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阳的日子,气温骤降。程榆礼穿了件黑色毛衣,他肩臂舒展,身形姿态很好,即便坐着也能看出隐隐矜贵。戴眼镜阅读,又徒添一道温吞的书卷气。
两种气质加成,在他身上体现出相得益彰的美好。
前面的人在聊天,窗外又是呼呼风声,司机还放了首韩国女团的歌,氛围十分嘈杂。
秦见月问他:“你怎么看得进去的?”
程榆礼简单道:“沉浸。”
“怎么沉浸?”
“日常锻炼,集中注意力。”
秦见月露出羡慕的神色,羡慕这无时无刻不令人钦佩的定力。
她从包里取出什么,刺啦撕开包装。从里面拿了块牛肉干,在程榆礼眼前晃了晃。
下一秒,秦见月便被他敏捷地捏住手指。
程榆礼将牛肉干送到自己口中。
为了帮助秦见月受孕顺利,程榆礼最近在戒烟,想抽烟的时候就吃零食,这是最有效的方式。于是,遭到了秦见月的嘲讽:“咦,你不是集中注意力。看来这锻炼得也没什么用呢。”
程榆礼掐一下她的脸,调戏说:“蓄意勾引,该当何罪?”
秦见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他忽然合上书本,悠悠说了一句:“还没说清楚,我给你念了什么情诗?”
秦见月:“……”
“嗯?”
本是要揶揄她两句,没成想,前面的耳朵很灵的两个小朋友也不客气地凑过来听。
程榆礼抬一眼眸,看一看眼巴巴的二人。
被为难到的是秦见月,她支支吾吾继续开口乱编:“就是,就是那个,那个顾城的啊。”
程榆礼不依不饶的:“顾城?哪一首?”
“那什么,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他寻找光明,对,这一首。”
彤彤怒赞道:“哇,我也好喜欢这首诗。大帅哥,你太有情调了!”xfanjia.com
程榆礼挑一下眉,对于不切实的赞美不置可否。
“歌呢?”他又问,“我给你放了什么歌?”
“哪首?”秦见月煞有其事想了想,“嗯……七里香吧!还是七里香印象最深刻。”有人当观众,她难为情地扯谎道,“那不是你表白的时候放的嘛。”
程榆礼想了想,说:“是么,我记得表白的歌是……可爱女人?”
“哦,是的。”秦见月相当配合,“是可爱女人。”
“哇!”彤彤十指交叉,露出星星眼,“这首我也超爱,太甜了吧!”
“嗯。”程榆礼推一下眼镜,淡淡接话道,“为博红颜一笑,可惜失败了。”
秦见月憋着一股笑意,编着编着就成真的了似的,她打蛇随棍上道:“没错,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程榆礼接着说:“我十分伤心,回家哭了两宿。”
菲菲说:“居然还为爱落泪!看不出来!这是真的吗?”
“确有此事。”程榆礼眼神真挚,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她的追求者太多,我排不上号。”
秦见月被噎了下,在众人期待目光下,又慎重点头:“对,对,是这样。”
“后来呢?后来是你怎么追到小姐姐的?”
程榆礼说:“死缠烂打。”
看着程榆礼淡定的神色,秦见月惊得脸红脖子粗,表情困惑皱成一团,属实有些跟不上他的套路了。
“再然后呢?”
程榆礼指指自己的脸蛋:“靠美貌征服。”
秦见月:“……”
“成功了吗?”
程榆礼自信地扬了扬眉梢:“那是自然。”
什么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真是……恬不知耻!
程榆礼瞄了一眼秦见月快翻上天的白眼,忍不住牵起了唇角。
不知道是谁感叹了这么一句:“真是个看脸的社会啊。”
程榆礼打断道:“不尽然。优秀的人也同样是耀眼的。”
菲菲鼓了鼓嘴巴:“对,对,我要好好学习,让他看到我发光!”
彤彤说:“yes!早日把他拿下!”
程榆礼捏出几块牛肉干,喂到秦见月口中。
在温泉山庄的前台,秦见月跟程榆礼在两个小妹妹后面排着队,静静侯着。忽然前面女孩口中传来一声“哎呀”,秦见月抬眼望去,是菲菲意外摔倒在旁边队伍里的一个男孩子身上——像是被推过去的。男孩瘦高挺拔,在诧异之余伸手搀了一下摔过来的女孩,菲菲羞上了脸,赶忙弹开,磕磕巴巴说了句:“不好意思哦。”
男孩声音沉沉淡淡的:“没事。”
秦见月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男生偏头过来的一个浅淡眸色,那高挺的眉骨与鼻梁,简直就是翻版程榆礼。
她紧张地掐了一把程榆礼,示意他一起去看。
程榆礼不明所以地看她:“怎么?”
