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小说网>言情小说>遗愿博物馆>第6章:顷刻云与梦
  林鹿已拦腰抱起曹熙雯,当下她身子剧烈地下沉,膝盖颤地几乎立不起来。吴克鸣企图上手帮忙,但林鹿显然不指望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能抱着一个羸弱的女人健步如飞。

  她咬着牙,已经走出几步,吴克鸣慌忙拾起两个女人的包,紧随其后。

  林鹿奔跑的背影全然看不出她身体某部分的残疾,吴克鸣却心下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一手紧捏着车钥匙,一手拎着有些沉重的包,博物馆里的游客为他们推开两扇略沉重的玻璃大门。

  大片积雨云向他们头顶压来,谁也看不清,举着镰刀的死神是跟在他们身后,与他们并肩,抑或是已经奔到了身前?

  “嘶——啊——”

  像是指甲擦过黑板、毛线从泡沫纸板上拉过般令人不适,沙哑干涩的嘶吼从医院住院部走廊间刮过,高一声低一声,粗一声细一声,每一声都带着创伤的凌厉,引得其他病人的家属纷纷“出笼”,探头向3042病房处观望。

  曹熙雯是癌症晚期病人,身体的能量已被癌细胞破坏殆尽,送医途中休克,抢救后送入病房,又经历了全身上下、从里到外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又哭又嚎,吐了又吐。她挣扎时,时间被很明显放慢了,人人都能从她声嘶力竭的呼嚎中感悟出些命运的摒弃和死亡的无情。

  终于,她被注射了镇定剂,这场揪心的剧才安静下来,医生护士都松了口气,口罩和卫生帽之间的额头和脸颊上,尽是细密密的汗珠。

  病房里的医药水味道很呛人,曹熙雯的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沾湿的柔软毛巾帮女儿清理秽物。曹熙雯的父亲打开窗户,通风散气。他在窗前恍惚地站了一小会儿,被妻子轻声唤回去帮忙。

  林鹿有种感觉,如果声音确实可以被利用成某种武器,那么,从这间小小的病房里爆发出的威力,足以将整座医院夷为平地。

  “这样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不知哪个病人嘟囔说,等林鹿回头看时,他已回到病房,走廊里无迹可寻。

  “你的腿,没问题吗?”

  吴克鸣转移了林鹿的注意力,他活动两下膝盖和踝关节,暗示她及时自我检查。

  林鹿见了,会心一笑。

  曹熙雯已昏睡,两人便及时抽身,步入电梯,往院内停车场走去。

  “疼你就吭一声,没必要强撑着,”吴克鸣劝她,“医生早就提醒,你这两条腿……”

  “它们有不疼的时候吗?习惯就好了。”林鹿打断他,拿胳膊肘撞撞他,笑得让吴克鸣心疼。

  已到车旁了,忽然一声急切的呼喊又截住了他们。

  是曹熙雯的父亲。

  这个男人年近70,衬衫干净整洁,头发习惯性地向右偏分,尽管从省厅退休多年,干部的派头还是会在举手投足间,有意无意地显露出来。他握手力道很足,掌心厚而暖。

  “雯雯这孩子野惯了,在医院里呆不住,”他扬眉瞬目间,尽是疼爱和宠溺,仿佛三十多岁的女儿仍是他得牵着手,时时刻刻保持视线之内的小女孩。他又恍惚了片刻,转而诚挚地向林鹿二人道谢:“你们救了我女儿,这是大恩,我和爱人都想报答你们。”

  身为人父,女儿的疾病仿佛也与他血脉相连似的,他被折磨地憔悴疲惫,老年斑散布在沟沟壑壑的皱纹间,面对送女儿及时就医的恩人,不自觉地弓腰以示诚意,然而,林鹿却觉得,他眼里,她就像一根拐杖,需要屹立着,给他这具孱弱的身子以依托。

  “你们是……”他注意到林鹿的制服,但有些看不清胸口印的字体。

  “遗愿博物馆。”林鹿递上自己的名片:“曹熙雯女士先前正在博物馆录遗愿,突发休克。我们做了应该做的,请您务必不要太放心上。”

  她看到曹父有一瞬间的惊愕,整个身子都向后移了半寸,他迟钝地眨了眨眼,嘴唇颤了下。

  林鹿礼貌地点了下头,双方告别,直到汽车驶出医院电闸门,曹父依然站在原先的位置,除了换了个方向,面向他们送别,表情几乎没怎么变过,恍若一尊雕塑。

  “他在想什么?”林鹿揣摩着后视镜里僵立的人影,吴克鸣因为年纪和曹父差不多,膝下又都只有一位独女,因此多少能理解曹父此刻的心境。

  “遗愿。他在想这两个字将会给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巨变。”他解释,“女儿准备后事,让他惊觉无力回天,他的小棉袄要离开自己了。”

