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暗暗吃了一惊,还以为有人从外面来了,虽然四周晦暗不清,但感官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十分真实。
不久,四周开始明亮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站在盛放红莲的湖面之上,这片宽阔的水域似乎让人施了法术,使人可立足其上如履平地。
湖面红彤彤一片,头顶一片空洞洞的漆黑,不像夜空,无星无月也无风。似乎只是虚邈的雾气,如溶解在水中的墨汁般不断下沉扩散。
那人由远及近,朽月看清了对方大概的模样,对方蓬头垢面,满面疮痍,肢体形状怪异,关节扭曲,更可怖的是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整个人面目全非不可辨认,竟是一个被活生生剥了皮的男人!
——清晰可见的血管、鲜活的肌肉,隐约坦露的骨骼,全都血淋淋地嵌进那副人骨架子中,惨不忍睹。
朽月生理不适地捂住了嘴巴,本来吞吃了大量的煞气还未消化,乍一见到此番渗人情景,差点没控制住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常年混在腥风血雨之中,什么惨绝人寰的场面没见过,这点遇事不惊的基本素养和自持力还是有的,她强忍恶心的冲动,默不作声地等着那血人上前。
男人每走几步,会回头看一眼,害怕身后有什么东西追来似的,虽然膝盖被折断,手肘以一种惊人的方式向两边,但逃生的本能驱使他一直往前。
剥肤之痛,折骨之苦,莫说常人,连神仙也难以忍受,可他却未曾哀嚎惨叫一声,甚至喘气也尽量控制在不那么引人注意的程度。
朽月额鬓生了薄薄一层冷汗,心里暗自佩服此人的毅力,有时候人为了活命真的什么都能忍受。
那个男人走在湖面上,身后留下一滩污浊的血迹沉如湖中,每走一步开出一朵红莲来,但他在离朽月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人,他警觉性很强,倏地抬起头来。
朽月毫不避讳地对上他惊愕的目光,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在她身后幽幽飘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逃什么?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本座都能找到你,有白费力气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忏悔为什么背叛你的主人!”
朽月讶异地转头看去,祸央匪夷所思地出现在她身后,他身上完好无损,衣袍上溅了点血渍,嘴边挂着一抹阴森森的诡笑,印堂间充斥狠戾冷漠,眸珠内一片死灰槁木之相。
这个祸央让朽月很陌生,更让她意外的是,对方的魔爪内还抓了一大块轻薄濡血的人皮,往朽月脚下一掷,她心头忽地哽住,不用想也知道从谁身上剥下来的!
朽月瞳孔骤然扩大,震惊地回睇一眸身后那个肢残体破的男人,高高筑起的心防在那一瞬间溃散坍塌,意识在那瞬间一片空白,只觉天旋地转,便双腿泛软往后踉跄一步跪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居然是……柳兰溪!!!
朽月紧紧咬着牙关,双手捂住眼睛,已经不想继续看这种画面了。她实在不敢相信那个笑若花开,面貌清朗,一派悠游自若的少年竟变成如此可怜悲惨的模样!
她一直护在心头的乐观少年,是经历了怎样的卑微和屈辱才艰难走到她身边啊!但他却从未提起,精心预谋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忍辱负重啊!
难怪,难怪柳兰溪一直避而不提他是如何逃出祸央的掌控,在细节之处也囫囵带过,原来只是为了在爱人面前保留一份最后的体面罢了……
现在真相被朽月无意中揭开,好像受刑的反倒是自己,一时间锥心刺骨的疼痛来袭,麻痹脑中理智,痛得她浑身打颤。
“呵呵……”
柳兰溪一头秀发沾染血污,他低低埋着头,肩膀上下耸动,喉咙间发出沙哑的轻笑,反问:“我有何错,须得向你忏悔?”
“哼,冥顽不灵!”祸央眼神变得怨毒,右手魔爪当空一扫,只听风声嗡鸣而过,柳兰溪被掀翻在地,五道血爪印落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面容上,可妖孽就是妖孽,饶是被重伤如此也倔强得没喊一声疼。
“你全身上下都是本座给的,你的脸,你的身子,你的记忆,你身上所拥有的能力,甚至你的自由!可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又怎么待本座的呢?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抢了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祸央声嘶力竭地质问觊觎他珍贵之物的小偷,怒火已经侵蚀了他的每一个神经,往昔那个温柔痴情的男人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残暴恣睢的魔头,在茹毛饮血地生啃他人的尊严。
“你错了,灼灵她从不属于你,如果她现在站在我们两人之间做选择,不管她会不会选择我,但我能肯定,她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你!”