“江清源,等会儿一起玩啊!”彤彤突然这么喊了一声。
那个男孩子即刻回过头看她们一眼。
菲菲锤了一下彤彤的肩,紧张到肩膀僵硬地绷紧。
秦见月:唉,失望就在一瞬间……其实不是很像。
跟程榆礼也就差了一百个张叙辰吧。
秦见月无奈跟程榆礼说:“好吧老公,我对你的颜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程榆礼当年可是三中蝉联好几届的校草候选人。
“只对脸有信心吗?”某些人开始给点颜色开染坊了,他看向秦见月,眼神不无期待。
秦见月想一想:“还有身高、气质。”
程榆礼的期待未消,继续盯她。
“嗯,还有……技术。”
他微微扬唇,轻轻搂住见月,手指触在她穿在里面的泳衣绑带上,轻轻柔柔地用指腹旋着。秦见月瑟缩一下,起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挺直了腰脊,听见他说了一句:“感谢好评。继续精进。”
“……”
秦见月见队伍到头,咻一下窜到前排去取号。脱离了某人的魔爪。
更衣后出来,今天游客不算多,幸好幸好。在半山腰的山庄里嵌着大大小小的温泉池,冒着滚滚热气,看着都舒适。秦见月在外面裹了个毯子,她跟在菲菲后面,女孩眼睛长在那个江清源的男孩子身上,秦见月都看在眼里。感慨万千,似乎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走着走着,就丢失了自己的方向,秦见月直接无视掉在廊间等了她十分钟的程榆礼,步子飞速地越过。
程榆礼微微拧眉:“咳。”
“噢!老公你在这呢。找你半天。”秦见月讪讪过来牵他的手。
找、你、半、天?
程榆礼狐疑地打量她。
秦见月:“……”她忙岔开话题,指一指前面,带点八卦心想看一看小孩们的进展,“我们去跟他们一起玩吧,哪儿看起来很热闹。”
“……”程榆礼周围气压略低。
“怎么了?你不乐意?”
“秦见月。”
“嗯?”
奇奇怪怪的醋意攀升上来。程榆礼动了动喉结,眯眼看向前面十几岁的男孩子的背影。
都说男人都喜欢二十岁的女孩。女人,兴许也不例外。
他警觉地挑眉。
“我不乐意。”
“……”秦见月觉得氛围怪怪的,她选择遵从程榆礼的意思。因为他极少表现出不满,秦见月便说,“好吧,那你挑一个吧。”
秦见月的手被他牵着,程榆礼就近挑了一个清净无人的温泉池。
“就这儿。”
是非常小只的一个圆形小池,只能容纳下两三个人左右。
秦见月正要说太小了吧,抬眼便看见程榆礼解开了浴袍。她吞一吞口水,十分庆幸这里黑灯瞎火。
入水后,秦见月趴在池面上。视线直直地穿过层层阻碍,跃到“年轻貌美”的男人身上,还露出一脸姨母笑。
程榆礼:“……”这是在干什么?
看就罢了,她还时不时发出“哇”的声音。
程榆礼不齿地睨过去一眼。
他忽而握着秦见月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水下。秦见月一惊:“你干什么呀?”
她蜷着的指被他根根剥开,秦见月的手掌被动地贴在程榆礼的腹部。绷紧的腰腹线条清晰,块状肌肉层次分明,在她掌下。
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这不比那排骨好看?”
秦见月:“……”
“嗯?”
“什么排骨、哪个排骨?”
程榆礼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教训口吻,淡道:“明知故问。”
秦见月纳了闷,想半天,豁然反应过来,他不会是在说那个高中生吧?!她在想如何跟他解释她其实在看那两个女孩,但是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苍白。
“哎呀,你不要吃小孩子的醋嘛。我只是感觉他有一点点像你,但也没有特别像。”秦见月拉着他的手哄,“你最好看。”
程榆礼将信将疑睨她:“真的?”
“当然啊。就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也好看。以前的我觉得你好看,现在的我觉得现在的你好看,就算你老了,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老头!”
算她嘴甜,程榆礼稍稍消了消气。
他并没有全然放心,挪了挪位置,悄然挡住秦见月看远处的视线。
拧住她的肩膀,将她掰了个朝向,背对自己。
秦见月受到了惊吓,以为他又要使什么坏。忙说:“这里是公共场所呢。”
程榆礼却道:“哪儿不舒服?”
“什么?”
“在车上,不是说坐得腰酸背痛?”
