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些感情,遇宁没有时间体会。
五处结界已经全部打开,她的五感已皆失,躯体也逐渐衰弱。
她必须在临死前,完成最后一项使命。
神女之躯,平四海。
……
离洛紧紧握住遇宁的手。
此时的四海之下,由于没有鲛人栖息,海水开始翻涌,浪潮越来越高。乌云压在海面上,长龙似的闪电划过天空,雷声大作,暴雨倾泻。
四海之力开始不受控制了。
可狐王视若无睹。任雨水海水拍打在身上,只轻声唤着怀中少女的名字。
直到遇宁缓缓睁开眼睛。
“阿宁!你终于醒了!”离洛激动地说。他抚去她脸上的雨水,却发现她双目空洞无神,没有聚焦。乌黑的眼珠里没有一丝光亮。
“怎么会……”离洛慌张地抬起手在遇宁眼前晃晃,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澋渊!!”离洛目眦尽裂,浑身颤抖,“为什么?你不放过阿鸢,还不放过阿宁!……为什么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些苦……”狐王的声音已带着哭腔。
轰隆一声,雷电交加。
光影交错在澋渊苍白的脸上。红色的发丝贴在额前,雨水流进他的眼眶,而后从颧骨滑至下颌。
澋渊的长睫上布满水珠,可他依然撑着,湛蓝色的眼眸一眼不眨,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他伸出手,但什么都抓不住。
“阿宁的时间,不多了,”澋渊喉头一紧,“她不属于这里……如果你还想让她活下去,把她交给我。”
而后,澋渊又说了一句话。
本来不为所动的离洛,怔住了。他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这时,离洛的手被拽了拽。他赶忙低头看去,只见遇宁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入海。
离洛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握住少女的手。
直到性命垂危,她还在想着作为神女的使命。
离洛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叛逆一次。
如果当初他抢婚,如果将她绑在魑魅城,如果把她抓去青丘……
是不是阿宁就不会经历这些苦难?
所以这次,他要带她走。
天崩地裂又与他何干?她盲了又如何?他会照顾她一辈子,与她同生共死。
刚刚澋渊的话并没有动摇他,他根本无法相信这个阴险的鲛人。
可遇宁颤抖的小手,在他掌心画的那几下,让离洛竖起的所有屏障,瞬间崩塌。
他的想法和决定,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强行加注在她身上,自己又和那混账澋渊有何区别?
遇宁不知旁人是谁。
她知道要来不及了,但她已不能言语,只能写下这两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想,可能一切都失败了。也许根本没有扶桑,也许又被女娲利用。
就在遇宁打算放弃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另一人接过。
她被那人抱在怀中。
遇宁感受到那人潮湿的衣襟下,冰冷的皮肤。
五感皆失后,身体仅剩的其他感官本能的被放大。
片刻后,她感受到了海水的温度。她被那人带到海下。
她好像在一直下沉,下沉。
而那人紧紧抱着她,同她一起向海底潜去。
直到最后,他们停了下来。
应是到了海底吧。遇宁心想,她终于可以放心睡去。
那人松开手,她竟浮了起来。
遇宁感觉到,连自己所剩无几的感官,都开始减弱,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轻,连手指动起来都费力。眼前依旧虚无,她的思维开始变缓。
遇宁索性放松下来。只想着,总算在临死前,将身体献给四海。
对不起。另一个世界的爷爷和母亲。你们等不到我回去了。
但是,我还给你们,没有动荡的四海八荒。
带着我的祈盼,好好活下去吧。
遇宁内心念道。
也许是灵魂从躯壳中逐渐脱离,失重感让她觉得在慢慢升空。
可就在最后一刻,周围的声音突然放大。
海水的波动,鱼儿的游蹿,还有她的呼吸,她的心跳……都重新出现在耳畔。
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一瞬间,身子一沉,双脚落地。
紧闭的双眼前,不再是虚无,而是黑暗。
在一片黑色中,光影浮动。
这是……
这不是瞎子的世界,她感受到了色彩!
遇宁眉头轻蹙,睫毛翕动。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而后缓缓掀开眼帘。
她眯着眼睛,视觉突然恢复后的光亮有些刺眼。
海下的一切由模糊到清晰。
“阿鸢,好久不见。”
眼前人的的声音有些低哑。湛蓝色的眼眸流淌着柔和的波光,如漫漫铺开的海水,要将她缓缓笼入。
澋渊是在虚妄空间时,知道她回来了。
当他在金乌腹中时,他看到了她的眼神。
年幼即陪伴在知鸢身边的他,再熟悉不过她挽弓搭箭时的神色。
只不过增添了浓烈的恨意。
遇宁怔住了。但内心很快恢复平静。
她本就是知鸢,也无需隐藏。
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太过复杂。
爱和恨,永远不可能放在同一个天平上。
但令遇宁诧异的,是自己的五感,好像全部恢复了。
她注意到,五条光线,正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向澋渊。而澋渊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的身体竟然动不了。遇宁看到男人暗自发力的手。
自己被他控制住了。遇宁皱眉,冷声道:“你做了什么?”
“不要这样防备的看着我。”澋渊面露委屈,声音虚弱。
见少女不说话,澋渊接着说:“你可知,鲛人的‘一体同心’?”
遇宁想起来,上一世,在尸山血海的岸边,汘渝曾一脸嫉恨地对她喊:“澋渊竟把一体同心给了你!”而后便抽出长剑,泄愤般刺入她的小腹。
那时她就没明白,一体同心的意思。
“我早与你结了印。我与你同生,但你不会与我共死。”澋渊面色苍白,但眼含笑意,“你身上所有的病痛和受到的伤害,我都会替你承担。”
“既然我们共用一体,那失去五感之痛,我来替你。四海之力,我来平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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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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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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