柳兰溪这个比方很有先见之明,时隔多年之后,误打误撞看见过往这段记忆的朽月正刚好夹在两人之间。
“不可能!她曾经向本座立下誓言,若本座弃恶从善……”
“那你弃恶从善了吗!!”
柳兰溪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勃然怒火从内心喷涌,“她走之后,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强行闯入神界,不分青红皂白地肆意滥杀无辜,把她对你的叮嘱抛之脑后,你再看看你现在执迷不悟的样子,你眼睛里除了仇恨已容纳不下其他东西了!你觉得灼灵会喜欢一个身上沾满鲜血,手握屠刀不放的疯子吗?”
祸央如梦初醒,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誓言实现所要履行的条件,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他神情恍惚,心慌不已,方还义正辞严的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
因为柳兰溪那句话没有说错,他重新拾起了屠刀,现在他又因妒生恨将过错归咎于自己创造出的傀儡身上,别人的鲜血已淹没了他的良知。
这些年,他一有不顺便召回复制品,不管对错,必得将其剥皮折骨方可解恨,看着他一遍一遍地重新长出肌皮,又不厌其烦地拆解凌虐,在他眼里,柳兰溪就是一个工具,不具有人格的泄愤工具,所以随意折辱。
他终究没能回头,一意孤行地往黑暗深处越走越远,没能开出心湖上那支无染的莲。
“祸央,我得纠正你一点,我并没有抢你的东西,而是堂堂正正地行使自己的权利,因为灼灵的神契在我身上,而你根本就没有!”
柳兰溪目光坚毅地从地上爬起,字字诛心,他伸出右手,展示右手手背上新长生的皮肤,虽然只有很小一截,但那枚青炎烙印的纹路清晰可见!
之前他还对自己逾越和灼灵的那层关系而感到内疚,但被这个魔头不依不饶地剥皮千次之后,脑子忽然变得清醒起来,从而捋顺了一些想不通的问题。
“这枚神契可是灼灵亲手给我的,本座怎么会没有?就连你身上的那枚也是从我这复制过去的,你过不是拾人牙慧的盗贼罢了……”
“是吗?!那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时,从来都用纱带包住右手?你敢不敢亮出来让我一看究竟?”
柳兰溪是何等的敏锐,早就想查看祸央有意隐藏起来的右手手背,有这样一个绝妙的机会怎会放过?
朽月听见他这么说,拾起伤心失意重新振作,也很好奇地看向祸央的右手。
没错,他确实用白色的纱布严密地包裹住,她还以为是魔头打人出手太重,反伤到自己的缘故,原来并不是……
祸央垂眸瞥了眼右手,心虚地藏进袖中,“本座如假包换,何须要向你这个仿冒的假货证明?等本座哪天复活出世,再凭此证据去见灼灵也不迟。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我之间只能存留一个。快些自我了断吧,劝你别逼本座亲自动手!”
柳兰溪此前一直臣服于主体的威严,在祸央面前一向都是怯懦服从的姿态,卑微而隐忍。可今日被逼到了绝境,只好破罐破摔,坚决要与他当面对质:
“祸央,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隐藏什么,实际上就算你没有那枚印记,也不妨碍你是我主体的事实。如你所言,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主体和伴生有所不同也不奇怪,眼下我罪行败露自然逃不出你的手心,临终前就给我看看吧,让我死个明白也好。”
柳兰溪原本只是随口试探,没料到真用三寸不烂之舌撬松了祸央的嘴:
“本座没有那枚青炎印记又如何,有又如何,那种可有可无的凭据不足以证明我们之间有过的真情。你不过是本座的替代品罢了,她之所以愿意靠近你还不是托了神契的福?”
柳兰溪裂开皮开肉绽的嘴角,戏谑一笑:“这枚烙印确实不能代表曾经拥有过的感情,但它至少能证明一样东西,那就是我存在的必要性!祸央,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没有青炎印记吗?”
“少拿这种东西在本座面前炫耀!”祸央目露凶光,瞬移上前,魔爪一勾一扯,用尖锐的指甲快速撕下柳兰溪手背上新长的那块皮。
“住手!”