“嗯嗯,”因为今天的高铁车程太久了,秦见月按了按自己的腰两侧,“这边,还有这边。”她又敲一敲肩膀。
他抬手,逐一给她按摩。
“疼就说。”
“好好好,太舒服啦!谢谢老公。”
程榆礼心花烂漫。满足一笑。
程榆礼手法到位,加上水流温暖,秦见月享受得很。她忽然想起一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地说:“程榆礼,我突然想起来你说我有很多人追,其实我大学的时候真的还挺多人追的。”
程榆礼警觉地看她一眼,确信秦见月的眼神不是在编故事,而是在回味,甚至还有些满足的愉悦。真行,刚解决一个,又冒出来一个。他语气略冷道:“说来听听。”
“我记得有个追我追得最厉害的是隔壁班的学委,但我这个人很看重第一感觉,我对他真的不来电,反倒是他旁边的兄弟,我感觉长得还挺——”
说到这儿,程榆礼的手顿住了,尽显不悦。
秦见月意识到他这坛醋缸子洒了一地,不能再翻了,忙住了口。
程榆礼追问:“他旁边的兄弟,挺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
“说一说,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好吧,那我说了哦,你别折腾我。”
程榆礼不语,用眼神表示取决于她的表现。
秦见月继续开口,轻声地说道:“挺像你的。”
搁在她腰肌上的指紧紧一收,过了许久,才又开始规律地按压起来。
她再次开口,喃喃自语的样子:“有的时候我很气馁地想,干脆喜欢别人好了,喜欢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也好,总之这样就能把你忘掉。然而我尝试了,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别人和你再像,那也不是你。我喜欢你,最浓烈的那段时光,你留在我心底的那团影子,是任何人无法取代的。”
“我喜欢的人,只能是程榆礼,永远只能是你。”
“我打听过你的学校,我也想去找你,我找我的同班同学带我进去玩,我走过你们的实验室,但是我见不到你。我绝望的时候想,我大概再也见不到你了。”
释怀地讲出曾经坎坎坷坷的过往,竟然变成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秦见月都觉得神奇,那些年她孤独地陷入单相思、痛苦煎熬的时候,铁定想不到日后有一天会和他在一起讨论生孩子的话题吧。
她也不会想到。程榆礼,她的少年,有朝一日会亲口答应她,和她一起相爱到老。
轻轻拥住她,程榆礼的吻落在见月的肩膀。
他说:“辛苦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一些年的程榆礼,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这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也因为这一些深刻的爱意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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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温泉,回到家里,秦见月又冲了个澡。程榆礼还在看他那本历史书籍,他在床上等候她。秦见月过去时,被他擒住手,程榆礼意有所指看着她:“今天跟你打配合到不到位?”
秦见月懵懵的:“打什么配合。”
“你说呢?”
“……”如果说的是帮她编故事满足玛丽苏的虚荣心的话,好吧。秦见月表示满意道:“表现确实不错。”
程榆礼轻轻揉她的手心,笑问:“怎么犒劳?”
“……”
秦见月不以为意说:“什么呀,这就来邀功了。多大点事。”
秦见月站在床头,擦着还有点泛潮的头发,被他一把扯进怀里。程榆礼身上滚烫,烫得她脸都变色,他说:“今天你主动。”
“……”
“可以?”
秦见月忍无可忍:“我的天,你真的好会见缝插针啊。”
“毕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程榆礼笑了笑,将她压在身下,倾身往下,耳朵凑到秦见月的腹部,煞有其事听了一听。备孕一个月有余,竟然,“还没动静?”
秦见月不是很懂,她说:“这是不是正常的呀?一次就成功毕竟也是少数吧。”
程榆礼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若有所思地应一声:“大概是。”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能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秦见月推开他,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刚刚搜了一下,据说倒立有点用。”
程榆礼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倒立?是我理解的那个倒立?”
“额……”秦见月也觉得有些离谱,提议说,“算了,我们还是不要挑战这种高难度,听起来危险系数比较高。”
程榆礼实属无奈地笑着,过了会儿,他说:“试一试别的方法。”
说着,他想到什么便从秦见月枕下取过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腰下。
“等等!”秦见月突然打住。
程榆礼停下动作:“什么?”