  “摧毁父母,只要孩子生场病就够了。”林鹿喃喃地说,收回了目光。

  傍晚时分,曹熙雯特意打来电话,她表示近一个月来身体始终是这种随时会垮掉的状态,希望没给博物馆带去困扰。

  “我想再去博物馆参观一次,顺便把我的遗愿补充完整,但家人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我怕是再没有自由了。”她在电话里轻叹声气,她顿了顿,忽然问:“你能读读我的日记吗?”

  同城送的快递服务赶在博物馆闭馆前加急将包裹送来,彼时,博物馆里游客散尽,工作人员也均下班,林鹿摸黑穿过无人的空旷展厅,上楼来到办公区,找到自己的工作台,打开灯和录像设备,校正时间后,拿出裁纸刀。

  电脑屏上清晰地记录下拆封包裹的所有细节和过程。

  “包裹里,有贡献人曹熙雯珍爱的小物件、一些照片、车票、信件等,一部诺基亚3500c型号的老式手机,”林鹿一一把物件在桌面上摆整齐,摄像头一一录过,再各自封装进密封袋里,粘上标签:“所有这些物品,都将佐证她日记中某些值得铭记的时刻,而这些日记——”她把包裹里最后的物品搬了出来,日记本包裹着棕色软皮革,纸张蓬松鼓胀,厚厚实实一摞。

  “这些日记足足五本,近三千多页,经贡献人授权,我将要加班加点地阅读这些珍贵的文字了。”她起身,冲了杯速溶咖啡,偷了心理咨询师的零食,简单充饥提神,顺便给曹熙雯回电。

  她猜想,曹熙雯肯定也在等她的消息。

  果不其然,电话刚拨出便被接听,曹熙雯躲在病房内卫生间里,用尽可能低的声音与她通话。

  “我想让你在日记里筛选些内容,作为我遗愿档案里的资料永久存档。如果赶得及的话,我很想见见雕着我姓名的风管。”

  “按照流程,博物馆还需鉴别你所提供资料的真实性。”

  “有点紧张啊——”曹熙雯风趣地问:“你们工作效率怎么样?能不能捱到我去世之前?”

  “今天你已经见识到了,分秒必争,只是你也要争气些。”林鹿以风趣还之,手机里传来咯咯的笑声,只是经过白天那一顿嘶吼,她的嗓音更加沙哑,笑着的时候,让人不由得想到戈壁滩夹着冷风滚动的砂石。

  “早些时候,博物馆和医院了解了,医生说,会诊决定14日给你做手术。”

  “是,但手术风险很大,可能下不来手术台。”

  双方沉默一小会儿,心照不宣地等待欲言又止的话题。

  “你希望你能活下来吗?”林鹿问,包装袋被风吹掉在地的声音异常响亮,几乎吓着她。

  她起身去关窗,陡然瞥到楼下的绿化带前,一张年轻的面孔也在仰头,两人四目相对,几乎刹那,那张面孔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直到手机里的“鬼魅”发声,林鹿才回了神,回到转椅里。

  “你是第一个问我……我自己意愿的人。”

  “熙雯,在那场变故后,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直到现在也时不时地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要再痛苦地坚持了,一瓶安眠药就可以解脱。可是你一定能想得透,如果把死亡当做解脱的途径,问题非但不会解决,而且一定会在死前最后一刻加倍折磨你,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曹熙雯再次沉默几秒,她小心试探:“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为什么?

  林鹿的手放在日记本上,她有预感,那些日记将会告诉她,一个对生活抱有无限向往的女孩,是如何走向“放弃治疗”的消极。

  “我们一生都在向死亡跋涉,由此可见,死是生的延伸和理想,绝不是解脱痛苦的方式。”她回答,衷心希望曹熙雯能认真斟酌她这些词句,获得启发。

  这几本日记整整填充了林鹿三天两夜,时间跨度从2003年到2019年16年时光,其中记录的,有生活中闲碎小事和感想,也有对人生轨迹造成重大影响的选择。合上最后一本日记时,她仿佛就是那位贡献人,经历了她渴望她经历的一切。