朽月忍无可忍,奋力扑上前去,却从祸央和柳兰溪两人的身体之中穿过。
可惜这些都是虚幻的立体人影,朽月除了见证一切无能为力,她多想出现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阻止祸央,这两个人争来争去吵个不休,最头疼的莫过于当事人本人。
柳兰溪咬牙挺住疼痛,固执道:“不管你撕掉几千次,几万次,它已然植入我的灵魂深处,除非毁尸灭迹,否则它永远存在!!”
“休再狡辩,没有本座,就没有你的一切,既然你不肯自裁谢罪,那便别怪本座不顾念情分!”
祸央魔爪高举,意欲往柳兰溪的天灵盖上打下一掌时,柳兰溪终于奋起反抗,快一步用魔爪往他胸前狠狠一拍,出其不意地将他一掌击退十步之遥。
“祸央,你怕是本末倒置了!”柳兰溪慢悠悠地走到祸央跟前,他的愈合速度奇快,一眨眼的功夫,俨然从浑身体无完肤的扭曲肉块变成一个完好如初的正常人。
“以前我敬你是主体,所以对你多有忍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你唯命是从,这才滋生了你的狂妄和嚣张,呵呵,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打不过你吧?”
“你个杂碎,竟敢……”
祸央此时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残灵,捱不住那一掌的威力,顷刻变成重重叠叠晃荡的虚影,必须待他聚形固体后,才能反击。
柳兰溪并不给他恢复的机会,他当即对祸央施展了他最拿手的绝活——蛊魂鬼境,成功把魔头困在了自己的潜意识里。
祸央刹那一回神,四面八方满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那些人原本低垂着头,等慢慢围拢过来之后,仔细一瞧全跟他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哼,班门弄斧的把戏!蛊魂术和蛊魂鬼境都是本座传授给你的,幻境虚实参半,亦真亦假,所见所闻皆相由心生,境随心转。破解之法就在于除了自己什么都不要相信,也就是所谓的命由心造,福自我求。”
祸央一说完,周围的那群人果然不见了,正得意之时,一转身,看见还剩下一人留在他身后,那是他水中的倒影。
这个倒影却又不是真的倒影,而是柳兰溪本人。
“不愧是同出一体,那么快就破了我的蛊魂术,奈何没留个心眼防范,蛊魂鬼境经我改良后破解之法反而成了困死自己的牢笼。”
湖光掠影,水里的影子朝祸央笑了笑,“你太墨守成规,拘泥于过去了,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若不谋求革新便会被时代淘汰。”
祸央恼羞成怒,一脚踢碎了水中倒影,湖水红光粼粼,柳兰溪在水里的幻影变得浑浊不明,待水面平静后复又合好如初。
柳兰溪不紧不迫地在水里走荡,自顾自地分析道:“祸央,为何独独我这个复制品有神契而作为本体的你却没有,我想你也很疑惑吧?其实问题再简单不过,这说明我跟你其实并非完全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或许我可能不是你的复制品,而是……”
他摩挲着下颌思索片刻,沉眉问道:
“祸央,你当真是本体吗?”
祸央被挑衅激怒,暴吼:“放肆!本座的身份也是你能质疑的!若不是本座被困在樊渊这个鬼地方,早就没你冒牌货什么事了!”
“那你继续待在樊渊等魔族后辈救你吧。”柳兰溪转身欲走,忽然被祸央喝止:“站住!蛊魂鬼境究竟要怎么破?”
在水里的柳兰溪顿住脚步,回身瞧他一眼,淡淡笑道:“只要忘记今天的一切,好好在樊渊当你的祸央,不要怀疑任何人,不要怀疑自己,你就能从我的蛊魂鬼境里出来。”
真亦假来假亦真,柳兰溪好像解开了困扰自己多时的谜团,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樊渊之下的浮屠世界。
朽月目光莹润,默默目送他出去,去到更广袤的天地里寻找光明。
这个世界上没想到还有入戏太深,把自己也给迷惑了的人。
谁才是真正的主体,而谁是创造出来的衍生之物似乎已不那么重要了,勇于抛开过去,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从此之后他便是柳兰溪。
哦,可能有一件事朽月忘记跟柳兰溪说了,恶神的神契,世上绝无仅有,仅此一枚,不可复制。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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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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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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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3 章 番外三(9)免费阅读.https://www.xfanj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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