她本半身躺下,倏然坐起,推他胸口,将程榆礼推倒在身下。秦见月的心脏突突跳着,“不是说好了,我主动的吗……”
程榆礼闻言,认为她说的有理,而后便顺从地闭眼,露出一副“快来宰割我”的温顺的羔羊模样。
一脸还挺憧憬被吃干抹净的样子。
秦见月轻轻笑着,俯身亲了亲程榆礼的嘴唇,又慢慢往下,吻住他的喉结。像是浅浅热流没过身体,二人被缱绻而温吞的感知吞噬。无声的夜,似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迸溅、萌芽。这是温和的,带着潮气的,也是初生的夜。
-
之后几天,秦见月腰肌的不适在程榆礼持之以恒的按摩之下有所缓解。温泉也没天天去泡,她跟着程榆礼在凉城四下里逛了逛。除了温泉文化,并没有太多特色的中部小城市。但江岸景观不错,二人去江边拍了拍照片。
不知是不是那天江风吹久了。快离开时,秦见月意外感了个冒,前一天开始喉咙痛,她绝望地和程榆礼说:“好像躲不过旅行必生病这个魔咒。”
程榆礼鞍前马后为她买来药物,劝说道:“不要迷信,这是换季常有的事。”
秦见月吃了点药,病情没见好转。为了不拖延下去,第二天两人在附近医院去挂了几个小时的水。
在医院大厅里,秦见月打着点滴,程榆礼坐在一旁静候。
有不少带孩子的家长在,怀里抱着的,板凳上坐着的,各种各样的小小的脸蛋映入秦见月的眼中。
习惯性地去捕捉他们的形态,似乎在寻求某种答案,能够让她心悦诚服地接受一个孩子到来的答案。
其中一个女孩,四五岁大小。她是陪母亲来挂点滴的。她妈妈就坐在秦见月旁边,正体态虚弱地挂着水。
女孩子很安静,她时不时趴在窗口看一下,她妈妈喊她一声:“小心,别掉下去。”
女孩就回来,又安安静静坐下。眨巴着大大眼睛,东看西看。
过一会儿,她实在无聊,去碰一碰妈妈的手背,问她:“妈妈疼不疼呀?”
妈妈说:“不疼,你不动妈妈就不疼。”
女孩赶忙怯怯地收回手:“对不起呀,妈妈。是我把你弄疼了。”
她妈妈轻笑着揉一揉她的发顶:“没事,妈妈不疼。”
又过几分钟,女孩说:“妈妈,我想下去玩一会儿。”
妈妈说:“不要走远,不要离开医院。”
她说:“嗯,我就去找一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说着,女孩往楼下跑,医院四下都安装了监控,女孩母亲谨慎地盯着监控的机器。
秦见月同时也抬头看去,小女孩下了楼,往医院花坛飞奔过去,过了会儿她回来,手里抓着四朵太阳花。
她说:“妈妈,我去采了花。它的颜色好漂亮。这叫什么?”
女孩将花瓣搁在她妈妈的腿上。
妈妈告诉她:“这是太阳花。”
女孩惊喜地说:“我喜欢太阳,它和太阳一样让人喜欢。”
四朵花,一朵献给她的妈妈。
女孩又抬眸瞥向旁边的两位大人,她有点不大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过来,将花瓣放在秦见月的手心,她很小声地说:“这个给你,希望你的病快点好起来。”
她指一指秦见月的手背:“这个看起来太疼了,希望你不要疼了。”
她又走到程榆礼跟前,给他一朵:“也给你一个。”
程榆礼接过,“谢谢。”
“不客气。”女孩子怯生生的,个性内敛,看样子不是很敢和陌生人打交道。但骨子里天然温暖的善意又让她在经过心理斗争后,最终迈出这一步。这令秦见月很是感动。
她恍然就在这一刻明白了缔造生命的意义。不是为了血脉的延续,不是为了老有所依,而是为了有一个新鲜的生命在他们的引导下,拥有自己的生命经验,用她自由的双眼,亲身经历一遍这个花花世界。这也许就是孕育生命的伟大之处。
女孩妈妈的点滴瓶空了,她跟女孩说:“去喊一下护士姐姐。”
女孩看了看前台的护士,有点不敢打交道,敛下了睫。
秦见月拍了一下程榆礼,他过去帮衬。女孩跟在他身后,分外高兴地说谢谢。
凉城之旅结束了,人间正式迎来又一个深秋。
回到家中,没过多久,秦见月就测出了怀孕的喜讯。彼时两人同时盯着验孕棒上面两条杠,陷入沉默。最终是程榆礼开口道,“这是不是——”
秦见月:“有了?”
看来那个枕头的功劳很大。
她又高兴又忐忑地把好消息第一个告诉妈妈,秦漪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赶到侧舟山来抱抱见月,怀孕初期的肚子还没显出形状,有什么需要做的程榆礼也在身边,不需要秦漪帮忙打点什么,但她就是乐得第一时间过来恭喜恭喜女儿。
秦漪抱着见月,乐着乐着就擦起眼泪来了。
“妈,你哭什么呀?”