  而这四天三夜,她也并未只是读日记,她的调查提纲随着日记进行,首先开赴双方各自供读的大学,医学院里,曹熙雯获奖的照片至今仍在荣誉墙上挂着,遗憾的是,学校经过扩建修缮,原先的宿舍楼全部被推翻改建,新建的宿舍楼里,找到曾经女寝舍管员。

  曹熙雯并不是很突出的女孩,舍管员早已忘记,不过对于萧瑟,她有印象,进而模模糊糊地想起当年的乌龙事件。

  据说,男孩的父亲跑到女孩宿舍楼下,被拦下来了,那位父亲扛着一蛇皮袋村里的特产,想让女孩放过他家“小子”,看热闹的人特别多,女孩坚持爱情,老父居然向她下跪,闻讯而来的男孩斡旋其间,很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解决了此事。

  日记中的记录是,自她拜访了萧瑟老家后,村长便对萧父施压,萧父前思后想,认为养尊处优的曹熙雯绝对不会成为他萧家的媳妇,到头来耽误了萧瑟的亲事,因此逼迫萧瑟回村订婚,被拒后,直接来学校。

  ——他给儿子撑开了翅膀,随后又企图用棍棒粗野地把他赶回笼子!

  ——我们相爱,我们要大步向前走!

  “愚昧、封建、刻板的老农”,是曹熙雯愤怒至极时对萧父的称呼。

  所幸村长女儿也接受着城市思想的洗礼,拒绝父母之命,在年轻的双方共同使力下,这门被十里八乡看好的亲事最终“黄了”。

  通过日记里透露的一些蛛丝马迹,林鹿几番周折,在幼儿园找到村长女儿。

  “什么新思想,”她凄凉地苦笑,把玩着手里的红色钢笔:“难道爱情是城里人的专利吗?我和萧瑟从小一起长大,我远没有他那般聪明,如果不爱他,怎么会追随他的脚步,一路到远离家乡的江北?家长提议这场婚事,正中我下怀。我起初也不打算服输,但……我们三个见面了,萧瑟看着她时眼睛里的温柔,唤醒了我,我一辈子也不可能……我只能,成人之美,对吧?”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先生待我很好。”她说,不自觉地哽咽:“好久没去看他了——她怎么样?还好吗?”

  中央公园,联系19号楼3单元402的房东,林鹿说明缘由后,两人就在402房里见面,402现任住户专门向单位请假,亲自接待了他们。

  这是一间拎包即住的小户型,房内家具陈设大部分还是过去的模样,有些物件曾在日记中不止一次出现,林鹿举起相机,一一拍照。

  房东对曹熙雯和萧瑟两人印象很深。

  “很恩爱、很刻苦的两口子,”她说,“半夜12点,你瞧他们的灯,准是亮的,1点,也亮着,到2点才熄,男的在工作,女的在背书,背地满嘴口疮,我还给她介绍过偏方——哎,你说我瞎操什么心,听说人家本来就是搞医学的。早上不到6点,两人又出门了。”

  某婚纱店,从陈旧的相册档案里翻出曹熙雯和萧瑟的婚纱照,相应的还有一张收据,不过,收款方是曹熙雯。

  “其实嘛,他两不算帅男靓女,打扮一下,也就凑凑合合,但两人凑在一起,就这样浅浅地笑着,你看——看着很让人温暖,让人想到一种……”老板凝视着相册中的二人,络腮胡子包裹的厚唇叼着电子烟,电子烟动了动,他笑了:“平淡生活、携手白头的幸福。”

  “正是这样,我选他两做了模特,婚纱照当时就挂在大橱窗,我给他们留了底片。”他说道,好奇地问:“这会儿,这两人结婚了吧?不过,你说你是什么遗愿……咳,是死人了么?”

  日记本里记录的重点事件一件件地被证实,两人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从恋爱伊始就从未放弃在一起的决心,长跑五年,毕业,变成职场人,天南地北各处地跑,见面机会少得可怜。但见得少,让他们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曹熙雯一直坚信,总有一天,萧瑟会求婚,他们会组合成一个幸福的家庭,在江北市首付一套房,抚育两个健康的孩子,勤勤恳恳地奋斗、恩恩爱爱地共度余生。

  但,梦做得再久,做得再美,也有醒来的一天。

  08年,萧瑟,那个曾在公园雪地里为她赤脚踩出一个心形图案的男人,那个曾经弹着吉他为她唱《借我一生》的男人,为她吃得苦、吃得累、流得了血,吞得下泪的男人,向曹熙雯提出分手。

  “不爱了。”那天,他简单而冷漠地回应哭肿了双眼的曹熙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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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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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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