”
夏目直树一挑眉,看出了这小子言语中的揶揄。
好家伙,这是自己谈恋爱了便在兄弟面前横起来了是吧?
恰逢此时,家门打开,浅井拎着最后一点东西要下台阶。
虽说东西不重,但是很碍视线,浅井便下意识冲着夏目直树伸出了手。
夏目直树也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小手,扶着她下台阶,防止一下子踩空了伤到。
那么,就给我刚谈恋爱两个月便愚昧自大的义子一点小小的同居震撼吧!
北原隼人眼睛都瞪大了!
没谈过恋爱的可能没有概念,但是谈恋爱的都知道要亲密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不成已经成神了?!
不不不,那学姐那边怎么办呢?!
惠前辈也说了,学姐应该是喜欢直树的……
回去的路上,北原隼人脑子都快烧了,也愣是没想明白夏目直树跟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天夜里,东京新宿,鹤卷町神田川河畔的二层小楼。
吃过了饭,窝在沙发上看了会深夜综艺,舟车劳动的夏目直树决定睡了。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在猫窝里闹腾的妹抖,又看了看在厨房刷碗的浅井,突然有些恍忽。
结婚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
在这一刻,他萌生出了结婚的念头。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或许还有猫狗。
不论春夏秋冬,家里都有着我们生活的痕迹,你的人生中有我,我的人生离不开你。
我们是互补的两块拼图,合在一起便是幸福的模样。
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坟墓呢?
只是拼在一起的,并不是契合的两块拼图吧!
夏目直树想到这里,便开始庆幸了。
庆幸自己从小便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拼图,棱角严丝合缝,互相包容又尊重对方。
而其他人究其一生都在踏上寻找的路途。
有些人找到了,变得幸福。
有些人将就了,多年后开始迷茫。
有些人则孤傲地站在路灯下,注视着路上其他的旅人,把自己的缺口和凸起遮住,默不作声。
无法对他人的感情做出指点,但至少走到路的尽头,不要对错过的某个人某个瞬间而感到后悔啊!
请相信,总会出现一个人,让你觉得人间值得。
相信爱情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昏昏沉沉之中,夏目直树在沙发上小眯了一会。xfanjia.com
等再醒来的时候,浅井已经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来到了客厅里,放在他面前,上面还细心地插着牙签。
“在想什么?”她顺势坐到夏目直树身边,甩了甩擦干但仍微湿的头发,“困了的话,吃点水果就睡下吧。我把明天返校用的东西给你准备妥当也上去。”
夏目直树闻着发间清香,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上闭眼呢喃:“没什么,不怎么困的。陪你一起上楼……苹果怎么还用削皮?多费时间,我又不是娇生惯养吃不惯苹果皮。”
一边说着,他一边捏起盘子里的牙签插了块苹果,却先递到了浅井嘴边。
浅井摇了摇头,却拗不过,只好轻启朱唇咬去了那块苹果。
“没费多久,两分钟而已。”她含湖不清。
夏目直树笑着也吃了一块,苹果甘甜爽口,很好吃。
等浅井咽下去之后,轻声说道:“希望等我头发白了再给你削苹果,那时候你再问我,我能平澹地说出‘没费多久,也就一辈子而已’这句话。”
她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温柔但却炙热,充满了希冀和爱意。
“所以你的后半生,就让我用这一个一个的两分钟来填满吧……余生请多指教了。”
原来,不止他自己有了想结婚的念头。
原来,想要买房并非是心血来潮。
原来,这十年里她都满怀憧憬,一腔孤勇。
蓦然的,夏目直树觉得嘴里化作汁水的苹果流淌在了心田里,温柔,含蓄,美好。
从心里溢出眼角。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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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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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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