秦漪说:“妈就是觉得不容易呀。”
她这么一哭,秦见月都有点难为情了,她瞅一瞅在旁边杵着的程榆礼,小声和妈妈说:“怀个孕而已嘛,这有什么不容易的。本来就有在好好准备了。”
“倒不是说怀孕。就是妈突然想起以前的很多事情,”说着说着,秦漪哭得更厉害了。程榆礼懂事地递过来一打纸巾,秦漪接过去擦擦泪,继续说,“妈妈还清楚地记得你小的时候的样子,小小一团抱在我怀里,嘴里咬着奶嘴,还不会说话——哎哟,真是的,今天怎么这么伤感——不应该哭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秦见月也发觉自从她嫁了人,秦漪变得感性许多。她帮妈妈擦一擦泪,她说:“你是觉得好像昨天我还很小,今天就嫁人生子了。时间变幻很快,有些措手不及,是不是?”
秦漪连连点头:“太快了,太快了。”
秦见月被母亲这样一感染,也有几分伤感。
她说:“这样一来,我既当女儿又要当妈妈,从此以后,我要用我女儿的身份去体会我的宝宝的不易,也要用我母亲的身份,来点醒自己妈妈的难处。对我来说是个挺打开格局的事情呢。对吧?”
秦漪说:“是,都不容易。我女儿也要当妈,也要吃苦了。”
秦见月想了想,说:“妈,你不要这样说,我们决定生孩子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我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迎接我的孩子。我不能去想是谁在吃谁的苦,我要多想一想,我们亲子之间的联结和感情。我希望我们的相处简单自由一点,想着吃苦受累的话,每个人都会被连累,都会不快乐。”
秦漪闻言,叹了一声,拉着见月的手说:“月月,妈妈这一些年回想了许多事,你小的时候我对你实在是不好,给了你很多恶性的影响,想着给你道歉,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见月打断妈妈的话,她说:“当我不再跟你横眉冷对,执着于翻旧账的时候,我就已经释怀了。妈,其实我后来发现,人和感情是一样的,都一同在成长。即便在你这个年纪,也是第一次活到你这个年纪,在四五十岁该做的事,该应对的状况,也都是第一次遇到。女儿毕业工作,走上社会,女儿出嫁,女儿离婚,你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也会觉得心累。有的时候有矛盾了,换位思考真的是一个很有用的方式。能帮我们释怀许多事。我想说的是,人生就只有一遍,大家都是不停地在试错、反思和纠正。没有谁能活得完美无瑕。我不怪你,我能做的就是把我自己的成长经历拎出来反省。从而给我的后代更为完整的补偿。”
“哪怕这份补偿也是缺东少西的,是有我的盲区的缺陷存在。我也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孩子最大化的爱。其余的部分,我们就在生活中,慢慢地摸索。不管是我,还是阿礼。我们会尽心尽责地成为父亲母亲。你不要担心,不要哭,也不要觉得谁是在受苦。这不是苦难,这是生命的馈赠。”
秦见月说到这,顿了一顿,她拉过一旁的程榆礼说:“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秦漪最后抹了一把泪,她说:“说实话,妈到现在也没有感觉你真正的长大,还是会习惯性地插手你的很多事情,但既然你这样说,那妈妈以后就不担心你了。”
秦见月说:“你早就不用担心了。”
秦漪说:“今后有什么需要妈妈帮忙的就开口提,孩子耽误工作了妈妈给你带。”
秦见月说:“好啊。我们最近还在愁这个呢。他说想请个阿姨,我还是有点担心。”
秦漪说:“请阿姨?不要请别人,我不就是现成的阿姨吗。”
秦见月笑起来。
是夜,程榆礼抱着秦见月在床上,他现在会习惯性摸一摸见月的肚子。从前一段时间就开始摸了,秦见月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孩子是让他给摸出来的似的。
程榆礼的手掌贴在秦见月的腹部。习惯性地抚摸抚摸。
她闭着眼微笑,打趣他说:“等不及了?这才几天。形状都没有呢。”
他说:“得和他提前打好关系。”
秦见月将手覆在程榆礼的手背上。
莫名的,她有些鼻酸。
扬起的嘴角抑下去,程榆礼看见了,便问:“怎么了?”
秦见月显得委屈,说道:“今天和我妈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其实我真的没那么有底气。”
程榆礼问她:“哪一方面没有底气?”
“我真的很害怕我们的宝宝会像我一样。”
他不理解地垂眸看她:“像你一样怎么不好?”
“我的意思是,遗传了我的许多毛病。”
程榆礼轻轻掀开她额前的发,看她晶莹的眼。他笑道:“说了你是杞人忧天了。谁没有毛病?两边十全十美的基因都未必能生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秦见月喃喃道:“我只是觉得,他起码应该是自信的。”
她的过往经历,实在是代价惨痛。程榆礼也领会到了秦见月的意思,他倾身将她裹在怀里。
“不会的。”他说,“他有一个很好的妈妈。不会自卑。”
“嗯。”她不解看他,“爸爸呢?”
程榆礼微笑说:“还有一个全力以赴,努力做好的爸爸。”
秦见月因他的宽慰而放下心来,她侧身靠在他身上。问了程榆礼一个很低级的问题:“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程榆礼给了一个很官方的回答:“都喜欢。”
秦见月不满地敲敲他的胸口:“拜托,这是在床上哎,你真诚一点好不好?”
“非要说的话,”他略微迟疑,道,“我喜欢女儿。”
“理由呢?”
“没有理由。”
秦见月觉得他不解风情,说:“难道不应该说‘生个像你的女儿’?或者说,想看看你的小时候之类的。”
程榆礼觉得有些好笑:“不至于。有一个秦见月就够了,爱你是爱老婆,爱她是爱女儿。是不一样的爱。”
秦见月叹了一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说:“那你开始施法吧!女儿,女儿,要生女儿。”
程榆礼失笑:“别这么傻。”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改天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好不好?”
这是很久之前秦见月就跟他提过的小建议,那时刚刚复婚,家中一切于她而言熟悉又疏离。程榆礼尽然常常回来侧舟山清整,但也不能面面俱到,许多不常用的家具零件,看不到的边边角角都有所损坏。最重要的是,秦见月看多了这些旧日面貌,会想起太多伤心事,但因为二人工作一直忙碌,没有将装修提上日程。正好借此机会,秦见月欣然同意。
他们搬回兰楼街住了一阵子,正好也陪秦漪解解闷。
秦见月的小房间也在去年被翻新了一下。她的小床被换成双人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吱吱呀呀地响了。当然,除了摸摸肚子,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秦见月叫妈妈为她保留了天窗,这样晴朗的日子把帘子掀开,还能抬头看一看月色。看那轮高悬的月亮在蒙蒙雾气之中逐渐变得清晰敞亮,心底就会生出无限感慨。
程榆礼跟秦漪轮流主厨,秦见月喜欢程榆礼做的菜,因为他口味淡一些,秦漪总是喜欢放很多盐。不知道真的是受到怀孕的影响,还是心理作用。秦见月觉得自己口味变刁了。
于是秦漪的厨艺被嫌弃后,她索性换了个方式献殷勤。秦漪闲来无事就给小宝贝织毛衣。一件又一件,挂了满衣橱。
秦见月有时看着她挑的那些大红大绿,神色为难、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忍心打压母亲的好意。
程榆礼为了照顾孕期的秦见月,推掉了手头的许多项目。他想尽可能抽时间陪陪家里人。秦见月觉得挺没必要的,因为她不太缺人照顾。但程榆礼既然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权衡。他不是个会因为小差池误了大事的人。秦见月不干涉他的工作。
这是一个暖冬。
孕肚显出来之后,秦见月就不再登台了。她没有放弃写戏,有时深夜来了灵感也在伏案,然后她看到因为被室内的光亮惊扰到一同醒来的程榆礼,她就愧疚地躺回去。
程榆礼倒是很大度:“想写就写吧,灵感来之不易。”
“写完了。”秦见月窝在他怀里,平静地说:“程榆礼,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亲我就是在这间房间。”
他说:“当然。”
渐渐地,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多可供回忆的往事。
她又想到:“还有一次,我们在这里看月亮。我记得那天你第一次在这儿过夜,我因为我妈妈的事情不开心,你还开导我。”
程榆礼说:“还因为床太吵,亲热失败。”
秦见月失笑,“你就会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她佯装生气打他一下,又仰头看着窗外。程榆礼撩开她的碎发,低头在她的唇角亲了一口。
“月月。”
“嗯?”
“我爱你。”
“啊?”秦见月警觉地看一眼程榆礼,“怎么这么突然?你干坏事了?是不是背着我存私房钱了?”
程榆礼笑得无奈:“没有私房钱,也没有干坏事。想说就说了,多说几遍也无妨,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秦见月听得耳朵都发麻,她将脸埋进程榆礼的胸口。他揉一揉她发烫的脸颊,“怎么了?”
“别说了,难为情。”
程榆礼抱着她,“秦女士,请你速速放弃抵抗,尽快习惯我的肉麻。”
秦见月捂住脸在笑。忽而她想起什么,手戳一戳:“做几个月和尚,会不会出事?”
程榆礼:“……”握住她的手,“你不要捣乱,我可以忍住。”
“那你好好忍耐吧。”秦见月笑着,轻啄一下他的薄唇,“我睡了。”
秦见月干完坏事,就速速钻进被窝。程榆礼替她掖好被子,将人轻拥入怀。
她觉得胸背被束得很紧,无奈道:“程榆礼,你不要勒着我。”
他嗯了一声,便听话地松一松手臂的力度。
秦见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抱着我睡。你最近也太粘人了吧。”
程榆礼口中蹦出几个字:“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
“我要抱着你。”
“你再这样我踹你去跟狗狗睡咯。”
程榆礼想了想,妥协说:“行。”
秦见月满意点头。
他又开口:“那你抱着我。”
秦见月无奈:“就非要贴在一起吗?”
“非要。”
“……”
“做又做不成,抱抱也不行吗?”他的声音有几分委屈。
“……”
好吧。秦见月有什么办法呢?就一个老公,当然是惯着他啦!
-
没过多久,家中又变得热闹起来。喜添新人。
秦沣那边传来喜讯,他的太太也怀上宝宝了。
说到秦沣,他结婚是去年的事,交的女朋友是他的中学同学,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世界有时候真小,很多的缘分兜兜转转又会联结在一起。
秦见月还很纳闷地和程榆礼分享了她的一个观察心得:“好像身边很多人都会和以前的同学在一起,是吧?你有没有发现。”
程榆礼给出了一个理性客观的分析:“因为交友圈的封闭。”
秦见月:“……你能不能有一些浪漫的观点?”
程榆礼见风使舵:“因为年少时的情谊最为珍贵。总有一个人,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
秦见月被他的老套说辞逗笑。
说回秦沣的女朋友,对方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她叫宁舟,秦沣在宁舟的“管教”之下整个人变得温柔稳重了很多。可见爱情的影响力之大之深远。
就连对程榆礼的意见,秦沣都会尽量克制,保留一些,因为要尽可能在老婆面前表现出体己温顺的模样。装也得装的像个乖男人。
那种动刀动枪动拳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宁舟比秦见月晚了一个多月怀上宝宝,她听说秦见月在老家休憩,也搬来和她同住。秦漪正好最近在办退休手续,得此消息,乐此不疲地忙碌。
虽然没有登台演戏,秦见月还是隔三差五就去戏馆。听戏的习惯不能中断,同时也为了培养一下宝宝的情操。她头一回以观众身份长期坐在台下,对戏曲又有了新的感悟。
宁舟也跟秦见月一起去戏馆,她说:“我从前没听过京剧,没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秦见月难得成功地卖出一回安利,甚是欣慰。
宁舟问她,“今后你会让你孩子学戏吗?”
秦见月说:“我以前有这么考虑过,因为我们这个行业很缺人。我想着一定要让我宝宝利用好我和我妈的资源,给她最好最便捷的戏曲教育。但是后来我逐渐又转变想法,尽管我们的行业日薄西山,我很着急,但我也不能为此赌上我的孩子的人生。我现在的想法是,她如果有自己的爱好,就任由她去追逐梦想,如果她的理想恰好是戏曲,那是我作为一名戏曲演员的荣幸。”
“但是在此之前,我是一个妈妈。给孩子尊重和空间才是最重要的。”
宁舟深以为然,对秦见月表示钦佩,“受教了,说得很好。”
秦见月说:“以后一起摸索吧。关于怎么和孩子相处。”
“一定一定。”
坐在院里太阳底下一道晒太阳,家里没有男人在,就会显得特别宁静,录音机里放着小曲儿,秦见月忽而提议说:“嫂子,我们什么时候抽空一起去庙里拜拜吧。”
宁舟说:“行啊,我正想给宝宝求个啥呢。”
约定在一个工作日去了青隐寺,不赶周末,清净得很。秦见月进了大雄宝殿,宁舟等不及挨个去跪拜,秦见月在禅乐声中一眼望见正在手掌合十拜着十八罗汉的沈净繁。
“奶奶!”秦见月快步过去,拉住她的手,“好久不见,想死你啦。”
“哎哟,你这肚子。”沈净繁摸一摸秦见月的孕肚,“几天不见就这么大了。最近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妈妈伺候我。吃嘛嘛香。”
沈净繁说:“你要是住着有不方便的,你来咱家也成。我跟老爷子都闲的没事儿,或者你在家里住腻了,换个地方图个新鲜,也可以来。程乾今天早上还跟我说要不要给娃买点儿什么。”
秦见月说:“真不用。我妈最近退休了,除了照顾我和我嫂子都没别的事干。我要是想你们了我就去看看你们,东西别买,真太多了。我妈成年买衣服,织毛衣,宝宝都能穿个十年了。其他的一些生活用品,我们也都准备得很齐全。您放一万个心。”
沈净繁闻言,又说:“我听说你们房子重新装修了是吧?”
秦见月答:“嗯,对的。之前是婚房,现在多安排了一些孩子的生活空间。”
沈净繁还是很热心:“改天我去看看,差点儿什么给备齐了。”
秦见月失笑:“好好好,谢您。”
这会儿,宁舟拜了一圈回来了。
秦见月给她介绍:“奶奶,这是我嫂子,宝宝比我小一个月。”
沈净繁连连叫好:“双喜临门,双喜临门。真不错。”
她想到什么,又叹道:“这么一来,今后秦家的牌位又要多几个名了。”
秦见月没听明白:“什么牌位?”
沈净繁说:“在庙里供着的,阿礼没跟你说?”
秦见月纳闷道:“没啊。”
说到这里,沈净繁便带秦见月去看了看他们秦家的牌位。这是程榆礼早年给供上的,牌位摆上去的时间是他们分开那一年秋天。秦家三个人都有署名,是为他们祈求安康。宁舟凑过去瞅一瞅,乐了下:“还有我们家那狗呢。”
秦见月看得眼睛热热的,她感性地说:“他都没跟我说过。完全不知道。”
沈净繁在秦见月怀孕期间去庙里去得勤快一点。她说着要给添置些什么,果然送了不少东西上门,也不乏很多贵重的补品。
秦见月觉得老人家对自己这么关切有点身份颠倒了。程榆礼还是那个意思:“给你你就拿着,我奶奶我爷爷那性子,送礼绝不是为了做面子。”
秦见月一想,他说的也是有点道理。于是便欣然悦纳了。
孕期的后半程,秦见月基本都是在吃喝睡了。她被养得白白胖胖。在京剧曲调声中醒来,在程榆礼念情诗的声音里睡去。他陪同她蜗居在这个填满她少女时期梦境的小小阁楼里,日复一日地相伴。
程榆礼最近确实表现得懈怠公务了,秦见月还是没忍住,关心问了句:“你公司真的不是倒闭了吗?怎么成天待在家里。”
程榆礼说:“这不是为了陪陪你?”
秦见月说:“我妈时刻盯着我呢,我不缺人陪。”
程榆礼问她:“真的不需要我吗?见月。”
秦见月被再一问,便没再吭声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唇。程榆礼是敏锐的,他知道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有人喂养,有人照料,在这样的时刻更缺乏的是心灵上的相守。程榆礼说:“你就当是我需要你吧。我需要你的陪伴,我需要在你的陪伴下,看着孩子长大。”
“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全部,我奔忙的终点是你。你和宝宝就是我努力的意义。”
“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一点空虚的时刻。一点都不要有,如果我让你感到寂寞,我会觉得自己枉为丈夫。”
秦见月闻言,吸了吸鼻子,埋首于他的胸前。
“我知道。”
程榆礼轻轻地替她顺着头发。
冬去春来,春归夏至。很快,秦见月即将迎来预产期。前一周在家里,程榆礼握着秦见月的手问她:“怕不怕?”
秦见月诚实地,点了点头。
程榆礼亲亲她的额头:“宝宝,别怕,我陪着你。”
她失笑说:“我快不是宝宝了。”
程榆礼道:“有了小宝宝,你也是宝宝。”
秦见月已经对他浓稠的情话免疫,不会面红耳赤叫他住嘴了。只是听到的时候,代替羞怯的是深厚的幸福感。
终于到了分娩当日,医院走廊显得格外热闹。除了秦家人在,程家一大帮人也来了。程榆礼父母不必说,程乾跟沈净繁也互相搀着来产房门口等着孩子降生。
沈净繁戴了一串珠子,在那拨着念阿弥陀佛。
程榆礼站在窗前,忐忑不安。想抽烟又忍住,他沉默看着晴朗夜空里,月影在轻晃,慢慢挪移。
直到晚间11点,生产结束,医生出来宣告母女平安。众人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下。
程榆礼坐在病床前问秦见月想吃什么,或是想喝什么。她虚弱地摇摇头,躺在旁边的小宝贝皱巴巴地伸出手,被她爸爸勾住指头。
女儿叫秦小满。程榆礼亲自取的名,他不是很善于做这一类事,绞尽脑汁,最终在雅与俗之间,捡了简单淡泊的小满二字。是秦见月喜欢的“满”。美满的满,圆满的满。寓意很好,她很喜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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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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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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